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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酒趁年华-第1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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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肃之得意地道:“诸位放心,我必当扫平全境,还诸君一个太平安宁。届时招徕流亡,开垦荒田,诸君可不要推辞呀。”
  众人都说,是是,对对,一定一定,咱们都跟着您走。
  颜肃之吊完了胃口、打完了棒子,这才给出甜枣:“我已与归义侯约定,界时金帛归他,首逆归他。其余土地、子女,悉归于我。到时候,都转为编户齐民,诸位也要用心安置呀。”
  自郡至县,都大喜。人口就代表着政绩,有人垦荒,更是政绩。
  颜肃之心说,你们就偷着乐吧,忙死你们!
  看完了人家训练,颜肃之又带着这一群人去看归义的新变化,重点参观了新垦的田地,其次是盐仓。
  桑亭郡虽然加油,手下一个坚持下来的县令却是个耿直的人,此人便是泉安令。因官阶的原因,一直没怎么说话,此时便站了出来,脸上有点红,衬着一部花白的胡须,看起来特别纯朴。说话倒是流利:“听闻使君在归义平价售盐?不知可否推行?”
  百姓苦,归义现在过得好些了,不代表其他地方的人能按顿吃盐。泉安也靠海,但是因为制盐的方法,以及天时地利的关系,并不产多少盐。有盐也被当地土豪们垄断了,百姓吃不上高价盐,经常吃白水煮菜。
  颜肃之赞许地看了泉安令一眼,道:“待统计完人口,自然照归义之例,一体办理。”
  桑亭郡听了,心里将大腿都拍青了: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个呢?还能赚个为民请命的好名声呢!
  此时后悔也晚了,只得亡羊补牢,捞个“附议”的份儿了。
  辖区之内平价售盐,这个颜肃之还真是疏忽了,整个刺史府方面都疏忽了,地盘扩大得太突然,一时半会儿,思维有点转变不过来。这件事情给颜肃之敲响了警钟,以后筹划诸事,不仅是大的方面要考虑到全州,这些细节,也要照顾到呀。
  命郡守县令各归各位之后,颜肃之就再次召开了会议,中心议题就是:如何做好在地盘扩大的情况下思想转变的工作。
  丁号心道,我、我、我想到了呀!奈何口拙,不得不将话又吞了下去。
  颜肃之道:“明日起,我与山郎巡视诸县,归义的事情,有劳诸位了。有不决事,问阿寿吧。”
  颜神佑左看右看,见没人反对,忽然有点心虚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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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肃之出行,将暂交给颜神佑的那点官方招募的士卒带走大半,山璞也带了八千人随行。对外宣称,这是巡视乡间。本州第一任刺史走马上任,自然是威风十足的。颜肃之还移文各县,告知,有什么掐不齐的冤案,只管跟他说,他要整顿。以及,他这次来,还兼具了人口普查、丈量土地的功能——表面上的理由,是因为境内海贼猖獗(……)要查有没有内应,对了,欢迎大家检举揭发。
  颜渊之有些担心,临行前一天劝他道:“只怕有隐户的人家,不肯合作。我们又是初到,根基只在归义一地,急进怕有风险。”
  颜肃之哂笑道:“想占老子的便宜,又想要盐、又想要人,还要有隐户?老子是来给他们当摇钱树的么?做梦!拿我的好处,就得照我的规矩来办。”
  颜渊之的眉头还是没有舒展开来:“昂州地广人稀,可不好办。”
  颜肃之嘿嘿一笑:“我带着兵去的。”
  颜渊之大惊:“不好开这个玩笑的!”
  “我去又不是为杀他们的。”
  颜渊之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颜肃之道:“这些事,在归义的时候已经做过了,都是没有问题的。如今我既有朝廷的名份,手上又有兵,便不妨做得快些了。再者,再往南,也没甚世家了,都是些豪强。嘿嘿。收拾世家,怕还有人念叨。只是些豪强劣绅,不收拾他们,收拾谁个去?!”
  经过颜肃之再次解释,颜肃之才弄明白了。初到一地,想掌握全境,要么是与当地势力合作,要么将当地势力打趴下。颜肃之的心里,合作是有的,是跟山民合作,打趴也是有的,是打趴这些豪强。没一个当权派是喜欢自己的地盘上有豪强的,跟老子抢人抢地盘,活拧了吧?!
  只要势力略强一点的当权者,都喜欢打击豪强。尤其是聚了几百口子的宗族,更是重点打击的对象。宗族私刑,更是让所有智商大于六十的当权派深恶痛绝的事情。你们内部审讯了,要我们做什么?!
  不过有时候,也要考虑到一点民情,也是要考虑到政绩。这么说罢,如果治下出现了什么忤逆、乱…伦之类的的事情,地方官也要受影响。在这个时候,会睁一眼闭一眼的让宗族自己去搞定。但是,如果你家想控制本地,那就不好意思了,还是上面那句话,跟老子抢地盘,活拧了吧?
  拆了你们家,一拆能拆出几十户呢。
  颜肃之悠悠地道:“只有将他们都制住了,昂州才算是我能做主的昂州,说话前要看别人脸色,命令不出府门,我还算是昂州刺史吗?有意见可以提嘛,可别想指手划脚!”
  颜渊之:“……”
  颜肃之正色道:“知道我为什么将事情交给神佑却不交给你么?”
  颜渊之瀑布汗道:“是我资历浅?”说完就想抽自己的嘴巴。
  颜肃之道:“是你读书读得有些傻,抑豪强之事,史不绝书,你也没少读。可你今天还在说傻话,你容易被世情绑架。神佑年纪虽小,做事却未必肯拘泥于章法,有点杀伐决断的勇气。”
  颜渊之苦笑道:“我自己的毛病,自己知道。”
  颜肃之道:“你这样,也好,不惹事儿,平平安安等我回来罢。”
  颜渊之精神一振,问道:“那……二郎究竟是怎么打算的?”
  颜肃之道:“你不是都知道了么?照在归义时候的来,不过我有了兵,自然要带着兵去,丈量土地,有隐户的都给扒出来。当然,实际执行的时候可以放宽,比如你只瞒个几十户的,那就口头警告一下就可以了。”
  摸了摸下巴,颜肃之道:“我还是去平冤案的呢。我就不信了,哪家没个污糟事儿!杀几个就好了,还为民请命呢。杀完了便拆,拆成小户,打散了。唔,打完了也要给点甜头。”
  “看,整个昂州新建,缺人,也缺当官儿的。要当官儿,你得首先人品得好吧?家里不能有失德的事儿吧?要是有隐田隐户这种违法的事情,那怎么可以呢?到时候被人告发了,我作为举荐人,也要受连的呀。那就得先查上一查。”
  “要是通过审查了,可以发给你家子弟准考证,过来考试合格了我就给他们上表请官职。不要求做诗、不要求会调香、弹琴等等,有干才就行了。连姓氏都不要求了!没当过官儿不要紧,给你发操作规程,照着办!等做了官儿,你家就有优惠政策了呀,走过明路的法定免税,不比你偷税漏税强吗?”
  颜渊之被他二哥灌了一肚子的黑水,整个人都不好了。
  颜肃之教完弟弟,拍拍屁股,带着万把人,去巡察全州了。


☆、121·小变态制糖

  颜肃之带着万把人去搞武装旅游去了;放心大胆地就把家交给他未成年的女儿了。即使按照现在的标准来算;颜神佑十四岁;她也没有成年。颜肃之还就这么走了,临走还带上了卢慎。他把其他人都留给他闺女看着办了。
  颜神佑:……
  鸭梨山大!
  头一回挑这么重的担子;真是让人惶恐呢。颜神佑不得不抓着方章;见天地清点粮草。她虽然没经历过这么大的军事行动;却还有那么一点常识;比如:大军未动,粮草先行。以昂州之穷,想要走一路,让各地供给一路;那是不行的。搞不好走这一路,就把全州都给吃穷了;以后日子也就甭过了。
  亏得归义这里粮草比较充足,这二年垦荒,新垦出来的地还不够熟,产量没有熟田那么高,但是开垦的田比较多,从总体数量上来看,倒足以支应这一次的行动。阿婉也颇有担当,因去的是她哥哥,她家的兵比颜肃之的还多(……),所以她十分卖力地也准备了自家兵马的一半粮草,另一半,依照颜肃之的许诺,仍由归义方面划拨。
  阿婉与颜神佑十分投缘,脾气相投,部分兴趣爱好也很合拍,妙的是三观相当配合,你说上句,我能接得了下句。
  两人凑一块儿,阿婉的雅言学得很好了,但是识字量还是不够丰富。是以颜神佑看文件的时候,她就在一边写字,遇到不会的先放到一边,等颜神佑的工作告一段落了,才拿着书本过来问。
  遇有山璞的消息,颜神佑便拿来给阿婉瞧,公文里有阿婉不认识的字,颜神佑就顺手给她科普一下。字还好说,折磨人的是词句,公文写作,都有一定规范的。行文的是卢慎,接文书的是方章、颜神佑,彼此文化水平都还能看,就不需要刻意写得过于直白。写惯了骈四俪六的文体,你让他公文写得太直白了,他反而写不出来。
  阿婉便常指着其中一句皱眉:“这一句简直就是废话嘛,不说,于意思也没甚妨碍的。”
  颜神佑笑道:“可不是么,只不过这里面的学问也大呢。”
  阿婉道:“我听阿郎说过的,有些句子不懂的人看来是一个意思,懂的人看来又是另一个意思。”
  颜神佑默默给她点了个赞,可不是,没有兔子黑话解毒表,看七点钟所有频道BUG台,怎么看怎么无聊。一旦明白了其中的门道,才能看得津津有味。摸摸阿婉的狗头,道:“正是这个道理。只是这公文越写越繁,也是个讨厌的事儿。”
  阿婉道:“为甚不能都简化了呢?我看阿寿姐你说要给这些人每人做什么都编一套制度出来,只消照着做便可,不是挺好么?换了我,谁给我写废话,我揍死他!”
  颜神佑忍不住大笑,心说,亲,你是另一个世界的朱八八吧?止住笑,颜神佑道:“也不全是,总得有点讲究的,有时候有词呢,还是得注意的。这么说吧,有些个词,写出来就会有异义,遇上那等不大懂的人,就会以讹传讹,弄到最后,本意反而无人知了。这么写,也算是……提高一点门槛,让水货别进门的意思。”
  阿婉道:“难道不该不拘一格吗?只要有能为,就可任用?”
  颜神佑摇头道:“也是,也不是。”
  阿婉必要她说个明白。颜神佑慢慢地道:“我(穿越)以前,小的时候,也是你这般想的,后来才发现,满不是这么回事儿的。一个人吧,像个木桶,你看,几块板子拼起来的,有一块短了,它就装不了超过这短板的水。”
  阿婉道:“可人不是水桶,是一捆木柴,我用它烧火,哪边儿哪边短又有甚关系?总量还是一样的。”
  颜神佑道:“朝里有个车骑将军,也骁勇善战,也纯朴无华,只是不读书,不知礼……”慢慢地将赵忠的事迹给讲了出来。
  阿婉皱眉苦思,道:“这个,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他这个是人品的问题,与学问无干的。这世上多的是不识字却纯朴的人,也少不了学问好却无德之辈,不好一概而论的。”
  颜神佑道:“人呢,是一整个儿的,哎!”一拍手,“就像一盘菜,缺了盐,全是糖,拿来烧鱼,你吃得下多少?又或者,全是芥末,辣得掉舌头,看着这份量也不比旁的少,可能一直吃?”
  阿婉眉头略松:“这么说,似乎真是这个道理。然而若有人一开始并不为官,但是有本事为人也好,后来做了官儿,但是这些文字上头弱了些,那又该如何?”
  颜神佑道:“也不是说文字弱了便不好,文字上太强,还容易流于轻浮呢。只要人是做实事的人,都是好的。凡事,都是有个度的罢,过与不及,都不可取。只是人的品性真的很难一眼看穿,有些位置实在重要,不好轻付。出一点错,便不知道要多少人受牵连。说不得,只好设个门槛儿,将那五味不调和的菜,给挡上一挡了。”
  阿婉道:“听起来复杂,做起来也难。凭眼力选人,能一辈子不出错的,全天下也没几个。可要全靠制度,简单倒是简单了,一刀切下去,未免有些疏失。”
  颜神佑道:“那倒是,但凡制度,总有好的一面,也总会有漏洞的。凡是人,总不可能面面俱到的。但是呢,只要有可能,总是希望能够周到一些。”
  阿婉一字一顿地道:“阿寿姐觉得,还是世家那样,好?”
  颜神佑道:“他们那样也不好,容易腐化。这世界便如水,流水不腐。不流动的水,迟早变成烂泥潭。可若是水流太急,只怕养不了鱼,连水草都难存活了。不可否认,”
  阿婉道:“那可真个难了。”
  颜神佑道:“其实制度好与差,都还是要看人怎么去做了。”
  说着居然想到了科举制度,这个制度不能说不好,但是看明清搞成那个德性,好人固然有——还有不少,沽名钓誉削尖脑袋往上钻的也是一大把。文章倒是都做得花团锦簇,实则一肚子男盗女娼。【1】
  阿婉久等不见她的动静,轻触她一下,问道:“阿寿姐,怎么了?”
  颜神佑回过神儿来,道:“没什么,就是想到一些事儿。其实,也不是不应该注重家世的……”
  阿婉心中一惊,面上也露出来一点,问道:“怎么说?可没有家世的人,未必不好呀?”
  颜神佑道:“不是不好,好人固然是有的,但是有很多人吃相太难看,成本太低。这么说罢,譬如你哥哥想下山的事儿,他得想得很周到,才能一点一点地做,为什么呢?你们家有这许多基业,一个不好,就要丢掉,你们肯定会心疼。换一个人,家无恒产,得到一点都赚的,你要将全族的事儿交与他来处份,这就糟糕了。成了,他得利,不成,他也没得损失,损失的都是旁人的。他凭什么不胡闹呢?”
  阿婉点头道:“确实。可是,没有来历的人,未必品德便如此败坏。有来历的人,也未必全是好人。”
  颜神佑道:“不错。只是,怎么说呢?固然有好的,却也不能因为这一点好,就说什么都好了。眼界在这里了,人家从小看的是万里江山,他看的是一亩三分地,难!还有一条,便是他们的亲眷……”
  这一点阿婉便是很明白:“是了,不特自己要好,若自己好了,家人不好,也是要闯祸的。”
  颜神佑感慨道:“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啊!”
  阿婉心有戚戚焉,虽然是山民之女,她家、她外公家,都是世代的上层,自然深明其意。
  颜神佑道:“世家如今也自甘堕落了,武备不修,文德不具,也不在少数了。你不知道,如今朝廷数得上的几家人家,发家的时候,同僚不知凡几,一代不慎,就要败落,能撑过百年的三分之一都不到。到如今,也只剩这几家了。都是大浪淘沙,淘剩下来的。人家撑过了多少代才有了今天,一个人,单说自己好,就要与人平分秋色?你怎知他就是能剩下来的金子呢?”颜神佑摇摇头,“我现在是不敢这样说的。”
  阿婉缓缓点头:“这倒也是。可是……昭阿寿姐这么说,谁家都是从这一步走过来的,不是么?不用又委实可惜。”
  颜神佑叹道:“是啊!世家与寒门,各有各的好,哪个都不好一棍子打死的。难就难在这里了。”
  两人这么聊着,忽然同时住了口,往窗口一望:“谁?!”
  窗外的正常人类姜氏:“……都出来罢,今天太阳好,别闷在屋子里了。”
  颜神佑&阿婉:今天太阳老高的,秋老虎能晒死人,您这是要做甚?
  姜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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