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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装山河 作者:君子在野-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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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眼前扑来,激的左眼针扎似的一疼,眼皮一闭,半滴眼泪不受控制的流出来。
  只这一瞬,莫青荷的后背被冷汗浸了个透。
  “有话好好说,怎么就动上手了!”戏园子老板赶忙上前,沈培楠带来的小兵会看眼色,一把把老板的胳膊反剪到背后,顺势压在桌子上,满桌胭脂珠翠散了一地。
  这回挤在看热闹的龙套们也傻了眼,都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莫青荷迅速冷静下来:“师座今天可是喝多了?您歇着,我叫人煮碗醒酒汤去。” 
  “这一鞭子是让你记得自己是谁,她王宝钏守寒窑十八年,是忠义,你一个唱戏的也知道忠与义两字怎么写?”
  沈师长把鞭子收回手里,朝他走了两步,单手抬起莫青荷的下巴:“别给我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说什么你心里清楚,一句话,走还是不走?”
  说罢往他耳边一凑,莫青荷确实闻到一股浓烈的酒气,耳畔那句合着气声的话让他全身又打了个哆嗦。
  “我想干你。”沈培楠说。
  莫青荷的笑僵在脸上,瘦长的手紧紧捏着,抬眼与那双狼似的眸子对望,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好。”
  青荷甩开沈师长的手,对老板甩了句东西等我回来收拾,跟在小兵身后出了门。
  铮亮的轿车一路朝城西驶去,莫青荷跟那国民党师长并肩坐在后座上,一路按捺着计划开始的紧张感,生怕被身边的人看穿。出乎让意料的是传闻中敏捷狠戾如豹子的军官今天真的不在状态,一直倚着后座闭目养神,仿佛忘了车上还有莫青荷这一号人,更没有怀疑过刚才还百般推诿的人为了现在的局面,已经策划了整月之久。
  连续三天以退为进,果然没有引起那生性多疑的军官的戒心。
  莫青荷看着沈培楠的睡相,一想到这人与汉奸关系甚好,恨不得剥其皮啖其肉。
  适时国民党消极抗日,党内以汪兆铭为首,恐日降日情绪严重,甚至公开批准了丧权辱国的《塘沽协定》,百姓骂声一片,称其为媚日外交设计师。
  眼前这叫沈培楠的国军师长与汪兆铭十年交好,为了时刻观察汪兆铭与日本人的联系,经过多方考察,组织决定趁沈培楠来北平出差,派遣特勤人员接近他,随时传递情报,监视汪沈两人动向。
  莫青荷于是被连夜调回了北平,明面上演的是《王宝钏》,背地里安排的却是《连环计》,二十多位埋伏在各行各业的同志协同作战,各大报纸把这一出戏造的声势浩大,连包厢票都有人负责递进沈培楠手里,他绝不可能错过。
  沈培楠迷戏,更迷俊俏多情的男旦,从第一场听到最后一场,他绝不能错过莫青荷这般佳人,而莫青荷,更不愿意错过他这条待钓的大鱼。
  按照接下来的计划,他要化解这军官的防备,近一步取得他的好感和信任。
  莫青荷坐在沈培楠身边,周围萦绕的都是那军官身上淡淡的酒气,他睡得很沉,莫青荷的脑子却在飞速转动,沈培楠在北平出差总共不过十天,要在如此短时间之内让他对自己青眼有加,甚至把自己留在身边,这几乎是不可能任务。
  如果这次接到的命令是刺杀而不是潜伏,此时莫青荷应该已经得手了,然而后者才真正具有挑战性。从手头的情报分析,沈培楠性格狠戾决绝,深谙带兵之道,日本人形容他是出身黄埔军校的土匪,他不赌钱,不贪财,没结婚,带兵军纪严明,除了听戏和捧男伶之外几乎油盐不进。
  只有乖巧妩媚的男伶能讨他欢心,特别是莫青荷这样,年轻俊朗,人戏合一,在四九城红透半边天的京城第一优伶。
  最可怕的莫过于枕边风,最不容易被怀疑的也是枕边人,这法子说不上多光明,然而只要能让日本人不好受,磊落与否不是他莫青荷考虑的范畴。
  莫青荷眨眨眼睛,把凶光隐没下去,缓缓摸上沈师长的手背。
  战场上厮杀惯了的人,警惕性高的像狼,还没等莫青荷碰到,沈培楠猛地睁开眼,那眼神过于凛冽,竟唬得青荷打了个寒噤。
  “您睡,我给您捏捏胳膊。”莫青荷含笑道,变本加厉的抚摸着他的手指,见师长不排斥,干脆靠了过去把脑袋倚在他肩膀上。
  沈师长闭了闭眼睛,揽住他的肩头:“刚才还一副三贞九烈的样儿,怎么一出门就等不及了?”
  莫青荷放柔了声音:“我们这点手段糊弄的了别人,糊弄的了您吗,不过是端架子抬身段,让您见笑了。”
  “师座青年才俊,又一表人才,我们虽然在北平,您的大名也早听过不知道多少回,能跟您亲近,是青荷脸上有光。”
  莫青荷的身子软绵绵的倚上去,双手略一摸索,心里便有了几分底。
  腰上有枪,看大小是把标准型美制柯尔特,除此之外倒没别的武器了,这种行头,要么是轻敌,要么是根本没把他当敌,只是一时起了色心。
  莫青荷略一思忖,再看那师长时便从心底生出一阵鄙夷。
  狗日的,用这么好的美式装备不打日本人,老子巴巴的求了队长一个月才混到把仿勃朗宁,忒不公平。
  靠的太近了,姓沈的明显有些不自在,青荷怕被看穿,干脆假戏真做,沿着那人的脖子亲上去,快碰到嘴唇时被一把推开了。
  沈师长蹙紧眉头:“干不干净?”
  莫青荷一恍惚,脸一下子涨红了,脱口而出:“合着您是把我当胡同里那些个长了梅花大疮的窑姐儿了?我虽不是贞洁烈女,也不是什么人都卖。”说完又知失言,把眼睛顺从的弯了下来,笑眯眯道:“干净,不信我现在脱了给您查。”
  师长淡淡的嗯了一声,不管他了。
  青荷暗骂了一句,轿车路过会水街路口,摆烟摊的大爷目光阴沉,用余光目送他们离开,莫青荷借口透气,摇下车窗隔着老远跟他交换了个眼神,一颗心这下子才放回了肚里。
  通讯线路没断,接头人还在,一切正常。
  为了这次钓鱼,组织几乎全员出动,从选角策划到排演实行历时整整一个月,今天总算有了眉目,莫青荷很满意。
  按照莫青荷得到的情报,沈培楠这段时间应该都住在西来饭店,然而出乎意料的轿车一路奔着城西而去,行驶近一个钟头后,在一栋西式花园别墅门口停了下来,门房听见喇叭声,忙不迭的赶上来开车门。
  那门房五十来岁年纪,穿青缎马褂和夹绒长袍,大拇指上套着薄薄的一个金戒指,比平常人家的下人不知道体面了多少,见到沈培楠不过略行了个礼,见到莫青荷倒真真吓了一大跳。
  “这不是莫青荷莫老板?我可是您的戏迷,您那出贵妃醉酒,绝了!”
  青荷倨傲的微笑,扶着他的胳膊钻出车子,冲他点了点头:“明儿在大舞台唱武家坡,等我送您两张好位置的票子。”
  本来还想打赏,忽然想起自己算是被绑来的,衣服都穿的不齐整,正准备往衣袋伸的手就缩了回去。
  沈培楠没理会这段插曲,从后面推了青荷一把,甩开他进了大门。
  花园外两扇对开的雕花镂空大铁门,钉着块石头牌子,刻着“周寓”两个字,大约是沈培楠出公干暂住在别人家,一条石子路直通往别墅的阆苑,草皮修剪的一丝不苟,天太黑,远处的景致看不真切,路边一簇簇绣球花开的繁茂而雅致。
  穿过一段抄手游廊,绕过一屏葡萄架子,这才进了一栋新派装潢的二层大宅,看得出主人是文明人,不知是不是留过洋,客厅很是气派,四面墙壁贴深色壁纸,窗户特别多,用黑漆木分成一个个小格子,两侧悬着绛紫色帐幔,沙发和地毯都是欧式的,吊灯却挂着中式红流苏,茶几上放了只留声机,能播黑胶唱片,这是稀罕玩意,连青荷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只是太清冷了些,莫青荷四下环视一圈,除了他自己,沈培楠和那穿长衫的老门房,没别人出来迎接了。
  门房五十来岁,自称老刘,见莫青荷还穿着戏装,殷勤的欠了欠身子,问道:“莫老板住几天?我去打发人替您收拾几件衣服过来?”
  莫青荷的场面话一套接一套:“不劳烦您,师长就是想听段昆腔,唱完我就走。”
  老刘嗳嗳的应了两声,转头看着沈培楠。
  沈培楠与这门房甚是相熟,丝毫不加掩饰:“别取了,明天我带他添些新的,他那些东西不知道多少人碰过,带过来脏了屋子。”
  门房这才答应了,莫青荷被噎了一口,说不出话。
  这架势倒像是想让自己在这常住了,心里一喜,亲昵的挽着沈培楠的胳膊:“我这人可也不知道多少人碰过,师座不嫌弃?”
  “嫌弃。”沈师长答得干脆,“弄清楚自己的斤两,好好住着,别给我添乱。”
  “把楼上左起第三间卧房收拾出来给他,剩下的你看着安排。”那人嘱咐完便上了楼,剩下莫青荷和老刘两个人面面相觑。
  “什么人嘛。”莫青荷呸了一口。
  “莫老板别介意,师座平时不这样,最近烦心事多。”老刘打了个圆场,“这里是师座朋友的产业,地段清净,那些个小报记者不敢过来,您放心住。”

    3、昆腔

  当晚,莫青荷在这栋冷清而奢华的宅子里唱了有生以来最奇异的一场堂会,没乐班,没扮相,唱的明明是昆曲牡丹亭里的一段袅晴丝,身上穿的却是王宝钏的大红戏衣,听众只有一个沈培楠,连军装都没脱,喝多了酒,微闭着眼睛歪在沙发里,不知是睡着还是醒着。
  莫青荷不以为意,他本欲讨好沈培楠,再加一生挚爱是戏,一旦唱开了,也不管有没有人听,自顾自的加了身段舞下去,仿佛也入了化境似的,一个穿错了衣裳的杜丽娘,在春天的园子里游游曳曳,一回头便惊破一场美梦。
  这间厅堂太大,饶是挂着一盏硕大的水晶吊灯,房间的角落依然昏沉一片。
  “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
  他一扬水袖,假想自己手里拿着折扇,遮住一半脸面,眼珠斜斜的滚,当真在那冷寂的空气里窥探到春草萌发似的。
  可惜缺了把好月琴。
  “可知我一生儿爱好是天然?恰三春好处无人见,不提防沉鱼落雁鸟惊喧,则怕羞花闭月”
  这一折子终了,沈培楠仍没有反应,莫青荷却来了戏瘾,偏拣平时在台上那些听众不喜,自己也没机会唱的悲段子自娱自乐,先是女吊,再到沉江,喃喃吟唱,四更鼓啊,满江中人声寂静,形吊影影吊形我加倍伤情,细思量真个是红颜薄命,可叹我数年来含羞忍泪,送旧迎新,枉落个娼妓之名,杜十娘拚一个香消玉殒,纵要死也死一个朗朗清清!
  “拚一个香消玉殒,纵要死也死一个朗朗清清!”
  他闭着眼睛且舞且唱,入戏颇深,旋了个身做出投江动作,不想回身一睁眼,正对上一双冷冽的眼睛。
  青荷回过神来,只见沈培楠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斜倚着沙发,静静的听他唱着,舒展了一双长眉,眼睛里三分醉意,却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
  青荷唱完最后一个音,刚待问将军如何,只见沈培楠眼皮一低,竟然从眼角滑下两行清泪。
  他的脸棱角分明,全身都刀刻斧凿似的硬朗,这泪便显得极不和谐,青荷忙停了动作,安慰道:“戏这东西听听就行,伤了心可不值得。”
  说着卷起雪白的水袖想去扶他,柔柔的勾着唇角:“师座有什么心事不妨跟青荷说,我虽不是解语海棠,听人说说话总是行的。”
  莫青荷不知道,行军打仗的人时刻警惕,对没预兆的身体接触十分敏感,还没碰到那人的衣袖,沈培楠猛地一躲,突然被激怒了,捞过青荷的前襟威胁道:“想在我眼前活,就得记住我的规矩,不该问的别问,不该听的别听,没我的允许别碰我,明白了?”
  莫青荷赶忙点头。
  沈培楠把他往后一推,阴沉的表情放松了些:“唱的不错。”
  青荷本来全身重量都吊在沈培楠身上,冷不丁他一松手,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两人一个在沙发上斜歪着,一个坐在地上,大眼瞪小眼。
  对视了好一阵子,沈培楠才想起来伸手拉他一把,道:“商女不知亡国恨,你们这些人懂什么,我跟你们这些人计较什么。”
  “吓着了?”
  莫青荷暗自思忖,这人从一见面就压着的邪火敢情倒不是为了自己,扯到国恨家仇上了,这一想竟觉得好笑,心道沈培楠为汉奸狗腿卖命的人又懂什么亡国恨?怕被他看出来,忙摆出一副笑脸:“是我冒犯了,将军提醒的对。”
  沈培楠把他抱到膝上,莫青荷不躲,顺从的回头搂着他的脖子。
  两人抱了一会,沈培楠嫌戏衣层层叠叠太麻烦,脱了他身上的大红外袍,只剩一身雪白的水衣,更衬得怀里的人文文气气,嫩如沐水芙蓉,沈培楠摩挲着青荷的大腿,沿着腰一路抚摸到肩头,使劲揉了两下,忍不住皱了眉:“你怎么这么瘦?”
  青荷哧的一笑:“将军这话倒奇了,唱青衣的若是不瘦,在台上一亮相,圆滚滚的一个赵飞燕,还不把楚王都吓死了。”
  沈培楠点了点头:“你什么时候都笑的出来。”
  “将军不喜欢?”
  “笑的多了,像张假脸。”
  莫青荷不以为意:“什么都能真,就是戏子真不了,听戏的花钱图个乐,我们自然要卖力取悦,若连我们都有了自己的脸,都按自己的喜好做人,那还怎么演戏里的故事?梨园行有一个算一个,恐怕都得饿死。”
  说罢凝神看着沈培楠的脸,“其实将军不笑,看着也不真。”
  沈培楠的表情一变:“你说什么是真?”
  “想笑的时候笑,想哭的时候哭,心若赤子,就是真。伶人不想笑时也要摆出笑脸讨人欢喜,是假;将军难受时不能哭,把泪留到戏里,这更是假。”
  沈培楠不说话了,微微一闭眼睛,仿佛在认真忖度莫青荷的话。
  这个角度,水晶吊灯的光亮正好洒在他脸上,供电电压不稳,光线明明暗暗,映的那人的表情也阴晴不定。莫青荷端详着他,虽恨的牙痒,也不得不承认他比报纸登出的相片还好看,极朗硬的男人,不解戎装,杀机暗敛,身上有金戈铁马的味道。
  “将军还听戏么?”
  “最后一曲。”沈培楠道,“你昆腔的底子不错,来段千金记吧。”
  “将军想听哪一折子?”
  “别姬。”沈培楠漫不经心道。
  莫青荷正挽袖子,一听这话便停住了。
  “将军来捧我的场,应该知道青荷从不唱这一出。”莫青荷道,“这一折子太难,青荷才疏学浅,不懂戏里那份恩义,更找不着搭戏的人,唱不了。”
  说着弯下一双眉眼,手指在沈培楠的胸口游走:“我倒是想唱段十八摸,不知道将军喜不喜欢听?”
  话音刚落,沈培楠一把将他横抱了起来,大步上了楼。
  沈培楠带他去的,正是他嘱咐老刘收拾出的给莫青荷的新卧房,在二楼左手边第三间。
  进了门莫青荷才发现,这里几乎能独立成一套房子,先是一间小客厅,四面墙都贴着光灿灿的外国漆皮印花纸,天鹅绒沙发配着黑漆木桌子,放了好几盏电灯,都笼着米白色灯罩子,悬着水晶珠络。
  穿过客厅才是卧室,莫青荷被沈培楠抱着摸黑走完这一小段路,没看清楚,只用余光瞧见一张大四柱床,镂雪纱帐幔被规规整整的束在银钩子上。
  后背贴着绢凉的被衾,胸膛被粗糙的掌心一趟趟抚摸,莫青荷闭上眼睛,心说逃不了了,成败在此一搏。
  他本以为沈培楠当惯了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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