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择夫教子-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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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时,周嫂子喜欢上了那道杜萱娘特意为她做的凉拌藕片,杜萱娘去厨房重做时,周玉娥也跟了出来。
“你已见过那个姨表妹了,如今你是怎么想的?”杜萱娘边走边问。
“传言没有假,我从小姑子们的言语中听出来了,但他们两个现在还没有在我面前太露形迹,婶子,我没有让他沾我身子,她母亲很不高兴,让我给他做一身去他老师家送节礼时穿的夹袍,却不给我布料,让我先垫着。”周玉娥淡淡地说道,又伸出包了一层白布的左手食指给杜萱娘看,“当天晚上我的手指便被烫伤了,一个月内都不能动针线!”
杜萱娘心中大痛,“很严重?”
周玉娥依在杜萱娘胳膊上笑道:“婶子别担心,我自己知道轻重,在我母亲没有将弟弟生下来之前,我不会将事情闹开,也不会让我的嫁妆少一个子儿的。”
“我们的玉娥终于长大懂事了,婶子每过几天便会去看你一次,不会让你一个人去面对朱家那群虎狼的!”杜萱娘紧紧地握着周玉娥的右手说道。
杜萱娘很快又投入到了母猪的饲养中。
一般一头成年母猪一年会下两窝猪崽。一般一窝六到十二只,端看母猪的生育能力了,而且母猪骨架越大,怀的崽自然也越多,从农村出来的娃,不懂养猪那他简直就不配称农民。
杜萱娘简直将这五头小母猪当儿子一样养了,一半野菜一半麸皮,再加一点菜籽饼煮熟了给它们吃,偶尔还从吕掌柜那里买来杂质太多的粗粮来喂。
母猪们住的是单间,专人打扫卫生。晚上上冻的时候还给它们垫稻草,升碳盆,白天天气好的时候再放它们出来四处溜达。因此这五个家伙以日均两斤的速度生长着,让许多等着看杜萱娘笑话的老养猪户们傻了眼。
那二十亩旱地,杜萱娘划了一半出来种厚皮菜,青菜头,还有胡萝卜。剩下的全种上了油菜,这些则由张富贵亲自操持。
因为养了猪,椅子山上的非移植忍冬藤终于可以上肥了,张富贵又请了一个壮劳力,根本不让猪粪落到粪坑里,猪们一拉出来便让他们给弄上了山。珍贵得很。
这天,冬日的阳光灿烂,两个女孩子洗了头发。正在互相尝试着梳一款新发式,杜萱娘在院子里为一心求子的胡氏普及经期卫生知识及平时的卫生习惯。
那时的成年女子悲催到家,根本没有什么卫生巾之说。
有钱的妇女便将棉花缝在布里来对付,更有钱的妇人直接将用后的棉花条扔掉,倒是省事。
贫苦人家的妇女便用破布缝一个长条形袋子。装上干净的草木灰,脏了后倒掉洗净又重复使用。实在量多便卧床不起或闭门不出。
不过好在据说草木灰有杀菌的功效,否则真怀疑这一代一代的人类是怎么被无法保障健康的女人们繁衍下去的。
“你用草木灰倒罢了,不过一定要多准备几个,洗干净了在大太阳下晒干才能用,房事亦不能过度,最好在月事结束之后三天到下次月事之前十天行房,这样可以增加你怀孕的机会。”杜萱娘极力回忆前世里有关生育的知识。
看着神情严肃,极力思索的杜萱娘,胡氏也没好意思做出羞涩之态来,只是认真地记下了,打算彻底贯彻实施,张家上下找不出不对杜萱娘服气的人。
负责送肉的赵小六突然来了后院,后面还跟着两个老熟人。
“东家娘子,丽春院的曲姑娘和王妈妈来看你了!”赵小六将人带到后,便又退了出去,他现在为几个大买主送肉,上午基本没有歇息的时候。
“萱娘,你上次来了我丽春院怎么没有进来见我?我若是老上你家,那些闲人们又该嚼你舌根了。”曲翠栊披着露出一截雪藕般脖子的火红狐狸毛大氅,顺手摘下头上的红色流苏帷帽说道。
“既如此,你就该体谅我,不该给人说嘴有机会,有什么吩咐让人来传话便罢了。”杜萱娘笑容满面,说出的话却拒人于千里,让曲翠栊的笑容讪讪地僵在脸上。
王妈妈见状,忙说道:“我们姑娘不是想杜娘子了么?所以来看看你!若有得罪杜娘子的地方,还请见谅!”
“谢谢曲姑娘和王妈妈了,我看妈妈比曲姑娘的母亲还亲呢?什么都为曲姑娘着想,连曲姑娘想什么都知道!”
曲翠栊与王妈妈脸色一变,这是讽刺她们主仆不分?尤其是王妈妈有些惶恐地看了眼曲翠栊,她一时心急,便在外人面前忘了形,她们形同母女没错,可那是在私下。
曲翠栊干笑一声,“萱娘,我今天给你带了好几样稀奇的茶叶过来,我们泡来尝尝?”
送茶叶是假,想套套杜萱娘的泡茶方法是真吧?杜萱娘现在恨不得立刻将这两只没安好心的黄鼠狼给扔出门去,张义与顾尚马上就要下学回家,若让这两人看出什么端倪麻烦便大了。
“谢谢曲姑娘,今天我还要去猪舍看看,没空招待二位了,要不然曲姑娘随我去后山转转?”杜萱娘说道。
曲翠栊脸都绿了,让她们去肮脏的猪圈?她身上那件火狐皮大氅的价钱可以买三座猪舍了。
“既然萱娘还有事。那我下次再来叨扰吧?”曲翠栊神色扭曲地站起来告辞,仿佛她现在就已经置身在一堆猪屎中了。
杜萱娘客气地笑着,却暗中腹诽,拜托能不能离我们家远一点啊?
正想着,张义与顾尚两人一脸兴奋地闯进了院子,“母亲,夫子说,明年春天我们两个也可以去参加县试了!”
杜萱娘心下一紧,忙用眼角余光去瞄曲翠栊主仆的表情,好在这对主仆只是随便受了张义与顾青橙的礼便走了出去。并没有多看二人一眼。
“母亲,你怎么了?”心细的顾尚最先发现了杜萱娘有些呆滞的眼神,其他三个孩子忙关切地围了过来。
“我没事。以后你们遇到这两个女人,一定不要与她们多说话,切记!”
话说出了肉铺的曲翠栊随意地问王妈妈,“刚才那两个就是杜萱娘新收下的拖油瓶?看着倒不错,叫什么名字?”
“听说是姓顾。大的叫顾尚,小的叫顾什么橙的。”
“顾尚?”曲翠栊蓦地停住了脚步,疑惑道:“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王妈妈也神色一变,“顾尚,顾廉,难道你怀疑。不可能,顾廉没有兄弟,他儿子不是叫顾怀仁么?况且你不是亲眼看到那晚他们都。”
“顾廉。李怡已死,顾氏家小被追杀,李怡是李进在这世上唯一关心的人,因此李进不可能一点动作都没有,可是最近却一直风平浪静。你不觉得奇怪?李怡刚怀上第二胎时,李进上刺史府来探望他的嫡姐。也是我第一次见到他,那天他在花园里抱着顾怀仁转圈,嘴里叫着一个名字,似乎就是‘尚’这个字,初见时的情景,时常在我梦里重温,所以我决不会记错!”
“如此说来,这个顾尚还真的有些可疑,现在仔细回想,他那眉眼与李进还真有几分相像,那么现在我们要怎么做?”
“什么都不能做,我们远远地看着便是,但是这个杜萱娘我真是小看了她,妈妈,冰冰不是很喜欢她么?她不是也很贤良么?以后,你常带冰冰去她家玩,我倒是要看看她到底能玩出个什么花样来。”
“是,老奴知道怎么做了?”
主仆二人只顾着往前走,却没留意到路旁停了一辆青柚四轮马车,一个大户人家管事娘子模样的人走上前来拦住王妈妈问道:“请问这位妈妈,刚才你们出来那家肉铺的老板娘可是姓杜?”
曲翠栊停步的一刹那看到了旁边那辆低调却又奢华的马车上绿纱窗帘轻晃,有来不及敛去的金饰光芒在闪烁,不由心中一动,主动发话道:“正是杜娘子,不知这位妈妈找她何事?
那管事娘子的目光很隐蔽地看了一眼路旁的马车,更加证实了曲翠栊的猜测。
“没事,随便问问,多谢了!”
“我是她要好的朋友,有什么事也可以上那边丽春院找我,哦,我叫曲翠栊。”
曲翠栊款款离去,那管事娘子像捡到了金子似的回了那马车旁,王妈妈疑惑地看着曲翠栊。
“妈妈难道还猜不出那马车里的人是谁么?用得起那种马车和护卫的,除了郡守府,还有别的人家么?哼,杜萱娘想和我玩,我便她一起玩玩罢!”
那管事娘子对着马车里的人说道:“刚才那女子说她是丽春院的,这丽春院虽是龙泉驿镇上唯一的一家妓院,却闻名于果州四县,有不少人慕名而来,据她说,她与那位杜娘子是好友。其他的人倒是说这个小寡妇除了精明泼辣,很能持家,心地也不错,家里四个孩子都不是亲生的,夫人,你可否亲自去看看本人?”
“不必,回吧!”
车声辘辘,青柚马车消失在人群中,仿佛从来没在龙泉驿镇上出现过。
☆、九十崔颖的执着(一)
对于肉铺外的这一幕杜萱娘并不知情,只是庆幸曲翠栊主仆当初在刺史府时或许顾尚还太小,因此这二人并没有认出他来。
算一算过了年便是天宝十一年,离安史之乱只剩下三年多时间,而凭杜萱娘目前的能力要平安度过乱世还差得远。
如果现在只有她一个人,挣够了足够的金银后躲到一个兵祸延及不到的地方,安静扛过八年便是。如今多了四个张义四个,三四年后正好是他们成年之时,他们的安全要如何保障?平安度过乱世后,他们又该如何在这世间立足?
读书是一定要的,功夫方面也一定不能落下,女孩子们可以不习武,但是身体一定要强健,这是杜萱娘对他们的起码要求。因此,等到明年张义与顾尚参加完县试后,就该为他们请一个武师傅了。
还有如今五个人住在张家小院里,真是显得拥挤了些,设施也落后了些,连个净房都没有,洗澡都得在自己屋里解决,极不方便,所以开年后,院子也得重新改建。
杜萱娘如今并不担心银子的事,顾尚的那一袋金瓜子还没有动,不得已的时候该用的时候还得用。
杜萱娘从来不觉得她该像那些大仁大义之人,施恩不望报不说,为了成全自己高大的形象,宁愿一堆人受苦也不去动顾尚的金子,若真是那样才是脑子进水了。
就当杜萱娘以为自己刚要忘记崔颖这个人时,崔颖却突然上门来了。
当时杜萱娘正在猪舍里指挥人收拾剩下的猪舍,打算先试养一批肥猪,算一算是养母猪划算,还是养肥猪划算。
崔颖这回高调了些,浅蓝缎袍,白狐皮胡帽。猩红披风,倒像是刚从某场聚会中赶过来。
果然,崔颖开口便道:“萱娘,我有些醉了。”
杜萱娘忙将他请进张富贵平时算帐的帐房,替他解下披风挂好,又让他坐到了平时杜萱娘常坐的铺了布垫的椅子上,胡氏忙回家中拿了蜂蜜过来为他泡水解酒。
张富贵亲自端过两只碳盆,然后掩门离去,请跟来的崔安,王宝去另一个房间内喝茶。
房间里很安静。崔颖也很安静,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杜萱娘,仿佛多年未见。一朝相见,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现在还醉么?”杜萱娘问。
“我们去城南灵岩山看温泉,午饭时突然看到有一个女子长得像你,我就再也不想强忍住不来看你了。”崔颖的声音没有了平时的敦厚磁实,显得有些梦幻。
杜萱娘忍不住抬起头看他一眼。笑道:“原来是强忍着不来看我,看来上次那事你果真生气了。”
“不是为那件事,”崔颖摇头道:“我是怕你受伤害,所以不敢来。”
“怎么今天就敢来了?”杜萱娘又笑,崔颖的到来,她是真的开心。却完全忽略了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开心。
“”崔颖眼神一黯,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杜萱娘也不追问,想了一下说道:“上次之事是我不对。我不该胡乱发脾气,从来没有一个男子如此真心为我好过,我却不知好歹,但是做贵女,我真的做不来。如今家里又多了三个孩子,我这小寡妇是要一直当下去了。一直到他们都长大成人,再到他们度过即将到来的危难。”
“危难?”崔颖不解。
“十一郎对当今朝廷到底如何看?你觉得这太平盛世会一直这样风光下去么?”
崔颖酒意醒了大半,“萱娘为何会如此说?”
“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盛极必衰是常态,试想天下那些手握兵的枭雄们谁不想一呼百应,权倾天下?你再看当今朝廷形势,真正与朝廷一条心的有几人?”杜萱娘只能点到这里了,说得太明白,反而会让人疑心。
崔颖的酒意是彻底醒了,愣愣地看着杜萱娘,仿佛不认识她一样。
“朝廷动了顾廉,相当于动了李家,李家必反,这个我早就知道,还有我不知道的么?”
“李家在这几年绝不会反,要反他们早反了,否则不会蛰伏这么多年,他们一直在找朝廷给他们的机会,大唐自从太宗皇帝以来,虽中间经历了武周后称帝,但民心所向,皇权稳固,谁也无法阻挡大唐这辆庞大战车。但当大唐自毁车轮之时,便是天下群雄出现之时,到那时或许会有李家一份。”杜萱娘之所以不是太肯定,是因为当年历史课本上写到安史之乱时,根本就没有出现过李进这个人。
“我说这些不是要危言耸听,我只是想提醒十一郎,在这暗潮汹涌的时局里,能不出头最好不要出头,畜养自身的力量才是最重要的,例如,经营好果州,远离朝堂那个是非之地。”
崔颖突然伸出手来紧紧握住杜萱娘的手腕,“萱娘,我从第一眼看到你时,便觉得你是与众不同的,你说的话竟与当年我祖父和大伯父说的一样,因此我才会离京赴果州任职,萱娘,我带你去见我大伯父,他一定会喜欢你的!”
“你大伯父喜欢我了,你母亲崔老夫人便会喜欢我么?你堂堂一郡之守二十有六了都还没有婚配,可见你的母亲,你的家族对于你未来的夫人寄予了多大的希望!”
“十一郎,你我一直互相欣赏,或许你对我还多了一份怜惜,我对你多了一份尊敬,但你我可以做一世的朋友,却绝不会是良配,所以我们再不要让彼此自误了好吗?”杜萱娘楚楚可怜地看着崔颖,心中其实也很不甘,崔颖这样的男人真的是可遇不可求,但她更清楚自己于崔颖却是毒药,是会毁了他一切的至毒之药。
崔颖皱眉,“这些我都明白,难道这世间便没有例外?或者你不相信我的心意?”
“我相信你的心意,但不相信这世上会有例外。”
崔颖还想再说什么,杜萱娘却拿开他的手,站起来笑道:“我知道你的酒已经醒得差不多了,你也难得偷跑出来一趟,我答应了要泡茶给你喝的,今天便是最好的机会,你等着,我马上去拿茶具。”
崔颖不愧是谦谦君子,等到杜萱娘将茶具端进来时,他的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
杜萱娘还带来一瓶胡氏从椅子山上采下来的腊梅花,淡淡的花香和茶香,在温暖的室内浮动。
崔颖眼神迷离,认真地听着杜萱娘零零碎碎地说着家中的现状,四个半大孩子的学业与各种趣事,感觉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暖和幸福流过他孤寂了二十多年的心田。
崔颖六岁时,父亲病逝,他便被送去了祖父祖母身边养着,与母亲并不亲,她的母亲从没给他做过一餐饭,缝过一件衣服,他也从来没为她母亲揉过肩,她母亲总是如一件高贵的瓷器,冷艳而又孤傲,就算是他的儿子在因为没有背出祖父要求的功课罚跪在雪地里冻得瑟瑟发抖时,她也只是远远地看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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