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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酒趁年华-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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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氏见女儿小小年纪便“沉稳有度”,十分欣慰,并不知道那位沉稳有度心里有多苦逼。
认完了字,阿圆抱颜神佑去喂奶,颜神佑本人对于被喂奶这种事,开始是相当抵触的,可她还小,不吃奶、又没奶粉,就只有饿成小豆芽。没办法,只好红着脸喝了。别说,喝习惯了,下限神马的,也就随风而逝了。
阿圆喂完了奶,又给她上起了思想政治课:“这一家子真是不讲究!原以为夫人教导出来的能有多明白呢,兄弟给她出头,她怎么能埋怨呢?你爹也是,大不了下回不帮了,这回这么混闹又像什么呢?”
颜神佑心说,我哪知道啊?阿圆又说:“你可怎么好呢?连这么个无赖兄弟都没有啊……”
颜神佑直被她念得睡着了,脑子里还是她的声音。其效果堪比洗脑神曲套汉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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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了拍翻姐夫事件之后,颜神佑没想到,这辈子还能从阿圆嘴里听到半句对于她爹颜肃之的正面评价。
此时距颜肃之拍翻姐夫又过了两个多月,才下了这一年的头一场雪,虽是初雪,却下得很大,天地间一片银妆素裹。颜神佑早早地被换上了厚厚的冬衣,这时节还没怎么用棉花保暖,她里面穿夹衣,外面裹着皮草,毛茸茸的,配上粉嫩嫩的小脸蛋儿、水汪汪的大眼睛,真是人见人爱的。
她正在跟姜氏说话,姜氏教她的课程也相当高大上,教背仁义礼至信、温良恭俭让。一面让背,一面解说。讲完了,还问颜神佑:“听懂了吗?”
颜神佑奶声奶气地道:“就是要做好人。”
姜氏叹道:“是啊,做好人,凡事直道而行。”说完微笑着摸摸颜神佑的毛脑袋。
阿方就是在这个时候过来的,进来就忧虑地看了姜氏一眼,姜氏叹道:“说吧,又有什么难为事了?”
阿方更加为难地看了颜神佑一眼,颜神佑仗着自己“聪明”就问了一句:“阿爹怎么了?”反正周围的人天天说她爹这不好、那不好,她要再不问一句,才显得反常了呢。
阿方舒了一口气:“郎君搅了赵将军的差使,闹得全京城都知道了……”
让颜神佑没想到的是,阿圆居然拍了一下手,对颜神佑道:“哎呀,小娘子,你爹终于有一件事儿做对了。”
说得姜氏也是一笑:“罢了,男人丈夫,不拘小节,只消大义不亏,忍便忍了。”阿方心里一动,暗道,或可再劝一劝娘子,女人,总是要有个儿子傍身才好。或许有了儿子,郎君看到后继有人,能变好了也未可知。退一万步,纵不变好,娘子也是赚了个儿子养老、小娘子也有个兄弟撑腰。
颜神佑拉着姜氏的袖子,连声问:“阿娘,阿娘,怎么?怎么?”
姜氏淡笑道:“你爹这才算是做了件对的事儿,他帮了个好人。”
颜神佑心里仿佛装了二十五只老鼠,真个百爪挠心,却克制了不去问下面,再问下去,她就觉得不太像个小孩子了。其实姜氏也没见过几个小孩子,见过了也不特别熟悉,更没有养大过孩子,她又装得聪明,就算问多一句,也没什么——小孩子总是会有出人意表之语的。
她不问,阿方却又旁敲侧击地为颜肃之说了两句好话,姜氏因话题涉及到了名士,也搭了两句,让她给推测了出来。
原来,本朝开国不过二十来年,先朝遗贤岂止是没有死绝,根本是在活蹦乱跳。先帝享国日短,没来得及大规模处置。到了今上,就是先打击,然后拣听话的用。
有句话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可你不能说,不识时务的人就不好。恰恰相反,愈是忠义贞烈之辈,越是令人景仰,哪怕你做不来向他那样,心里还是会赞同向往的。今上开始……是不在乎的,你不来,自有人有肯做官。
本来也就这样了,可谁叫今上他……老树开花,生出亲儿子来了呢?这里又要扯到先帝头上了,今上不愧是先帝的亲儿子、越国长公主的亲弟弟,他……在克妻这一点上,功力只比先帝差那么一丁点而已。未发达时娶的老婆没生孩子就死了,先帝登基,他纳妃,生了个闺女,然后王妃死了。登基册后,新皇后没生孩子也死了……
弄到他如今四十多了,女儿倒是有两个,长子却是今年才生出来的。四十多的年纪,在这个时代里,死了都不算太令人痛心的了,绝对能当好几个孩子的祖父的年纪了。
这可坑爹了!要知道,他年过四十还没儿子,原本存了将先帝登基后才生的那些个小兄弟当儿子养、抑或是过继兄弟们的儿子来的念头的。只是出于男人一定要留下自己的种、不见棺材不掉泪、有个白痴儿子那也是自己的哪怕是个败家子也比侄子强的理念,才没有挑明了说,而是不断观察,看着这些兄弟侄子们竞争。
好巧不巧,真让他生出来了。
皇帝想死!开始是想着培养兄弟、侄子来当儿子使的,他干翻了年纪相仿的哥哥哀太子、弟弟临川王,灭了这两位满门,对底下的这些亲人确是宽容的,给他们些势力、教他们熟悉政务。行了,现在他儿子来了,一个奶娃,四面是正当壮年精明强干的叔父。
摔!这日子没法儿过了!不对,自己且不能死,要死也得先把儿子的地位弄稳当了再死。
到了这个时候,皇帝不再是那个头脑发热、给他手下的小老婆送绸缎打大老婆脸、拿人家妹妹来敲打人家哥哥的货了。他开始讲起礼法来了,想要拿天下名士、忠贞之辈来给他装脸面,表明立场,也是号称大家一定要维护他的正统传承。
忠贞之辈之所以受人景仰,就在于立场坚定,人家不吃这一套。皇帝本着“朕就是要天下最好的”的理念,偏要逮着最顽固、名头最大、品德最好、学问最佳、学生最多……的那一个啃!
哪里啃得动?大家三观不合好吗?你以为你前头砍完了人,等到别人来砍你的时候,你说“要和平”,人家就得听你的了吗?做梦!你怎么敢在践踏完了别人的原则之后,还寄希望于这原则保护你?就算大家要帮忙,也得为难为难你,给你算算账!
皇帝真是急了,卧槽请不来就不止是丢脸的问题了啊!想想看,这年头人只要活过五十岁,就不算是早逝了,皇帝都四十好几了,急、真急了!必须把这最大块的牌坊拿来给儿子挡灾。
派了中书舍人去请,不来。
派了九卿去请,不来。
派了丞相去请,不来。
皇帝的诏书被封了三回,坑爹的是去请这位老先生的人……都很景仰老先生的人品,人家不肯用强。想游说,不好意思,那位的文化成绩比他们都好,干起嘴仗来一个顶八十个,吵架也吵不过。
终于,赵忠卷袖子上阵子,他要强请,大不了绑了来嘛!
主意很好,皇帝很满意,只要抢来了,你不帮忙也得帮忙了。不幸遇上捣乱的人,这个乱神就是颜肃之,理所当然的,他的唐病友也一起来了。
阿方笑道:“不管用的什么法子,只要别祸害了霍先生就好。”嗯,老先生姓霍。当然,在皇帝那里,这货就是个老祸害。霍老先生族中行十二,少时人称十二郎,及长,大家叫他霍十二,到了皇帝嘴里,被“尊”称为祸害。
正说笑间,楚氏那里来人了:“将军回府了,气得不行,问二郎回来了没有。”
姜氏回道:“并不曾见。”
来人许是对姜氏印象不错,又或是知道她不好惹,又说了一句:“二郎是办了件好事,可是……那位唐郎说的话却不好听,将军这回……是真的恼了,满京城要拿人呢。”
颜神佑听到“螳螂”没反应过来是谁,直到姜氏说“又是他”的时候,才想起来,这位或许就是上次跟她爹一起拍她姑父的那个狐朋狗友——也不知道他说了啥。
☆、颜启的野望
颜启是真的快要气疯了!
楚氏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倒是觉得颜肃之的行估且不论,他与唐仪两个这回办的事情,还真是解气。
要说只是坏了赵忠的差使,颜启还至于这么生气,坑爹的是当时唐仪喊的那一嗓子!话说,自从弄得赵忠嫁女成了京城笑料之后,唐仪就觉得他的这个颜病友真是好朋友!颜启不好报复,那就集火赵忠好了。
当年越国长公主家被扔破鞋那会儿,有传言说是颜启搞的,可抓不到证据,偏偏赵忠这个二缺,拿这事儿嘲笑过唐仪。唐仪那会儿小,又刚死了爹,小孩子敏感,记忆格外深刻。赵忠自己都忘了有这么回事儿了,常年中二唐仪却记他一辈子。不是想出头露脸吗?我让你没脸!
这货办这事的时候,压根儿没想到这赵忠这是在帮他舅。中二病想得简单极了,本来嘛,派赵忠这种家里一团糟的货来请人家霍先生,就是对霍先生的侮辱!这么一想,他就扯着他的好朋友来作乱来了。
俩人带着一帮小弟到了霍先生隐居的京郊的时候,已经有了不少围观群众在了。抢了个好地方,颜肃之四下一看,出入口居然有人把守,看来这霍先生是有被软禁的嫌疑啊!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赵猪人多,小心吃亏,我来应付他,你趁乱把霍先生弄走。”
唐仪答应了,心说,赵猪没劝动的人,我劫走了,再好好劝一劝,请回来,是我跟我颜郎的功劳!一拍颜肃之:“放心。”
赵忠来了,本着“软的不行来硬的”的原则,他也不下马,也不通报,纵马就直奔到霍先生堂前。
颜肃之上去拦住了,赵忠一挥鞭子:“你小子闪开!少妨碍你伯父办正事儿。”说着就要往前挤,颜肃之一看马跑到跟前了,一闪身,一弯腰,两手一合,把赵忠的马腿给掰了,赵忠再没想到他会动手,一个没注意,马被掀翻了,人也倒地,亏得护卫抢救及时,没摔死他。
颜肃之扳了马腿,也受力不小,就地一个懒驴打滚儿,又一个鲤鱼打挺,他又站起来了。赵忠不开心了,挥鞭就要抽他。那边唐仪本来就是要带抢霍先生走的,霍先生是真顽固,死活不肯逃。唐仪是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这等人,急得满头汗,一挥手,派俩人把老头架了出来,一出门儿,发现赵忠在他打他好朋友。都不用想的,把老祸害一扔,他抢救好朋友去了。
打,是打不过的,他只有喊:“快来看嘿,赵猪要杀人了!他要杀了人家嫡出的儿子,好叫他那小妇养的女婿占了人家正室的嫁妆了嘿!”、“人家让人官儿与他小妇养的女婿做还嫌不够了嘿,这是要谋财害命了嘿!”呵呵,你还敢讽刺我娘三嫁?你家里更乱好吗?
赵忠:卧槽!
得霍先生没请来,反惹一身骚。进宫去告状,唐仪已经拉了他娘进宫了。越国长公主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二郎,可不敢这样!世人都是人眼睛的,请来的还是绑来的,人能不知道吗?哪怕请不来人,也比放赵猪去丢脸强啊!亏得叫孩子们拦住了,拦不住,人捆了来,你要如何收场?旁的不说,老头儿上了年纪了,一套折腾,他要死了,你愁不愁啊?”
赵忠没在皇帝这里告上状,回去跟颜启说了。颜启听了就要发疯,直奔回来要找颜肃之,哪里还找得着?倒是满京城又传开了他荒唐,又有知道旧闻的将原本吴氏的事情、颜老娘的事情拿来说嘴,颜启好容易等了二十年,旧日事情淡了,结果因着颜肃之的中二病友,又把旧事翻了出来。
饶是颜启不讲礼惯了,也不好跟楚氏说他没有存了不令颜平之分楚氏嫁妆的主意,他还真是觉得……这家,原就该有颜平之的份儿,颜平之也管楚氏叫娘了,不是吗?颜平之丧母,还应多照顾一些。楚氏眼看着他发疯,直到他说:“夫人,好好一家人,总叫外人拿嫡庶说事,拿显生份了,每弄得家宅不安,若三郎是夫人所出,想二郎也不致因让一官而心生怨恨。三郎是个好孩子,要不……将他记到你名下,如何?”
楚氏手上一抖,将半盏未饮尽的蜜水放到身前案上:“三郎本就是我的儿子。君家并年载短,家谱也不全,如今大郎又添了孙儿,还有几个孙女儿,不如总修家谱,单修君这一枝,都弄全了。君寻长史去做罢。”
颜启欢喜道:“还是夫人周到。夫人先让家里人准备着,我寻长史,横竖人口少,他那里修好了谱儿,咱这里便办一大宴,好生庆贺一番。”
楚氏淡笑:“知道了。”
往日看她这般装样儿,颜启都有些不自在,现在看她这样儿,真个是稳重可靠。颜启得了夫人首肯,喜滋滋去寻长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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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启加了开府仪同三司,也就是有自己的一套属员。开始是不拘一格的,后来发现不对,有些事情还真是得讲规矩的人来办,这才认真筛选了一下属员。譬如这位长史,长史真是倒了八百辈子血霉,才遇上这么个上司——遭遇仅比赵忠家的那位好一些,那位一定是前面一千八百辈子都没积德。
颜启的长史姓方,四十来岁年纪,却已头发白了大半,全是给颜启这货愁的。他到颜启府上比较早,经过了颜老娘那一闹,后来颜启在家务上好多了,他才算少操了一点心,否则光是应付那些个弹章,他都要累死。颜启被弹,上表谢罪,草稿都得他来打——颜启最烦写奏本的格式了。
方长史一听颜启说要修族谱,让他来帮忙,倒觉得是个光彩差使,点头答应了:“如此甚好。”
再听颜启交待了具体要求说:“将三郎记在夫人名下,记做嫡子。”
方长史险些喷出一口老血,擦擦嘴角,方长史颤抖地对颜启道:“将军,下官没听清楚,您再说一遍?”
颜启又重复了一回,方长史才确定,不是自己耳朵坏了听错了,是颜启这货脑子坏了!忍了他十几年了,方长史再忍不住了,忍无可忍,便无须再忍,他跳了起来,就差指着颜启鼻子骂了:“将军,不好这么没规矩的!庶出就是庶出,从来嫡庶不能乱的!”
颜启道:“怎么就不能记啦?三郎哪里不好啦?”
方长史诚恳地道:“从生出来就不好。”
颜启怒了:“你不做,自有人做。”
方长史一甩袖子:“你以为我想做?记了又怎样?不过是想夺嫡兄之利罢了,该知道他是庶出的早都知道了,自欺欺人有意思吗?”
颜启听他说完,又强压了怒气,一把拽着方长史的袖子,又把他拖了回来:“你把话说清楚!知道了又怎样?原先是庶出,现在记做嫡出了,我告诉所有人,他就是要当嫡出来待的。”
方长史被他气笑了:“要是赵猪拣家里个奴婢,说这就是她闺女,要嫁与三郎,你会答应啊?”
颜启必须不能答应!
“他说了当闺女待的,你为什么不答应呢?”
这不废话么?那又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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