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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深院-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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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傅主管的求情,夏安和韩管事晚归的处罚只挨了五板子就草草了事。韩管事和刑堂的孟原义有老交情,挨完打之后站着和打他的主儿说了半响的话。夏安就站在刑堂大厅,接受成大方对他上下来回的视线巡视,若有实质的目光仿若刀片,让夏安觉得浑身泛疼。
两人说完话后,孟原义出来时就拉着夏安的手叮嘱他好好养伤,还塞了瓶化瘀止疼的药。唠唠叨叨的问他的年龄、原籍和父亲名讳。夏安拣些不要紧的说了,心里直寻思着孟原义问这么多的用意何在。
回到梧桐院,有过教训的夏安把药严严实实的藏了起来。挨了几下打,不至于用药。他身无分文,药品对他来说自然是珍贵无比。留着,以防万一吧。
约莫有一个月的光景,王爷要在保定府修建别院,思恩院和梧桐院的婆子都被征调到保定府做饭去了。而两院干活的汉子们,因为听风院的工程未完,还留守在王府。
阿福和夏安又幸运的接受了厨房的活计,工作量加大,要负责两院众人的伙食。但比起盖房子的重活,夏安觉得让他做三个院子的饭都没问题。
最让夏安开心的是,自从纳王妃那次王爷打赏,百米白面就再没断过他们的。阿福之前舍不得吃的举动,让夏安嘲笑了好几次。
平安无事的过了一年。到了第二年的夏末,夏安已经能够单靠自己蒸出香喷喷的馒头和稀稠合适的粥。因为小院菜色也丰富起来,普通的家常小菜他也能顺手做上几个。
这一年里,见到王爷的次数不少,被叫过去问话的事却是从没发生过。王爷只当他是一般的奴才,连一眼都不愿意赏。夏安更是乐意如此,巴不得王爷不记得他呢。若是没有听到不该听的话,他原本还指望王爷回府能给他换个好一点的活计。
不过纵使王爷不记得夏安了,王府却如了夏安的心思。
一日,上面传来消息,竟是要把梧桐院和思恩院的人拆开,分送到不同的院子里去。韩管事打听了一天,也没打听出可信的理由来,只说是总管这么吩咐的,以后两院就不复存在了。
不管去哪个院子,将来的待遇肯定要比现在好,大伙在得知消息确切后,都十分激动。阿福拿出他攒了好久的好东西,做上一桌席面儿,让大伙吃顿散伙饭。虽然都是素菜,但是阿福的手艺着实了得,这一桌包含了各地风味,美味至极,让夏安吃完后足足回忆了好几个月。
当晚,吃饱喝足后的夏安躺在院子里看星星,遗憾的对身旁之人说道:“我一直都想跟你学武功的,现在要分开了,我连你的一招一式都没见到。”
“废话怎么那么多,老子没教你做饭么?”阿福喝了些酒,说话就很随意了。
“我不喜欢做饭啊,太难了。”夏安爬起来,从树上摘了一片树叶,在衣服上仔细的擦干净,呜呜地吹起来。
曲调有些悲了。阿福听着听着,眼角渐渐地滑下泪来。一甩头,阿福跳起来,捡了根树枝,说道:“也罢,好久没动过,今天就让你开开眼。”说完,身法迅速移动,手中的树枝挥舞潇洒,影影叠叠,一时间周身都是剑影。
夏安揉揉眼,确定自己没有看错,站起来,心情激愤,想不到阿福竟是这样一位高手。不敢大声喝彩,夏安换了个豪情的曲调,给阿福伴奏。
韩管事立在窗边,看着两人兴致冲冲的舞罢,曲停,静静的将窗户关好,挑明油灯,拿出笔墨写起信来。
在思恩院里闲闲地等了几天,韩管事的任命来了,要调到马房去当副管事,这是又降了一级,但是王爷爱马,韩管事到那里去待遇肯定要比现在当正管事还要好。
临走前,夏安拿出自己洗干净的衣服,是韩管事借给他的外袍和龟公的裤子,悄悄藏到韩管事的包袱里去。阿福说,马房的活计很脏,韩管事个人积蓄并不多,还有一大家子要养活,而且王府不给管事发衣服,都需要自备。这本是为了彰显他们地位的不同,到了韩管事这里却又是一大笔开销。
去年回来时,夏安就想还回去,龟公的裤子就抵了丢失的那一条,希望韩管事不要介意。韩管事却不要,他坚持要送给夏安穿,让夏安能有个换洗的衣服。而且他的衣服又厚又大,到了冬天,套在外面多少能挡些寒气。思恩院到冬天是不可能会有炭火取暖的,夏安又是个单薄的身子。
当时,夏安心动,便感谢地收了。现在夏安想,等他也换了院子,应该会发另外的下人服吧,连带着他在思恩院的这身,总算是够穿,不该再贪心留着韩管事的衣服。
韩管事走了之后,来了个小厮带阿福和夏安走。那小厮穿的不甚体面,但强思恩院太多,他言道:“思恩院阿福、夏安,两位今日要到我们飘香院干活了,收拾收拾跟我走吧。”
飘香院?好恶俗的名字。不但恶俗,而且危险。夏安在王府里一年光景可不是白待的,虽然还没弄清楚王府各院所负责事宜。但光听院子的名字就大概能猜想的到那院子的等级,越恶俗越低级。
比如,思恩院,结果是被主子厌恶的发配之地。
夏安心里忐忑,歪过头小声问阿福:“该不是倒夜香的院子吧?”从厨房到茅房,难道只有他俩是往下走的?
阿福笑道:“不是,倒夜香的院子叫闻香院。飘香院是管理王府泔水的。”
夏安眨眨眼,那还不是一个等级的。
两人的东西是早就打包好了的,再说也没什么好带走的。夏安将他私藏的药放在怀里,双手空空的跟着走了。阿福倒是背了一个包袱,里面不过两身旧衣裳,几个贪污的点心罢了。
飘香院虽然活计不太好,但是院落要比思恩院大气多了,小厮们穿的衣服也不是补丁衣衫,看气色红润,夏安估摸着吃的也坏不到哪里去。
这里的管事姓赵,叫赵大宝,三十多岁的模样,眼里头放射出奸诈贪婪的目光。阿福在府里向来是懂事的,进门前不吭不响的往夏安手里塞了一贯铜钱。进门后,对着赵管事低头哈腰的谄媚,还拉着夏安一同躬身给赵管事行礼。
“这是奴才的一点小心意,您老买杯茶润润口。”阿福往赵管事桌子上放了一两银子,并用眼神示意夏安,后者会意,将手中的铜钱放到了桌子上,笑道:“这是奴才的。”
“好好好,看你们俩就是伶俐的。阿福呀,你我都是老相识了,何必……哎呀,快收回去。”赵管事虚虚的谦让。
阿福哪里肯收回,如今在人家手下讨生活,巴结地送钱还来不及呢。“就是因为是老相识,所以才得请您喝喝茶啊,莫不是您老不肯卖我这个面子?”
“呵呵,那我就收下。”赵管事喜滋滋的翻开仆册,将二人纪录在案,笑道:“阿福你来的正是时候,管理主子们泔水的阿平让家里人赎出去了,你接他的位子。”
阿福一迭声的道谢,然后用脚踩了踩夏安,示意他说话。夏安道:“奴才要做什么,但凭您吩咐?”
“也是个懂事的,也罢,你俩既然是一块来的,就还一块做事吧。你就给阿福做手下,听他指挥便是。”
能跟着阿福,夏安大喜,学着阿福的语气也跟着谄媚了两句。
飘香院就添了他们两个人,又正好空了一间屋子,赵管事便让他二人同住,并吩咐带路的那位名叫小金的小厮一会带着他们去领一干用度。
屋子不甚大,但是对于睡过二十多人一间的屋子的夏安来说,真是要多宽敞有多宽敞。两个床铺相对而放,屋内还有一桌三凳,两个放东西的大木箱。夏安瞧着喜欢,扑上床去就懒的动弹。
“咳。”阿福提醒夏安屋里还有外人在。
小金是个好相与的,见状,只是笑了笑,并不多言。
夏安不好意思的站起来,摸摸后脑勺:“抱歉,我很喜欢这里,一时忘形了。”
“没关系的,我也很喜欢这里呀。虽然干的活计不大好,有点脏,但是要比闻香院好多了,而且,这个院子是王府最平安的院落了,建府以来,从没死过人。”小金毫无忌惮的往外说。
夏安更开心了,他梦寐以求的安全啊,虽然收集泔水确实不是什么好的活计,而且……夏安忙问:“咱们有月例银子么?”
“你是死契还是活契?”
夏安蔫蔫的:“死契。”
小金捂嘴笑:“别做梦了,死契就代表你什么都是王府的了,或者说你就是王府的物品,使用你是理所当然,为什么还要给你钱啊?”
见夏安脸色发白,小金觉得自己不应该嘲笑夏安的想法,便安慰说道:“虽然没有月银,但是咱们院子的待遇可是很不错的。你们跟我去领东西便知道了。”
去到飘香院的仓库,每人领了一副床褥,包括薄被子、厚被子、枕头、褥子、蚊帐、幔帐。夏安抱的满满的,被迫仰着下巴问:“床上不是有一套了么,怎么还发,而且这么多?”
“那是以前的人留下的,都一年没人用,脏死了。咱们有用度,每个新来的都可以领新的。”小金很大方的说。
两人先将被褥抱回房间,又回去领了衣服,分春夏冬三季度,每季度两身,里外衣衫都有。(春秋共两身)虽然衣服不是很好,但没补丁,还能保暖,已经让夏安很满意了。
最好回来一趟,领洗漱用品等杂物。
小金帮忙打扫完,就已经快到晚饭的时辰,院子里已经有人喊着伙伴去吃饭了。小金仍旧不慌不忙的打扫,阿福没多说什么,夏安年少,有些沉不住气,问道:“咱们不用赶紧吃饭,然后去倒泔水么?”
“不用的,他们是倒下人们的泔水,要去的院子多,各院饭点又不同,所以得早点吃饭,忙上好一阵呢。咱们是负责各个主子院里的,主子们一般用完,剩下的膳食大丫鬟还要吃一些,然后底下有地位的下人再吃点,吃完就已经很晚了,而且根本就不会剩下多少。至于院里其他奴才们吃剩下的,都会放好。等到天完全黑了,咱们才可以去,这样就绝对不会碍主子们的眼了。”
“所以,你也是我手下了。”阿福问。
小金嘻嘻笑:“当然,要不然我干嘛帮忙打扫,就是在讨好你啊。”
“哈哈。”夏安大笑。在思恩院大伙说什么笑话都带着一份粗鄙,夏安笑笑却也不愿多听。倒是眼前小金的活泼风趣,让夏安打心眼里不排斥。
三人收拾好屋子,小金便带着他们去吃饭。厨房坐着满满的人,果然如小金所言,负责主子的一队,确实可以晚一点吃饭,这样也可以叉开吃饭的人群,避免拥挤。
众人见两个生人进来,都看过来。小金给大伙介绍了阿福和夏安,众人便站起来,见过队长。
飘香院的规矩是很严的,下级对上级说话,都要自称“奴才”,并行礼。不像思恩院什么都很随意。
阿福随口客套了几句,便到内厨去领饭。厨娘听外面的动静,知道这是新来的队长,而且是负责主子院里的,便态度很好,往阿福的饭上多放了个鸡腿,看的夏安快要眼馋死。
夏安领到的饭菜也不错,好几块大的肉片,肥的流油。心满意足的吃饭,夏安百忙之中抽空跟小金说道:“飘香院的待遇太好了,要比思恩院好上不只百倍。”
“其实,我们以前吃的用的也不太好,大概是在去年初秋吧,王府慢慢提高了咱们院子的待遇。到了现在,吃的用的都去以前好了很多呢。这只是平常吃的,要是过个节啊,有个什么喜事,厨房都会给咱们摆一桌席面儿呢。”小金舔舔嘴唇,很想快点再吃到席面儿。
夏安囔囔:“去年初秋。”
三人吃了饭,休息了会。小金说时间差不多了,阿福便指挥人先去王府的侍妾、宠君、男色女色的院子里收集泔水。
王府两大主子有固定倒泔水的人。王妃那里由一个黑黑的汉子带头,领着四五个人,推着一辆小车。
小金是去王爷院子里倒泔水的头儿,夏安第一次什么也不懂,阿福便安排他跟着小金打下手。阿福也跟着去看看。
倒泔水和倒夜香走的是一个路线,以碰不到主子为最基本的原则,走的都是人少的小径。小金把王府里的路线絮絮叨叨的说给阿福听,其他的忌讳,比如说要走院落的后门啦,都一并交代清楚。
几个人推着小车到了后门,小金上前拍了三下,这算是一种信号吧,他们是被严令禁止不可在主子的院里大声喧哗的。
很快有人来开门,引着他们几个人进了听风院的一间小屋子,里面摆了好几桶的泔水。小金指挥众人将所有的泔水桶搬出去,然后解开车上原本放置的洗干净的桶,都拿到小屋子里,留着听风院使用。将有料的泔水桶搬到腾空了的车子上,拿绳子系好。小金躬身对听风院的小厮致谢。这才算是完事。
之后便是拉回飘香院,放置到存放泔水的仓库里。等到全部泔水取回来了,再由第三队——负责处理掉泔水的一队拉到猪圈去喂猪。
这事也让夏安好奇不已:“怎么王府里还喂猪?”
“王府里不但喂猪,还喂着鸡鸭鱼羊牛,好多呢。咱们府里的普通肉食根本不用从外面买。”小金晚上不睡,跑到他们屋子里来解疑答惑。
“你想啊,王爷的俸禄再多,要养这么多人也是很困难的。所以吃剩下的东西当然要合理利用啊,白白便宜了喂猪的商人做什么。”
夏安心里想想也是,王爷没个具体的官位,不做事,领到的只有王爷的俸禄,要养这么一大府的人不困难,困难的是还要供王爷和总管他们俩的吃喝玩乐,这是笔巨款。但是养猪养鸡什么的,还是超出了夏安的接受范围。
“那些猪啊鸡啊的都养在哪里,我怎么从来没看到过啊?”夏安进府的时间可不短了,别说见到猪圈了,就是听说都没听说过。
小金一脸“你是白痴,这还用想”的鄙夷看向夏安:“当然是养在后山了,难道还能养在府里招主子们不待见。”
后山很大,藏的东西可真不少。夏安咬手指,后山的狗难道不会去偷吃猪肉?
小金就住在隔壁,他同屋的人就是原先管理主子们泔水的阿平。阿平走了之后,屋子里就剩下小金一个。他已经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了,胆子却是小的出奇,自从夏安和阿福住到隔壁来之后,每晚都会抱着被子来和夏安一起睡。
过了几天,阿福受不了小金的聒噪,主动提出和小金换房。于是,小金便乐悠悠和夏安住到了一起。
18、小狗少爷 。。。
小金是个自来熟,夏安虽然与大部分人的话都少,装出一副淡然的模样,但确并不是真的冷淡性子。被小金整日的围着闹着,不出几日,两个人就凑到一块叽叽喳喳了。
“小金,你说阿平被家人赎出去了,是真的么,咱们院子里的人是可以赎身的?”思恩院里就是活契也不许赎,可怜郑大都过了契了还是出不去,最后客死他乡。但愿飘香院是可以赎身的,要不然夏安往上爬的最终目的不就实现不了了?
“哈哈,当然可以啊,只要你有银子。”小金捧着苹果少见的现出肃容:“但是咱们王府赎身银可高了。就拿阿平来说吧,他是自愿进府为奴,签了十年的契,可今年他家妹子被他们镇子上的富户纳了小妾,得了一笔银钱,就提前赎他出去,早了两年,被王府索要五十两的赎身银,要知道,王府管吃管住,他每月所挣也不过六百文。”
“也就是说,他一年挣七两银子多一点,干了八年,就是他得了五十七两银子。他完全可以自己赎身啊,减去赎身银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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