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孩子by捂脸二呆捂臉二呆-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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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脱下了衣服挂在一旁的衣架上，然后慢慢地浸泡在池水中，一瞬间全身放松。
　　“呼……”林月华忍不住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他整个人躺在水池中，后颈靠着池台，欣赏着美丽的星空。
　　还记得，他以前也经常跟哥哥们一起一边泡温泉一边看星星，哥哥们还会说很多神话故事逗他开心。有的时候，他们还会四兄弟一起挤在苏晨房间那个大大的温泉池里，喝点小酒，吃点水果，听他的哥哥们说说每天发生的趣事。那段日子，对于林月华来说，是这辈子最美好的时光之一，也是他目前为止最棒的回忆了。
　　只是人们总说，回忆越是美丽，就越伤人。林月华今天送算是体会到这句话的意思了。
　　“哥……”他闭上眼睛想让眼泪留在眼眶中，却还是迟了一步。晶莹的泪珠顺着他的脸庞滑下，就要滴落在水中的瞬间，林月华一口气闷在了水里。微小的气泡“呼噜噜”地冒了出来，直到他把氧气全部吐出，他才重新抬起头。
　　他不能哭。
　　自从五年前被抓走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哭过了。因为他知道，他的哥哥们会保护他，会给他快乐。而现在，他的哥哥们已经离开人世了，他只有坚强地活下去，才不会白费他们到最后还要保护他的心意。所以他不能哭，从此以后，都绝对不能哭。
　　林月华看着天空中最闪亮的四颗星星，轻声道：“爹，大哥，二哥，三哥，我会好好地生存下去的，你们放心吧。”然后他笑着，轻轻地闭上眼睛……
　　陈子枫从梦中醒来，模糊地揉了揉眼睛，打算起来喝口水。他走到房间里的小厅，拿起水壶倒茶，眼睛却突然地看向了那扇透着光的木门。陈子枫放下了茶杯，不知怎么地，就往那扇门走过去，他觉得，门后似乎有些什么。
　　他轻轻地推开门，却在一瞬间愣住了。
　　林月华泡在温泉里一动不动，只露出肩膀以上的身体，紧闭的双眼似乎表示它的主人正在睡觉，但是微红的脸和急促的呼吸则是说明他已经有些缺氧了。
　　陈子枫二话不说把人从池里抱起，然后用毛巾裹着抱回了自己的房间。他把林月华放在床上替他擦干身子，然后试图叫醒他。
　　“月华，月华？醒醒了！”
　　可是不管陈子枫怎么喊，林月华都没有要睁眼的意思。无奈之下陈子枫只能先替他穿上衣服，然后把人安顿好在床上。好在林月华的呼吸慢慢地平稳下来，脸上的红潮也已经褪去了，陈子枫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替林月华盖好被子，打算松开自己因为担心而一直握着他的手，到椅子上坐着睡。但没想到他手指才刚松开，林月华立刻就收紧掌心牢牢地抓着陈子枫的手，神情也在一瞬间变得有些慌张。这是陈子枫第一次见到林月华慌张的样子，平时的他总是挂着浅笑，温和亲人，气质出众，但却让人有着些许的距离感。
　　陈子枫试了好几次想要松手，却发现对方越抓越紧，无奈他只能作罢。陈子枫侧着坐在了床边，半只手盖在被子里然后把头枕在手上一边看着林月华的睡脸，一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翌日，天亮得有些晚，而林月华向来对于光和暗都比较敏感，所以从窗外透进的微弱的阳光，已经足够让他醒过来了。
　　“唔……”他慢慢地睁开眼睛，看着有些陌生的帐帘，紧接着就发现有点不对劲了。
　　这是……在床上？可我不是在温泉吗？林月华看着帐帘想道。难道我昨晚自己回房间了？
　　他试图坐起身子，但手一动，他就发现更加不对劲了。他立刻转头一看，只见陈子枫趴在了床边，而他们的手正在相互紧握着。
　　这时，林月华才意识到他是在陈子枫的房间，而不是自己的房间。
　　“喂，醒醒。”林月华推了推陈子枫，看来昨晚是他把自己从温泉里抱回来的。
　　陈子枫被林月华吵醒，慢慢地抬起头，看着他道：“你醒了？”他打了一个哈欠，动了动酸疼的脖子和麻木的手臂。
　　林月华皱着眉，略带责备道：“为什么不上床睡？这样子你很容易落枕的。”
　　陈子枫笑了笑的，道：“我不想你误会。”
　　林月华愣了愣，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脸，道：“下次别这样了，我不会误会的。”
　　陈子枫坐在了床上，抚摸着林月华的头发，道：“是是是，下次再说吧。起来洗脸吧。”
　　林月华点了点头，跟着他一起下了床。
　　虽然搬来陈家住了，但是春姨还是觉得让陈子枫养活他们一家人很过意不去，所以依旧坚持每天去开店，只不过起来的时间晚了一些，收铺也早了一些。
　　至于陈子枫，则在林月华的监督之下每日用功地读书，成绩确实也好了不少。
　　“不错嘛。”林月华点了点头，陈子枫现在写出来的文章已经没有以前那么空泛，而是多了许多实际的内容，用词也更加的准确，进步确实是有的。
　　“真的？那我就把它夹在信里寄给我父亲了。”陈子枫从林月华手中接过文章，把它折叠好收在信封里。
　　“既然你有了进步，今天就稍微奖励一下，放你一天假吧。”林月华用老师的口吻笑道。
　　“弟子谢谢林老师！”陈子枫也乐得配合。
　　两人相视一笑，一起走出了书房。
　　他们在后院中闲逛着，看着已经初冬却依旧翠绿的树叶，林月华发现南方跟北方确实是有很大的不同。
　　“说起来。”陈子枫开口道，“你昨晚怎么会在温泉里？”
　　林月华尴尬地笑了笑，道：“我睡不着。”
　　“是床铺不舒服吗？”陈子枫担心道。
　　“不是。”林月华摇了摇头，“我只是怕黑，如果只有一个人的话，我没办法睡觉。”
　　“这样啊……那，你之前……”陈子枫道。
　　“小时候都是跟娘一起睡的，但长大之后我不想让娘担心，就一直没跟她说，所以我都是一个人睡的。”林月华停了停，道“但是真的睡不着，就只能熬夜逼自己去看书什么的，只要累得不得了，才能睡得着。”
　　陈子枫闻言皱着眉，道：“这怎么行呢，难怪你身上没有几两肉，这样子对身体不好的。”
　　林月华看着陈子枫苦笑道：“我也不想啊……”
　　陈子枫看着林月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你怎么不跟我说呢，我们可以一起睡啊。”话才刚说完，陈子枫又立刻着急地补充道：“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睡同一张床……啊不是，就是，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只是睡觉，真的！”
　　林月华看着陈子枫手忙脚乱地解释，嘴角忍不住上扬。他笑道：“我知道啦，你不是那种人，我知道的。”
　　看着林月华的笑，陈子枫也有些不好意思地跟着笑了，他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你的意思是？”
　　“如果你不嫌我烦的话，一起睡吧。”林月华道。
　　“不嫌弃，绝对不嫌弃！”陈子枫连忙道。
　　林月华忍不住伸手揉了揉陈子枫的脸，道：“明明你比我还要年长吧，怎么比我更像个小孩？”
　　“嘻嘻。”陈子枫看着林月华傻笑。
　　“子枫。”林月华看着陈子枫轻声道，“谢谢你。”陈子枫看着林月华，不自禁地收敛了自己的傻气，眨巴着眼睛期待着林月华的话。
　　“你对我，真的很好。在这个世界上，这么小心翼翼地照顾着我的感受的人，或许除了你，也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了。”林月华抚摸着陈子枫的脸，道：“所以，谢谢。子枫，谢谢你。”
　　“月华……我……对不起。”陈子枫握着林月华的手轻声道，然后一把将人拉进自己的怀里，紧紧地抱着。
　　“子枫……”林月华愣了愣，但还是伸手环上了他的背。
　　“我喜欢你，真的，月华，我喜欢你！”陈子枫把头窝在林月华的颈窝，不断地重复着。
　　“……我知道的。”林月华轻声道。
　　“月华，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陈子枫抱着他恳求道。
　　“但是……”林月华的眼神暗淡了下来，“你是有妻儿的。”
　　“我……”陈子枫一下子无声，过了许久，他才道，“我知道，或许我是一个很自私的人，但是月华，你是我遇到的第一个让我动心的人，我不想就这么错过你。”
　　“我知道，我已经是有妻儿的人，我不应该对你有这种感情的，但是我控制不了我自己。我……月华，你知道吗，我真的好喜欢你，从我第一眼看到你我就喜欢上了你。你是那么的出色，你长得又好看，又有学识，人又温柔……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我想对你好，想疼爱你，想保护你，我知道我不能给你一辈子的幸福，但我就是放不开你，我就一直在想，哪怕只有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一秒钟也好，我都想让你快乐，都想陪在你身边，都想爱你。我知道的，我是个很自私的人，明明什么都给不了你，却还是舍不得你，但是我……我……我真的放不开啊！月华，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你啊！！”陈子枫说着说着竟然哭了起来。
　　林月华听着他的话，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从来都不知道，陈子枫对他的感情竟然有这么深，他居然一直都不知道。陈子枫究竟是怎么做到一直把他的感情藏起来的，一定，很辛苦吧。
　　林月华抚摸着他颤抖的背，感受着自己的肩膀的衣服被沾湿，他突然觉得，如果说陈子枫自私，那么一直在他身边享受他对自己的好的自己，眼睁睁看着他一个人痛苦的自己，岂不是比自私更自私吗？
　　“对不起……我……”林月华轻声道，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两人就这样无声地相拥了许久，直到不知是谁先放开了谁。
　　林月华心疼地看着陈子枫红肿的眼睛，忍不住伸手擦去他脸上的泪痕。一直以来，从小到大，他都在享受着别人的爱，从来没有去爱过别人。但现在他看着陈子枫，才明白，被一个人爱，原来也会让人不知所措，而爱一个人，原来也会痛苦。
　　“子枫……”他呢喃着，慢慢地踮起脚尖，在陈子枫的唇边落下一吻，然后对惊讶的陈子枫道，“我们，试试看吧。”
　　陈子枫不可置信地看着林月华，眼泪又咕噜咕噜地冒了出来，但这一次，他却是笑着哭了。
　　“月华，我果然，最喜欢你了！”


☆、八

　　时间过去了一年，转眼林月华已经十六岁了。
　　过冬的时候，陈子枫收到了父亲寄来的家书，内容大致说他们在长安生活得很好，让陈子枫不必担心，好好跟林月华读书，争取明天上京考试能够高中。
　　“你爹不说，我都忘了你明天就要上京了。”林月华道，“考试的时间是五月，从杭州到京城大概需要十日的时间，不过最好还是提前去适应一下，免得考试的时候水土不服。”
　　陈子枫点头表示认同，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启程？”
　　林月华转头看着窗外的细雨，道：“春节，之后吧。”
　　窗外的雨，已经下了一整天，连绵不断，似乎怎么下都下不完的样子。
　　“好了，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地复习之前学过的东西吧。”林月华放下书，站起身来道，“我就不打扰你了。”说罢，一个人离开了书房。
　　陈子枫目送林月华的离开，然后继续把头埋在书里，他一定要用功，一定要高中，绝对不能辜负月华这两年对他的栽培。
　　林月华撑开油纸扇，从后院一路走到前院，然后离开了陈府。下雨的杭州，街上人并不多，但店铺都还是开着的，尽管店里寥寥无人。林月华顺着街道一路走到了春姨的店铺，却发现店里的客人不少。
　　自从搬到了陈府后，林月华就没有再在店里工作了，于是春姨干脆把原来的杂货店变成了纯饮食店，在铺子里摆了几张桌子，灶台就设在门口附近。而现在，在阴凉的雨天中，白雾缭绕、香气诱人的小食店，确实很吸引人。
　　林月华收了伞走进店里，找了一个不太起眼的角落坐下，然后道：“老板娘，来一碗肉馄饨！”
　　正在忙着招呼客人的春姨先是愣了愣，然后应了一声：“马上就来！”
　　在等候的过程人，林月华单手撑着下巴，好奇地打量着身边的食客。有的人是为了避雨才到店里来的，衣服上下都已经湿透了；有的人是为了取暖才到店里来的，桌子边还靠着滴着水的油纸扇。但不管是原因是什么，所有的人都各自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在等候的过程中你一句我一句，莫名其妙地就聊了起来。
　　“怎么下雨了还出来？”伴随着春姨的话，一碗香味诱人的肉馄饨就出现在林月华的眼底。
　　“子枫在读书，我留在那里也帮不了什么，反而会打扰他。”林月华拿起汤匙，喝了一口汤，“而且一个人在家也无聊，干脆出来陪陪您。”
　　春姨和蔼地笑了，然后从灶台那里拿了一碟小菜放在林月华的桌子上，道：“那你慢慢吃吧。”
　　林月华点了点头，便让春姨不用管她，招呼客人就好。
　　在小食店坐了许久，林月华开始无聊地想要找些东西玩。店里的客人没有变多，大家似乎都不太愿意离开，即使吃完了东西，还会继续坐着聊天，或者再叫点别的东西吃。
　　“嗯？”正在身上摸索着玩物的林月华突然停了停动作，然后有些慌张地四下张望着。
　　去哪了，去哪了？林月华着急地看着脚边的空地，然后又仔细地在身上摸索了一遍，确认东西的确是不见了。他原本是想找赵文轩送他的竹萧的，却发现不见了。这根竹萧他一直带着身上，绝对都不会放在家里，现在不见了，一定是丢了。
　　四处寻找都找不到的林月华正准备打开伞回按着原路寻找，但就在他起身的一瞬间，某个东西就砸在了自己的鞋子上。他下意识地低头，发现那就是自己一直在寻找的竹萧。
　　林月华松了一口气，弯腰捡起竹萧，仔细地检查没有磨损之后，才放心地重新坐下。
　　他一直想学吹箫，但是一直没有去学，因为他只想让赵文轩教他，可惜一直没有机会。尽管过了六年了，但他还是清晰地记得自己那一天在溪边听到的箫声。那段旋律，是那么的悠扬、那么美，就好像一股清风，吹走你所有的不愉快，带着你领悟世间的美好。
　　“林林，雨停了。”春姨的话让林月华从回忆中回到现实，他抬起头看了一下春姨，才发现，店里的客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而外面的天空也有了些许的光明。
　　“您准备回家了吗？”林月华站起身，走到替春姨收拾好桌子。
　　“嗯，天就快黑了，估计也没有新的客人来了。”春姨接过林月华手中的脏碗碟，然后拿起抹布擦拭着桌子。
　　“我来帮您吧。”林月华说着替春姨把干净的桌椅叠好，春姨也就趁着这段时间去把碗筷洗干净。随后两人一起打点好店里的其他东西，然后锁好门，一起回陈府。
　　“总觉得，很久没有和你这样一起走了。”春姨笑道。
　　林月华抬头看着橘黄色的天空，道：“是啊，真的很久了。”
　　春姨侧过头看着林月华，现在的他已经比自己高出一个头了，身姿挺拔，俨然一位俊朗的男子。春姨回想起小时候那个只有她一半高的抓着她的袖子向她撒娇，求她带自己去踩青的林月华，突然发现时间这种东西，真的过得很快。
　　两人肩并肩一起回到了陈府，走进饭厅的时候，发现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饭菜，而陈子枫也正站在一旁等他们回来。
　　“回来啦，快坐下吃饭吧，饭菜刚刚才弄好的。”陈子枫说着扶着春姨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