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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酒趁年华-第1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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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神佑默默地看了他一眼,慢吞吞地道:“人家还没有反呢。难道是赵王,他小小年纪,如何能得先生青眼?!”
丁号道:“小娘子真不知?”
颜神佑坚定地摇头,她这会儿是真没猜透丁号想干啥,至少造反这个选项,在颜神佑这里,时机是很不对的。
丁号道:“小娘子曾预言,天下行将大乱,且起自庶民。难道就没准备后手么?”
颜神佑坚定地道:“我又不是朝廷的官儿,不过是为阿爹帮忙而已,阿爹受朝廷之命,守土安民而已。如今先生问我,也还是守土安民四字。先生有话,不妨直说。”
丁号道:“何不据昂州以自守?”
颜神佑道:“不就是守土安民么?”
丁号道:“旁人这么说,他是真不明白,小娘子这么说,我是不信你听不明白的。”
颜神佑又手掩耳,一面走开一面道:“您甭说出来,我可什么都没听到。”
丁号看到她跑走的方向,心里特别得意,心说,找你爹告状了吧?我也找我叔伯去。他去找李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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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神佑是去找颜肃之了,却不是疾走,离开丁号的视线,她就放慢了步子,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了。从才回归义的时候,大家的态度,到山璞透露出来的丁号曾经串连的举动。再到现在丁号几乎是显示的话语。
这些无一不透露出一个信息:丁号想撺掇着颜肃之造反!
哪怕不造反,也要割据自立,然后……然后还是造反!除非自立的时候虞家王朝已经挂了,那个时候,就是逐鹿天下。
明显的,丁号瞧不上虞家叔侄这些人。可丁号一介大儒、海内名士,他怎么就可能这么执着呢?!想要实现自我价值?那也不用靠造反吧?等等!难道?!
那位李先生……
颜神佑越想越不对劲,李彦以心怀前朝、不与现政府合作而闻名,这样一个人,能被丁号坑来,可见交情不浅。
颜神佑背上的汗都下来,这一点,她爹知道不知道呢?想到没想到呢?
到了颜肃之书房,颜肃之正皱着眉看邸报,见颜神佑来了,道:“正要命人找你去,过来看。”
这是楚氏来信,上面写着,“猪未触敌,先掠民”。颜神佑嘴角一抽,得,这是说赵忠还没跟造反的干上,先把百姓给抢了一把,真是要天下大乱的节奏呀!
想到朝廷神神秘秘的举动,赵忠大军补给有缺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搞不好一到冀州就缺粮了,那怎么办?抢呗,反正这一块地方是乱民的。手里的武器的军队没了饭吃,面对粮食,他们是不会让自己饿死的。忍得住不动,还要付钱的,那是兔军。
赵忠显然不是兔军,他就顺手抢了。这种事情,在他刚入伍那会儿是常干的,不但是他,颜启也干过,尚家就是被他攻打过后抢败的。
颜神佑道:“这下丁先生又有话要说了。”
颜肃之道:“丁号?他果然是有些奇怪的。”
“阿爹也察觉了?”
“他对朝廷不满之意越来越显露出来了。”
颜神佑将方才的对话与自己的猜测都说了出来,颜肃之道:“你只作不知道,我也当成不知道。”
颜神佑会意:“是。”她是不想造反没错,不过……能看这个朝廷倒霉,尤其是虞喆娘儿俩下台,那是再好不过了。丁号想撺掇,让他撺掇去呗,总不能他一说,就听了他的跟朝廷不一起混了吧?
高筑墙、广积粮,还要缓称王。
颜神佑一扬手里的纸条:“这个,消息也太灵通的吧?”
颜肃之道:“这有什么难的?李、郁、颜军中经营多年,即使李大将军早薨,他人品极好比之郁大将军还要好上几分,李今的父亲为人也不错,纵不至于结下许多死党,问问消息,总有人乐意说的。”
原来还有这一出!
“那——要不要召人来议一议?照这么下去,冀州平,恐他州又起。届时五王怕要动了,大军扰民,多好的借口啊!恐怕到时候咱们也要被拎出来说上一说,什么皇帝不重士人。七弯八凑,就是一个废黜的好借口了。烽烟四起之时,昂州安定,就是一片乐土,流民就快涌了来了吧?”
颜肃之点头道:“正是。”命人去召州府属官,却让颜神佑且坐下。颜神佑坐下之后,又狐疑地看了颜肃之一眼,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等外面响起脚步声,颜神佑才瞪大眼睛活见鬼似的看着颜肃之!这个号称想看着朝廷安定太平的大忠臣,对于自立这件事情,一点愤怒的表示都没有啊!
作者有话要说:据说被话唠作者唠叨得习惯了的同学,没看到有话说觉得不太对劲= =,那就再多唠叨两句。
这种“老大死了,儿子太小,所以请他弟弟/侄子来当领导”的情况并不罕见。比如说,西汉末年,原本是刘秀他哥带着一群人跟着反王莽的,后来他哥被人搞死了,但是他侄子还在。不过底下人一看,我去,这小子太嫩了,怕搞不定啊。就拥戴刘秀了。后来,刘秀遇险,差点保不住了。手下大将想的不是他的儿子(他儿子当时年纪也小),而是他的侄子们。
东汉末年,孙策割据江东,他死得早,当时也有儿子,但是儿子也确实小——孙策死的时候才二十六(虚岁)。干脆就把江东交给弟弟孙权了。
☆、154·丁号的身世
颜肃之的心情是复杂的;在女儿看来颇有点高深莫测的样子的他;其实心里也没个底儿。不错;他算是当代眼光长远的精英人士里的一份子,然而大多数的精英都像卢慎或者丁号这样“丝萝愿托乔木”。一是他们自己客观的实力不太够;二也是出头露脸这份差使太难做。
颜肃之想做个忠臣;也正在做;可惜皇室不太配合。即便如此;让他就此下定决心造一把反,那也是很困难的。平白无故的,谁就会扯旗造反了呢?这年头政治犯可比刑事犯罪重得多了。
再说了,颜肃之低头看了看账本儿;他也是一州刺史,人口是人家繁华地区的三分之一还不到;兵也差不多是这么个比例。盐糖赚钱不假,那是拿自己家的钱补贴全州了,昂州新建,哪里都需要钱,新垦的田不耕种个三年五载的,称不上是熟田,收获也有限。现在的宽裕,一是有盐糖之利的补贴,二也是从朝廷那里抠来的减免税收。除此而外,昂州就光剩一个“地盘大”了。
地盘大有什么用呢?穷啊!
这样的实力,颜肃之是断不敢认为自己有称霸天下的能耐的。现在他敢出头,保管第一个被掐死。
然而要他做忠臣吧,又实在不忍心。不说“赐婚”这事儿了,单说眼前吧,这么一团糟的朝廷,让他去“尽忠”,他都觉得死得冤!
多新鲜呐,反贼面儿还没照着,就先把自己的百姓给祸害了一把。要不要这么坑爹啊?安抚尚且来不及,你还这样搞?生怕造反的人不够多是吧?
真要尽心竭力吗?颜肃之扪心自问,他还真的做不到。他还有老婆孩子要养活呢,为旁的男人死了,这像个什么话儿呢?
颜肃之纠结的功夫,州府的属官已经齐聚了。这一次,颜神佑出席,但是没有看到山璞。不过连颜渊之这个亲兄弟都没来,山璞这个一直蹭听的也没来真是再正常不过了。
颜肃之又变脸成一个靠谱的刺史模样了,一扬下巴:“都坐罢。”
众人坐定,卢慎恪尽职守,十分明白领导意图地发问:“未知使君有何吩咐?”
颜肃之目视女儿,颜神佑道:“舆部的消息,赵骠骑未触反贼,先掠了一回百姓。”
“……”全场静默。舆部是做什么的,大家心里都是有点数的,不过无人反对倒也是真的。一来名字听起来像个样子,二来昂州地处偏远,也确实需要一个快速而准备的消息反馈的渠道。光凭朝廷邸报,这样的要求是很难达到的。似赵忠这件事情,邸报必然不能直写,必然多是修饰词语,来的速度也不会很快。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在座的人无不这样对自己说。况且,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作为长史,卢慎特别给领导面子,张口就来了一句:“为渊驱鱼,说的就是这等人。”
卢慎的话说得十分笃定,引来一致的赞同。
整个州府看起来十分团结,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这也是正常的,这批人是颜肃之特意从京城挑来的,都是他熟识的人。挑选的时候,潜意识里也存了个“乱世自保”的念头,自然不会故意给自己找不自在。
必须说,颜肃之的同学们,肯跟他来的,大多数是书读得好,但是背景没那么硬的。或者直白的说,颜肃之还是处于一种“在利益交换中可以放弃部分节操”的地位上,但是他们却比颜肃之的立场更坚定。颜肃之肯进行利益交换,他们也不能让颜肃之认怂了。
水太后这事做得,太恶心。既侮辱了大臣,也让这群人对皇帝失望了,大家已经经受不起更多的奇怪信息了。皇帝事后说得再多,不及亲妈实打实做了错事。都是聪明人,比起“听其言”,他们更愿“观其行”。
君不君,接下来自然就是臣不臣。造反这个过于挑战三观,但是避战自保,他们还是相当认可的。昂州打头的人不是他们,有些话颜肃之不能说,他们却是能说的。哪怕不能说得过于直白,口气也是相当的不客气的。
一时之间,整个朝廷都被批得体无完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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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群人真是憋得太久了,在京城的时候就不太得意,说什么也没多少人理会。到了昂州,都有官职在身了。在其位,自然要谋其政。从皇帝戏弄大臣到外戚嚣张无礼,再到朝臣们太软糯,抗议都不敢大声、只敢哼唧、放任水货们侵吞公款,连颜孝之都挨了几句“如何不知劝谏”之类不痛不痒的话。
最后,丁号作了个结语:“事已至此,朝廷又无能,我等须早做准备。”
此言一出,颜神佑便觉得不妥,并且,有一种“被绑架”的错觉。总觉得丁号在自己父女背后在搞小阴谋,更兼疑上了丁号的来路,这种感觉就更强烈了!
颜肃之一直不吱声儿,颜神佑便也不说话。只看着底下又你一言我说语地说开了,丁号等人似无所觉,继续对朝廷进行了一番谴责。
这种陈桥兵变的错觉!
当然啦,换了她,搁到丁号的位置上,甭管是不是跟前朝有联系吧,也得这么干。只是当“被独立”的人换成自己的时候,颜神佑的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诡异。偷偷看一眼颜肃之,发现他居然表情十分平静地一直从头听到尾。颜神佑也开始打起小算盘来了……
想了一回,颜肃之能想到的,她也能想得到。如此看来,不但要“高筑墙,广积粮”,还要“缓称王”呀!她看虞家的皇帝都不怎么靠谱,虽然是唐仪的舅家,她还是觉得不能够忍。如果没有更合适的人……
颜神佑扫了一眼说得慷慨激昂的属官们,人心可用呀!
不得不说,颜神佑心意的改变,与丁号们的态度息息相关。最好的情况,是外面乱起来,然后逃亡的人口过来,充实了昂州的短板。趁着外面乱,昂州埋头搞生产,积蓄力量。等外面精力耗得差不多了的时候,昂州再出动。或可一争长短。
差一点的,外面动乱的时候,有豪杰趁势而起,越战越强。那也没关系,昂州的地理位置在乱世里是相当好的——安全。也可趁机发展势力,到最后也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不是?当然,除非外面真的有人得了“天命”,运气好到逆天,否则……哪有自己当家作主来得舒坦呢?
颜神佑思绪越飘越远,又回想起在京城时楚氏的态度以及这位BOSS的提醒,越想越觉得颇有深意!难道楚氏当时已经想到了现在这一步?颜神佑一个激泠,回过神来,丁号等已经谴责完朝廷了。
颜肃之道:“则如何准备?”语调平平,听不出喜怒来。
这一回是方章挺身而出:“将要春耕了,昂州再不能跟着朝廷一起折腾了。耽误了一季,百姓又要穷苦了。新垦之地本就薄,收成也不多,可再也拿不出来贡给朝廷了。”
颜肃之与颜神佑交换了一个眼色,心里都叹一句:连他也是这个意思,这个朝廷,真的快要完蛋了。
方章其人,在整个昂州的官僚系统里都能算得上是最老实的那一拨了。本来就没什么背景,靠着自己刻苦,读了些书。又被一个穷困苦逼的甘县令发掘出来,两人跟两头老黄牛似的,在归义默默奉献着。最不愿惹事生非的一个人,最愿意百姓过点安稳日子的一个人。这样的人,虽然心思单纯,却又最难说服,何况丁号还是个磕巴?
方章并不是丁号说“这样对百姓才好”就肯听了跟着走的,心思简单的人,反而比心眼儿多得像筛子一样的人更固执。一旦他们改变了主意,那么只有一个原因:他们认为这是对的,并且,会在新的道路上发扬他们固执的特性。
颜神佑道:“外面乱得狠,树欲静而风不止,可不是咱们想安静就能静得下来的。您想安静春耕,也得看旁人答应不答应呀。阿爹此番回来,半道上还遇到剪径的强盗呢——足有三百之数,这乱子已经不小了。少不得,还得算上这些个。又有,看样儿流民过来的不会少了,原本准备的充足么?他们若是举族南迁而来,又不肯分开,岂不要成国中之国?”
“国中之国”四个这了,颜神佑说完自己都觉得脸红,昂州现在,不正是想做个国中之国么?
丁号很痛快地道:“他们做梦!”
卢慎道:“为稳定计,不好强拆,不过……因他们是后来的,可没办法将旁人已耕之地划与他们了,说不得,哪里有地方哪里安置了罢。”一个字,拆。只不过拆得好看一点而已。若是不服气,那就不好意思了,你又不是本地人,哪里来回哪里去。想强占,正好可以当成匪来剿。总之,你得听话。
就知道你心眼儿多!颜神佑腹诽一句,再看颜肃之,见他点了头,自己就不发表意见了。
不过颜神佑等人知道,真要形成大批的流民潮,还是会有新进的人抱团的,这一点是免不了的。
颜肃之道:“只盼他们慢慢来,不要一次来太多。”昂州才好有时间消化。
颜氏父女开了口,等于是默许了丁号等人的意见。只是大家谁都没有点破而而已。
方章见颜肃之没有拼命要再征一把粮去解朝廷的急,放心地跟颜肃之告辞,继续检查春耕事宜去了。古工曹等见颜肃之也没有去当忠臣壮烈一把的打算,都放下心来,该干嘛干嘛去了。本来么,颜肃之是他们的上官、推荐人,如果颜肃之头撞南墙去为个不值得的朝廷当了烈士,他们要是不拦着,就是对不起颜肃之。
原本先帝与虞喆待颜肃之不错,有知遇之恩,也当似古工曹等人待颜肃之一般的。水太后帮忙,将这一条难以逾越的天堑给填成了一道浅沟,迈开脚,分分钟就跨过去了。
颜肃之却将丁号给留了下来。
众属官互换了一个眼色,意思也很明白:丁先生虽然是个磕巴,不过劝人的本事还是有的,就等着看他忽悠的结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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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号也不负众望,自留下起,就对颜氏父女展开了游说。因为没有旁人,他也就很不忌讳地将事涉颜神佑的“赐婚”之事又拿回来炒了一遍剩饭。这回说得相当露骨:“国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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