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之殇-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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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带我逃吗？能逃去哪里？身体逃得了，那么我的心呢？你要让它如何逃？你下不了手杀我，你就救不了我！

　　夜盯着龙翼瞬息万变的脸，眼见着龙翼游离涣散的目光渐渐凝聚，眼见着龙翼痛苦和挣扎的表情一点点的被嗜血的恨所取代。

　　龙翼更加血腥阴霾的笑，他的另一只手也伸了过来掐住夜的脖子，“我知道为什么你不一样了，因为你是克哉亲手培养的啊。那小子死不了心，他故意用爱滋养着你，原来是想培养出一个这样的你，让你代替他去完成他所完成不了的事情啊。”

　　夜之殇【虐心、夺爱】102

　　夜完全不懂龙翼说的是什么，他只能瞪大了眼睛，艰难的在龙翼逐渐加大的力道中呼吸。龙翼已经疯了，完完全全的疯了。他的表情告诉夜，他的精神已经被分裂成无数的碎片，他分不清过去与现在，分不清现实和虚妄。

　　“我要怎么惩罚不死心的继承人？杀了你吧，把你的肉用刀一片一片的割下来，送到他的面前，告诉他，他知道的，神崎家的继承人不能有感情，所有爱的人，都得死在自己的面前。”

　　夜已经因为缺氧而满面通红，眼前的龙翼让他半年来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怖。夜全身泛冷，被桎梏在龙翼手中的他忍不住脆弱的颤抖。

　　“只要杀了你，他就会变得乖了。只要杀了你，他就会下得了手杀我。只要杀了我，仪式就能完成，他就会正式成为神崎家第十二代当家了。只要杀了你，一切就都会恢复正常……”

　　在夜以为自己真的就要死去的时候，一把雪亮的刀架到了龙翼的脖子上，冷而沙哑的声音突然在龙翼的身后响起，“如果你真想死，我可以现在就送你一程。”

　　龙翼没有立刻转回身，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已经告诉了他，正威胁着他的人是谁。

　　冷笑着放开夜，龙翼跟随着刀站起了身，“我的命只能断送在一个人的手里，你以为，你有资格杀了我么？”

　　龙翼毫不畏惧的转过身，对上了持刀人清丽的眼，“你以为，连举一把薄刀都已经筋疲力尽的你，还能有多大的力气割破我的喉管？”

　　唐虞虚弱的喘着气，四肢因为过度的疲劳已经开始微微的发抖，双腕毫无气力的用刀抵在龙翼的肩上，借由刀身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子。锋锐的刀刃将龙翼的浴衣割出一道细细的口，殷红的血很快的渗透出来，染红了一片白色的衣。

　　“你答应过我，不会杀夜；你说过，他是我们的孩子，你不会让任何人杀了他的！”

　　唐虞嘶哑的质问，他的声音充满着绝望和苦涩，那固执的滚动在眼眶里不肯流淌的泪，在这撕裂人心的声音中终于支持不住的滚落一滴。

　　龙翼并没有因为唐虞惹人怜惜的表情和话语而有所动摇，反而是鬼魅般阴森的笑着，“你以为你是谁呢？‘我们的孩子’？你以为他身上流的是谁的血？他不过是你仇人的儿子，你居然还那么疼爱他。噢，对了，你不但利用我，还背叛了我，我现在就当着你的面，将他的肉一片片割下来怎么样？”

　　龙翼的话让唐虞脸刷得一片惨白，他终于握不住刀把，长刀应声落地。与此同时，几乎是达到了极限的唐虞也全身一软往草地上倒去。

　　眼见着唐虞就要往锋利的刀刃上倒，龙翼在夜大叫一声“虞”的同时，一把抓住唐虞纤细的胳膊。

　　“你看看你自己，明明已经是个废人了，为什么还要背叛我？为什么还要利用我？！我对你还不够好么？你是我现在唯一在乎的人，难道这样还不够？难道你还不满足？！啊？！”

　　想到了唐虞从幕竹苑回到他身边只是为了从他这里窃取情报，只是为了将他出卖给夜和唐卓，龙翼便发恨的捏紧唐虞的胳膊摇晃着他柔软无骨的身子。

　　唐虞就好似一具柔软的橡胶娃娃般半挂着任由龙翼摇晃，他的四肢已经因为拖着一把长刀从幕竹苑赶来而无法再使上一丝力气。他双膝几乎已经跪到了地上，另一只手在汉服宽袖里好似一截软棒般左右摆动的挂着。他只能昂着头仰望着痛彻心扉的龙翼，眼中的泪明明已经灌满了整个眼眶，却仍旧只是固执的滚动着，不肯流淌下来。

　　唐虞回答不出龙翼的话，他早就料定了会有这么一天，但是他不后悔。即便再有一次这样的机会，他还是会选择利用龙翼、背叛龙翼。他已经是个废人，他救不了任何人，但是坚强勇敢的夜可以，他做不到的事情夜可以帮他做到，他所有的期望只能投注在夜的身上。

　　只是、只是，看到龙翼这般破碎受伤的表情，他的心是这样的疼。从一个星期前直到现在，他没有一刻能从这种好似要窒息的痛苦中解脱出来。他没有想到，仅仅是让龙翼出现这样一副表情，就能让他感到那么痛苦。

　　隐藏了那么多年的感情，终于还是因为这份痛而明了。偏偏可惜，还来不急说出口，便已没有出路。

　　“放开虞！你想摇死他吗！”夜终于挣扎起身冲过来搂住唐虞的身子，奋力的要拉开龙翼的手。

　　龙翼的意识又被夜拉了回来，他阴森的盯着夜，抓着唐虞的手却掐得更紧了，“是你，一切都是因为你！如果没有你，神崎家的一切都会一直正常下去，克哉就会一直安分地听我的话，我们的世界就不会有所改变，唐虞就永远只是属于我！是你！都是因为你！你这个祸害！你为什么要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夜之殇【虐心、夺爱】103

　　瞬间，夜的脸色刷白。

　　龙翼这种直勾勾的仇恨和怒火让夜有种突然坠入黑暗的感觉……

　　他敬畏过龙翼、憎恨过龙翼、惧怕过龙翼，但却也曾经对这位‘父亲’有过那么一点点期待和憧憬。可他也曾经像个普通儿子一样，用那样骄傲自豪的心情敬仰着自己的‘父亲’啊！如今，当他的亲生父亲用这样恨之入骨的表情，对他说出这样残忍的话，他应该作何反应、有何表情？谁能告诉他，他是不是真的错了？

　　可是，他又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他要受到这样的对待？追求自己的幸福，从痛苦中逃脱，难道这样也错了么！

　　就在他们三人僵持之际，突然有几个人直直的走了过来。

　　“神崎先生，不好意思又打搅了，有关上次神崎家涉嫌洗黑钱以及贿赂议员的案件，希望你再跟我们回去调查一下。”

　　夜有些吃惊的缓缓回过头，只见几个警员风风火火的走来，带头说话的是一位看起来非常年轻有为又傲气十足的警官。

　　龙翼见到来人，把之前失控的表情收敛回去，换上了不耐烦的表情，“怎么又是你？你倒是很空闲啊？上次神崎家不是已经洗清嫌疑了么？怎么又来了？你们这样不等通报就擅闯民宅，我该告你们犯了什么罪才好？”

　　年轻的警官得意的笑了一下，痞痞的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纸，慢条斯理的展开，举在龙翼的面前，“在你们家务事还没处理完之前就来打搅真是不好意思，但是上头有令，我也没办法。这是逮捕令，神崎先生，还是请你跟我们到警局一趟吧。”

　　狠狠的瞪了一眼年轻的警官，龙翼才撇过头望着夜怀中有些逃避的唐虞。

　　“既然如此，那我也只好跟你走一趟了。不过我还有一点家务事没有处理完，不知警官是不是可以给我几分钟的时间？”

　　龙翼明明是对警官说的话，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唐虞的脸，这种极度傲慢的态度，让警员们又是不甘又是火大。

　　然而即使有多不爽快，也不得不对龙翼礼让三分，“那是当然，我们就在此处等候神崎先生，希望神崎先生能‘速战速决’。”

　　警官说着，还故意的勾着嘲弄的嘴角瞥了眼夜和唐虞。

　　懒得理会警官的嘲弄，龙翼将这些一个星期以来频频造访的人当作了有害气体，从夜的怀里抢过唐虞，将一米八多的唐虞横腰抱起。对着夜投射一道命令的视线，龙翼抱着唐虞走回回廊上，绕开警员们的视线，拐到了主屋的后边。

　　夜一言不发的跟在龙翼身后，如今他不仅仅为之前的事而心痛，还为突然出现的警员以及他们之间的对话好奇不已。

　　难道是卓么？他的速度怎么突然那么快了？他们的证据应该还不足才对，而且，他们现在连樱龙都还没扳倒，怎么可能有能力直接扳倒龙腾堂和神崎家？这样的场景是夜预期的，但却不应该这么快出现。条件还不够成熟，计划应该没有这么超前。难道还有其他人在对付龙腾堂和神崎家？一定是什么人获得了连他们都还没获得的犯罪证据，并且将这些证据交给警方？

　　夜这么想着，已经跟到了目的地。当他回过神看清楚龙翼带他们到的地方时，他忍不住脸一阵白。

　　这灰暗阴冷、不见天日的地方，不就是神崎家历年来用来关押犯人的地方么？

　　龙翼该不会是也要将唐虞关在这里吧？这里四面徒壁、阴冷潮湿，连个草席都没有，如果让唐虞呆在这里一晚，根本就是要他冻死在这里！唐虞可是曾经被废过经脉的人啊，本来冬天时他的四肢就会疼痛难忍，如今还要他在这么冰凉的死牢过夜，岂不是要他存心要他痛得死去活来？

　　夜的抗议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龙翼便已经命家仆打开牢门，将唐虞抱了进去摔在冰凉的地上。

　　“这是你背叛我的惩罚，既然你不愿乖乖做我的人，那么你只能是我的仇人。”

　　放下唐虞，龙翼有些怨、有些恨又有些不舍的与唐虞对视，手指好似要告别般摩沙了一下唐虞光滑如玉的脸。

　　唐虞眼中的泪光还未尽退，却微笑着不肯放过任何一秒的盯着龙翼的脸。这样的惩罚对于他的背叛而言已经算是再轻不过的了，即使被关在这座监牢里冻死、痛死，他也不会有丝毫埋怨。

　　然而，已经有些明白过来的夜却不依的冲到龙翼身边大喊，“你疯了？！你这是要虞死！你关我一个人就够了，你叫人把虞带回去！”

　　龙翼狠狠的瞪了一眼夜，眼中的寒冷硬是打断了夜的坚持。龙翼站起身盯着夜的眼睛，咄咄逼人的靠近夜的脸，“他不会死，如果这次龙腾堂和神崎家的麻烦过不了，死的人将会是你！”

　　夜之殇【虐心、夺爱】104

　　夜和唐虞就这样被关在死牢里，龙翼虽说要惩罚唐虞，却吩咐下人抱来两床被褥和一个大火盆。死牢里仅有的一扇铁窗投射着屋外的月光，冬日里的冷风从天窗呼啸着灌了进来，在这过分死寂的牢里，听得有些阴森恐怖。

　　冰冷的地上铺了一床厚厚的床褥，竟也暖和柔软。夜和唐虞裹着另一床厚厚的被褥靠在墙上，依靠着，各有所思的望着天窗外那轮看不清楚的月。

　　“虞，我们的行动是什么时候被龙翼他们发现的？”

　　“也许是一个星期前，也许是更久。”唐虞淡淡回到，虽仍旧是以往的淡薄，却给人一种无奈想哭的感觉。

　　“怎么被发现了呢？难道我们隐藏得不够好？克哉表面上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原来，什么都知道了，还故意让我窃听，简直就是把我当作了小丑。好不甘心！好不甘心啊！”

　　见夜低着头咬紧牙关一副愤恨不甘的样子，唐虞有些心疼的伸过手，想要将夜紧紧捏住的拳头掰开，“我想，并不是我们隐藏得不够好的关系。夜，还记得龙翼的那个左使宇田么？我想，应该是宇田告诉龙翼我们的计划的，两个月前你在御堂宅邸被人暗算，那也是宇田派的人。”

　　“居然是宇田？！”听到唐虞的话，夜吃惊的大叫了一声。当初他不想滥杀无辜，没想到，当时他的妇人之仁的后果居然是害自己的行动暴露，“早知道会这样，当初我就应该把他给杀了！”

　　“他已经死了。三天前，龙翼无意间发现要杀你的人就是他，龙翼一气之下就把他杀了。”

　　唐虞仍旧淡淡然的说着，好似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般。

　　这一切只能怪宇田的自视甚高，他以为只要龙翼对唐虞厌倦之后，他便可以受尽恩宠、任性妄为。在唐虞被软禁在幕竹苑的时候，宇田不应该傲慢的过来向唐虞炫耀和挑衅，不应该为了逞一时之快、为了羞辱唐虞而把一切都说出来。谁也没有想到事情会那么巧，自从将唐虞软禁之后就没有靠近过幕竹苑的龙翼，那天却正好偷偷去看唐虞。宇田所有的话都让龙翼收入耳里，是宇田激怒了龙翼，是他自己引来的杀身之祸。

　　夜突然安静了下来，有点不相信的问，“龙翼是为了我杀的宇田？”

　　唐虞轻笑，摸摸夜的头，“是啊，你是他的孩子，他说过，他不准任何人杀你。”

　　“怎么可能？不可能的，一定是因为其他的原因，他那么讨厌我，甚至恨不得杀了我，他又怎么可能会……”

　　“夜，”唐虞打断了夜的话，盯着夜瞬间万变的眼，“有些东西，你无法理解无法体会，但并不等于它不存在。”

　　夜沉默了，久久之后才再次开口，“这么说，龙翼和克哉，他们一定不会乖乖的等着我们毁了龙腾咯？”

　　“是啊，”摸着夜的头，唐虞好似一位年迈沧桑的老者，“一个星期前，我将龙腾堂洗黑钱和贿赂议员的证据偷偷邮寄给了警署，龙翼发现之后，他便将我囚禁在幕竹苑。虽然我无法获知外界的信息，但是我想，以龙翼的个性，他一定也会采取行动最小化损失。对外，他必定是用尽方式封锁消息。”

　　“怪不得啊，这些日子我一直无法联系到你”

　　“虞，我明明不是你的孩子，可是你为什么还要对我那么好、还要帮我？”

　　“傻瓜，你在我心目中永远都是我的儿子。”

　　“……听说，当初你爱着我的母亲？”

　　“……你的母亲是个温柔如水的好女人。这样好的女人，没有几个男人不爱她。我答应过她，要代替她照顾你、保护你，直到你长大成人。夜，虽然你的母亲抛弃了你逃离了龙腾堂，但是，她是爱你的。”

　　夜安安静静的靠着，盯着被褥旁边旺烧的火盆。脑子有些乱，却又异常的清醒。他想起了龙翼愤怒的表情和话语，他忍不住感到又一阵的心痛。

　　久久之后，夜才幽幽的问，“虞……我错了么？我是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么？或者，我应该乖乖的在继承人的模板里成长？”

　　唐虞心疼，将夜轻轻的拦入怀中抱住，“你没错，龙翼和克哉有他们的坚持，你也有你的坚持。你能来到这个世界真是太好了，我们都做不到的事情，我相信你一定能够做到。”

　　埋首于唐虞的胸口，夜终于忍不住压低了声音哭出来。

　　他并不是个多厉害的人，他不过今天才刚刚年满20岁；他并不想要帮多少人，他只想要帮助自己；他也并不想承受多少人的痛苦，他只是想要追求自己的幸福。

　　他只是想要将克哉带离这里、想要和克哉两个人过着幸福的生活……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越接近成功却越困难、就越了解更多人的痛苦？

　　夜之殇【虐心、夺爱】105

　　天空真的飘起了雪，克哉站在昏暗的路灯下，有些发冷的耸耸衣领望着天空中飘舞的雪。

　　身后的伊藤静静的盯着克哉好久，终于还是忍不住跟上去。

　　“真要这么做么？”

　　牺牲自己，换取神崎家的平安？牺牲自己，换取夜的性命？

　　克哉对着天空轻笑，口中浓浓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