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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是今非(校对定稿版)-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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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一想就想了将近一个上午,直到中午时分,我办公室的门被敲响,某个一如既往戴著墨镜扮黑老大的家夥走进来:“许总。”
我吓了一跳:“你来了?骆先生呢?”
“走了。”小江简明扼要地回了我这麽两个字。
“哦。”我站起身,安抚地拍拍他,“没事了吧?”
“程雪说这个标很大。”小江避而不答,反而取下了墨镜。
他的眼眶有点微微泛红,也不知道跟骆鹰发生了什麽,表情却依旧是冷冷的看不出情绪。
“没什麽。”我按住他坐下,“我早就说了,公司不指望这点钱吃饭。”
“他早就与我无关了,因为他而放弃一笔生意,不值得。”他抬起头,眼里透著比我还要志在必得的坚定,“许总,这个标我们一定要拿下。”
……这家夥怎麽被刺激成这样了?
我不可思议地打量他半天,最後只有很无奈地叹了口气。
当天下午,骆鹰、霍曼还有林远,齐齐地出现在了我的办公室门口。
骆鹰从进来开始就一言不发,眼神炽热,牢牢地锁定著被我叫来的小江。
小江只是面无表情地看著他,就像对待一个初次见面印象不好的陌生人一样疏远冷淡,只是他那僵直的身体,还是明白无误地出卖了他的不自然。
林远代替了小江的工作,向我简要地解释他们之前商量好的结果──
“骆先生说,根据他们收到的消息,Oratin厂家一共选择了六家供应商去围标,试图控标。”
“所以他和霍曼先生商量了之後,建议我们两家合作,用Tuger的两款产品分别报价,也好防止Oratin再使用什麽手段。倘若我们任何一家公司中标,共同分利。”
合作?
我咀嚼了半天才理解出来这个词的意思。
这不就意味著,我得和林远把交道继续打下去?
“你怎麽说?”我盯著林远。
其实我弄不清楚,这场由厂商大力促进下的合作,到底是真的情势所逼迫不得已,还是有了小江的成分。
“我觉得很好。”林远的口气温和而理智,就像面对任何一个即将合作的对象一样友善,也分不清是真心还是假意,“要是想破Oratin的局,这是最稳妥的办法。这样我们的成功几率会大很多。许总,您觉得呢?”
我看著在我面前神色坦然朗朗分析情况的林远,突然很想替我自己悲哀一把。
很显然,还总是站在过去缅怀曾经的,只有我而已。
我接受了这场由厂家大力促成的合作。
当然,主要是我也没有不接受的理由。不管是为了公司,为了小江,还是为了我自己。
接下来繁复的制作投标方案的过程我基本没怎麽参与,主要都是程雪和小江在跟工程师霍曼忙忙碌碌地沟通与加班。
骆鹰倒是天天来我的公司报到,准时得很,只是遗憾的是,迎接他的除了小江一个又一个的软钉子之外,没有丝毫进展。
接近一周的时间很快过去,转眼就是投标的前一日,在骆鹰坚持不懈地表达了对我公司的依赖以及喜爱之情以後,林远也无可奈何地带了他的助手来到我的公司。
为了保证投标的隐秘性,也怕Oratin临时再起风波,Tuger厂家压著价格死活不肯放出,所有人只能愁眉苦脸地坐在会议室盯著电脑屏幕等消息。
唯一精神抖擞的大概就只有身为负责人之一却也对厂家那些股东们束手无策的骆鹰,因为他的注意力都死死集中在我身边的小江身上。
结果小江相当给他面子地以肘支头打起了瞌睡。
时至九点,小球打了个电话过来,善意地询问情况。
我跟他打了几个哈哈,简要地把现状告诉了他,并一再拜托他多多关照,甚至开出了一系列丧权辱国的条约──
例如事成了一定请他吃饭;例如事成了一定带他分成;例如事成了肯定单独陪他去D!but de soir好好儿狩猎,以弥补他上次被迟暮抢了美女的破碎心灵。
然後这位游手好闲的二世祖如我所料地在那边扯著嗓子嚷嚷:“什麽?我不是出现幻听了吧?林远跟你合作?太劲爆了!那小子该不会还对你旧情未了吧?!不然这麽块肥肉,他咋都舍得给你分一口?!”
我苦笑,也懒得多解释中间的纠葛,只是草草敷衍下来,就挂了电话。
待到价格最终被传来然後一切妥当,已经是深夜十一点。骆鹰对著我摆出他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来:“我不能打车,会晕车。我要坐你的车。”
我立马明白了他的企图,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他:“骆先生,那我开车送您?”
“不行,我们不顺路。”骆鹰在这种时候变得体贴万分。
我看了眼显然不打算趟这浑水的林远和他的助理,又看了眼没有驾照的程雪,最终只得把目光定格在小江的身上。
小江沈默了下,还是一言不发地走来接过我手里的车钥匙,带头走向外面。
骆鹰眼里闪过分明的喜色,拉了把霍曼就急匆匆地跟上。
“走吧,我送你们。”林远也拿起了车钥匙。
“不用。”我拒绝,“我和程雪打车就可以。”
“没关系,反正都顺路。”他异常地坚持,风度翩翩,“许总这是不给我这个面子吗?”
我最终在他的坚持里败下阵来,妥协地与程雪坐上了他的车。
送完他的助理,又送完程雪,他轻车熟路地开向我家,也是我们曾经的家的方向。
到了楼下,我刚一下车,他也跟著拉开车门出来:“岸哥。”
我的心脏在这一刻不争气地悸动了一下。
他向我伸出手:“合作愉快。”
我犹豫了下,伸手握住,努力按捺住我剧烈的心跳:“林总需要这麽客气吗?”
“你没有拒绝厂家的提议,”他微微一笑,“我很高兴。岸哥,谢谢你。”
他脸上有种发自内心的愉悦,让我一瞬间悟到了理由。
大概他以为,我愿意与他合作,是说明我与他的曾经,已经不再是我耿耿於怀的念想,说明我终於宽宏大量地把好聚好散这个词给做到了完美。
很好,估计他这下是彻底地坦然了,就算曾经真有那麽点主动放弃了我的愧疚,恐怕现在也消失无踪了。
我在立刻把他打到无法人道逞一时之快还是继续扮演大度坦然的过气前任形象这两个选择中,心灵交战了好一会儿,最终选择了後者。
既然我已经被扶上了这个高度,何妨一直演下去。他可以放得开,我一样也可以。
我握紧了拳,目送他神色释然地上车扬长而去。掌心里依然有我熟悉的热度,却不再像之前一样令我心悸。
我突然找到了感情泯灭的缘由。
大概他对我的感情,也就是在一点点不知不觉中,这麽慢慢磨平,最终消失的。
☆、第五章(2)
直到他的车子离开了我的视线,我才转过身,边走向楼道边低著头找钥匙准备开门。就在这时,防盗门却发出了清脆的声响,然後自动打开。
大半夜的,这是见鬼了?
我吓了一跳,一抬头,就看到迟暮木桩子似的站在那里,一向沈静淡定的脸上乌云密布,和这会儿的夜色绝对有的一拼。
“怎麽了?”我失笑,“大晚上的,在这站岗呢?不冷吗?”
“许岸,你是不是疯了?”他不理会我的调侃,脸阴沈得难看,不善语气是我很少遇上的质问,“小球打电话跟我说,这次的竞标是你和林远合作?”
啧,看来这家夥对林远的怨念,恐怕丝毫不在我之下。
“是啊。”我不在意地拍拍他,试图轻描淡写地敷衍过去:“有钱为什麽不赚呢,是不?”
“你居然还去和他合作?”迟暮不受影响很执著地又问了一遍,看著我的目光就像我犯了多麽十恶不赦的罪行一般,“你不觉得这就像一场分手後的补偿?这样你都能接受?”
也难怪他会这麽说,是个人只要了解我和林远的曾经,再看到一向居高自傲的易新愿意让步接受别人的分利,恐怕都会这麽认为。
更何况由小球转达给他的信息,那一定是翻倍的添油加醋。
“当然啊,我为啥不接受?”我不便跟他探讨小江的八卦,随口打了个哈哈,“这个做生意嘛,钞票才是王道……”
“许岸。”他不耐烦地抬高声音打断,“你变了。”
我心里一沈,一下子住了声。
他顿了下才盯著我一字一顿的继续:“你已经不是曾经我认识的许岸了。”
说著大概看我脸色不好,他识趣地闭口不言,脸上慢慢浮现起懊恼的神色。
估计是相当後悔一时心直口快说漏了嘴。
“是啊。”好半天我才冲著他冷笑出声,心里头莫名地有股不吐不快的怒火,“你才知道?这年头,人和人相交总要图点什麽吧?要不是你迟暮有钱有势,我会跟你打交道?”
他握了握拳,似乎很有想跟我动手的架势,最终只是轻微地咬了咬牙:“我们没有利益关系。”
“留著总有用得上的时候,是不是?”我冷冷把他顶回去。
“许岸,我对你很失望。”他只留下这麽一句话,然後夺门而出。
看著他头也不回离开的背影,我只觉得我的大脑有那麽一瞬间的空白,以至於我根本不清楚,我是怎麽昏昏沈沈地坐电梯上了楼开门进家。
总之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站在客厅里,对著著桌上静静摆著的那个尚未动过的生日蛋糕发愣。
我这才想起来,今天是迟暮的三十岁生日。
那个没义气没脑子的混账!
我狠狠低咒一声,然後泄愤一样地坐下来,把蛋糕整个儿消灭了干净,接著带著撑到不行腻到想吐的胃去睡觉。
夜里的房子,突然就变得空荡到可怕起来。
这个晚上,与我告别很久的失眠,又再度找上了门。
次日早上一醒来,我就习惯性地带著一股起床气,蓬头垢面地直奔客厅准备享用早点。
客厅里没有往日的早饭香味,只有满桌尚未收拾的蛋糕残渣,提醒著我迟暮已经离开并且一夜未归而且显然也没打算回来的事实。
“该死,习惯真可怕。”我站在空空的客厅,愤愤地骂了一句。
真是可恶,我居然被同一个人,丢在了原地两次。
我顶著一对鲜明的熊猫眼,饿著肚子直接去了公司,在办公桌上没精打采地趴了一上午。
直到下午一点,守候在开标会现场的程雪打来电话,语气有懊恼:“许总,中标人是易新。”
尽管终於有利可图,我却感受不到多少喜悦,只是敷衍回去:“是吗?这是好事啊。”
“您还有心情说这种风凉话?”程雪显然很不满我这种不敬业的态度,“我们没有中标哎。”
“傻丫头,”我笑出了声,“重要的不是谁中标,而是用户选了Tuger的产品,明白吗?”
“可是……”程雪似懂非懂,“这样易新分成的比例会高很多。”
“那又怎麽样?”我提醒她,“风险都由易新承担了,咱们有钱赚还不操心。省下的人力不也是钱麽?”
她被我说得似乎这才满意起来,很高兴地向我道了再见。
我扔下手机吁了口气,重新趴回桌上,又想到一个麻烦的问题──
关於我公司能分到的这笔利润,我还得去找林远交涉。
哎,又要和他继续打交道,真是想想就头疼。
这年头找人要钱,哪怕明明是自己份内的,还就跟那拖著孩子的前妻找离婚的前夫要生活费似的。
不久之後,我接到前台的内线电话:“许总,那位骆先生又来了。”
我无奈地看著天花板:“让他到总经理室门口等著。”
说完我立刻把小江叫进了我的办公室。
“骆先生又来了,你和他之间,要怎麽处理?”小江一进门,我就这麽开门见山地问他。
“我和他早就没关系了。”小江依旧面无表情,只是声音里头的不稳还是泄露了他的情绪波动。
“小江,”我想了下,“我不知道你们发生过什麽,但是既然还有挽回的机会,就别……”
“许总。”小江干脆地打断了我的场面话,“我曾经喜欢过他,所以我接受他的一切。现在,没有了。”
“骆先生看上去似乎对你余情未了。”我直接地指出这个问题。
小江笑了,只是那笑容还是有点苦涩:“那不重要。他对谁有感情,我都无所谓。”
於是我所有劝解的话都被卡在了喉咙里。
我明白这种死心之下的冷酷,可以决绝到不带一丝留恋。
我靠回椅子上,吐了口气:“能在一起不容易,尤其还是同性。想清楚再做决定,别那麽轻易放掉所有的可能性。”
“许总,”他古怪地看我,“可惜您不是圈内人,否则我一定追求您。”
这小子,其实自从骆鹰出现了之後,他人情味倒是浓多了。
“江然同志。”我正色打量他一眼,“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调戏上司,该当何罪?”
他也笑了:“许总,没事我先回去了。”
门一打开,骆鹰正一动不动站在门口,脸色灰暗得可怕,完全没了那平日里高傲冷酷的架势,只是呆呆地盯著小江。
小江很明显地颤抖了下,然後头也不回地冲向了公司的大门。
骆鹰也立刻跟著追了出去。
我“啧”了一声。
这就是小江所谓的已经无所谓的态度?恐怕也只能骗得了他自己。
一个下午被我百无聊赖地熬过去直至傍晚,我想了好几次打电话给迟暮,却盯著安静空白的屏幕始终按不下通话键。
黑暗开始渐渐笼罩天空,其他员工也纷纷收拾东西下班,我一想到家里那个空荡荡的房子,就连一点回家的兴致都没有。
想到下午离开後就始终没回来的小江,我决定打个电话问候一声。
就当我正在思索,这会儿这小子是不是已经开始跟骆鹰那家夥滚床单的时候,对方接起,口齿不清,背景嘈杂:“喂……许、许总……”
听他声音不对,我皱了皱眉:“你在哪?”
“这……这是哪啊……”他沙哑的声音传来,带著明显喝多了之後的神志不清:“啊?酒吧?哦……对对……这怎麽读?M、O、E?……不对,这E字上头还有一撇啊……这不读E,读EI啊……”
我正在努力分辨他说的地点,另一道清晰的男声传来:“他喝醉了,在市中心广场的Monch!ri酒吧。”
我急忙向对方道了谢,又再三拜托他千万看紧小江,然後匆忙驱车赶往酒吧的方向。
A市这个最大的同志酒吧,因为有了林远的关系,我虽然很少去那里,却也对它耳熟能详。
绕过纷乱的人群,我终於在後面的员工休息区里找到了小江,一个穿著员工衣服的男人正守在他旁边,一见到我来就毫不客气地指责:“你还知道过来?哪有让自己的对象这麽喝酒的?”
“Karl……”小江斜靠在那里,满脸通红,唯恐天下不乱地喃喃地唤:“再给我来一瓶……”
“他……”我无奈地对上旁边Karl指责的眼神,也懒得多解释,只好担下无情冷酷这个罪名向他道了谢,然後半拖半抱著小江出了酒吧。
事实证明,小江的酒品实在烂得让人不敢恭维。回去的一路上,他在车後座上始终坐不安稳,还几次对我进行人身攻击,差点让我开出交通事故。
我暗暗在心里发誓了无数次以後坚决不会再多管闲事不会再跟醉汉打交道,然後认命地直接把车开向我住所的方向。
他现在这副模样,要是让他一个人待著,指不定能折腾出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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