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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清皇后-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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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色一听太傅称自己为“镇军大将军”,这就蹙起了眉头,是想起这一茬儿来,心里的苦水就忍不住要往外流。
“我说太傅啊,无色我这心里苦啊!”
怒刀四人一同点着头,等着无色续话。
无色看他四人一眼,向牧庸续道:“无色我心里苦得就像雪堆底下冰封的野草,苦得就像石头缝里难长的黄连,苦不堪言呀。”
听得刀见怒急了:“无色将军心里苦什么,倒是快说呀。”
轮到无色点头了:“我说太傅啊,你说无色跟国舅一起去打仗,大大小小打了多少仗,也没比国舅少受罪啊,怎么这一回来,国舅做了天衢的大将军,我就封了个什么‘镇军大将军’,秩比国舅要低好些啊!
也不是无色不服国舅,就觉得皇上偏心。太傅你说说,皇上他偏心是不偏心?”
这个无色啊,当着这样多人的面就抱怨胤泽偏心的,也还真不怕传进胤泽耳中去。
牧庸呵呵一笑,笑得比方才更欢。
刀见怒多话不说,只配合着点头:“好像真是有些偏心了。”
刀见客见大哥这样说了,便也笑着嚷了句:“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叫:‘帅才不及帝王术!兵书不如圣诏书!’”
大丈夫能屈不能伸
“‘帅才不及帝王术!兵书不如圣诏书!’”
刀见笑亦无比同情无色道:“无色将军啊,人各有命啊,命由天定啊,谁叫国舅命好呢?”
无色听了,更觉伤心不已,怎么他都这样难过了,却还没有人来安慰他一句的,还真是一群没有心肝的人!
才一想完,刀见愁搭上他肩头,就“由衷”地来了句:“无色将军节哀顺变,要不,下辈子你也找个当皇后的妹妹也就是了。”
无色脸色愈发难看,抓着牧庸就问:“太傅,当真是无色命不好吗?”
牧庸笑着摇头:“非也,非也。”
无色一听太傅说“非也”,这就又重燃了希望的火花:“太傅,那是什么?说呀,太傅快说呀!”
牧庸点了点头,方郑重相问:“无色啊,你姓什么?”
无色想了想,怎么这样的问题还要问的?
不知道太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无色只能照他所问而答:“姓姬啊!”
牧庸问:“那你为什么要姓姬呢?”
“为什么要姓姬?”怎么问得这样奇怪?
无色纳闷道:“因为我爹姓姬啊!”
牧庸颔首,“那你为什么叫无色?”
“为什么叫无色?”
无色忖了忖,说得无辜,“那‘无色’还不是我爹给取的名吗?话说,我爹给我取这名的时候,我跟我爹都还没见上面呢?我能说什么的吗?”
刀见笑哈哈大笑起来:“无色将军,你就是跟你爹见上了,你又能说什么的吗?你还是屁点儿大一吃奶娃娃,恐怕爹还叫不清楚呢!”
刀见愁点头,刀见客同刀见怒跟着就笑了起来。
“去,去,去,一边去!”
无色冲刀见笑挥了挥手,又转向牧庸,等着太傅说话。
牧庸放下杯盏,说得语重心长:“无色将军啊,你说你姓什么不好,你非要姓姬,你说你姓姬就罢了,可你偏偏还要叫无色,这‘姬’要是‘无色’了,那麻烦可就大了。”
刀见客道:“就是,谁还不喜欢漂亮女人。太傅,你说是不是啊?”
牧庸看他一眼,淡淡无话。
刀见怒附声:“这女人要是生得丑了,恐怕就要嫁不出去了。”
无色诧然:“可我是男人啊!无色就无色嘛,又不打紧,男人大丈夫还怕娶不到夫人吗?!”
刀见笑道:“就是,‘粗柳簸萁细柳斗,世上谁嫌男人丑’?!”
沉默良久的明锐,听了这话,险些呛住。
刀见愁道:“太傅啊,这姓名跟相貌都是娘生爹给的,谁还能自己做得了主的?”
无色忙道:“就是,就是!”
牧庸一笑,“无色将军,对于女人来说,这个无色”
蓝翎霏雪
牧庸一笑,“无色将军,对于女人来说,这个无色的‘色’是指姿色,是指色相;可对男人来说,这个无色的‘色’指的可就是仕途,就是前程了。”
刀见怒眨了眨眼:“什么意思?难道两个‘色’字还不一样吗?”
但听牧庸续话:“人说前程似锦,灿若朝霞,何有言愿得前途无色,暗淡无光的?”
怔了怔,刀见笑点头:“嗯,有道理。”
无色听了就绝望非常了:“依太傅这么说,那就是‘无色’这名字取得不好了?那我能怎么办?”
刀见客事不关己,说得轻巧:“简单啊,改名换姓呗。”
叫他改名就算了,居然还敢挑唆他换姓的,简直找打。无色剜一眼刀见客,闷闷无话。
牧庸悠悠而道:“名字不过是个代称,未尝就关乎大局了。”
无色听了,又再度打起精神来:“那到底是什么?太傅快说呀。”
牧庸忖了忖:“陛下曾经说过,西楚霸王能伸不能屈,算不得大丈夫。可若说这楚霸王是‘大丈夫能伸不能屈’,那么无色将军你的症结便在于‘大丈夫能屈不能伸’了。”
刀见怒呐呐而语:“什么意思?又是‘能伸不能屈’,又是‘能屈不能伸’的,太傅说话,怎生这般绕人的!”
刀见笑索性说了句:“唉,喝茶的就是比不上喝酒的,一点儿不爽快!”
刀见愁也道:“太傅还是直说吧,无色将军若是连此都承受不来的话,如何还能对症下药,重振旗鼓呢?”
刀见客附和:“嗯,大丈夫能屈能伸呢,无色将军好好学学。”
无色重重地点头,向牧庸道:“太傅,你直说吧,无色承受得来!”
牧庸等到了这一句话,遂也放心地继续了:“那好,无色将军,牧庸问你,论文治武功,韬壑谋略,你与国舅相比,谁更胜谁一筹?”
无色想了想,在心里好好比对了一番,呐呐启口:“国舅吧。”
牧庸点头,又问:“若令你与国舅同处百万敌军阵中,危难时刻,你与国舅相比,谁更能肩挑大义,临危不乱?”
无色忖了忖:“应该是国舅吧。”
牧庸再问:“你与国舅相比谁更稳重?”
无色不须多想便答道:“那自然是国舅凌风了。”
牧庸再道:“无色将军跟国舅一起出生入死,大大小小的仗打了不少,无色将军尚且觉得心里苦,那无色将军可曾听到国舅喊一声苦吗?”
无色听了,当场就红了脸,说不出话来。
牧庸语重心长地续道:“国舅凌风是个难得的好儿郎,外在刚强如铁,内里柔情似水。
这样的人能顶天立地,腹纳海川,可倚可重”
要赶太傅回去
“国舅凌风是个难得的好儿郎,外在刚强如铁,内里柔情似水。
这样的人能顶天立地,腹纳百川,可倚可重,可依可靠,故而陛下重用之;可又因其生性重情,此生必当颇为自苦。
唉,说到底,凌风也是个‘能屈不能伸’的,苦撑得叫人心疼啊。”
怒刀四人听了太傅对“大丈夫能屈不能伸”的这样一番解说,这就听得蒙了。
在座的,唯有一个人却是真正地听懂了——
好一个“大丈夫能屈不能伸”啊!想他糊糊涂涂、混混沌沌地过了半生,竟不及太傅一句话,能叫他蓦地就生发出这般强烈的感触来。
他想,他自己何尝不是“能屈不能伸”呢?这番话仿若恰便是他这半生的写照一般,可悲,可叹,可怜。
顿觉得喝下去的茶只一下就变得苦涩不堪,再难以下咽。
怒刀四兄弟虽听得有些费解,却大感太傅智慧而神通,心中不禁愈发地敬仰起来,故而四个人缠住牧庸就不放了:“太傅,要不你也给我看看面相吧?”
“是啊,太傅,你说说我,说说我。”
“太傅,我也要看。”
“不行,我离太傅最近呢,我先来。”
“”
几人争执一时,忽见胤泽身边的甄彧过来请牧庸道:“太傅,皇上有请。”
刀见怒愣了一愣,拍着膝盖一叹:“唉,皇上煞风景!”
==================================*冰*清*皇*后*============================================
主帅大帐里,胤泽自盆中拧起一方温热的湿巾,笨手笨脚地去给冰清擦身子。
——淡青的夹袄,素白的亵衣,绛红的抹胸,胤泽不是第一次解冰清的衣带,却还是忍不住一阵脸红,直感到胸腔里心跳得厉害。
软软的抹胸里,胤泽隐隐摸到一块小小的物件,轻轻取出来一看,原来是一块蓝莹莹的水晶钿。
除了面上刻着四个精美篆书之外,这块水晶钿看来倒也极为普通,与其他的水晶钿似乎并无二致。
而那四个精美篆书,分明刻着的便是“蓝翎霏雪”四个字。
胤泽知道,太傅曾经说了,蓝翎最美的就是飞雪了,可又想不通透,为何这里的“霏”字却与“飞雪”的“飞”字并不一样呢?
胤泽想,这或许跟皇后的身世有关系吧。
而自己在未曾找到皇后之前就曾打算要前往蓝翎城探察皇后的身世,如今,皇后重新回到自己身边来了,那是否应当陪皇后在蓝翎多逗留一些时日,或许能让皇后找回当初的家的感觉,慢慢的,也自然就会告诉自己有关她幼年流离失所的记忆了吧。
疑是惊鸿照影来
让皇后找回当初的家的感觉,慢慢的,也许自然就会告诉自己有关她幼年流离失所的记忆了吧。
胤泽这么想着,帐门外常汀的声音轻轻响起:“皇上,太傅来了。”
胤泽回神,拉好锦被将冰清裹得严严实实,回转身时,看牧庸已然入内,弯身向他一揖:“臣伍牧庸,参见陛下。”
胤泽忙起身相搀:“太傅免礼。”
“谢陛下。”
“太傅,朕看皇后虽体温趋常,气色渐好,却迟迟不曾醒来,心中忐忑不安,烦请太傅再去为皇后瞧瞧吧。”胤泽抬手作出请的姿势。
牧庸点头,扬眸远远看榻上的人儿一眼,应声而前:“是,陛下。”
胤泽帮着牧庸将冰清的一只小手从被中小心翼翼地拿出来,看着太傅为他的皇后把脉细瞧。
“怎么样了?”胤泽眼见着牧庸放开手来,赶忙追问。
牧庸舒心一笑,缓声道:“陛下莫要担心,皇后寒疾已然痊愈,一时的昏睡并不碍事,陛下且耐心守候,皇后不日必当醒转。”
胤泽听了太傅说得这等笃定的话,恰便似吃了颗定心丸一般,终于放下心来:“这就好,这就好。”
牧庸笑而颔首,“陛下辛苦了。”
胤泽移目冰清,伸手摸着她的小脸:“朕不辛苦,是皇后辛苦才是。”
沉吟一时,胤泽又转向牧庸道:“太傅,朕打算陪皇后在蓝翎多住些日子,而天衢那边,恐怕还要劳烦太傅先行为朕打理。”
意思是要赶太傅回去了。
君要臣走,皇后就走了;君要臣回,牧庸也不能不回。
“是,陛下。”
胤泽道:“朕命甄彧亲自领军护送,让六叔跟太傅一道返回天衢。
如今,宫中睿王不在了,‘尚明轩’里,六叔也不好再继续住下去,朕已吩咐甄彧让他回天衢后在天城城东筑起新宅,作为六叔的府邸,这样也能方便六叔跟胤祺一家子常往常来,相互照应,也就自然不会觉着孤单了。”
他尝过孤单的滋味,只深感一想起来就害怕。而依他对明锐的了解,怕是更要耐不住的。
牧庸听胤泽这般安排,由衷赞道:“陛下想得果是周到。”
胤泽轻轻一叹,说得实在:“朕时常记着太傅说的话呢,朕如今只一个叔叔了,如何还能容不得。”
转而,又向牧庸道:“太傅,朕在外的这些日子,天衢的一应事务大抵都是陈谖在协助打理,然而陈谖毕竟是从云峥而来,胸怀大才也恐难叫天衢百官信服,朕日夜都悬着心呢。而唯有太傅,才能让朕真正放下心来啊。”
牧庸得了这等推心置腹的话语,感念胤泽的委以重任,赶忙弯身相揖:“陛下,陛下对臣恩信有加,牧庸自当为天衢竭尽全力,尽心尽力才是。”
而得了太傅这样的话,胤泽也才宽心不少,对着牧庸欣慰地点了点头。
未妨惆怅是清狂
“太傅!”“太傅。”
好容易等到牧庸出来了,众人纷纷立起身来。
而牧庸自大帐中出来,看到了无色,看到了甄彧,看到了怒刀四兄弟,却惟独不见了明锐的影子。
随口一问:“怎么不见明王?这明王哪儿去了?”
怒刀几人相互看了几看,刀见笑纳闷道:“方才还在这儿坐着呢,怎么忽然就不见了?”
刀见怒讶道:“怎么,明王不见了?”
刀见愁测道:“怕是回自己营帐了吧。”
无色忖道:“不对,好像又出去了。”
刀见怒问:“那是去哪儿了?”
无色道:“这我哪里敢问?明王自从上了趟天山回来,就性情大变,要是惹了他啊,我倒觉得他现在不发火的时候比以前发起火来更可怕。”
甄彧问:“明王往哪个方向去的?”
“哦,应该是,”无色东南西北指了一圈,回甄彧道:“那我哪里知道,这是蓝翎又不是天衢,走出了营地就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东西南北都是路了,稍有偏差就错走十万八千里了。”
刀见笑问:“那明王带什么了没有?”
无色肯定地摇头:“什么也没带,就他自己一个人,和身上穿的衣服。”
“哟,就一个人?”刀见怒惑道,“要是迷了路或者被人打劫了,那怎么办?”
刀见客叹道:“可惜夜晏不在了,明王一个人独来独往,都快成孤家寡人了,想想也怪可怜的。”
牧庸摆摆手,但言:“别说了,都去找找。”
“哦。”“哎。”“好嘞。”“”
==================================*冰*清*皇*后*============================================
凤城城下,护城河畔。
白衣胜雪的明锐,独自走在依稀三两人影的冰雪大地。
看凤城城下,护城河中的河水如今雪封冰冻的景象,一失春时的灵动清透,蓦地想起那年花下,日出山花红胜火,春来斯水绿如蓝的场景;而想着想着,忆及当年那个走失在凤城城下的八岁女孩儿,心中却是一片湿寒。
他想,当年寄居凤城的那半月光景当是他这一生中最最美好的时光了吧,因为后来的日子里,他实在再没有过比那还要开心的时候。
只是,可叹这人生的美好为何总也那般短暂,短暂得有若昙花一现,有若白驹过隙,有若流星飞逝。
遥远而不可企及;可遇而不可求全。
伤心桥下春波绿,疑是惊鸿照影来
——忽然间,模糊不清的视线里,他恍然若梦地看见,波澜不起的平静河面上
皇后不洗也很香
忽然间模糊不清的视线里,明锐恍然若梦地看见,波澜不起的平静河面上,忽而浮现出一张清极丽极的小小脸庞来,一双灵动清透的大眼睛就定定地看着他,对着他笑靥如花。
他甚至隐隐约约地听见水中的人儿,似在轻轻地喊着他的名字:“明锐”
可待他缓缓地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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