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杨品三国-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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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季，十二月刘备向东汉帝（十四任献帝）刘协（本年二十八岁）上书，推荐并任命（表）刘琦当荆州州长（刺史。皇帝刘协在曹操控制之下，岂容刘备推荐并任命？刘备又如何派人到首都许县呈递奏章？乱世之中，“表”不仅没有实质，有时也没有形式，不过文字游戏）。
　　刘备率军南下，夺取荆州所属的南方四郡。武陵郡郡长金旋、长沙郡郡长韩玄、桂阳郡郡长赵范、零陵郡郡长刘度，全都投降。庐江郡部队指挥官（营帅）雷绪，率领部众数万人，归降刘备。刘备任命诸葛亮当军师警卫指挥官（军师中郎将），督察零陵、桂阳、长沙三郡，征收田赋捐税，充实军费，再任命偏将军赵云兼桂阳郡郡长。
　　二○九年，冬季，十二月，刘备向中央推荐并任命（表）孙权当代理车骑将军兼徐州全权州长（空头官衔）。就在这时，原江夏郡郡长刘琦逝世，孙权遂向中央推荐并任命（表）刘备兼荆州全权州长（牧）。
　　周瑜把长江南岸（湖北省江陵县对岸，当时属南郡领土）分给刘备，刘备在油口（湖北省公安县，油水注入长江处）驻军，改名公安。
　　二一○年，冬季，十二月，前荆州全权州长（牧）刘表的部属，大多数归附现任荆州全权州长（牧）刘备，刘备因为周瑜所拨付的土地太少（荆州所属八郡，周瑜仅指定长江以南四郡），不能容纳他的部众，于是由公安（荆州州政府所在）亲自前往京口（孙权总部），当面向孙权要求长江以北四郡。
　　南郡郡长周瑜得到消息，紧急上书孙权说：“刘备是一代枭雄，又有关羽、张飞熊虎之将，绝不可能久屈人下。我认为必须抓住这个机会，把刘备扣留，给他兴筑广大豪华的住宅，多多供应他美女和其他声色犬马，使他耳目迷恋。然后，把关羽、张飞分开，各派驻一个地方；使像我周瑜这样的将领，得以率领他们作战，大事可以完成。如果把土地分割给刘备，作为他的资本，把三个人聚集在沙场之上，那就跟蛟龙遇到浓云大雨一样，不可能再留在水池之中。”彭泽郡郡长吕范，也劝孙权扣留刘备。但孙权认为曹操仍雄踞北方，正应该广揽英雄豪杰，拒不接受。刘备返回公安，稍后听到这些内幕，叹息说：“天下智谋之士，看法都差不多。当时诸葛亮曾经劝我不要去，正是忧虑会发生这种事情。然而，我正在危急，不得不去。细想起来，真是凶险，几乎逃不出周瑜的毒手。”
　　周瑜由京口返江陵（南郡郡政府所在县），却在中途患病，遂在巴丘逝世（年三十六岁）。
　　孙权重新部署兵力，命鲁肃当奋武指挥官（奋武校尉），接替周瑜的统帅位置，而命程普兼任南郡郡长。鲁肃建议把荆州借给刘备，共同抵抗曹操，孙权允许。
　　二一一年，冬季，十二月，扶风郡人法正（法，姓），当益州全权州长（牧）刘璋的参谋指挥官（军议校尉），刘璋把他当作一个平凡的部属，并不看重，而同是流亡客的那些同乡们，对他也怀轻视，心情十分烦闷。州政府行政官（别驾）张松，跟法正友好；张松自负他的才干，超过当世，而刘璋庸庸碌碌，毫无作为，使自己的才干无法施展，经常暗中叹息。
　　张松建议刘璋结交刘备，刘璋说：“应该派谁去？”张松保荐法正。刘璋命法正前往，法正推辞，但在刘璋的坚持下，他假装万不得已，才委屈万状的接受。等到从公安（湖北省公安县）晋见刘备回来，向张松演示文稿：刘备有雄才大略，二人遂秘谋迎奉刘备当益州之主。
　　不久（三月），曹操命京畿总卫戍司令（司隶校尉）钟繇，###张鲁，进攻汉中郡。刘璋得到消息，内心恐惧。张松遂向刘璋建议：“曹操的部队，天下无敌，如果运用张鲁的实力，攻击我们，谁能抵抗？刘备是阁下的同宗（二人皆是西汉王朝苗裔），更是曹操的仇敌，精通军事，如果能使他###张鲁，张鲁一定降服。张鲁一旦降服，我们的声势转强，曹操即令南下，也无能为力。而今，本州（益州）将领庞羲、李异等，都自以为有天大的功劳，态度傲慢，都心怀二志，企图跟外力勾结。如果我们得不到刘备的帮助，则敌军在外攻击，人民在内叛变，可是必然失败。”刘璋完全同意，遂派法正率四千人，前往迎接刘备。主任秘书（主簿）巴西郡人黄权劝阻说：“刘备以骁勇闻名于世，请他前来，把他当作部属，他一定不满足；把他当作宾客，则一国不容许有两个主人。如果客人有泰山般的安全，则主人一定有累卵般的危险。不如一切稍缓，关闭边界，等待天下尘埃落定。”刘璋不理，把黄权逐出成都，担任广汉郡郡长。参谋官（从事）广汉郡人王累，头下脚上，倒悬在成都城门，劝阻迎接刘备，刘璋一律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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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悬军深入巴蜀（3）
法正到荆州，向刘备秘密献计，说：“以将军的才干和英明，正应利用刘璋的昏庸。张松是高级重要干部，在内部作内应，用来夺取益州，易如反掌。”刘备迟疑不决。庞统进言说：“荆州荒凉残破，人才已尽，东有孙权，北有曹操，很难向外发展。而益州户口一百万，土地肥沃，财产丰富，如果能当作自己资本，大业可以成功。”刘备说：“而今，跟我势如水火的，只有曹操。曹操严厉，我则宽厚；曹操凶暴，我则仁慈；曹操诡诈，我则忠信。事事跟曹操相反，才能成功。现在，为了小利，竟拋弃信义，面对天下，将如何善后？”庞统说：“战乱时代，固执一个标准，并不能安定天下。吞食弱小，兼并愚昧，逆取顺守，这些行为，一向受到古人赞扬。不妨等到事情过去之后，封刘璋一个广袤的采邑，大义有什么亏欠？今天不夺取，终会落入别人之手。”刘备认为正确。遂命诸葛亮、关羽等，留守荆州，赵云兼留守府军政官（领留营司马）。刘备率步兵数万人，进入益州。
　　孙权听到刘备西上消息，派船迎接妹妹（刘备之妻孙夫人）。孙夫人打算把刘备的儿子刘禅携回吴郡娘家，张飞、赵云紧急动员，封锁长江，孙夫人才把刘禅放回。
　　刘璋命沿途地方政府，随时供应刘备远征兵团军需物资，刘备进入益州州境后，好像游子回到自己家乡。刘璋赠送的财物，前后达一亿之多。刘备抵达巴郡，巴郡郡长严颜，抚胸叹息说：“这正应验了‘独自坐在深山之中，放出老虎自卫’谚语。”刘备从江州（巴郡郡政府所在县）北上，经过垫江，直赴涪县。刘璋率步骑兵三万余人，车辆豪华，色泽跟阳光互映，眩人耳目，跟刘备会面。张松命法正秘密通知刘备，要刘备就在会面时，发动袭击。刘备说：“此事不可以这么仓卒！”庞统说：“如果能乘会面时把刘璋捉住，将军可以不用一兵一卒，坐在那里得到一州。”刘备说：“我们刚到一个陌生的新地方，恩德和信义两缺，不可以冒险。”
　　会面之后，刘璋推举刘备代理全国武装部队最高指挥官（行大司马），兼京畿总卫戍司令（领司隶校尉）；刘备则推举刘璋当代理镇西大将军兼益州全权州长（牧）。所有的将领士卒，互相交往，欢宴达百余日。刘璋更增加刘备远征兵团的部队及装备，充分供应给养，使北上攻击张鲁。又命刘备统御白水驻军。刘备连同刘璋拨付的军队在内，已有三万余人。车马、盔甲、武器、粮秣，无不丰盛。刘璋返成都，刘备远征兵团推进到葭萌；还没有对张鲁发动攻击，先广树恩德，收买人心。
　　二一二年，冬季，十二月，左将军刘备，驻军葭萌，庞统建议说：“现在，秘密派出精锐部队，昼夜不停的用双倍速度前进，直接袭击成都（益州州政府所在县），刘璋既不懂军事，又从来没有防备，大军突然逼面，立即可以征服，这是上策。杨怀、高沛，是刘璋部下著名将领，各拥有强大的兵力，据守白水关（四川省广元市北朝天镇），听说多次上书刘璋，要求把将军（刘备）送返荆州。你可以通知他，说荆州发生紧急情况，打算回军赴援，一面下令整顿行装，表示即将开拔。这两位既敬慕你的英明，而又高兴你终于离去，一定会只率少数卫士，前来晋见惜别。就乘此机会，把他们生擒，吞并他们的部队，径向成都进发，这是中策。不然的话，我们撤退到白帝，跟荆州联合，慢慢再决定方略，这是下策。如果犹豫不决，我们将被困在这里，不可能长久。”
　　刘备同意庞统的“中策”，正好，曹操大军东征，孙权要求刘备回军援救。刘备遂写信给刘璋，说：“孙权跟我，唇齿相依。关羽的留守部队，十分微弱。如今不往救援，曹操一定夺取荆州，兵锋一转，势将侵犯益州边界，灾难远超过北方的张鲁，张鲁不过一个自保的小贼，不足挂虑。”因而要求增加一万士兵和军需物资。刘璋只答应拨付四千人，军需物资，随之减少一半。
　　刘备于是找到跟刘璋翻脸的借口，激怒他的部下说：“我们替益州###强敌，殷勤劳苦，刘璋却如此吝啬，凭什么教我们将领卖命送死？”张松听到刘备要回荆州的消息，误以为是真的，写信给刘备及法正，说：“今天，大事就可以完成，为什么放弃？”张松的老哥、广汉郡郡长张肃，恐怕一旦事发，连累自己，遂向刘璋告密。刘璋斩张松，下令各关隘守将，不准跟刘备交往。刘备恼羞成怒，召见白水关驻军司令官（军督）杨怀、高沛，责备他们对客人重大冒犯，把二人诛杀；进逼关门，吞并二人手下的部队，据守涪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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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占领成都（1）
二一三年，夏季，五月，益州参谋官、广汉郡人郑度，听到刘备已发动攻击，对全权州长（牧）刘璋说：“刘备孤军深入，士卒不满一万人（刘备率领的荆州兵团，有数万人，再加上刘璋增添，已达三万人。稍后吞并杨怀、高沛部队，益州兵即令奔散，荆州兵人数不会减少），裹胁或投降过去的部众，于心不服。尤其是，刘备没有粮秣辎重，全靠劫掠。针对这项弱点，我们最好坚壁清野，把巴西郡、梓潼一带人民，强行迁移到内水（涪江）以西，所有仓库存粮，以及田野庄稼，全部放火焚毁。加高加厚所有城垒，挖深挖阔所有壕沟，安静的等待变化。刘备挑战，不作反应。他们得不到补给，不出一百天，一定逃走，等他们逃走时截击，可以生擒。”
　　刘备听到这项可怕的战略，恐惧忧虑交集，请教法正，法正说：“刘璋不可能采用，不必担心。”刘璋果然对他的部属说：“我只听说抵抗敌人，安抚人民；从没有听说迫害人民，躲避敌人！”拒绝郑度的建议。
　　刘璋派部将刘、冷苞、张任、邓贤、吴懿等，抵抗刘备，都被击败，退保绵竹；吴懿投降。刘璋再派部将：大军保护总监（护军）南阳郡人李严、江夏郡人费观，统御绵竹各路兵马，李严、费观也率所领部队投降。刘备军容更盛，分别派出将领，夺取附近郡县。
　　刘、张任，跟刘璋的儿子刘循，退守雒城（广汉郡郡政府所在城），刘备用大军包围，张任反攻，在雁桥决战，大败，张任战死。
　　二一四年，夏季，五月，诸葛亮率军西上，增援荆州全权州长（牧）刘备，留关羽镇守荆州（此时州政府设江陵）；诸葛亮跟张飞、赵云，逆长江而上，攻陷巴东郡，挺进到江州，俘虏巴郡（郡政府江州县）郡长严颜。张飞向严颜咆哮说：“大军既到，你为什么不投降，竟敢抵抗？”严颜说：“是你们恶形恶状，侵夺我们土地。益州只有断头将军，没有投降将军。”张飞大怒，命左右拉下去砍头，严颜面色举止，毫不改变，只说：“砍头就砍头，何必发那么大的脾气？”张飞对严颜的胆量大为敬佩，解开他的捆绑，请到上座作为贵宾。于是，赵云从外水（岷江）深入，攻陷江阳郡、犍为郡。张飞则北上，攻陷巴西郡、德阳。
　　刘备包围雒城（广汉郡郡政府所在城），将近一年。庞统被流箭射中，逝世（死年三十六岁。庞统被称为“凤雏”，三国演义因之有死于落凤坡故事，使史迹有血有肉）。
　　法正写信给益州全权州长（牧）刘璋，分析大势，强调说：“刘备自从发兵以来，仍深怀当年那种倾慕之情，实没有负心之意，我建议似乎可以考虑使主人跟客人，变换位置，用以保护你的家族。”刘璋不理。
　　雒城不久陷落，刘备进围成都（益州州政府所在县），诸葛亮、张飞、赵云，先后抵达会师。
　　马超（时在汉中郡）知道张鲁不足以计议大事，而张鲁的部将杨昂等，对马超的能力，又深为嫉妒，马超内心积郁。刘备命益州郡视察官（督邮）李恢，前往游说，马超遂从武都郡（甘肃）逃到氐中（甘肃省南部，氐民族所在），暗中写信给刘备，要求归降。刘备派人前往阻止，但秘密交付给他一支军队。马超遂抵达成都，在城北扎营，城中震动恐怖。
　　刘备包围成都数十日，命参谋指挥官简雍，入城游说刘璋。当时，城中还有精兵三万人，粮秣绸缎，还可支持一年，军民士气轩昂，都愿决一死战（深恨刘备忘恩负义之故）。刘璋说：“我们父子在益州二十余年（一八八年，刘焉到职；至今〈二一四〉二十七年），对人民没有特别的恩德。现在已有三年战乱，人民的肌肉脂肪，都化成肥料，滋润荒郊野草，这都是为了我一个人的缘故，我怎么能安心？”遂大开城门，跟简雍同乘一辆车子，出城投降，部属无不感伤流涕。刘备把刘璋送到公安（湖北省公安县），把属于刘璋的财产，全部归还刘璋，命刘璋仍佩“振威将军”印信（“振威将军”是中央政府任命，所以仍然保持）。
　　刘备进入成都，摆设筵席，犒劳士卒，取出库藏金银，分别赏赐将士，而把粮秣、绸缎，退回给当初缴纳的原主。刘备自兼益州牧；任命军师中郎将诸葛亮当军师将军，兼益州郡郡长；南郡人董和当掌军警卫指挥官（掌军中郎将），兼左将军府总管（署左将军府事。中央政府任命刘备的官衔是左将军，左将军府是当时最高权力机关）。擢升偏将军马超当平西将军；军议指挥官（军议校尉）法正当蜀郡郡长、扬武将军；裨将军南阳郡人黄忠当讨虏将军；参谋指挥官（从事中郎）麋竺当安汉将军；简雍当昭德将军；北海郡人孙干当秉忠将军；广汉县县长黄权当偏将军；汝南郡人许靖当左将军府秘书长（左将军长史）；庞羲当军政官（司马）；李严当犍为郡郡长；费观当巴郡郡长；山阳郡人伊籍当参谋指挥官（从事中郎）；零陵郡人刘巴当左将军府行政秘书（西曹掾）；广汉郡人彭羕当益州州政府人事官（治中从事）。
　　最初，董和当郡长，清廉公正，受到中华人跟蛮族的信任和拥戴，蜀中推崇他是善良本分的官员，所以刘备擢升他。
　　当刘备从新野逃奔南下时，荆楚知识分子，纷纷追随，只有刘巴向北投靠曹操；曹操延聘他当秘书（掾），派他前往招降长沙郡、零陵郡、桂阳郡。恰好碰上刘备大军夺取三郡，刘巴功败垂成，打算从交州乘船返回京师（首都许县），当时诸葛亮驻军临蒸，写信邀请，刘巴拒绝，刘备怀恨在心。后来，刘巴从交趾郡绕道到蜀郡，依靠刘璋。等到刘璋决定迎接刘备，刘巴劝阻说：“刘备是一代奸雄，来了之后，一定害人！”等到刘备已经入境，刘巴再劝阻说：“使刘备###张鲁，可是把猛虎放回山林！”刘璋全不听从，刘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