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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酒趁年华-第1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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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山小郎,他的脸就挂了下来。那孩子是不错啦,这一回,颜肃之在表卢慎做主簿,方章做典史的同时,也给山璞弄了一个“都尉”的头衔。这个头衔比较虚,如果是实的,大约能管得了归义全境的兵!治所都是另立的。山璞这个,明显不可能,乃是有水份的。
归义也与正常的郡不同,它是后设的,且算是战时。军事、民事,都由颜肃之这个长官来掌管。都尉是什么?没有这人!
颜肃之在马上,一摇三晃的,心说,得勒,发展得好了,还得弄个都尉了?
这一路走得比较快,越往归义,天气越暖。姜氏一路上有郁氏相伴,心情也开朗不少,只是依旧想念颜神佑。六郎事务颇多,丁号闲着没事儿就好撩他。丁号学问既好,长期的结巴生涯,让他有许多吐槽说不出来,用写的也很费力,所以他总是那么地言简意赅。往往短短一句“电子合成音”,就能让六郎想半天。
颜肃之与姜氏乐见其成。郁氏倒是想让两个儿子也跟着丁号学一学,还跟姜氏说:“家里钟先生、齐先生那般好,他们也学不进去。我想是不是不投缘?有丁先生在,让他们试上一试?”
不好意思,姜氏答应了、颜肃之答应了,哪怕丁号也答应了,两个小东西不配合!人家字也识,书也背,背完就死也不肯再学了,天生六十分万岁星人。郁氏被气哭一场,抱着闺女念叨:“你可要斯文,千万不要学你哥哥们。你外公与阿公虽然是武人,可是你外婆和阿婆是士人之女呀!咱学点好的罢。”
姜氏膝盖一痛,想到了颜神佑,姜氏爹也是士人呢,怎么就养出颜神佑这么个闺女来了呢?
这一路,男人们谈笑风生,颜肃之给姜云、颜渊之、丁号讲解沿途之风物。丁号建议:“府君励精图治,不如看看沿途州郡是如何施为的,有无可取之处。”他个电子合成音,一口一顿的打着节拍,听得颜肃之起了一头的汗,还是答应了。
颜肃之心中那股怪异之感越来越强,盖因他早就想四处看看了,尤其是上京沿途——画点地图什么的,勘查地形什么的,摸一摸驻军什么的,不知道以前太仆的马场还在不在?
他这么想自然有他的理由,丁号这么说,就有点奇怪了吧?仔细观察丁号,只见丁号凝神注意的,都是些颜肃之也想注意的事情。
颜肃之:……不会吧?
丁号眯着眼睛看完了一处马场,此地离官道已经有六十多里地了,他硬是领人过来看了。发现颜肃之一点阻拦的意思也没有,丁号心说,有意思。
拿眼睛找了一下颜肃之,正与颜肃之对了个正着,四目相对,擦出一串灵感的火花来。颜肃之擦了擦汗,丁号嘿嘿一笑。
当天晚上,颜肃之就找到了丁号:“先生真是高人,看的都是金贵的地方。”
丁号道:“恰、与、府、君、同。”
颜肃之默默地牙疼,心说,也对,以他的本事,名副其实的话,看出要出乱子也是正常。想过来避乱,也是应有之义,既然要来避难,那就得给颜肃之出力,帮他建设好归义。
颜肃之以为与丁号达成了共识,舒展了眉头道:“先生一定会喜欢归义的。”
丁号颔首道:“这是自然。”
这种“以为泡上了男神,结果发现其实是男神想泡你,你才能得手”的淡淡的蛋疼,是肿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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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路,又走了一个来月。将到的时候,后拨的部曲都跟上来了。正好,理好了部曲,整整齐齐带入归义。
才踏过界碑,颜肃之就闻到了飘在空气里的血腥味。他千里迢迢带着队伍过来,便遇到了一个流血的局面。
卢慎已经在最近的驿馆里等着他了,一向四平八稳的青年,脸上少有地露出了焦急之色。颜肃之看在眼里,从容地为他介绍了随行之人。卢慎有礼地一一见过,这仨都是他惹不起的。丁号名气大,姜云世家子,颜渊之是上官的亲弟弟,光身份就不好相与。
可卢慎实在没心思与他们周旋,听说他们都是新任县令之后,卢慎就直接说了:“山上出事了!山小郎父母都为叛逆所害,山小郎兄妹两个带着几十亲卫,不见了人影。山上……死了不少了。”
颜肃之吃了一惊,面上却强压着不显,问道:“消息可靠么?”
卢慎严肃地点头道:“可靠。是山小郎原本一个伴当,侥幸逃得命来,下山报与我的。待我整队戒严,山上已立起拒马了。他们还没有冲下来,想是,还在乱。咱们的人不擅山林奔袭,不得其门而入。”
“什么时候的事?”
“算来当是新年前后。”
“现在才知道?”
卢慎苦笑道:“现在才知道。”
颜肃之道:“知道原因么?”
卢慎点头道:“山小郎得了一个都尉,头人以为下山也是不坏。不想,山上自然有人不愿意的。朝廷还有党争呢,山上虽然未必有多精明,却够粗暴。内里有些人不愿下山,并非是因为有甚仇恨,乃是觉得一旦下山,原本不学无术也能使奴唤婢的好事便没有了……”
简单地说,人家本来有特权的,只要一直活着,就能靠奴隶制度吃香的喝辣的。凭什么叫人家下山,在封建制度下被淘汰呢?什么广阔的天地、更好的生活他们不想去懂,懂了也没用——实力不够。可看头人这样儿,不但是自己下去,还要把所有族人都带下去。
凭什么呀?!
必须得反!必须坚决地反对!你是头人,可不是咱们家长呀,我家财产,凭什么你说下去就下去?可头人拳头大,说话算数,头人也知道,多带些人下去,他的话语权都才会更大。才更有资格跟颜肃之谈条件,不是么?哪怕是合作,也得实力相当吧?
原本颜肃之只是个县令,头人且不觉得。待传回消息,这位做了郡守,还封侯了。头人就觉得,他是个好的合作对象,自己要跟人合作,也得拿出更多的资源来。
矛盾,也就这么产生了。
正常地殴斗,是打不过头人的。可一旦用了阴谋诡计呢?
山民过年,酿米酒、屠肥猪,蒸米饭……十分丰盛。内里一项十分重要的活动,自然是持续很久的祭祀。祭天地神明,山神水神,前代祖先,还有各种风俗,又要为即将到来的春耕再准备祭祀。自然是有什么好的,都要先祭神,祭完之后,大家分食余下的。再然后开个篝火舞会什么的。
问题就出在酒上了。酿过酒的人都知道,一个酿不好,酒会变酸。这一回,某一家的酒便酸了,味道有些不对。献酒的人家十分尴尬,泼了碗里酒,又命取了新酒来,就着原本的酒碗,又倒了一碗给头人,次及山娘。
大家都给面子,本来酒是酸的,碗里沾了点味道,再尝新酒,味道稍有差异倒也不觉得不对了。幸尔新酒酿得味道不错,虽然掺了一点酸酒的味道,总的来说还是可以的。毒药,就下在酒里。
在提纯技术不够发达的年代,凡是毒药等,都不纯,有异色异味等,想下毒,除非摆明了要逼人喝,偷偷下,就得有点遮掩。酸了的酒,正好。这毒也下得浅,太重,怕被尝出来。就这一点毒,让头人等的战斗力大打折扣,险些被一窝端了。
说是险些,乃是因为山璞跑了。山璞没有喝酒,因为发现颜肃之不喜饮酒,凡宴必饮清水。他便也有样学样,即便是新年这样的节日里,也只开头喝了一碗自家祭神的米酒表示表示而已。这让他逃过一劫。
眼看着四面火起,父母倒在血泊之中。山娘大吼:“快走!不要都折在这里!记得报仇!不要让他们如愿!”
山璞双目一片血雾,背着妹妹、带着几十个亲信,跑掉了。
留下的人凡头人亲信,都受到了清洗。还好,山璞带的人都是跟他久了的,十分可靠。只是遗憾,走得急忙,不能将死党尽数带走。下山报信之个,就是被囚禁拷打,逼他说出山璞下落。大家走的时候根本没有约好,亲信也不知晓,自然是说不出来的。反倒让他偷了个空儿,跑下山来求援。
卢慎一听就急了,才要发书信给颜肃之:这回不是假的,是真的,快来,跟咱们说好的不一样!
颜肃之的信就到了,说他很快就到归义了,地方准备好了吗?归义比较好,天气热,如今开了春,随便搭个草棚子就能先住下人。一面生产、一面再规划新的住宅区,什么事儿也不耽误。比颜家部曲秋天到的时候,可好安置多了。
好了,现在先想想山民吧!
颜肃之道:“且将人领结起来,围山!断他们的路,一粒盐也不许上山!一两铁也不许输入!”
卢慎道:“是。”
颜肃之又说:“悬赏,保山小郎安全者,我赏钱万贯,诛逆贼者,首恶一千贯、协从五百贯、兵丁五贯——按人头计数!不要钱的,换成田也可!想换别的,过来与我谈!”
卢慎道:“是。”
“四处宣讲!”
“是。”卢慎一揖,小跑着出去了。由此可见,山璞之意义十分重大!
颜肃对众人道:“得了,咱们也甭歇了,先去县衙罢。你们三位,虽然是县令了,嘿嘿,没县城,还得新建,都跟我挤一挤去吧!”
颜渊之&姜云&丁号:卧槽!
到了县衙,卢慎已经高效率地组织人写了十几张布告,开始往外贴去了。县衙很挤,颜渊之不得不委婉地道:“二郎,咱不是有坞堡么?要不我把妻小安排在那里住?”
颜肃之摆摆手:“住得下!我那还有没收的两处宅子呢!”丁号、姜云单崩个儿,住前衙,一人开一个小院子——这个地方还是有的。颜渊之拖家带口,住颜肃之没收牛、羊两家的宅子,看喜欢哪个就住哪里。
“都去安置一下,用过了饭,过来议事。”
姜氏与郁氏都是理家的妇人,一个去安置新居,一个回来整顿县衙,都没耽误男人们吃饭。用过了饭,由颜肃之简介了归义的形势,且不说什么安顿部曲之类的了,先议山民的事情。
姜云立意先听着,颜渊之亦如是。唯丁号道:“他、们、下、不、来!”
颜肃之一挑眉,丁号尽量言简意赅:“器小。”
明白了,闭关锁国的萎货,怎么会想下山呢?还有,没抓到山璞,他们也不会安心的。
丁号带一点优越感地道:“筑县城。”哦哦,三位县令还没城呢,赶紧选址吧!
颜肃之道:“要春耕,怕抽不出人手来。”
丁号道:“选址。”
于是又抱地图来选址。四个人的看法都差不多,凡选址,合适的地方就那么几个。所谓背山面水,四面平地。画好了圈儿,三个县城也只存在于地图上,他们要做的,首先就是……睡上一觉。已经月上中天了。
第二天一早,卢慎来见颜肃之,商议着加派人手巡逻,以防有人趁乱生事的事情。本郡的精兵,只听一个人的,得见了颜肃之的命令,才肯听调度。颜肃之开了手令,卢慎去宣。
才出去,迎头撞上何三:“山小郎派人来了!”
“什么?!”卢慎叫得很大声,“他还活着?在哪里?”
何三道:“山小郎在山上,正在收拢旧部。来人带来了山小郎的书信。”
卢慎抢了信就来见颜肃之:“府君,山小郎自己报信来了。”
☆、111·痛苦的蜕变
却说颜肃之才踏进归义;尚不及带新拐来的三个热腾腾出炉的知县巡视乡里、熟悉工作环境;就被卢慎拦下来报告了一个坏消息——在他规划蓝图里有着十分重要作用的山民部落发生了动乱;关系好的头人夫妇被杀,山璞兄妹不知所踪。
待他匆匆赶回衙内视事;才定下了应急的方案;传说中已经失踪了山璞却又派了人来报信。
颜肃之顾不上其他;抢过信来;对卢慎道:“将送信人带来。你说的那个先前逃下山来的人,也带了来,叫他们互相认上一认。”
归义的山民比编户齐民并不少,山民动荡;亲颜派被捅刀,剩下都是关系不怎么好的人;颜肃之必须小心谨慎。否则这辛辛苦苦挣来的大好局面就要毁于一旦不说,朝廷那里恐怕还要叽歪,他才到手还没焐热乎的爵位恐怕也要飞。
这样的画面,想想都让人觉得不愉快呢。
等待信使的功夫,颜肃之已经扫过了信纸,看笔迹像山璞的,但也只是像而已。这字与先前山璞的字又有了很大的不同,不是字体的改变,而且是字里透出的气质,已由先前那一丝丝的优雅变得紧凑了起来。山璞原本的字只是工整,颜肃之来了,也是为了敦亲睦邻,给了他几本带过来的名家法帖,也指点过他一点书法,是以山璞后来的书法,是颜肃之教的。那时候的山璞,一笔一画可不是这么个气质。
送信的人一到,颜肃之便已经信了他七分,不为别的,就为这个人是山璞的乳兄。平素与山璞形影不离,有什么重大的信息,山璞都派他来跑腿。堪称是山璞的心腹。
颜肃之仔细看这个人,比年前见的时候瘦了不少,眼睛都有些凸出来了,眼眶红红的,腰杆儿不自觉地插得笔直,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杆标枪。颜肃之点点头,心道,这倒是了,他们经过大难,自然是有所不同的。
来人厮见毕,颜肃之道:“山郎信上所言颇简,究竟如何?”
来人掉下泪来,正待开口,那前两天才跑下山来的人已被扶了进来。此人吃苦不少,受了颇重的刑罚,说完了话当时就晕了,卢慎安排了郎中与他看诊,今日方能搀扶着走路。两人一打照面,细细打量了对方一阵儿,这才认出来,抱头痛哭。一个问:“阿郎还好么?”一个说:“可找着你了。”
哭得差不多了,颜肃之命两人坐下,都饮些茶水,再说山上情况。
两人对证,才知道山上发生的事情——
原来,当时山上颇乱。原本这样大型的庆典就是人多事杂的,有点什么踩踏、私奔、斗殴事件都是不稀奇的。叛乱者又乱上加乱,还放起火来,就更乱了。一方是包藏祸心早有准备,另一方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没能及时准备起有效的反抗。头人一方虽然整体力量强于对方,也暂居劣势。
更要命的是,他们是冲头人去的。这里得说明一下,直冲头人,并不是对方有多么高明,知道什么“擒贼先擒王”,而是时俗。杀了你,你的奴婢财产就归我了。这跟计策完全挂不上什么钩,就是简单粗暴的谋财害命。
头人一死,除了死忠份子,其他的就跟着新头人混就可以了。是以这一次动乱,死的人其实不算很多。即使如此,头人大宅前的场院上,也被鲜血染浸透了。
因为乱,山璞才能逃脱。说起来他们父子也算是有组织能力的了,奈何头人饮了毒酒,山璞又年轻,还迁了千余户亲信下山。动乱中,山璞将挣扎着要救父母的妹子一记手刀砍晕了,背上了就跑。在少量亲随的护卫下逃进了深山。
阿婉醒了之后,也没哭,也没闹,就问山璞:“下面怎么办?”
亲随们也有出主意的,比如山璞与山下人关系挺好。颜肃之对山璞也很友善,可以下山去求援。哪怕颜肃之不在,卢慎等人也能保他们兄妹平安。等到颜肃之回来了,再向他借兵报仇。
提出这个建议的人名叫银环,他母亲生他的时候梦到一只银环,就取了这么个名儿。他爹比头人大十几岁,是头人家的家养奴隶,头人从小就是在他爹的背上长大的。头人一家对他们家也是真不坏,他比山璞大上十岁,是个聪明人,既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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