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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予夺 作者:清水-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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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背对着他的朱宸济扶着棺木,肩头轻微抽动。
  他一句话也没说,只静静的陪在一旁,过了好久,朱宸济深吸了一口气,依旧背对着他,缓缓的说:「倒霉鬼,我身边只剩下你了,今后能相信的人也只有你了。」梅留云一直牢记着那句话。
  葬母归后朱宸济开始奉旨到兵部见习参议机务,不久丰王行冠礼,皇上赐西苑为贺礼作为他的居处,朱宸济于是大兴土木,一年后丰王府正式落成,朱宸济便搬出钟粹宫移居西苑丰王府。
  梅留云小朱宸济一岁,也到了将行冠礼的年纪,然而他是个失恃失怙的孤儿、又没有宗族长辈可以代行仪式,再说他仅是一个军户遗族之子,有没有行冠礼本来便无人在意,当然没有资格大费周章。
  只是他记得「礼记」上记着「冠者礼之始,己冠而字之,成人之道也」,于是私下为自己找了一块皮做为弁,想随便挑个黄道吉日为自己束发戴上,也就算完成仪式。
  由于刚迁进西苑丰王府居住,梅留云除了随侍王爷之外,也必须协助处理王府内的大小杂事,整天忙得不可开交,也就忘了为自己及冠的事。等王府内终于大致安顿,朱宸济却又突发奇想,辟出一块地方,再度动土兴建,还运来上百株的树苗,并且命令梅留云监督工程,连续的操劳忙碌下来,梅留云早已不将冠礼的事放在心上。
  一日,朱宸济大清早便叫来梅留云,吩咐他备马带弓,说要出去打猎。领命之后,梅留云连早餐也没吃,准备妥当之后牵马等着,没多久,他看到朱宸济拎了两方包裹单独走来,「出发吧。」
  「王爷,不带随从和内侍同行吗?」梅留云左右张望,却没看见其他随侍的踪影,「就我们两人?」
  「怎么,只有你我两人,你嫌无趣吗?」朱宸济迳自把包裹悬上马侧,然后翻身上马,「还是害臊?」
  「不。」梅留云急忙解释:「只是以王爷的身份,如果遇上什么事……」
  以往居住在钟粹宫时,由于大内宫禁管理严格,皇子不能随意出城、出门时再怎么轻装简从也得携带七、八个侍从随行。迁居至丰王府后,不必再受宫禁拘束,朱宸济当然海阔天空的自由逍遥百无禁忌;而梅留云担忧正是这一点,深怕有任何状况,他一个人无法应付。
  朱宸济笑了,「放心,你是我的人,如果有任何意外,我会保护你的。」
  「我不需要任何人保护。」梅留云皱了一下眉头,对方话语中略含轻蔑之意让他颇不服气,「身为王府门人,自然会尽力维护王爷的安危。」
  「所以,你会永远跟着我,对吗?」朱宸济看着梅留云,缓缓的说。
  梅留云一愣,朱宸济盯着他看的眼神让他有些手足无措。自从他从冻伤中捡回一条命之后,朱宸济极少再出手责罚;然而面对朱宸济暴喜暴怒的个性,他还是不免心存警戒。
  好一阵子以来,他发现朱宸济的举止有些怪异,除了要求他必须随时在身边待命之外,还经常愣愣的盯着他看,让他很不自在,那个眼神好像想看透他的一切、又像有所冀求、恳切炙热,常让他不自觉的两颊发烫。
  「这是我的职责所在。」梅留云垂下眼,避开朱宸济的视线。
  「你跟着我只是因为职责所在?」朱宸济哼笑了一声,似是有些不满,「既然如此,听好了,今天如果跟丢了我,就罚你永远……」
  「罚什么?」梅留云还来不及听清楚责罚内容,朱宸济已经策马像一阵风似的飞奔出去。
  梅留云才知道自己中了计,也急忙跳上马背迅速尾随追赶。
  跟着朱宸济后头一路狂奔飞驰,眼前景物像流星似的闪过、耳中只听到阵阵呼啸、头发随风飞扬,梅留云突然感觉所有不如意与压力都一起消逝,他顿时放松,不禁笑了起来。
  到了皇家林场,朱宸济勒马停下,才一回头却愣了,因为梅留云已来到旁边,脸上带着微笑,「我没跟丢,王爷罚不了我。」
  朱宸济一言不发,只是举起手,梅留云以为朱宸济又犯起煞星脾气,发现无法处罚、这下子恐怕要赏他巴掌出气,于是闭上眼睛,然而等了半天热辣的巴掌却没有落下,只是轻抚了他的脸庞,梅留云讶异的张开眼睛,看见朱宸济又怔怔的看着自己,脸颊不禁染上红晕,「王爷?」
  「头发,你吃到头发了。」朱宸济的手指从他的唇角捻起一缕发丝。
  「……」当朱宸济的手指轻抚过他的下唇时,梅留云不知怎么竟感觉酥麻,心脏猛跳了一下,他立刻将飞散的头发随便塞好,别开脸,故作冷静的说:「王……王爷,要猎什么?」
  「猎你啊。」朱宸济开玩笑似的说:「能猎什么?有什么猎什么。」
  梅留云没理会他,瞥见草丛中闪过一个灰色的影子,立刻搭弓射下一只野兔。两人如此半闲散半认真的打猎一阵,得了几只野兔、飞禽,朱宸济看看数量差不多,便要梅留云停手,来到林场的一块草坪处,跳下马,卸下一方包袱,「吃羌煮貊炙?」
  梅留云一看,才知道那方包袱里装着简单厨具,还有一袋酒,两人于是席地而坐,边聊边煮边吃之间,时间很快的过去;用完餐之后,朱宸济看似悠闲又漫无目标的和梅留云散步,一路走着竟来到一处红墙绿瓦的无梁宫殿前。
  梅留云注意到宫殿前的汉白玉石基石柱都是皇城内最高等级的款式,必然十分重要,不禁讶异林场内竟有这样的地方,不等他开口,朱宸济便说了:「这是斋宫,天子祈天之前净身斋戒的庙堂重地。」
  或许他们迷路,不然怎么会逛到这里,梅留云心想,朱宸济又说:「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梅留云摇摇头,「这个你也会忘?」朱宸济瞪了他一眼,似乎颇为不满,「是你进宫里当我的侍读的日子。」
  梅留云讶异的无言以对,他想不到朱宸济竟会记得这样的事,「你一进宫就害我被罚跪……我怎么可能忘得了。」
  难道今天是来算旧账的?梅留云瞄了朱宸济一眼,暗叹一口气,朱宸济没多说什么,取了另一个方包裹,领着梅留云进入斋宫的中殿。
  「没有比这里更适合的地方。」朱宸济将包裹打开,叫梅留云来到面前,「今天是好日子,帮你行冠礼。」
  梅留云不禁呆了。
  「别愣。」朱宸济拿出一套深色衣服交给梅留云,吩咐他到偏厅换上,「你的冠礼因时因地,只能简单行事,你别介意。」
  梅留云摇摇头,竟有人记得他未行冠礼,已经让他感动得五脏六腑都热暖搅和在一起,欣喜都来不及,又怎么会介意。而朱宸济再怎么说都是皇子,以王爷之尊为一个军户遗孤主持冠礼,他无法要求更多。
  更衣出来之后,梅留云看见朱宸济也换上了王爷蟒袍,慎重其事的等着,他深呼吸一口气,拘谨的走到朱宸济面前,行了礼,跪坐低头,朱宸济先为他梳整了头发,取出冠弁,同时口中有模有样的念诵出冠礼的祝辞:「吉月令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维祺,以介毕福。」然后为他逐一戴上缁布冠、皮弁,以及爵弁。
  之后,梅留云恭敬的执杯向朱宸济敬酒,接着告祭天地礼拜四方之后,冠礼便算完成。梅留云回到偏厅换下深色衣服、除下三冠,再换回原来的服装;然而从那一刻起,他已经是个成人了!看看自己,他不禁心想,他双亲的在天之灵看到他长大成人的模样,希望会觉得欣慰。
  当梅留云再走回主殿,朱宸济已经换上平常衣物,转身随性欣赏着墙上的藻饰,看着那个高大挺拔的背影,梅留云突然一怔,心中顿时激荡起大小涟漪。
  从孩提进宫到现在长大成人,这个身影一直在他旁边,喜也好、怒也好,点点滴滴累积下来,不知不觉中已占据了极大份量。他无法形容、也不清楚心里对这个人的感觉,只知道已经习惯,习惯这个人早起第一件事就是叫他到跟前、习惯这个人的「己所欲、施于彼」、习惯这个人的暴躁和狂乱,他已经太习惯这个人的一切。
  因为太习惯,所以显得理所当然,梅留云怎么样也想不到朱宸济竟然惦记着他还没行冠礼的事;甚至记得他何时进宫,这种事连他自己都不记得了。
  「怎么?」朱宸济突然转过头,上上下下的打量他,一双朗星般明亮的眼睛毫不保留的盯着他,似乎穿透衣着直入骨肉,「你现在成年了……有什么志向、或特别想要什么?」
  朱宸济的眼眸让梅留云一时闪了神,过了片刻才随口敷衍回答:「当然是成家立业……」
  「成家立业?」朱宸济挑高双眉,显然对于这样简单的回答颇感无聊,「想要功名事业,只要跟着我,绝对让你飞黄腾达,至于成家……」
  「你已经有家了。」朱宸济走到梅留云面前,盯着他的脸,「你不喜欢西苑?」
  梅留云下意识地往后缩,「西苑富丽堂皇……但毕竟是丰王府,是王爷的家。」
  「我的家就是你的家。」朱宸济说:「你现在待的房间小,的确委屈了点;等你的宅子盖好、外头会种满梅树,到时候就舒服多了。」
  梅留云不禁愕然,原来朱宸济要他监工的竟是送给他的住处,「那座宅子是……为我盖的?」
  「当然,不然种那么多梅树干什么?」朱宸济一脸对方明知故问的模样,「如果有任何不满意的地方、或者你想要什么池塘假山,早点说,立刻叫他们改。」
  梅留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会儿之后,才慢慢的说:「我不需要那么豪华的地方,只要一个真正属于我的栖身之处,不管多小都无所谓。」
  朱宸济以为梅留云嫌宅子太过俗艳,便眉头一皱、大声说要拆掉重盖;梅留云立刻摇头,「还没进宫的时候,我跟着父亲住在辽东边境。边城军区物资缺乏,经常得因陋就简,连住的地方也是;屋里甚至连隔墙也没有、只用竹屏、布帘隔开。我爹总会用一段树枝、上面黏着一面云旗,插在屏上,就代表是我的房间。」
  「你家王爷哪会如此寒酸。」
  梅留云露出淡淡的微笑,他知道朱宸济不会懂,「这样就足够了,谢谢王爷。」
  看着那个微笑,朱宸济不禁出神,他突然有股冲动,很想将这个微笑和微笑的人一起永远收藏起来,「对了,你还没贽见回礼。」
  按规矩,冠礼之后,冠者得向主持者献礼品,也就是执贽,拜见回赠表示感谢。但是当天的冠礼完全出乎梅留云的预料之外,自然没有准备任何东西作为回礼。
  他脑筋急转,却想不到身上带了什么东西可做为回礼;再说,他身上穿戴使用所有的一切都是出于朱宸济的赏赐给予,哪有再回送的道理,他不禁尴尬,支支吾吾的说:「王、王爷,我……」
  朱宸济一言不发,双手捧住他的脸,冷不防的便往他的唇上吻去。
  梅留云心中一惊,竟忘了闪避,僵立在原地,他感觉对方的热唇贴在自己的唇上,有片柔润灵活的东西轻叩他的齿关、探进他的齿颚之间,片刻之后,才意识到是对方的舌,顿时慌乱,张口也不是、闭口也不是,也不知道该不该把对方推开,只能手足无措。
  亲吻片刻之后,朱宸济暂从梅留云的唇上移开;看着那张净白中染透绯红的脸蛋和迷濛的双眼,忍不住又吻了下去。
  梅留云从来没有这样的经验,一时竟觉头晕、脑中一片空白。他以为自己熟悉、习惯这个人的所有一切,任何事都不会再挑动他的情绪;错了,这样的朱宸济远超乎他的预料之外,教他心乱。
  不由自主的闭上双眼,茫然的配合对方;心中更不明白的是自己,已经分不出喜欢讨厌或是什么感觉,只觉得胃中一阵温暖,好像腾云驾雾。
  品尝到齿唇的迷人气息,朱宸济心神激荡,更托住梅留云的下颔、撑住他的颈后,忘情的深入、纠缠,仿佛那张口中藏着甘泉蜜液,吸引他不断汲取、品尝,不想放开,他希望这个人永远属于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朱宸济终于放开了梅留云的嘴,转而紧抱着他;四周寂静无声,只听到彼此的强烈心脉频率合而为一。
  「这就算你的贽见回礼。」朱宸济在梅留云的耳边喃喃的说:「收了礼,你就是我的人,听好了,你永远是煞星王爷的倒霉鬼。」梅留云靠着那片胸膛,却不置可否。

  第八章

  当种满梅树的宅子修毕、梅留云入住之后,西苑丰王府正式落成。接着,朱宸济命人大张旗鼓的到各地搜罗美女妖童、乐工百戏,让丰王府仿佛声色场所一般,让许多卫道人士咋舌,之后更选了良辰吉日,大摆乔迁席宴邀几个兄弟王爷。
  「贺丰王新居落成,福王赠送好礼,希望合丰王的口味。」宴席上福王的内臣向朱宸济献上一本名册,「这二十四金钗,请丰王尽管选择顺眼的留下。」说完,二十四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妖娆娇美的女子便排成一列走出来,朱宸济看得眉开眼笑,「好,都留下。」
  「真是有志一同。」五皇子瑞王的手下也笑着说:「我家王爷也有十二名媛祝贺。」
  朱宸济更是拍手大笑,「好、好,这下才热闹。」
  梅留云站在后头不由得皱眉,朱宸济向来随性,但是把西苑搞成妓院一般已经有损王爷的名声,现在又毫不选择的收下所有美女,梅留云心中非常不认同。别的不提,史有明鉴,送人美女通常都是要害人纵情声色消磨意志,更何况这些女子的神情态度明显是为间谍细作而来,梅留云不禁摇头。
  「三哥和五弟送了如此好礼,我也不能丢脸,也要回赠。」朱宸济转头对梅留云说:「别发愣,还不快去把美人都叫上来,让三王爷、五王爷各挑三十六个喜欢的!另外各送两位大人几个乐工。」
  福王和瑞王的随从都挑了一下眉头,朱宸济却面带微笑一派从容的只顾喝酒,
  有了美女之后,朱宸济更纵情声色,除了到兵部办公的时间之外,在西苑时总是三日一大宴五日一小宴,无论走到哪里都有莺莺燕燕相随。梅留云身为侍从,被要求必须亦步亦趋的跟着朱宸济;朱宸济常叫梅留云一同加入,他总是婉拒,当朱宸济在房里享乐的时候,梅留云就在门外等着。
  朱宸济有时会叫男男女女齐聚卧房,通宵达旦的嬉闹,梅留云就得坐在台阶上直到曲终人散。从房里时常传出娇喘呻吟的淫声浪语,听在梅留云的耳里非常不舒服。
  然而,当房门打开时,从里面出来的人,无论男女所投射出的眼神更教他厌恶,好像非常不可一世,一种梅留云无法理解却不喜欢的眼神。
  那一天朱宸济又通宵淫乐,过了子时之后却突然把所有的人轰出来,并大声召唤梅留云进去。
  「王爷。」走进房里,一股混合着脂粉酒气和肉体淫靡的气味迎面而来,梅留云皱起眉头,来到床边,却看到朱宸济还一丝不挂的半卧着,他不禁愣了一下,连忙把头转开,不知道为什么双颊一阵燥热。
  房里的光线颇暗,朱宸济没注意到梅留云的反应,他坐起来,揉揉太阳穴,「走,我到你宅子里睡。」
  梅留云吓了一跳,「到我那里睡……?」
  「怎么?说起来你的宅子是我送的,理论上是我的,我不能去吗?」说完,便下床站在梅留云面前,梅留云想别开脸,眼睛却不由自主的看向朱宸济的双腿之间。
  这次朱宸济却注意到他的反应,「你害羞啊?」他半开玩笑的摸向梅留云的脸颊,梅留云立刻后退一步,「请王爷至少穿件衣服……总不能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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