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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恨倾城小团圆-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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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晶原名杨沂,是江苏南通人,生于1935年,15岁去台湾,在台大外文系毕业后,做过各种行业,还到南洋去教过书、当过翻译。32岁时又到美国读比较文学硕士,学成后在加州大学任教。
他在台大读书时,就崇拜张爱玲,可以大段背诵张爱玲的小说。他的好友王祯和在台湾接待过张爱玲,这让他羡慕不止,老是打听张爱玲来访的情况,可又不敢去见她。
水晶到美国后,于1970年9月获得了一个机会,到伯克莱大学进修一年,恰和张爱玲撞到了一起。
这才是天赐机缘!他满心欢喜,一到伯克莱,马上就上门求见。
哪知道,他的探访,要比“三顾茅庐”耗时得多了,整整9个月后,才如愿以偿。
第一次到门口摁了门铃,过了好久,才从送话器里传出一个声音,迟缓而且模糊:“Hello?”
张爱玲大概当他是跑街的送货员了。
水晶一紧张,竟然也用英语作答,自我介绍了一番。
张爱玲说,不能见,因为感冒了,躺在床上,然后说了一声抱歉,就把送话器挂断了。
水晶后来又尝试挂电话,却是次次无人接听。一次周末,凌晨两点钟,他想试试看,一打,竟然打通了。
“孤岛”中的恬然老妇(7)
这次,张爱玲与他多说了几句。水晶先是说了在花莲那时候如何仰慕而又不敢近前的往事,之后又提出约见之请。
张爱玲还是答以不舒服,正躺在床上,婉言谢绝了。但是却要了水晶的住址和电话,说若是方便见的话,会先给他写张“便条”,然后请他打电话来联系。
水晶巴巴地等了一个月,音信皆无,才知道张爱玲确实是不想见,也只好作罢。
直到转过年的暑假,水晶在伯克莱进修期满,准备回到东岸去。临走前,把自己写的《试论〈倾城之恋〉的神话终结结构》影印了一份寄给张爱玲,算是留念。
至于见张爱玲的念头,早就断了。
大概是水晶的文章写得聪明,看起来孺子可教,张爱玲马上回了一信,说:“我总希望在你动身前能见着——已经病了一冬天,讲着都腻烦。”信里,请水晶下星期找个时间来,不过,还是要先电话联系。
6月份的一个周末,晚上7∶30,水晶终于走进了张爱玲的寓所。
他们这一谈,竟然谈了7个小时!
张爱玲生平不愿意见人,见了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与水晶这样的交谈,在她一生中几乎绝无仅有。
她在赖雅去世后,何所思,何所想,甚至居处如何,外人都雾里看花。甚至像庄信正、夏志清这样的好友,也都难得见一面,一切都是通信往来。唯独水晶,算是近距离接触了一回。
水晶后来把这次晤面的经过,详详细细写了出来,发表在台湾的《中国时报》上,题为《蝉——夜访张爱玲》,这才让我们窥见了张爱玲隐居生活的一点真相。
在见张爱玲之前,水晶熟知胡兰成的名言——见到张爱玲,诸天都要起各种震动。可是真的一见,还是觉得与想象中的大为不同。
他忍不住,把这感觉说了出来,而且是说了再三。
张爱玲听了,似乎颇受触动,但仍笑容满面地答:“是这样的。”
水晶想象中的张爱玲,是个病恹恹、懒兮兮的女人,如果借用李贺的诗句来形容,是“蓝溪之水厌生人”,哪像她现在这样活泼和笑语晏晏!
他所见到的张爱玲,已经51岁了,给他的第一印象就是瘦。“尤其瘦的是两条胳膊,如果借用杜老的诗来形容,是‘清晖玉臂寒’。像是她生命中所有的力量和血液,统统流进她稿纸的格子里去了。”
此外,张爱玲也确如胡兰成所说,脸庞很大。不仅如此,她眼睛也大,眼神清炯。那天,张爱玲穿着高领青莲色旗袍,斜身坐在沙发上,逸兴湍飞,笑容可掬,状态无比之好。
在水晶造访之前,张爱玲就备好了一份礼物。她知道水晶去年订婚了,特地去买了一瓶8盎司的香水,也是“香奈儿五号”。这倒让水晶十分不安,因为他来得匆忙,竟是空着手来的。
接着,张爱玲站起来,问他要不要喝点酒,是要苦艾酒,还是“波旁威士忌”。她说:“一个人家里,总得预备一点酒。”水晶回答不会喝酒,张爱玲便去开了一罐可乐。
水晶在一旁看她吃力地揭开罐头盖口的时候,非常担心,深怕她一不小心,把手划破了,就像他在《留言》里写的那样。
而后,张爱玲又开了一罐糖腌番石榴,因为知道水晶在南洋待过,可能会喜欢热带水果。
水晶简直想不到张爱玲会这样了解他,原来还一直以为,自己在她眼里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罢了。
他们谈话所涉及的范围很广,随意且又十分深入。
“孤岛”中的恬然老妇(8)
张爱玲说自己喜欢看章回小说,尤其是张恨水的几本小说,“一看神经就会松懈下来,有一种relaxed松懈的、随意的。的感觉。”正因如此,读起来才“嗜之若命”。
水晶告诉她,自己最近看了《歇浦潮》,叫好不止,很少碰到这样好的小说。张爱玲显然是遇到了知音,很高兴,说一直没有人提到过这本小说,应该有人提一提。
《歇浦潮》是民国初年的“鸳鸯蝴蝶派”小说,作者叫朱瘦菊,笔名“海上说梦人”。小说写的是民初上海十里洋场众生相,写了*、新剧艺术家,还有革命党人等各色人物。不仅场景逼真,在挖掘人性的卑劣方面,也很透彻。
张爱玲说,这本书是中国“自然主义”作品中最好的一部。她很欣赏水晶对《歇浦潮》的品评,对水晶说:“真应该写下来,比你写我更要好,更值得做。”
二人从《歇浦潮》,自然就谈到了《海上花》。张爱玲用手势比划着说:“像红楼有头没尾,海上花中间烂掉一块她说时用手比成一个圆圈。,都算是缺点。”
再讲到30年代的小说,她总喜欢用“拖一条光明的尾巴”来形容,又用“戏肉”一词来形容小说中的精彩部分,这都让水晶感到新奇。
接着,水晶又对张爱玲的《倾城之恋》、《沉香屑第一炉香》、《阿小悲秋》、《红玫瑰与白玫瑰》、《半生缘》等逐个评点。张爱玲说,自己早年的东西,都不大记得了,只有《半生缘》最近重印过一次,所以记忆还算新。
水晶的评说,令她相当感慨:“你看得真仔细!要不是你这样一说,我完全记不起来了。”顿了一顿,她又说,“我的作品要是能出一个有批注的版本,像脂本红楼梦一样,你这些评论就像脂批。”
张爱玲也谈到了五四以来的作家,说她非常喜欢读沈从文的作品——“这样好的一个文体家。”
她对《骆驼祥子》评价不高,认为老舍还是短篇精彩。对钱钟书,说只看过《围城》,没有碰过他的短篇。
还有现代作家中最重要的一位——鲁迅,张爱玲的评价是:“觉得他很能暴露中国人性格中的阴暗面和劣根性。这一种传统等到鲁迅一死,突告中断,很是可惜。因为后来的中国作家,在提高民族自信心的旗帜下,走的都是‘文过饰非’的路子,只说好的,不说坏的,实在可惜。”
对当时的台湾作家,她也熟知,但未予置评。她认为台湾作家聚会太多,是不好的。作家还是分散一点的好,避免彼此受到妨害。
水晶跟着便说,夏济安也在一篇文章里提到过,台湾作家不是隐士,是“声名狼藉的朝夕聚会的社交家,notoriously gregarious。声名狼藉的群居者。”
——作家频繁相聚,何以不好,甚至会“彼此受到妨害”?
大概是彼此吹嘘,就易于满足;思想水准都不由自主朝低处走吧。张爱玲一贯的“孤军”式的写作状态,在这里也就找到了合理的依据。
在谈话过程中,她站起身来,走到厨房里,给自己泡了一杯速溶咖啡,不搁糖,只放牛奶。然后,又给水晶端了一杯来。
她解释说,一向喜欢喝茶,不过在美国买不到好茶叶,只有改喝咖啡。
水晶问:“为什么不请朋友从香港或者台湾寄点来?”张爱玲连忙说:“我顶怕麻烦人家,因为大家都忙。我什么事都图个简单。”
说话间,她一杯咖啡已尽,又去斟了一杯来。她说自己,一喝起咖啡来,就要喝个不停。
这样的谈话,真是漶漫无边,着实尽兴!
谈话最后还涉及到了一个关键问题——张爱玲对于自己创作的评价:
谈到她自己作品留传的问题,她说感到非常的uncertain(不确定),因为似乎从“五四”一开始,就让几个作家决定了一切,后来的人根本就不被重视。她开始写作的时候,便感到这层困恼,现在困恼是越来越深了。
水晶听了,不胜黯然!
真要感谢水晶先生为我们透露了这个信息。在当今对张爱玲须要“高山仰止”的时候,我们很难想象她曾有过那样的困惑。
文学,也有所谓的“潮流”,裹挟于其中的,声势就要比别人大得多。边缘者、后来者、不属于幸运儿的,就永无出头之日。
一直到这次谈话的时候,她还在忧伤: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费的。——展示台上没有,就等于没出现过。文学史之残酷,不亚于“二十四史”!
操控这一切的,不过是几十个gregarious而已!
“不过,一个作家实在无法顾忌这些,”她说,“我现在写东西,完全是还债,因为从前曾经许下心愿。……我这个人是非常stubbom顽强。的。”
她还以描写上海为例,说:像许多洋人心目中的上海,不知多么彩色缤纷;可是我写的上海,是暗淡破败的。而且——她用手比划着——就连这样的上海,今天也像古代的“大西洋城”,沉到海底去了。
水晶听着,不禁凛然——“她说这话的时候,有一种玉石俱焚的感慨。”
一个人的顽强,不在于体魄,而在于精神。张爱玲,骨子里根本就不是什么“临水照花人”!
当夜,水晶从她的三层楼公寓出来,已是凌晨2∶30了,仍觉谈兴未尽。临别前,张爱玲还送了水晶一本亲笔题赠的《怨女》英文本。
正如张爱玲在谈话结束时所说:这样的谈话,10年大概才能一次!她还说,朋友间会面,有时终身才得一次。
那么,这次水晶是满载而归了。
太平洋上的辉煌落幕(1)
80年代,中国大陆从动荡走向安稳,各种禁忌也随之消失。
对多难的人民来说,这是个福音频至的时代,远在海外的张爱玲,也体会到了丝丝缕缕的暖风。
1979年,姑姑辗转和她取得了联系。
——这感觉,真是“忽闻海上有仙山”!
当年爱玲离开上海时,和姑姑相约,断绝一切通讯联系。这个做法,不免有点草木皆兵,但是到了*,就显出姑侄俩的远见了:正因为没有联系,姑姑便没背上“海外关系”的沉重包袱。
几十年间,张茂渊基本平安无事,但她当年的初恋情人李开第却难逃一劫,扣上了“洋奴”的帽子,被折腾得半死,直弄到“六亲断绝”,妻子也在1975年病逝了。
这时候的李开第,孤苦伶仃,只有张茂渊还常来照顾他。他后来回忆说:“没有人敢来看我,惟有张小姐仍来看我。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但还转不上念头要结婚,人都老了。”陈怡真《到底是上海人》。
1979年,李开第获*,在朋友们的撮合下,与张茂渊结婚。两人同龄,都是78岁,是地地道道的“黄昏恋”。
改革开放以后,姑姑联系上了宋淇,给张爱玲寄去了第一封信。
堪称传奇的是,姑姑此时,仍旧住在爱玲走时的那个“卡尔登公寓”。
爱玲回信叹道:“我真笨,也想找你们,却找不到,没想到你们还是在这个房子住。”
不过,姑侄俩此后的通信并不频繁,有时姑姑半年也收不到爱玲一封信。
1981年底,上海《文汇月刊》刊出张葆莘的文章《张爱玲传奇》。这是大陆报刊1949年以后第一次出现张爱玲的名字。
弟弟张子静看到了,欣喜莫名。
他们的父亲张廷重,早就于1953年因肺病去世。解放前,张廷重几乎把所有的家产败光,和孙用蕃租住在江苏路一间只有14平方米的房子里,相依为命。
那时,张氏家族在青岛还有一处房产是在张廷重的名下,解放后人民政府实行赎买政策,将房产收归国有,每年发给张廷重一千多元定息。这样,他晚年虽然夹着尾巴做人,但好歹不至于潦倒了。
孙用蕃在解放后为经济条件所困,人也变勤快了,东奔西走地揽些活儿干,以补家用。张廷重去世后,她靠着定息收入,还是活得下去的。
*爆发后,定息不再发了,可巧孙用蕃有个弟弟在东京,以前欠她的钱,这时候就隔三差五给她寄钱,这么维持了下来。70年代中,她因患眼疾双目失明,雇了一个小保姆伺候,于1986年去世。
张子静一直未婚。解放后,在上海浦东当小学教师,先后换了几所学校。后来他任教的小学升格为中学,他也就成了中学教师,1986年正式退休。退休后,就搬到江苏路的14平方米小屋来住了。
因为张子静和姑姑素无联系,所以姑姑和张爱玲通信,他一直不知道。1983年,他通过香港和美国的朋友,才和姐姐取得联系。
他给姐姐写信,附上了张葆莘的文章。后来,又写信劝张爱玲回国来看看,张爱玲复信说不会回去,只要能通信就好。
此后有一段时间,张子静再写信去,就杳无回音。原来,张爱玲在洛杉矶频频搬家,一直到1989年初,两人才又联系上。
这一年,她在给弟弟的信中说:“传说我发了财,又有一说是赤贫。其实我勉强够过,等以后大陆再开放了些,你会知道这都是实话。没能力帮你的忙,是真觉得惭愧,惟有祝安好。”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太平洋上的辉煌落幕(2)
她还是她,对弟弟仍是淡淡的,也不愿有钱财上的牵扯。但是在同一年,她得知姑姑生病,又逢“多事之秋”,便急着想给姑姑汇钱,希望姑姑的日常生活不至受太大影响。显然,她还是与姑姑亲。
早在1982年时,张爱玲就有机会回国省亲。那一年,北大著名学者乐黛云在哈佛做访问学者,偶然看到张爱玲的作品,大为赞赏,于是辗转托人,想请张爱玲到北大做一次“私人访问”。
张爱玲回信致谢,但表示并不想回国:“我的情形跟一般不同些,在大陆没有什么牵挂,所以不想回去看看。去过的地方太少,有机会也想到别处去……”
据说这里所说的“别处”,就是欧洲。张爱玲平生所憾“去过的地方太少”,就是指她一直未能去欧洲看看。
张爱玲因为当年“香港之行”的创伤,不愿回国一游,可是故土对她的热情却与日俱增。
80年代中期以后,不仅张爱玲“重归”中国现代文学史,而且大陆读者对张爱玲“迟来的爱”也汹涌而至。
短短几年时间内,《倾城之恋》在《收获》杂志发表,夏志清的《中国现代小说史》中译本发行,柯灵文章《遥寄张爱玲》在《收获》和《读书》杂志发表,掀起了“张爱玲热”的第一波大潮。
1985年,上海书店影印出版了旧版《传奇》,这是内地最早出版的张爱玲作品。到1992年,安徽文艺出版社出了一套《张爱玲文集》,终于使“张爱玲热”走入了大众层面。
张爱玲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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