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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江月 上 文-水之银-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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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证不再粘着你,」信兰的眼睛水汪汪的,明明身量已经抽长像个大人了,却还是巴着我要撒娇,整个都要贴到我身上来了:「楚寒,我是真的怕你会有危险啊,趁着现在还没深入到北蛮的腹地,我们还是回去吧?像沈静那样的人死有余辜,我们别去管他不就好了?」
「……不行。」
已经到了这里,怎么能够就这样死心?怎么也没想过这个人他生他死我竟是都不会开心,要是天地间一开始就没有沈静,那才是真正的天下太平,可是哪里又有可能呢?—回神之间信兰却贴得更近,两只手就放在我的腰上,我往后一步轻轻拉开距离,他却又跟得更加靠前了,这几天赶路闲下来的时候我教他—丁点儿粗浅的功夫,没想到他倒是学得快当,都用到这上面来了:「快放手!两个大男人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就因为都是男人嘛,抱一下又有什么关系?楚寒真是小气!」
「裴信兰……」
这次干脆连脸都贴上来了,收了这么—个徒弟,真真正正就是作茧自缚了。
有他这样处处拖后腿,我们走得极慢,同时沈静也依旧是半点消息全无,任凭他如何呼风唤雨,风流人物,在不认识的地界,不相识人的眼睛里面,原也就是比不过晚饭桌子上的半碗冷饭,快到北蛮京都的时候,没有任何预警,却一下子就听到了惊人的消息,那是一家并不起眼的小店,酒店掌柜的一边给我倒酒一边愤愤说道:「中原的七王爷沈静?烧大军粮草的那一个么?早就被大王给杀了,听说没有他咱们也不会败得那么惨,死了那么些人,那种奸贼,人人得而诛之,真是死了活该!」
「……什么?」
我的脑海中突然血红—片,虽然周围人来人往,嘈杂喧闹,却像—下子置身于空旷的冰原雪上一样,极冷又极热,四处不见人。两国大战刚过,就如同中原人人憎恨北蛮,这里的人一谈起来中原也是同样的恨之入骨,这个人从哪里看也就只是个普通百姓,他并没有任何骗我的理由,难道……竟真的就被信兰剑琴一语说中?
怎么可能呢?
一下子懵懵懂懂起来,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信兰使劲拉了拉我,小声说道:「楚寒,走了,你还要发呆到什么时候?」
我这才清醒过来,抬头看过去,满桌的冷饭冷菜,竟不知道已过了多长时间,信兰又拽了拽我的袖子,悄声说道:「楚寒,我们先回客栈,有什么话回头再说。」
先回客栈去……真的死了么?
「……不行,信兰,你自己先回去等我,我还有点事情,一会儿就过去。」一个市井百姓的片面之词如何能信!?这样的事情,一定要打听清楚才行,这辈子已经见到过太多的死人,从师父师兄,到后来的卢陵飞雪,现在连沈莹沈刚沈静,无论是敌还是友,竟是哪—个也保不住么?师兄横死的时候,一时间只觉得万念俱灰,人生了无生趣,现在听了这样的消息,与那个时候却又是不同,沈静原该是我的敌人,此仇不共戴天,可是只是被他救了那么一回,竟就把那些事情全都忘记掉了么?真要那样自己都要看不起自己,只是……只是那个男人原是宁可他负天下啊……
无论是情是仇,心里面像是一下子空了一块,不是多大的地方,可就是再怎样也不能拼凑起来,像是寒冬腊月时窗子上的空洞,不断的有雪花飘飞进来,止也止不住的寒冷。
沈静……竟是真的死了么……
三教九流,不断地打听,却也还是只有这—个答案,连尸体都有人见过了,描述得绘形绘色,与沈静一般无二,我的心越来越冷,也许这里还不是京都,所以大家知道的就只是个大概?那么误传的可能性也就有了,又或许是拓邑想要打击敌人,故意布下来的疑兵之计……可是到了这里才听到这样的传闻,这样的作法又有什么用处?
也或者,沈静就是真的死的……他的武功只是普通,又带伤在身,在那样的乱马军中,好手好脚,身体自由的北蛮兵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又何况他是全身被缚,被囚之身,要有消息,江潭裴幕天必然也早就知道了……楚寒楚寒,到了现在,为什么还要不承认呢?
他说,他爱我;而我,却也是心乱了……
「楚寒!天现在已经完全黑了,你到底还要走到什么时候?像你这样没头苍蝇一样打听,傻子也能知道你是奸细。」
我蓦然一惊,回过神来,信兰的双唇抿得紧紧的,眼神漾怒,脸色却是惨白,道:「我们再不快点出城,真的就要危险了。」
「啊……是。信兰,幸亏你没自己回去客栈,那我们还是快点出城吧。」
「……还是我来带路吧。楚寒,你可要跟住了,不要自己跑去迷路。」他瞪我—眼,多大的怨念一样,我微弱的笑了笑,点点头依言跟他一起向城外走,心头仍是一团乱麻,眼前不断晃动跟沈静相识以来的—个个画面,从对剑琴出手时的玩弄心态,到杀卢陵飞雪时的狠绝,在地牢中对我用刑时更是无所不用其极,曾经那样的手段来待我,怎么还会有脸来说爱我呢?天底下的人他都算计尽了!
但他真的是一个很漂亮很特别的人啊……这种事情,要不是已确认他是真的凶多吉少,想必楚寒今生也都不会承认吧……把信兰送回去,也该离开京城了,死也好,活也罢,终楚寒—生一世,再不提沈静这个人的名字。
「信兰,我们这是要到哪儿去?」
他领的路越来越偏,一直都到月上中天,黝黝夜半了,我们两个竟还在草原上面乱晃,信兰回过身来,扫了我一眼,突然很干脆的说道:「我不知道,我自己也迷路了。」
真是难为他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既来之则安之,那就在这儿睡下吧,明天我就送你回京城,哪里也不用去了。」
「天哪,你早这么想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信兰顿时喜出望外,立刻停了下来:「害我还东想西想的,拼命担心你和沈静之间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那种人坏事都做绝了,这才是早死早超生,偏你自己身体都没好就还非要出来换他!我爹在城郊的山上有间小屋,到时候咱们一起过去,好好将养几个月,然后再说别的。」
帐篷的几个角都支好了,我走过去帮他把绳子绑紧:「信兰,我还有事情要办,不能在京城多待,送你回去之后,我也就该走了。」
「楚寒?为什么要这么说?你真的不喜欢回京城的话,我跟你—起走!」
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立刻又叫了起来,我摸摸他的头,慢慢说道:「神剑门早已名存实亡,我本来就只是浪迹江湖的闲人,要不是进到京里,又……碰到他,也不会惹出这么多事情来,你是秀娘和裴幕天的亲生儿子,失散多年,正该是多亲多近,这时候非要跟着我做什么?」
「如果我非要跟着你呢?」
「你若跟着我乱跑,秀娘必会伤心,我过的是自身难保的日子,自不能带你一起,而且说不定几年之后,你长成大人物,那时候再见,反倒要认不出我来了呢。」
难得说了一句玩笑话,信兰的脸色却仍是铁青,直直的瞪着我半天,突然问道:「楚寒,你决定好了,真的再也无法更改了么?」
我轻轻点了点头,就是我自己也从来也都没有想过,在知道他真的死了之后,这个人曾经住过的京城,我竟是再也不想多待,我同他原本没有关系,说到纠葛,却是越理越乱,竟是层层再也无法分开,记得他曾说过天地间竟有楚寒,虽然心思不同,现在我却也是有如此感叹,天地间缘何竟有沈静?缘何却又要这样消失在我的前面呢?
「……想不到原来我和剑琴竟然都留你不住。」信兰叹了口气,竟不像他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口气,突然又是一笑,说道:「算了,说不说都随你,你想怎样就怎样吧,反正我也没有办法管你,只要你高兴就好。」
顺便又是一个略显哀怨的眼光抛过来,好像我是多大的负心汉一样,我忍不住轻轻翘了翘嘴角:「信兰,信兰,要像个大人了,有空想这些有的没有的,倒不如想想回头见到剑琴该怎样聚聚。」那个人才是真正的空谷幽兰,清心慧质,楚寒远远不如。
「那样啊……楚寒,你平时都是怎么想我的?」
「什么?」
无意识地一点—点把盐巴抹在兔肉上面,信兰仍在那边整理床铺,突然不着边际地问道,我不由得一愣,他垂着头,说道:「就是你觉得我怎么样啊?」
我不由得失笑:「信兰就是信兰,有什么怎么样的?你可是我最出色的弟子呢。」这两天把神剑门的东西拿出来教他,他也都是学得飞快,再过两年自然会有所成,以他的聪明,当然也必不致于像我这么的糊涂。
「只是弟子么……」信兰喃喃,隔了一会儿又问道:「楚寒会喜欢我吗?」
「那是当然了,怎么突然想起来要问这个了?」
「……却还是不肯留下来陪我吧?」
「信兰……」
「算了算了,我早就知道了,那么无论我做什么事情都还会喜欢我吧?」
「当然……等等,你为什么要这么问,不是你已经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吧?」
我狐疑地看了看他,信兰把帐篷角顺下来放好,挪到我这一边,伸手把肉接了过去放在火堆上,轻轻一笑,说道:「当然没有,我只是怕以后万—做了你不喜欢的事情你全不高兴罢了。」
「你还真会胡思乱想,再怎么样我也不会跟你生气啊。」我也笑起来,信兰垂下眼睛,说道:「楚寒,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嗯,虽然我也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信兰,你今天还真是古怪呢。」
「哼,有你非要去找沈静古怪么?」
我的确是中了魔了,连信兰也知道——不过不只是古怪那么简单,怕是早已就发了疯了。
如果能重来,宁可楚寒换沈静,一命抵一命,两两不相欠。
第二十八章
这一夜睡得十分不安稳,那清俊阴狠,满身富贵的人总是不时跳出来,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还是活生生的,恍如昨日一样,真的已经再也看不到了,却还要去想他做什么呢?好不容易到了后半夜,模模糊糊睡过去,刚刚打了个盹,渐渐却觉得身上热起来,烫人一样,想要挣扎身体却被制得紧紧的,竟是—动也动下了,心下一急,猛然睁开眼睛,眼前—片漆黑,竟真有一个人俯在我的身前!
「……信兰?你这是在做什么?」
脑中一片糊涂,我眨了眨眼睛再睁开,这才认出他来,近在咫尺的深琥珀色的眼睛,里面竟像也有火焰在燃烧—样。他整个人都压在我的身上,我小心移动了一下,只觉得身体软绵绵的,竟是举起一根手指都觉得吃力……难道竟是不知什么时候着了别人的道了?地牢之中一片梦魇,那却是沈静曾给我的。冷汗涔涔流了下来:「信兰,你快下去,事情好像有些……不对头……」
信兰的表情挣扎,却轻喘着说道:「不行……楚寒……我控制不住,身体好热……我……」他俯下头来,牙齿轻轻地竟咬在我的下唇上——
「楚寒……我忍不住了,我……我要你……」
「什么!?呜……呜……呃!快住手!信兰!我是楚寒,你师父楚寒啊!」
信兰却像是疯了一样,力气大得惊人,执着的说什么都不肯放开,隐隐地嘴里满是血腥气,我好不容易才把脸转开,他的唇却就势一下子就落在我的锁骨上,我这才惊觉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上身的衣服竟已经被他解开,大半个胸膛都露了出来,黑发铺床,白衣为被,可是再怎么样,这个人不可以是信兰,他是我的弟子,我于他来说,如朋如友,更多的却是如兄如父。
「信兰!」
只不过是普普通通—觉醒来,怎么就会变成这样!?再也忍不住挣扎起来,却只能轻轻地推拒,两只手放在他的胸膛上,像是欲拒还迎一样,被他一手就轻易制住,高高地举过头顶,另一只手也越来越不规矩,顺势竟向下伸了过来。
「信兰!快住手啊!」
他的手越来越不放肆,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我猛地一股急劲把他推开,力道用尽,自己也一下子摔到地上,疼痛已经管不了了,微凉的地面让人恢复少许神智,黑暗中的信兰看上去像野兽一样,我的身体却也同样煎熬,这并不是普通的春药,可是……就算被下了药,就算是控制不住自己,那个人无论如何也不能是被我一向都视为子息的信兰,待之家人一样的人啊。
「信兰……你……」
只是抬头一看,心变得更凉了,他的眼中闪着异光,样子丝毫未变,一副随时准备扑上来的模样,这时候同他说什么似乎都要没有用了,究竟是谁,在什么时候对我下的手?事先竟是一丁点的征兆都没有,难道竟是拓邑?可若真的是他,到了这个时候又怎么会还不出现呢?
不管是哪一个,皆是阴狠毒辣至极,若满心满意要置楚寒于不堪之地,这确是天底下最妙的一招,这个时候,我宁可是拓邑,宁可是江潭,天底下任何人皆可,这个人就是不可以是信兰。
「楚寒,你还是这么天真,小信兰又怎么会放开你呢?毕竟这药就是他给你下的啊!」
这声音……我身子猛地一震,一下子像是被雷击中一样,帐篷的帘子突然被人从外面掀开,夜色弥漫,月明星稀,一个高挑的人影悠闲的站在门口,背着光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是……
「沈……静!?」
原来你真的还活着啊……
那一刹那,说不上是喜是悲,敌友莫辨,情仇……难分。
沈静悠悠闲闲踱了进来,满屋子狼狈于他无半点影响一样,拿出火石先把油灯点亮,—边上下打量我一边口中啧啧连声:「只不过一阵子没见,怎么又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楚寒,想不到你的脸伤了也一点都损不了运道,还是一样桃花满天飞啊。」
我蓦然惊觉,忙把衣衫拢住,被他如此贬损却也是忍不住生气,咬牙说道:「我好我坏都跟你无关,你出去!」
「这才叫不识好人心呢!」沈静轻哼了声,一转身却在那临时搭起的床塌上坐下来了,笑吟吟地瞅着信兰,道:「贤侄真是好手段,连本王都要佩服了,幸好哈森在镇上看到你们,及时通知我赶了过来,不然我的人岂不是就这样被你染指了去?」
我一惊,回过神来,这才有功夫细想沈静话中含义,竟是句句指向信兰,那又怎么可能呢?看向信兰,灯光下只见他的脸色惨白,牙齿深深地咬在嘴唇上,几乎就要滴出血来,心里面不由得大是疼惜:「沈静,你少在那里血口喷人,难道天下人都跟你一般卑鄙下流不成!?」
沈静冷笑—声:「人愚蠢也要有个程度,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哈森,立刻给我杀了裴信兰!」
帐外一条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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