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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记忆-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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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这条干涸了多年的寨中小溪，竟然在春季里就有了潺潺流水。寨子有人告诉我，早在春节前，沟道里就有流水了。或许在更早一些时间也不一定，因为寨子里很多人都不留意，沟里是否已经有了流水。只是有人偶然在春节前发现寨中的沟道里有了水流后，其他人才会留意去看沟里是否真的已经有了流水。在我的记忆里，冬春两季都是者要寨子的枯水季节。现在，寨子里的这条小溪在枯水季节就已经有了水流，那么在其他时节就更会有水流了。望着眼前的潺潺溪流，我突然决定去看一看“摩龙”飞瀑。既然寨子里的小溪都有了流水，“摩龙”飞瀑也该重现了吧。在孩童时代，“摩龙”飞瀑曾给我带来很多的欢乐。
二
“摩龙”飞瀑是者要寨子里的一个地名，位于寨子的正东端。寨子后龙山的文笔峰“坡书”，在者要寨子东端突然从原来的南北走势折转成东西走势，于是便形成了一条山沟。这条山沟一直从后龙山背后那个名叫“冗门”的山间凼子延伸到寨子里。但这条山沟刚伸进寨子边上时，就被一条从东南方向朝西北方向倾斜而来的石板路切割成了两段。在路与山沟交汇的地方，是一个大约有五六丈宽的平台。平台上方，是一个高约三丈左右、宽约丈把的悬崖；平台下方，是一个高约十来丈、宽约三四丈的悬崖。这个平台就是“摩龙”！流水从后龙山上的山沟里流下来，到“摩龙”经过两级悬崖的跌宕，就形成了一个壮观的寨中瀑布，我们称之为“摩龙”飞瀑！
我来到“摩龙”，却发现“摩龙”飞瀑并没有重现。只有一股细细的水流从“摩龙”上方的岩崖上流淌下，虽有哗哗哗的声音，但却看不到一点瀑布的样子。水流在“摩龙”积蓄后再流到下方的悬崖，仍然还是看不出瀑布的样子。只是感觉到悬崖有些细细的水珠在飞散。我不禁有些失望。
尽管“摩龙”飞瀑没有唐代著名诗人李白笔下“飞流直下三千尺，疑似银河落九天”的庐山瀑布壮观，没有清朝著名诗人郑珍笔下“断岩千尺无去处，银河欲转天上去”的黄果树瀑布雄伟，但在我心里，“摩龙”飞瀑却是最壮观、最美丽的。因为，“摩龙”飞瀑是我们者要寨子里的瀑布，我想哪时去观赏就哪时去观赏，想在那里玩多长时间就玩多长时间，一切都任由我的意愿。而且，对于“摩龙”飞瀑，我还可以任意控制，特别是对“摩龙”下方的那道瀑布，更是可以任意控制瀑流的大小。如果嫌瀑布太小了，就在“摩龙”将流往寨北的那股溪流堵住，让水流汇合到流向寨南的那股溪之中，随后将水蓄起来，等把水蓄多了，才开闸把水放下去，瀑流就会在瞬间变得宽大、急促和威猛起来；如果嫌瀑布太大了，可以在“摩龙”将流向寨南的那股溪流堵住了，让水流汇合到流向寨北的那股溪流，这样瀑流就会变得细小、舒缓和温和。
过去，一年四季都有一股不小的水从山沟里流下来，就是在枯水季节，那水流也有小碗一般大小。所以，“摩龙”也一年四季都有瀑布飞流。水流从第一级岩崖上跌落下来后，经过在“摩龙”的停留和缓冲，再从第二级悬崖泻落下来，瀑流的气势就显得格外猛烈。瀑布泻落到悬崖的中部时，被崖中突起的一部分岩石扯破，形成大小不一的几绺水帘撒落到崖底。跟随水帘一起散落下来的，还有无数晶莹透亮的被那些突起的岩石撞击后所溅起的水珠。来到岩崖底，发现方圆十把丈范围内都是湿漉漉、雾蒙蒙的。出太阳的早晨，当一缕阳光从山垭口斜射到“摩龙”时，站在崖底向上仰望，眼前便会闪烁着无数的色彩缤纷的光环，让人惊奇不已。
夏季的雨天，“摩龙”飞瀑更是雄伟壮观。巨大的山洪从山沟里滚滚而来，从“摩龙”上方的岩崖上重重地冲下来，又猛烈地冲下“摩龙”下方的悬崖，一道两级飞泻、上窄下宽的瀑布就在者要寨子东面的山脚下出现了。山沟里的水流巨大，来势汹涌，“摩龙”飞瀑轰隆隆的吼声让人觉得震耳欲聋；“摩龙”飞瀑溅起的水花，让寨子的东头笼上了一层迷蒙的水雾，令人觉得飞流而下的“摩龙”飞瀑此刻就是一条吞云吐雾的龙。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你才会感觉到，者要寨子的“摩龙”飞瀑，其实也声震云霄、气势磅礴！山洪退去，水流变清，尽管水流已经减小了许多，但仍有水桶般大小。此时，“摩龙”飞瀑飞泻的气势不再猛烈，发出的声响也不再震耳，但仍不失雄伟恢宏的气魄。清澈的水流从一丈多宽的岩崖上冲泻下来后，在“摩龙”的水塘里回旋分散，然后又冲下那壁两三丈宽的二级悬崖，银白的瀑流就像一张宽大的水帘，一直跌落到十来丈高的崖底。悬崖中部突起的那些岩石，再也没有能力把水流分成几绺，而是把瀑流拉扯得更宽更薄。被岩石撞击溅起的水珠，也更多更密了，就像纷飞的细雨，可以看出一丝丝一粒粒飞撒散落的状态。有阳光的时候，在“摩龙”上空，有时还会出现一道彩虹。有时彩虹是顺着“摩龙”飞瀑的流向而生，一头放在瀑布上方的岩崖上的山沟里，另一头放在瀑布的悬崖底下；有时彩虹却是横跨“摩龙”飞瀑而生，一头放在“摩龙”飞瀑南边的一株大树上，另一头放在“摩龙”飞瀑北面一座草木茂盛的小山上；有时彩虹还会移动，时而顺着“摩龙”飞瀑的流向而生，时而又横跨“摩龙”飞瀑而生，但出现这种现象的时候极少。也许，先人们把这个地方叫做“摩龙”，就是在这里既可以摩到水中龙也可以摩到天上龙的意思吧！这只是我个人的猜测，因为我无法考证先人们把这里叫做“摩龙”的真实意图。
记得小时候，在炎热的的夏秋两季，我们几个小伙伴也经常相约到“摩龙”飞瀑的二级悬崖下洗澡。因为“摩龙”飞瀑毕竟有些远离人家住户，加上水流一年四季从高处飞下来，悬崖下面也一年四季都是雨雾蒙蒙的，让人觉得这里总是有些冷清。加上悬崖下面由于水分充足，草木长得特别茂盛，人钻进悬崖底下的草木丛中站立，外面的人根本就无法看到。特别是那些生长在草木丛中的“浓毛竹”，不但长得粗壮、茂密，而且比其他草木还要高出一大截。有风的时候，那些“浓毛竹”便在草木丛中来回摇摆，发出唰唰唰的声音，朦胧之中还仿佛觉得那是什么怪物在草木丛里窜动。这样一来，更让人感觉到草木丛生的悬崖下不但冷清，而且有些恐怖。正因为如此，我们去“摩龙”飞瀑下面洗澡时，总是结伴而去，从来不敢独来独往。来到悬崖下，就是再酷热的天气，也会感觉得到这里是冷飕飕的。所以，我们决定到这里洗澡的时候，都一定是我们觉得天气热得不得了的时候。*身上的衣裳，我们就站到岩石下面，闭上眼睛，双手护胸，不停地扭动身体，让那些细小的瀑流飞泻到身上。顿时，一股**的感觉便传遍全身，让人感觉到舒服无比，让人欲罢不能。为了壮胆，我们在悬崖下洗澡时，总是一边洗一边大声在吼叫或胡乱地大声唱歌。洗完澡，我们还要顺便在悬崖下的那个水塘里摸螃蟹回家烧吃。那个水塘里的石缝中的螃蟹很多，几乎每次去洗澡时我们每人都能摸到五六个大小不一的螃蟹。也正因为到“摩龙”飞瀑下洗澡不但舒服，还能吃到可口美味的螃蟹，所以，尽管“摩龙”飞瀑的悬崖下面有些冷清甚至有些恐怖，但我们还是经常相邀伙伴们去“摩龙”飞瀑下洗澡。
二十多年前我在安龙师范读书时，曾带领很多同学到寨子里观看“摩龙”飞瀑，他们都为“摩龙”飞瀑的壮观和雄伟景象所惊叹；参加工作以后，我也曾多次带领我的同事和朋友们到寨子里观看“摩龙”飞瀑，他们也都为“摩龙”飞瀑的壮观和雄伟景象所慨叹！
三
“摩龙”飞瀑的源头在寨子后龙山山背后一个名叫“冗门”的山间凼子里。“冗门”有一口井，一年四季有水长流。在涨水季节，从水井里涌出来的水流有水桶般大小；在枯水季节，涌出来的水流也有小碗一般大小。“冗门”水井涌出来的水，从山沟里流下来，不但形成了让者要寨子的人们感觉到能够摩到水中龙天上龙的“摩龙”飞瀑，让寨子里一年四季溪流潺潺、泉水咚咚，还把寨前的一坝田土浇灌得粮食年年丰收。
为让“冗门”的水能够更好地浇灌稻田，特别是能够让更多的稻田在枯水季节里能够有水浇灌，寨里的干部便提议在“冗门”修一座水库。这个提议得到了全寨人的赞同、支持和拥护。于是，寨子里的壮年劳动力就在村干部的带领下，来到“冗门”开山炸石、筑堤蓄水。可是，等人们把石堤筑好，却发现这里总是不能把水蓄得起来。请县里的专家来勘测，发现“冗门”山凼子底部都是些会渗水的岩层而且有很多隐蔽的溶洞。不能蓄水的“冗门”水库，从此就只有一堵石堤横亘在“冗门”的山垭口上。“冗门”水井的水，依旧从山沟里一路叮叮咚咚地向寨子里流去。后来，由于“冗门”周围的树林被人们无情地砍尽伐绝，山坡上的灌木也因屡遭山火焚烧而荡然无存。放眼曾经草木茂盛的山坡，都尽是裸露的石头。随着生态环境的一天天恶化，“冗门”水井的水流也越来越小了。
但是，当年寨子里的人们却固执地认为，“冗门”水井出水量越来越小，并不是因为水井周围没有了树，而是另有其他原因。据说，“冗门”水井在枯水季节的出水量，在清朝道光年间时有水桶般大小，而到民国年间时，就只有家里盛菜的缸钵大了，解放以后，出水里更是逐年减小。于是，关于“冗门”水井出水里问题，就有了两个传说。
第一个传说大约发生在清朝年间或者更早的年代。上天为了培养煅炼一条有发展前途的龙，就遣派它来“冗门”水井修炼。有龙居住以后，“冗门”水井就成了名符其实的“龙井”。因为是“龙井”，就必须有足够的水量，才能够满足龙的安身。所以，当时“冗门”水井的出水量就很大。因为有了龙井水的滋润，者要寨子就特别出人才。据者要寨子王氏族谱记载，从清朝乾隆末年至同治末年近七十年时间里，者要寨子就有十多个人考上秀才，而且还有两人还分别当上了朝庭五品和六品官员。但是，由于居住在“冗门”水井的龙是一条年青龙，时间长了就耐不住“冗门”这个偏僻山凼子里的孤独与寂寞。于是，就经常跑出水井，变成一个帅气的小伙仔，拦截独自一人从“冗门”过路的年青女子寻欢。一时间，与“冗门”相毗邻的者要、白秧坪等几个寨子都闹得人心惶惶。者要寨子也曾组织一些青壮年男子到“冗门”垭口守候，打算逮捕这个欺凌妇女的恶人。由于人们根本不知道这个恶人是“龙井”之中的龙王爷变成的，所以守候了很长一段时间也一无所获，但独自一人从“冗门”经过的年青女人被欺凌的事却经常发生。后来，“冗门”水井旁边的那条道路，再也没有年青女人敢单独行走了。即使有一些中老年妇女万不得已要单独从那里经过，也是手执镰刀并一路叮叮铛铛地敲打着镰刀壮胆。从此，“冗门”就再也没有发生青年妇女被欺凌的事发生了。但是，大约是到了清朝的咸丰年间，“冗门”又发生了一连串的怪事。只要有人用红背带背婴儿从“冗门”经过，背上的婴儿就会不翼而飞。再后来，就连穿红衣服的半大孩子从“冗门”经过也会失踪。
一位居住在南盘江畔的法术高超的“老摩公”知道这件事情以后，就带上他专门用来降魔镇妖的宝剑和一些符章来到者要寨子，决定看看是何方妖魔在此作崇。为引出作崇的妖孽，“老摩公”带上一口大铁锅先到“冗门”水井附近的石旮旯里埋伏起来，然后让一个会武功而且胆子大的青年男子男扮女装，用红背带背着一个用稻草扎成的稻草婴儿。稻草婴儿身上贴满“老摩公”专门用来降魔镇妖的符章，只要妖怪一接近这些符章，就会被牢牢定在原地不能动弹。那个用红背带背着稻草婴儿的男扮女装的青年男子刚走到“冗门”水井旁边，水井里突然冒出一股淡淡的白烟。当这股白烟飘到那个背红背带的人的身边时，顿时传出一声惨叫。那股白烟也不停地在背红背带的人的身边旋转。这时，“老摩公”从旁边的石旮旯里跳了出来，手执降妖宝剑大声喝道，何方妖孽，还不快快现身？不然我一剑把你劈得粉身碎骨！“老摩公”话音刚落，那股不停地旋转的白烟顿时变成一条杯子般大小的巨蛇重重地跌落到地上。“老摩公”说，上天派你到这里修炼，你却在这里危害白姓，真是造孽呀！看你在这里治水多年，多少也对当地百姓做了一些有益的事，但你这些年作恶多端，罪不可恕！现在将功折罪，我可以饶你不死，但活罪却不能不治！说完，“老摩公”取出一道符章贴在蛇身上，随后把藏在石旮旯里的那口大铁锅扛过来，就地把蛇罩住。用符章把大铁锅与地面接触的地方全部封住以后，手执宝剑不断比划，口中不停地念些“太上老君，急急如令”之类的咒语。大约半个时辰之后，那口罩住巨蛇的铁锅蓦然间就从地面消失了。“老摩公”说，这条龙要想出来，至少要在三百年之后，因为他犯下的罪孽太深。
从此以后，“冗门”就再也没有发生青年妇女被凌辱、用红背带背的娃娃会不翼而飞等之类的怪事了。但在此后的近百年时间里，者要寨子就再也没有人考取贡爷了。人们把寨子里没人考取贡爷的原因归究于“冗门”水井的龙被“老摩公”用大铁锅*了。“冗门”水井里没有了治水的龙，水井里流出来的水就没有了龙气。没有“龙井”水的滋润，自然就得不到龙的庇佑。没有龙的庇佑，者要寨子里还会再出人才吗，还会再有人考取贡爷吗？为让者要寨子的人能够再得到“龙井”水的滋润滑，能够再得到龙的庇佑，有很多人曾偷偷地到“冗门”水井周围撬石挖土，打算把被“老摩公”*在地下的那条龙给放出来，但始终都没有人找到那口罩住龙的大铁锅。再后来，人们又把“冗门”水井出水量逐年减小的原因归究于井中没龙治水。
第二个传说大约发生在清朝末年民国初期。就在清朝即将被推翻、皇帝即将被撵下台的那段时间，者要寨子的人突然发现，“冗门”水井在枯水季节里竟然涨水了，出水量猛然间就比平时增大了三四倍！好奇的人们连忙跑到“冗门”水井看个究竟，发现水井里正有一对银白的鸭子在欢快地戏水。是谁家的鸭子跑到了这里？正当人们在寻思时，却见井中的那对鸭子突然拍着翅膀飞上了天空，一边发出唧唧的叫声，一边在“冗门”山凼子的上空盘旋，似乎在质问人们来水井边干什么。这对水鸭子在天空盘旋半天后，发现人们并没有恶意，就慢慢飞降下来，在离人较远的平地里大摇大摆地踱步；见人们并不伤害自己，这对水鸭子又飞到离人较近的地方，拍拍翅膀唧唧地叫；见人们还不惊吓自己，鸭子便飞回水井里继续欢快地戏水。从此，者要寨子里的人发现，有一对银色的水鸭子常年在“冗门”水井里游弋，偶尔间这对水鸭子也会飞出“冗门”山凼子，到者要寨子的上空盘旋。自从发现“冗门”水井里有一对银色的水鸭子以后，人们发现“冗门”水井的出水量一直很大。寨子里的人们于是更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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