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海洋-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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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上毫无异样，GRACY在私人飞机里依IEt冷若冰霜，一副与人保持距离的大老板的派头。但马建成还是产生了种异样的感觉——就是猛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要去哪里，要去干什么？马建成为这个突然产生的想法所干扰，就猛然对自己的一生感到失望，不——是绝望。望着窗外的白云他突然感到很伤心。
　　房间是早就订好了的，两位同事被远远打发到另外一层，马建成被安排到GRACY的隔壁。当时谁都没多想，马建成更没多想，只是觉得那俩白人平常对他貌恭而不心服，乃是因为自己皮肤较黄而已，离这两个家伙远点倒也没什么坏处。
　　为了打发莫名其妙的伤心，别再老想自己是谁在哪里要干什么，以及这辈子为什么活着这样的问题，吃了洗了马建成倒头便睡，睡到凌晨两点突然来了电话，是老板打来的。GRACY说：“马，你马上到我这里来！”
　　老马第一反映以为是在做梦，拍拍脑袋知道不是梦才确信是真的。
　　马建成第二反应是老板得了什么急症，或者天还没亮就要找他干活了。于是翻身下床穿西装打领带，糊里糊涂地就跑到走廊里，这时候发现隔壁的门半开着，里面说：‘‘马……进来！，，　　马建成进去就有点懵。
　　GRACY好好的，半躺在沙发里，一条玉腿伸出来搭在床边，正在修理她染得闪闪发光的脚趾甲呢。

红海洋　第二章（23）
接下来的话如晴空霹雳，连个过渡都没有。
　　GRACY头也不抬的指指床说：“马，你把衣服脱了，我要跟你*！”
　　马建成说你说什么？
　　GRACY连脸都没红，更加英勇无畏地说：“马，你听话，……你听话我一定让你舒舒服服的。你会舒服的，但你要听话……”
　　这就是美国人。美国人总是出其不意突发奇想，而且想了就做动作特快，马建成呆在那里灵魂出窍就觉得自己被一股又香又甜又暖的气息搂住了，一个女人的舌头就在他脸上游动，一边就解他的衣服，一边喘息着：“我要你跟我*，我要尝尝黄皮肤是什么滋味，你快来快来我已经等不及了……”
　　一边腾出手来指指床上一本摊开的中国春宫图说：“你是中国人，你按这上面的去做……”
　　马建成那一刹那突然就明白自己是怎么回事了。
　　他这时候在人家眼里就是个中国*。
　　过去画了数不清的图，可是总图从来就对他保密，马建成没问为什么。
　　当了这么些年的主任，可是从来没有参加过高层的决议马建成没问为什么。
　　出了无数次差马建成从来不知道目的地，他也没问为什么。
　　因为这一切都跟他没关系。——他猛然发现：他果然是跟这个世界没一点关系，谁都可以雇他用他甚至随便跟他睡上一觉，全因为谁都不会防着、怕着他，怕他讹上自己什么，而这都是因为他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他活了这么大岁数这个世界竟然跟自己没关系！——这不是白活了吗？！
　　那一瞬间他突然问自己是谁？跑这里干什么？他要跟谁上床？为什么要跟她上床？
　　这是自由吗？不是。这是怎么都行！为什么怎么都行？还是因为这个世界跟你没什么关系！　　GRACY一句话点醒了他。　　“温柔”——或者GRACY一边娇喘吁吁地说：“你听话……我一定让你舒舒服服的。你会舒服的，但你要听话……”
　　马建成是天才，天才那一瞬问终于明白了他这些年一直舒舒服服的前提就是因为他听话，换句话说只要他听话他就可以舒舒服服的。
　　马建成一瞬间明白了人家从来没把中国人当人，其实一直把你当宠物养着呢。一刹那马建成突然感到美国太操蛋了，它以为它给我什么我就得要什么，它怎么从来不问问我到底想要的是什么呢？
　　所以马建成就说：自由就是说人家必须把我当个人，不是当个机器当条狗。当条狗是把你喂饱就行了，而把你当个人，就得遇上事情要征求征求你的意见，公事比如说你要当美国人还是中国人，私事比如说你是否喜欢跟女人上床，这都得征求你的意见。
　　一想到这些年下来，路都是人家给安排下的，但目的地是哪里自己都不知道，马建成就觉得自己太可怜了，这么一想他竟然就揭竿而起，他就真的反了！
　　他反了就是说他要自由了！这一瞬间马建成产生了对于自由的崭新理解，从此终生不悔。
　　要搁今天那些没觉悟的中国人，还不早屁颠颠就爬到“费雯丽”床上了，就是搞上爱滋病当一夜美国娘fHJL的老公那也值呀！
　　要搁今天中国人的想法：马建成不是二百五，就是一大*嘛！
　　可是1957年中国科学大师马建成和大多数美国知识分子一　　样热爱自由，那自由就是美国诗人金斯堡所说的1957年版的美　　国自由：
　　美国我已经把一切奉献给你我如今一无所有
　　美国1957年1月17日两美元一角七分
　　美国我受不了我的思想
　　美国我们何时休止世界大战？

红海洋　第二章（24）
美国用你们的原子弹操你们自己去吧
　　是啊，用你们自己的原子弹操你们自己去吧！
　　这才是他毅然辞职回国的主要原因。
　　所以马总回国的具体原因一言以蔽之，叫“投奔自由”。
　　所以，当马总披上军大衣，坐上特别军列，作为总主事踏上　　征途的时候，他立刻就真实地感到了主事的好处，感到了自由的　　宝贵。
　　那天为了给他们的专列让路，全线有半数列车停开，经过各　　站全部*——还都以为是毛主席他老人家坐着专列开过来了　　呢。
　　啥事都不瞒他，什么都跟他商量，过去在美国出差，从来都　　不告诉他目的地是哪里，这一比差哪里去了！
　　风驰电掣向北驶去的军列上，马建成、王山魁、老卢穿着大衣在看地图。老卢指点着地图给老马汇报说：“基地就选在这里，
　　人烟不多，保密不成问题。”
　　马建成倒比首长还操心：“从海拔上看，这里很低啊！”
　　老卢解释说：“为了不占良田，09基地选了一块盐洼地，形状像个窝。”
　　老卢到底也是农民，选长波台基地，就选在个涝凹地里面。
　　开工那天，像打仗一样，先做战前动员，是老卢讲的话。
　　卢政委还真会讲，讲的全是世界大事，过去马建成就是埋头干活、挣钱，世界大事跟他可是没关系，如今不一样喽！如今这世界大事可是跟他头一个有关系了。
　　卢政委就说：“同志们！赫鲁晓夫说过一句名言：你们中国人，裤子还穿不上，竟然敢搞长波台！这句话是我们国庆10周年的时候，他在天安门上，当着毛主席、周总理的面说的。至理名言啊！这普天之下，连裤子还穿不上，连肚子还混不饱，胆敢搞长波台的，就是咱们中国人了！别说别人不信，就是多少年之后，我敢保证，咱们的子孙后代，听说这事，他们大概也以为那是在说书，那是在吹牛！或者以为，我们这些老祖宗啊，是心比天高，傻人傻大胆！所以说，同志们，我们今天从事的，就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事业！所以说，小伙子们，你们光荣啊！你们赶上了好时候，因为千秋基业，你们就是千秋基业的第一个台阶；万里长征，你们就是第一步啊！同志们，现在，我传达毛主席的指示！毛主席说：我们必须打破常规，尽量采用先进技术，在一个不太长的时间内，把我国建设成一个现代化的强国！是吹牛皮，放大炮吗？不！是做得到的，不是吹牛皮，也不是放大炮，只要看看我们自己，就可以知道了！同志们，毛主席说可以做得到，你们到底能不能做到……，’
　　战士们的喊声震天：“能做到！’，
　　卢政委说：“面对帝国主义的封锁，毛主席写过一首诗，现在，大家和我一起背诵主席的这首诗词怎么样！”
　　大雪中，众人就齐声朗诵：“一山飞峙大江边，越上葱茏四百旋，冷眼向洋看世界，热风吹雨洒江天……，’这豪迈的声音震天动地。
　　老马满腔的热血蹭一下就上来了，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刷刷就往下流。就想：管你美国苏联怎么样，我就是飞到大江边的那山，我就站在这里，我就是不听你的话！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谁也别想用你的指挥棒指挥我团团转！
　　老马头一次觉得自己特别伟大，伟大得能决定世界格局到底应该怎么摆，哎呀呀！什么是自由，这就是自由吗！哈哈哈！中国人民终于自由喽！
　　五星红旗迎风飘扬
　　胜利歌声多么响亮
　　歌唱我们亲爱的祖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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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海洋　第二章（25）
东方太阳正在升起
　　人民共和国正在成长
　　我们爱和平我们爱家乡
　　独立自由就是我们的理想
　　是啊是啊，独立自由就是我们的理想。这个理想终于实现啦！
　　老马能不激动能不流泪吗？！
　　不过老马一自由就不得了了，因为老马理解的自由就是自作主张，自己主事。这个理解太书生，也太朴素了点。老马第一次施展他的自由就是讨论工程安装图，他这么一自由就把大家通通给震了。
　　开会前军委的指示是：“眼下的关键是要全力以赴，把总安装图拿下来，总图是纲，只有纲举然后才能目张。”技术人员也—致认为：“苏联人临走把总图拿走了，这是工程停顿的关键，现在我们必须在马总的领导下，尽快把总图拿下，其余的就好办了。”
　　所以王山魁就开门见山说：“总图也是施工的总体计划，有了总的计划，工程才能有条不紊地进行下去，老马啊，有了总工程图，你这个总工程师，就算有了令箭，你就是个名副其实的总工程师了。就这样吧，我看大家在马总领导下，第一步，是全力以赴，拿下总图，你看呢老马？”
　　哪想马建成沉默了半天，竟然翻翻眼睛说：“我？说实话，我原来脑子里或者说一张白纸，空空如也，或者说，什么也没有。可是现在经你们这么一嚷嚷，我脑袋是一盆糨糊，全乱套了。我请教一下大家，你们连局部的分解图都没有，谈什么总安装图啊？”
　　—个工程师说：“苏联专家当时就是这么搞的呀！就是必须从总安装图，总工程图下手的！”
　　马建成倒是斩钉截铁：“苏联专家已经打道回府了，现在总工程师换人了。”
　　那个工程师望着他不解说：“马总，那我们也要按规律办事啊！”
　　马建成就一脸的不屑：“苏联专家的总安装图谁见过？你见过？在座的有谁见过？好，既然谁也没见过，那么咱们就从头来。”
　　王山魁也迷糊了，便问：“怎么叫从头来？”
　　马建成胸有成竹地解释说：“很简单，不是从总体到局部，而是从局部到整体，不是从上往下，而是从下往上，不是一切计划好了按部就班的来，而是一边上轿一边扎耳朵眼，边试验边安装，走到哪一站算哪一站！”
　　王山魁听了觉得不妙，拦住他的话头说：“慢！老马，从整体到局部的方案是你最早提出来的，可是你不是又否定了这个方案吗！你怎么变来变去的？”
　　马建成看了看老王，仿佛心不在焉地对他说：“我没变，当时我还不是总工程师，还管不了这么多事，我当时说的整体就是指发射机心脏，现在不同了，我是长波台的总工程师，不是发射机的工程师，现在，长波台是整体，发射机就成局部了，你明白吧？过去的总体现在成局部了，我过去说的不算数了，一切由我现在说的为准。”
　　王山魁完全被他说糊涂了，只好问：“那你说该怎么办？”
　　马建成摆摆手，坚决地说：“从现在起什么总体安装图就不要再谈了，那是瞎耽误工夫。因为长波台最后装得成装不成，装成什么样谁也不知道，咱们只有全力以赴先装着试试。我看眼下正确的办法只有一条，就是把所有的科技人员分成7个小组，发射机、天线、地网、操纵系统、安全系统、冷却系统、防护系统各一组，每个组目标责任明确，你们这么些人我一时也领导不过来，每个组设一个组长，专门向我一个人负责，对了，我自己在发射机组，这个组就不要组长了，有问题要随时｝＇报研究，一星期汇总一次。”　。　想看书来

红海洋　第二章（26）
大家都被老马一番话吓得不敢出声，马建成却自顾喝水，环顾四方，徐徐说：“有什么不同意见现在可以提出来！”
　　一个工程师就说：‘‘马总，这样是不是有点冒险了？”话音未落马建成就把他堵了回去：“诸位参加这个工程就是风险巨大的，你们的胆子未必比我还小，责任未必比我还大，现在人已经到了，这个戈壁滩子上，再前怕狼后怕虎的不就太晚了点，早干什么去了？这是冒险的事我不知道？天大的冒险！现在大家已经绑在一条船上，诸位只好跟我马建成同舟共济，奋勇向前了！”
　　这个工程师接着问：“马总，这样分组搞起来，进度也许是快了，可是万一各部分搞出来，最后的图纸对不上怎么办？”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是呀！万一各个部分都搞出来，最后拼　　不上，那可怎么办？这马建成果然人有多大胆地有多高产，司是　　这些人根本就不知道，马建成在美国从来就是这么干的，他根本就没当过真正的“主事”，连个总图都没见过一张！他这辈子搞工程从来就是从分解图开始搞起的。
　　他们哪里知道这些，于是只顾齐声叫道：“图纸对不上，到安装的时候出问题那可就麻烦了！”
　　马建成干脆把脸一吊：“我说过，那不是你们的事，我是总工程师，你们把自己的事情管好干好就行了！”
　　那个工程师没想到他这态度，良久只得又说：“我想问，……马总到时候有把握总体安装不出问题吗？”
　　马建成更加不耐烦了：“没生过孩子你怎么知道孩子生出来是什么样？诸位眼下还是扎扎实实回去保胎，就是孩子个头太大将来难产那也可以剖腹。”
　　王山魁见这么多工程师都反对，也不由得担忧了，他说：“老马我提一点，我是外行啊，我感觉分得太散是不是也不利啊？全局还是要有，比如说作战吧，讲究集中力量歼灭敌人，最忌讳的就是分兵多头，力量分散啊！”
　　马建成瞟了他一眼：“这不是一回事，你的确是外行。”
　　王山魁被戗了一句，几乎当场就要跳起来，说：“老马！你！你是总工程师，但也要听取大家的意见嘛！我是外行可是在座的有的是内行嘛！”
　　马建成还是不死不活的口气：“我是总工程师，七嘴八舌我没法工作，不按我的办可以另请高明！，，　　众人一下子都沉默了。　　马建成依旧面无表情，良久以命令的口气说：“好吧，既然是个基地就要有个军事基地的样子，所有的帐篷按技术小组重新分，这样找起人来也好找，散会后，立即搬家吧！，，会后科技人员立即行动起来，开始搬家。
　　卢政委连连摇头说：“好个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　　王山魁愤然说道：“妈的弄到最后，他要把我们也给管起来了！”
　　那年夏天，马建成成宿在干打垒里的灯下画图，灯泡周围蚊虫像车轮一样转，辟啪直响，小虫在桌上落了一层，马建成用毛巾围住脖子，看着桌上一层小虫，常自言自语：“可惜了！这玩意儿要是能吃就好了，能吃就好啦！天上往下掉蚊子，它怎么不掉窝窝头呢！掉窝窝头就好啦！”
　　那时候老马是有名的抠门，整个基地都有名。表现之一是他在窗台养了一盆小辣椒当佐餐，出门回来头一件事就是数数窗台上的辣椒少了没有。二是特批给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