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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河(沉梦集)-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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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彤旁边的小兵,脸色通红。他不知道,自己是应该拉小鸽和佰能一下,还是就这么站着看事态的发展。但,小兵的心里是,向理不向人的。尽管,他和佰能的私人关系,平时还算不错。
一旁的金枝却不乐意了,她心里打抱不平,又不知道有火对谁发。就只好逮着小兵,指桑骂槐地说:“小兵,还不堵上你的耳朵、捂上你的眼睛?恶人欺负人的事,你也能看得下去,你的心是石头长的?!”
小兵也想跟着金枝,离开这是非之地。但,他看到金枝却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
金枝怀抱着孩子,对着和小鸽扭打在一起的佰能说:“多亏他没看上晓彤,这样的人要是和晓彤成了一家,晓彤怕是连哭都找不到庙门。”
金枝就这么在旁边,表面上是骂小兵,实则捎带着把陈梦集的男人一起骂了。因为,金枝看到了人群里,诚惶诚恐的梦周娘。
梦周娘显然是心疼着小鸽的,但,她却又迫于瓢书记多年来的淫威,不敢上前说一句公道话。当她听到金枝骂小兵的时候,她知道,金枝话里一起骂着的,也有她的儿子梦周。梦周没有包赔晓彤的嫁妆,作为和晓彤一个村、一起长大的人。梦周娘想,金枝一定是记恨、看不起她和她的儿子梦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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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梦周娘本来想上前劝说佰能和小鸽一句的。当她看到金枝怨恨的目光后,她悄悄地往后退了出去。
佰能今天是不幸的,他不但犯了众怒。而且,今天他和小鸽打架的时候,保成因为他父亲老畦病重,没有去砖瓦厂干活,正好呆在家里。
老畦已经几天没进水滴面花了,他一直犯着迷糊,谁叫也不会答应了。
农村人看人是不是快死了,往往去看正在弥留之际人的额头。如果发现那人额头上的皱纹放松了,就是他的眉头已经开了。人也就不会有大的撑头,去阎王爷那里报到,也就这天把、两天的事情了。
几天前,人们就看到,老畦的眉头已经开了。但,他还有一口,若如游丝的进出气。保成就不得不在老畦的身边守着,老畦死后就算得了保成的祭了。
保成听到村里有人吵架的时候,就撇下要死不活的老畦,去看热闹来了。到了后才发现,佰能和小鸽就要打起来了。
保成一直跟着佰能和小鸽,转着圈地看他们打架。他,一是幸灾乐祸想看佰能挨打,再就是心眼偏向小鸽,恨不得小鸽这次的拼命,能把佰能打死。等到两个人真打起来的时候,保成看小鸽吃亏了,就故意往前凑。
佰能和小鸽在地上滚打着,不小心就碰到了,故意想找茬的保成。小鸽碰到保成的时候,保成就跃跃欲试,嘴里七个八个地骂,说佰能是故意把小鸽往自己身上推。
等到佰能碰到了自己的时候,保成再也按捺不住,骂了佰能一声:“妈的B!还想打我是不是?”
保成不由分说,摁住佰能,先让小鸽翻上来。然后,让小鸽骑在佰能身上,一巴掌一巴掌地搧佰能的脸。保成嫌小鸽打的不过瘾,就用脚踩住佰能的手。然后,照着佰能的脸,咬着牙,一下下地狠狠地搧了起来。
保成一边搧佰能,一边从牙缝里往外挤话,说:“你还敢打我?我看你哪里百能了?你咋不日佰巧去?你是不是天天日佰巧,你知道不知道佰巧在县城,一天给你找多少个妹夫吗?你知道不知道,所有跟佰巧上过床男人,如果把他们的人鞭都割下来,这会够一专列了?”
等到瓢书记、黄敏兰和佰能的妈妈,闻讯赶来的时候。佰能已经躺在地上,不愿意起来了。瓢书记一边慌慌张张地往跟前跑,一边声音异样质问小鸽和保成,怎么两个人打一个。
小鸽还没有说话,保成先迎着瓢书记走了过去。说:“你家这不是一下来了三、四口子?我今天就是想打人,来!你们一起上吧!”
瓢书记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是保成的对手。就撇开保成,向小鸽走过去,问小鸽到底是咋回事,咋就两个人打一个了呢?
小鸽指着地上的佰能,让瓢书记去问自己的儿子,问他嘴里都吣了什么话。
佰能的妈妈赶紧去看佰能是不是死了,佰能这才从地上爬起来。说,今天都怨自己,他不该比着孩子骂。他让黄敏兰抱着孩子回家,说:“没事了,都回家吧,咱也拉巴着往上长的孩子呢!弟兄们在一起,皮锤、耳刮子地打几下,出了这口气就好了。”
保成在旁边不依不饶地问佰能:“谁和你是弟兄们?你爹是不是也和你是弟兄们?”
瓢书记刚想问一句,保成那是怎么说的话。不想今天的保成有了天胆,一下冲到平时跟前,质问瓢书记:“你想干啥,你说我是咋说的话?你已经不是以前的大队书记了,不是那个想吓唬谁,想打谁就打谁的人了!你现在不行了,没谁理会你那一套了。服气不?不服气咱俩拽拽,看谁怕谁?”
瓢书记知道自己打不过保成,冲保成无奈地笑了一下。说:“你拳头硬是不是?你拳头硬,还能打我这当哥的?你打死了,我就埋你粮食囤里去,埋你堂屋当门!” 。 想看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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瓢书记边朝保成和气的笑,边把自己的头,往保成怀里伸。说:“给你打、给你打,打了,我今天就找到管饭的了。你不怕让乔姕给我做好吃的,你就打。”
这个让保成、梦周等人,从小就害怕的瓢书记。终于走下神坛,变成一个,再也不让保成见了就栗毛栗色,心悸不已的普通人。见瓢书记说好话,保成心里高兴,知道了瓢书记再也不是他害怕的人。是一个能和自己平起平坐,可以互相开玩笑,甚至不需要太尊重的人。保成一边躲闪瓢书记,一边笑说:“让乔姕给你做撑死狗豆吃,让你狗吃鳖盘腾……”
瓢书记追着保成,笑说:“要吃咱俩一起吃。你说是撑死狗豆,就是撑死狗豆;你说是狗吃鳖盘腾,就是狗吃鳖盘腾。反正你是啥,我就跟着是啥。”
从此以后,佰能再也没有骂过小鸽,村里似乎又平静了。
保成跟着黄敏兰回家了,小鸽也回了自己的家。看热闹的人也都陆续散去后,俨然一名胜利者的保成,有些意犹未尽。他对自己是村里第一个,敢于挑战瓢书记权威的人而沾沾自喜。他真不想大家就这么走了,起码是想让大家,不但只对他露出赞赏的目光。他还想大家用语言夸奖他几句,把他当作英雄看待。
这时候,保成的家里,突然传来了保妮和乔姕的哭声。
保成这才想起,家里的还有个,快要不行了的老爹。他飞奔着向家里跑过去,刚进大门,四合院里就传出来了,保成哭爹的声音。
老畦驾鹤西游,永远地走了。
出殡那天,保成一家人,除了保成娘没有掉一滴眼泪,其他人都哭得比较厉害。
农村人看问题有时候也很透彻,一个人老了、死了。他们一生中精心养育、挂念的孩子们,在他们逝去的时候。孩子们对他们的悼念、怀念中,会有各种不同的表情。
一般,在老人出殡的时候。他们的儿子都是哭得惊天动地,虽然声音响亮。却不会有多少哀伤在里边,毕竟世上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
儿媳妇则是哭得扯天拉地。
她的声音也可以说是响亮的。但,儿媳妇多是惦记老人留下的遗产,自己能分到多少,自己会不会得到理想的份数。如果分得不公了,老人出殡的时候,也便是她们发泄的时候。她们往往是想到什么就哭什么,表面上却装出是在哀悼老人,其实却是惦记自家的东西。
闺女则是哭得真心实意。
虽然,传统的中国人,历来都重男轻女。但,真到需要的时候,能真正毫无怨言地伺候在老人床前的,却是自己的闺女。她们给老人端屎端尿,精心照料。让弥留时期的老人们,心情舒畅,心里安慰。知道在世界上,真心疼爱自己的人,不是相濡以沫几十年的老伴;不是自己倾尽心血,全力培育的儿孙;更不是自己小心相处,却永远和自己隔心的儿媳妇;真正心疼老人的,却是从来也不被自己重视的女儿。
一般的老人,都是在女儿出嫁后。才越来越明白,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女儿才是和自己真心真意亲近的人。老人逝去的时候,女儿也是哭老人,哭得最真切的人。
女婿哭是驴驹子放屁。
女婿和儿媳妇是一样的外人,他还不如儿媳妇,能天天和自己见面。平时,女婿一般只有到了逢年过节,才会来一趟、两趟的。老人的财产,没有女婿的一丁点的份,老人也没有疼爱过女婿。莫说有什么亲情,能不感觉生疏,就算是不错的了。
所以,老人去世的时候,女婿连哭都哭不出声音来。但,老人去世了,他毕竟是老人的女婿。也许他们心里是乐着的,但,他们不能当着众人面,去大声说笑。就装着哭腔,跟驴驹子放屁似的,干嚎上一两声。
老畦死了,他的儿媳妇乔姕,却和别人的儿媳妇不一样。乔姕和保妮哭得一样的伤心,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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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乔姕和佰能的事情出来后,乔姕还是第一次在大家的眼前露面。这个消瘦了不少,面无血色的女人,大概是在为自己的命运担忧。她哭自己多舛的命运、哭自己幼时丧母,从小就没有了人疼爱、哭自己离乡背井,自此没有了自己的根基、哭自己一失足成了千古恨,至今没有真正得到保成的原谅。乔姕要哭的实在是太多了,以至于她的哭声盖过了保妮。也使老畦的葬礼,成了村里几十年来,最悲伤、最催人泪下的葬礼。
乔姕的哀伤,是因为自己还沉浸在,觉得过去对不起保成的痛苦之中。保成对她还是那么不冷不热。他每天依然是,不到半夜不回家,回到家里倒头就睡。
村里还有一个不高兴的人。
她却没有因为佰能和小鸽和好,而改变了自己的心情,她就是谷穗。
谷穗去是谁也再劝不到她心里,就是保成和小鸽一起,揍了佰能这样大快人心的好消息。她听了也只是苦笑了一下,没有看到她有一点高兴的意思。
谷穗现在,一是天天不停地念叨,自己怎么就不能给小鸽生个儿子。如果,她生了个儿子,哪怕是痴呆、憨傻,也不会有人,骂她和小鸽是绝户头了。
谷穗的这次犯病,比以前任何时候都厉害。她不但自己天天以泪洗面,还什么都不再管、不再问。无论谁喊她、拉她,她就是不从那黑屋里出来。
小鸽在家的时候,做好饭后,好劝歹劝,把饭喂到她嘴上,她才会吃一口。如果小鸽出去开会,不在家。瞎眼大爷摸着做好了饭,无论喊她多少遍,她就是不答应一声,也不会吃一口饭。气得瞎眼大爷,嗔怪地骂,说:“哪里见过这样的孩子,有啥过不去的火焰山?就是天塌下来,该吃饭的也得吃饭啊!不吃给谁省着,吃到肚里才是赚的呢!”
有时候,瞎眼大爷出门后,敲着棍找不到回家的路。或者,不知道是不是到了饭时,忘记做饭了。灵灵放学后,会先领回爷爷。再自己去厨房,上边一把,下边一把地给两个妹妹和爷爷做饭。十岁的灵灵,虽然不是生活在穷人家。但,只好也早早地承担起了家庭的重担。
每次小鸽要去乡里开会,就是瞎眼大爷和三个孩子遭罪的时候。他们吃不上应时的饭不说,孩子再也没人疼爱,没人知冷知热。灵灵和秀秀回到家后,不是和帆帆老老实实地,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就是想跟谷穗亲热一下,被谷穗撵了出来。
她们显得是那样的无依无靠,孤苦伶仃。她们的可怜,让人看了,怜悯之心不得不油然而生。谁见了,都会流出自己心酸的眼泪。灵灵和秀秀大两岁还好些,坐在那里托着自己的下巴,虽然不说一句话,但也不哭不闹。帆帆就不一样了,帆帆小,什么事情还都不懂。就知道哭着要妈妈,可去到屋里,又会被谷穗赶出来。
灵灵和秀秀,就会抱着哭泣的帆帆,拿出自己的铅笔,橡皮,作业本,哄她别哭。帆帆如果懂事就好了,帆帆偏就是那么不懂事。两个姐姐给她的东西,还没到手里一会。就被她扔了,她还是哭着要妈妈。灵灵和秀秀没办法,就软硬兼施,要把帆帆放下来。说,再哭,就不抱她了!帆帆要妈妈,让她自己去。妈妈打帆帆,她们也不再问了。
帆帆害怕姐姐们以后不再问她了,就一边往回使劲地憋自己的哭声,一边泪眼婆娑地往屋里望,她真的渴望妈妈能出来抱一下自己。
只有瞎眼大爷在家的时候,三个孩子才算有些依靠。她们偎在瞎眼大爷的身边,不说话,呆呆地望一眼漆黑的屋里,那里有她们的母亲。或者望一眼大门口,她们渴望着家里能有个人来。这时候的帆帆,也基本上不会哭泣,只是懒懒地躺在爷爷的怀里。如果看到小鸽从外面回来了,灵灵和秀秀就会站起来,望着小鸽的脸,稍微放松一下脸上的皮肤,露一丝欣喜出来。帆帆却会一下从爷爷的怀里挣脱下来,一边哭喊着爸爸。然后,向小鸽扑过去,总算能向人撒一下娇了。 电子书 分享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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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谷穗的父亲来了。倒不是他给三个孩子,捎来了啥好吃的东西,是三个孩子太想看到亲人了。原来,三个孩子每天都在盯着,姥爷来的路上看。当她们看到远处姥爷的身影后,灵灵和秀秀跑得快些,先哭叫着向姥爷跑了过去。
帆帆不行,她年龄小,也跑不快,还一跑就摔跤。但,帆帆的哭声高,每摔倒一次,她就望着灵灵和秀秀跑远了的背影,哭得更厉害一些。灵灵和秀秀已经跑到姥爷的身边了,没有人拉帆帆。帆帆哭得就跟刘二的喇叭似的,她声音啊,能听到十里以外!
等到梦周娘跑到帆帆身边的时候,拉起来一看,帆帆的嘴唇都磕破了,正呼呼叫地往外冒血呢。梦周娘要抱帆帆回家擦一下,帆帆却不,向着姥爷来的方向伸手大哭。
姥爷来到了帆帆跟前,从梦周娘怀里接过帆帆。给她擦去嘴唇的血,才看到帆帆的嘴唇已经肿得老高了。他只好抱着帆帆,去冯芳那里,给帆帆上些药。你说看医生有什么好的?灵灵和秀秀却都要跟着一起去。没办法,她们的姥爷只好一边抱着帆帆,一边让灵灵和秀秀牵着自己的衣襟,向冯芳那里走去。
冯芳给帆帆的嘴唇上,上了些药后,又包了一块厚厚的纱布。一整天,帆帆都歪着脑袋赖在姥爷的怀里。晚上,帆帆发起了高烧,嘴唇肿胀得更厉害了。小鸽和岳父,不得不半夜里起来,抱着帆帆去冯芳那里挂了一夜的吊水。
谷穗的父亲这次来,是想让小鸽放弃大队书记的职务。一是以后有空了多呆在家里陪陪孩子和谷穗;再就是,小鸽应该领着谷穗去县城里的大医院,去给谷穗看看,看她到底得的这是啥毛病!
虽然,小鸽已经领着谷穗去过乡医院看过,也做了一些检查。但,乡医院里就是给看不出,谷穗到底得的啥毛病。小鸽答应,这次,他领着谷穗去县城的大医院看看。实在不行,就去市里的医院,无论如何,就是卖完了家里所有的粮食,他也要把谷穗的毛病看好。
为了让小鸽能安心地去给谷穗看病,谷穗的父亲这次准备在小鸽家住几天,帮着小鸽看孩子。这样,小鸽好放心了,家里总算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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