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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鸿-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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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双漆黑凤眼往日总是看起来冷凝漠然,这还是第一次明显地闪过了换乱和躲闪的神色,即使是这句模棱两可的话语,也有股情不自禁在退缩着的感觉。
「那又如何,我也是。」
段景玉轻描淡写地放下酒杯,抬起双眼直视着上官惊鸿,平静地道:「爱慕之情何分男女。若是将军执着与此,就算把我段景玉当做女人又何妨?」
上官惊鸿一愣,他只以为段景玉永远是懒洋洋的一副模样,可是此时此刻,那人的眼神出奇的明亮透彻,却又是分明与往常有些不同的。
他心里有些发抖,却又好像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而抖。
段景玉没有再迟疑,他站起身,隔着木桌微微俯身,另一只手轻轻托起上官惊鸿的下巴。
那动作,与他去挑辰星馆文青下巴时的轻佻大有不同。
温柔轻缓的动作,倒好像是在开启什么宝藏一般,直到上官惊鸿的凤眼终于与他对视,段景玉才轻声道:「上官将军武功盖世,若想要推拒绝对不是难事。将军不愿开口说,那便这般告诉我答案。若……若真的是无意,那么今日之后,景玉定不会再纠缠将军分毫。」
他这番话,说得极是果决平淡。
可此时上官惊鸿心中,却仿佛已经掀起了惊天巨浪。
他心里明知自己是不该如此的,可看着眼前那人越来越近的俊俏面容,想着倘若以后便就再也没有瓜葛,心底深处就仿佛是在隐隐作痛。
不过是顷刻间,便已经左右摇摆了数十次。甚至到了最后,明明已经斩钉截铁地告诉自己不可,可是双手却好似怎么也提不起劲力,去把那人狠狠推开。
段景玉的气息,终是近了。
他单薄的嘴唇,最后竟是轻轻贴在了上官惊鸿高挺鼻梁上的伤疤之处,两人那般的近,段景玉所说的每一个字,都仿佛是在上官惊鸿耳边温声低语一般。
「上官将军不知这烟华京都的人心比当初南疆更为险恶。将军不是工于心计之人,在京城待上段时间后,恐怕各方势力便会开始着手拉拢或打压。朝堂上的权力之争仿若漩涡,稍一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而我虽身无武功,可从一出生便是在天子身边谋事。这长乐侯之位坐了十数年,倒也应对自如。」
段景玉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嘴唇在那伤疤上摩挲了一下,终于喃喃地道:「惊鸿——今日就算你不应,我亦会好好地护着你,断不能让你再这般痛上一次。」
上官惊鸿身子轻轻一颤,漆黑的凤眼在那一刻,终于还是有些软弱地阖了起来,不再推拒什么。
……
段景玉和上官惊鸿自那一夜之后,虽说关系有了大的进展,可是若论真正相处起来,却又差别不大。
上官惊鸿倒也罢了,不要说男人,即使是女人他都未有真正这般交往过,更全然不知寻常伴侣之间该是如何。以他来看,就是这样与段景玉夜里喝喝酒、谈谈天,便好像已是足够快活了。
而段景玉却是心思慎密,那日他看似是孤注一掷,可实际上却是因为见到那冰好的杏花酿,心中的把握足足有了七八分。
且以他风流历练,自然感觉得出上官惊鸿是心中有些别的顾虑,所以倒也不愿立刻就逼得太紧。否则照他的性子,恐怕早就把这肖想已久的精悍美人抱到床上逍遥个无数回了。
球球则是一如既往地喜欢粘着上官惊鸿,现在甚至变本加厉地到上官惊鸿练刀之时,它也要碍事地蹲在人家肩膀上,丝毫没有半点自觉。
「何必这么惯着它。」
段景玉就站在石亭内,看着球球这毫不客气的举动,不由开口道。
「也没什么。」上官惊鸿低头看了看肩上的小狐狸,冷漠的脸上微微露出一丝宠溺的笑容。
「你对它比对我好。」段景玉一步步走出石亭,虽然心中也觉得跟狐狸吃醋有些不似风流肆意的长乐侯会做的事情,可是这几天下来却着实觉得与球球相比自己还真算是备受冷落。
「没、没有……」上官惊鸿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可是身旁的雪狐倒似乎感觉到什么一般,猛地一窜就把毛茸茸的尖嘴巴在他的侧脸上蹭来蹭去,倒像是故意对段景玉示威似地。
这还真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段景玉自问球球这使劲往上官惊鸿身上磨蹭的撒娇绝技他是学不会,可是球球的另一大绝技厚脸皮他却是其始祖了。
「若是没有。今晚球球在水天阁留宿,那么我也要。」
上官惊鸿虽是跟段景玉已经熟悉了许多,可他性子里本就有些木讷,并不善于察言观色。
虽然隐约觉得面前的长乐小侯爷分明是比先前似乎要稍微无赖了那么一丝丝,但也被他粗略归结到或许对方是当真不太高兴所致。
所以即使是心中有诸般的顾虑浮起,但是迟疑了一下之后,终于还是低声道:「我府内简单得很,你……」
「我无妨。」段景玉只听上官惊鸿似是拒绝之意不甚坚定,便斩钉截铁地吐出了三个字,一双桃花眼中分明是隐隐浮起了得逞之色。
……
上官惊鸿那一句疑问,虽说是有推脱的意思在其中,可却的确是心里觉得房内太简陋。
这些时日以来,上官惊鸿与段景玉接触愈多,便也越发地发现,这位长乐小侯爷真是他平生所见过的最讲究爱美的男人。
且不说那从未重复过的各色华服锦袍,每日出行之前,就连身上的衣着也必定是早早就用香薰熏好了的。鬓角指甲永远修得整整齐齐,若是不上朝之时,头上各式的发簪饰物倒比女子还要精巧繁多些。
如此看来,相比段景玉那景玉府内必定是华丽讲究到极点,是以必然越发难以由奢入简的,只是却没料到对方答应得这般快,倒似完全不在意似的。
……
夜晚,水天阁二楼。
上官惊鸿看着自己房里的一人一狐,忽然感到有些头痛。
球球是觉得大约是时候睡觉了,已经毫不客气地趴在上官惊鸿床的正中央眯起了眼睛。
而另一边,段景玉则换好了一套轻薄一些的黑色单衫,一头浅墨色的长发取掉发簪披散下来,那一双桃花眼此时看上去更加慵懒韵致,只是一个微微抬眼间都仿佛带着惊人的魅力。
可是就刚才那么一会儿,上官惊鸿已经感觉到这位容光焕发的长乐侯爷是多么的不好伺候,不仅是对上官惊鸿只有单调黑色的长衫挑剔不已,散开长发之后还要细致地梳开。而且更重要的是,这梳发的活儿,还是交由他来干的。
上官惊鸿只觉得就这么一会儿工夫,他更好似上战场打了个一日一夜的仗似地。
这倒并不是他不愿意,而实在是段景玉浑身上下都仿佛是一块无暇的美玉,那种好似在照顾什么娇气珍奇宝贝的感觉,如走钢丝一般,实在是让他太过紧张。
所幸之后段景玉倒也没什么别的要求了,而是就这么慢悠悠地走到床边、顺手一拎球球的后颈丢出去,然后自己躺了上去。
球球还在睡梦中被扔下来,刚一想要炸毛,看到罪魁祸首是段景玉之后,也只能发出一声哀怨的呜咽就这么委委屈屈、将就着在地板上趴了下来。
上官惊鸿看着平时在他这里作威作福的球球现在这弱弱的样子,不由也愣了一下。
可随即却已经听到段景玉懒洋洋的语声开口道:「上官将军,不休息吗?」
那瞬间,虽然明知道斜倚在床柱上那人根本不会武功,可是上官惊鸿却不知为何心底下意识有了丝紧张的感觉。
第五章
床并不小,即使躺下两个人其实也是绰绰有余。
可大抵是因为心神一直在想着身边人的缘故,反而觉得彼此的气息变得格外强烈接近。
上官惊鸿终于还是走过来躺在床的外侧,背脊却是有些绷紧的。
「虽然已入了春,可这烟华京都的夜里倒还是有些冷。」
「你冷?」上官惊鸿微微一愣,随即却想到自己这房里被子单薄、亦不燃火盆,乃是因为他练武之人阳火旺盛,所以即使入夜也不觉得冷,可身边这小侯爷却是不会武的。
迟疑了那么一瞬,上官惊鸿便稍稍转过身,把自己这般的被褥也盖到了段景玉身上。
段景玉唇角弯起,一双桃花眼温温地抬起看着他,那一点朱砂痣点在素玉似的俊俏脸蛋上,灯火下越发的勾魂夺魄。
上官惊鸿只觉得喉头有些干涩,扭开了头转移话题似的低声道:「段侯爷为何不练武,有些防身之技傍身总是好些。」
「我练过。」段景玉面上含笑,毫不在意地继续道:「只是后来废掉了。」
他见上官惊鸿脸上有些怔愣,便也不多说什么,只是从被窝里伸出修长的手腕。
上官惊鸿两指搭上段景玉的手腕,只是一瞬,本冷漠的脸上便已浮现出了一丝复杂的神色。
那脉象,分明是曾被寒性的阴毒功夫给震伤了经脉,不得不强行散掉浑身功力的迹象,也使段景玉此生再也不可能凝聚任何内力。
「怎会……如此?」他本就嗓音有些沙哑,此时开口更是越发的低沉干涩。
「你想知道?」段景玉意味深长地看了上官惊鸿一眼,倒也没等答案,反而是异常突兀地继续道:「我此生,第一个喜欢的人是齐寒疏。」
上官惊鸿不由有些哑然,虽然先前就已经觉得那肤白若雪却冷厉如剑的齐统领与段景玉之间有些过往,却没想到段景玉竟是说得如此干脆直接。
只是……两人如今关系分明依旧是极好的,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何种滋味。
「先帝病逝虽早,却在十六年前便赐予我和齐寒疏惊鸿和雷霆一对青玉小剑,那时便是要我与齐寒疏侍奉在明皇身侧,保太元大禄王朝社稷平安之意。
我与齐寒疏……自小便形影不离,彼此也早早对那份心意心照不宣。我两人接了青玉剑之后更是意气风发、锋芒毕露。
直到十一年前,也就是禄明皇登基后的第四年,南疆刺客闯入皇宫刺杀年轻的皇帝,而那时在明皇身侧的、便只有我与齐寒疏两人。」
上官惊鸿并不愚笨,段景玉言及至此,他便已想到了齐寒疏与他切磋之前那个突兀的问题,也大概知晓了接下来发生的事。
「刺客只有三人,两人在殿外抵挡,剩下那人武功却高到匪夷所思,掌力更是阴寒刺骨,我和齐寒疏双剑合并也只是撑到皇帝速速退了出去便迅速溃败。我与齐寒疏出身名门,的确从未经历过那般生死一线的局面,当时也慌了神。时隔多年详细之处我已记不清,只是到后来,是齐寒疏起了独自退却之意。」
段景玉说到这里,微微顿了一顿,神色却也丝毫未变:「那刺客本就只想追上去取皇帝一人性命,齐寒疏就地一滚跃窗而出他也无意追去,于是偌大宫殿里,便只剩下我一个面对那人。」
……
段景玉说到这里,便没有再继续下去。而之后的事,也的确不需要再讲了。
从始至终,他面上的神情都是平静的,甚至唇角那抹笑意都是一如既往,仿佛讲述也只不过是别人的一段小事。
这份淡漠,与之先前齐寒疏提及那个疑问时的情绪,显然是天差地别。
「你……」上官惊鸿心里复杂的情绪翻滚,一时之间,竟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下意识地,伸出手轻轻捏住了段景玉微凉的手掌。
「你可是觉得奇怪?若是如此,为何我还会和齐寒疏是挚交?」
上官惊鸿迟疑了一下,随即低声道:「你已……不想追究了?」
「不。」段景玉浅笑着摇了摇头,语声轻而温和:「十多年来,我未曾有一日忘记过那日之事。我未声张,也没有大张旗鼓地报复,反而当做没有发生一般与齐寒疏继续做所谓的知交好友。只因为我心里清楚,他心底同样无法释怀。我待他越好,便让他记得越深、想得越多,愧得越重。如此这般,岂不更好?」
上官惊鸿有些茫然地看着身旁风华如玉的男子,他即使是说出这般的话语,面上那抹笑容也俊俏好看,丝毫没有半点无情之意。
那是上官惊鸿第一次,心里泛起了一丝迷惑。一丝对于段景玉真正心性的迷惑。
「你不喜欢我这般行事?」
段景玉微微撑起身子,转头看着上官惊鸿轻声问。
上官惊鸿本就不是暗藏心思的人,他沉默了良久,终于还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段景玉没有生气,反而忽然笑着坐了起来,眼角那一点鲜艳欲滴的泪痣也因为他的动作越发明亮璀璨起来。
「所以我才喜欢你。」
刚听到这句话时,上官惊鸿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可是紧接着却也来不及多想,便已看到段景玉侧着脸挨了过来,很快那单薄的嘴唇已经轻轻印在了上官惊鸿的唇上。
虽说这也不是两人之间第一次亲吻,可那日万和宫殿后那蜻蜓点水般的亲吻却与今日太过不同。
上官惊鸿本还有心抵抗住,可是段景玉的舌尖一个轻柔地舔弄挑逗,仅仅只是一息之间上官惊鸿便已有种浑身微微酥软的感觉,轻而易举地打开了牙关被对方长驱直入。
就那个刹那,的的确确有种从尾椎蹿升上来的陌生感觉。
上官惊鸿沙场握刀之时,手从未抖过,可那一刻下意识地抱住段景玉的手臂却克制不住地战栗起来。
……
先前段景玉说这京都内人心复杂叵测,上官惊鸿便有些疑惑,但其实心底却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而与段景玉在一起。
战场之上他斩杀之人不计其数,身为将军上官惊鸿绝不是心慈手软之人。
他并不是畏惧心机算计,可心底却早有一道名叫段景玉的小小缝隙。
那日在揽碧湖与长乐侯初次相见,他摘下头盔抬眼之时,又何尝不为那样的明艳风采所倾倒。到后来段景玉轻声问起那道伤疤,无意中触动心扉,再到屋顶之上在身后一声多情的倾慕之言。
段景玉给他的,不仅仅是夜里一丝味道浅淡的杏花酿,而是二十七年来从未有过的柔情和温暖。
那道小小的缝隙,由此越变越大,终于在段景玉逼他回应那一刻成为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后来上官惊鸿想起那一天,便总觉得有些恍然。
那时他虽然已经隐隐觉得段景玉心思之深沉远远超过自己所想,可是最终,却还是迷失在了那柔情而缱绻的亲吻中。
上官惊鸿刚微微启开嘴唇,段景玉的舌尖便灵巧地开始入侵扫荡。
他侧脸亲吻的时候眼帘半圈起,鸦羽般的睫毛轻轻扇动,带着种格外煽情的暗示。
指尖缓慢地抚上上官惊鸿的面容,一寸一寸地游移着。
上官惊鸿轮廓较中原人略深,平时或许还看不太明显,可是此时这样缓慢地勾勒着的时候,便能真切地感觉到那高挺的鼻峰和深邃的眼眶,带着种坚毅冷硬的气息。
段景玉唇角扬起,稍退开之后,却用指尖抵在了上官惊鸿的嘴唇上。
身下的男人显然丝毫不懂得该如何迎合,甚至身子还有些僵硬地往后靠着,一双漆黑的冷厉凤眼也明显地闪躲开来。
段景玉眼里狡黠更甚,食指一用力便毫不客气地探入了那棱角分明的单薄唇瓣中,这般挑逗着那柔软湿热的舌尖,与唇齿交缠相比,却多了一分情色和旖旎。
上官惊鸿本就浑身都出于紧绷状态,被手指进入口中刚下意识地想要躲闪,却紧接着感觉到腰间的袍带被轻轻一扯,整个更松散了开来。
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感觉到段景玉另一只手掌轻松地沿着敞开的衣袍抚摸在了腰际的肌肤。依旧是有些微凉的体温,触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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