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奋斗在新明朝4.8M-第1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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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以为是!李估暗道,你以为本官蠢到还需要你来提醒这点么?这实在让李大人感到自己被小瞧了,不过念在崔某人是立功心切的份上就不与他计较。
其实李估对这个法并不看好。据他所知,国监官吏住所都在国监左右,半个时辰都不用便可以来回一趟,这两人完全有机会先做了案,再回住所吃酒下棋装作晚上不在场。
但事实证明,李大人又以己度人了,不是每个人都是精明谨慎的。
将张、方两人分开询问,再拿两份结果对照后发现漏洞百出,不一致的比比皆是。这两人居然连做样都不做,凭空捏造一个吃酒下棋的幌。
真是一个小小的省却无数心的惊喜。李大人拍案大喝:“大胆贼徒还有何话可说!速速招来!”
那两人趴在地上,咬紧牙关,除了高呼冤屈之外什么也不肯说,似乎铁了心要死抗。
到目前为止,李估只是断定他们欺瞒说谎,没有任何人证和物证可以证明他们作案,想旁敲侧击有点无从下手的感觉。若继续严刑拷打也不妥当,他们先前已经挨了五十重责,再打只怕tin不住,如果这时候死掉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看这两人的嘴脸,估计是指望熬过这关后有人营救。但让李估稍有疑huo的是,这两个人明明知道他奉的是大明秉政皇太后的懿旨,放眼天下又敢冒着风险抗旨营救两个微末小吏?
李估扫视一圈堂内,忍不住叹息。这里刑具实在不齐全,若有个夹棍、拶之类的就好了,既可以放心使用又不必担心出人命。是不是应该派人去附近的顺天府借一套……
崔经忽然从怀中o出一本小册,翻了几下,小声道:“在下昨日借着南监同窗身份走访,人云此张姓小吏十分热衷于交结一位钱姓监生………”
姓钱?听到这个姓氏李估眼皮猛然跳了几跳。钱太后的钱并非大姓,没听说京城里有别的权贵人家姓钱。所以在当下京中能恩荫弟入监读书的钱姓权贵只有两个国舅爷,因而这个钱监生很有可能是钱太后的侄一类。
若真如此,此事的牵扯范围便朝着李估不想见到的方向发展了。难道这两个嫌犯的期待在这里面?
崔经迎合着李大人献策道:“大人若对眼前二人为难,不如另辟蹊径从钱监生入手!”
李估摇头阻止了崔经继续说下去。这是另辟蹊径?分明另寻死路罢!知道积极打探消息作笔记是好事,但出主意能不能不要如此没有水准?看来要重考虑留用不留用你了……,
崔经感受到李大人的冷淡,心下惶惶不安。
这时候,先前被押去游监的监生回来了,只见他青肿脸上满是屈辱,衣不蔽体的转这么一圈确实很丢斯文体面。
李估先放下两个嫌犯,对押闯门监生游监的小校询问一番,得知没有什么意外发生,很是失望。又那监生冷笑道:“违抗朝廷禁令的罪名,不是游监可以抵消的,本官会告与祭酒,以监规罚你。这之前先将你绑在甬道上,等待处分。”
这岂不相当于犯人枷号示众么,比游监还羞辱人,那监生神sè大愤,正要开口,又听李大人道:“本官念你是个直爽之人,想必也是受人蛊huo,叫你出头搅事却便宜了他。将事情写明白了,便放你离去,下不为例即可。”
下不为例什么的那监生不在乎,但先脱身为妙。眼前这个大人十分不好相与,似乎也不在乎自己的背景,再被他肆无忌惮的羞辱下去,那今后还有何面目立足于京城?
正是好汉不吃眼前亏,想至此那监生于是接过纸笔写道:“今日本yu回家探视生病母亲,已得师长许可。怎奈监门紧闭心急如焚,误听同窗钱某鼓动之言,一时ji愤……”
又是钱监生?李估看到这个名字后登时敛容深思。钱监生鼓动别人闯门出监为的是什么?只有一种解释,他也着急出去,又担心引起注意,便挑动别人探路或者掩护他。钱监生又为何着急出去而不想声张?是不是与自己查案时把所有嫌疑犯都抓捕起来有关系?
再联想起张姓小吏这个嫌疑犯据说十分巴结攀附钱监生,李估脑中便勾勒出一幅线条钱监生指使亲近小吏张某去灭口,张某又找到了方面直接动手的绳愆厅小吏方某……,
浅层的真相不外如是罢?大概虽不中亦不远矣,深的背景和动机什么的,李估暂时不敢去想。
崔经见李大人发呆,1小心翼翼问道:“大人何故沉吟?”
李估手指点着钱监生名字“此人八成为圣母太后的亲侄儿。”
崔经倒吸冷气,一时间噤若寒蝉。有点yu哭无泪,难道真如李大人所说,他跟随谁谁就要倒霉?
此事也只能查到此为止,有两个证据不足的嫌疑犯足矣!李估下了决心,提笔写道:“…已查知,去年九月六监生暴亡之案,有小吏二人甚为可疑。
推测应为共犯,其中何某唆使、方某作案,又共订约守禀蔽视听。现已查明此二人互为伪证,足以证实其心虚,试想若不作贼何来心虚……”
他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通篇大都是貌似有理的猜想,放到二十一世纪这样的结案报告要被笑掉大牙。
但在目前却是合适的行文。毕竟如今这年头是人治为主,尤其到了庙堂高层,很多事大家心知肚明即可,证据有时候不那么重要。
因为是猜想,所以回旋余地大,奏到太后这里,她老人家愿意认可就认可,不愿意认可就不认,怎么处置了结都方便。也许,圣母太后派他查案的目的就是这样罢。
不过写完后,李估自己也觉得实在有点说不过去,就算捕风捉影也不能太玄幻了,怎么也得找点“真凭实据”不然不好应付四方悠悠众口。
这难不倒有家传有经验的李大人,他吩咐还在自悲自叹命苦的崔经道:“你去外面传话,谁能检举出这两个嫌犯的证据,谁就可以无罪放行。”
崔经愣了一愣,喊几嗓就能将证据搜罗过来?那些人要真有什么证据,被打成半死前早就出示了。
“速速去罢!”李估不耐烦的挥手催促。
崔经出去立在阶上,面对二十几条半死不活的伏地人体,公事公办的将李大人的原话转述一遍。
没什么用处,崔经想道,正要转身回屋。便见脚底下近的那个小吏,本来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突然一个鲤鱼打滚,tin起上半身高呼:“1小的要检举!小的同为绳愆厅吏员,凶案那晚有事走的迟了,却见到方某人来到绳愆厅监牢,问他却道是记错了当值日,误来一趟!”
是耶?非耶?似是而非耶?崔经好似醚嗍灌顶,大彻大悟了。
难怪自己当初敌不过李大人,自己读书读迂了,总是妄想在条框内算计行事,即便再精明又哪里比得过李大人神出鬼没不按常理?只说脚底下这个暴起检举的人,悟xin就比自己高太多了……,
再回绳愆厅的崔经已经不是先前的崔经了,将的几份画押供状递给李大人,却鼓起勇气第三次献策道:“大人可曾记起一句话,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李估又一次陷入长考,醒过来时,头一回赞扬崔经道:“不错!有长进!”
今年已经四十一岁的崔监生被年龄只有自己一半的李大人表扬后,居然有一种想要热泪盈眶般的ji动。
“去罢,我看好你!”李估还是挥挥手道。
崔经恭恭敬敬拱手出了门。
李大人只在国监呆了三天便收工走人了,这速度超乎了大多数人想象。次日便是朝会日,还有武英殿议事,李大人便带着自己的案情奏本上了朝庭。'(m)無彈窗閱讀'
二百七十七章 被打断的畅想曲
进武英殿时,李佑见到了吏部许尚书。虽然没有交谈,但经他观察这位天官老大人神情平静,没有什么别的异样,李佑便放了心。这说明到目前为止京察进行的比较顺利,较为符合预期。
虽然李大人担心自己被有心人利用成为突破口,除了操纵邸报舆情和替归德长公主传了一次名单之外,基本上是置身事外紧闭门户,但他不能不关心京察的情况。
毕竟事态发展到如今,他已经被绑在许尚书的战车上,天官要搞大动作,他就只能陪着一起发达或者倒霉。应该说,李大人当初热衷于功名权势,丛踏入内阁的第一步起就是这个宿命了,除非他肯彻底投靠皇家。'shuhaige。'
群臣朝圣母太后行礼已毕,许尚书便出列读起奏疏:“臣以为欲正朝纲,先正言路,故本次京察以科道为先…”
李佑仔细听着许尚书的奏对,看来许尚书已经把科道刷了一遍,心里赞道“这招很妙”。科道言官代表着汹汹舆情,又是彭阁老的影响比较大的地方,京察先拿科道开刀,一来可以抢先占据言路减少干扰,二来可以剪除对手的羽翼,三来震慑六部和各院。
“至今除去外差者,在京科道一百二十五人。其中给事中浮躁者四人,才力不及者六人,不谨者一人;御史浮躁者五人人,才力不及者三人,不谨二人。共计二十一人。”
科道官都是进士出身的七品,又无大罪,所以降无可降,不能因为一点小错就打发进士去干八九品。但无论浮躁也好、才力不及也好、不谨也好,下场只有一个,罢免科道官职黜落出京,这种处分相当于变相的降级了。
又听许尚书读完名单,回到班列,殿内一时鸦雀无声。其实对许尚书的奏疏,不需要有人附和赞同,只要此时没人能反对就是胜利。
李佑虽然看不到彭、徐两个大学士的面孔,但猜他们的脸色肯定不好看。据他所知,天官的奏疏并没有依照正常程序通过内阁,大概是直接密封进入慈圣宫,由太后看过。所以今天读出来不是为了讨论,而更像是宣布结果。
这时候,文渊阁大学士徐岳徐阁老站出来质疑道:“听闻许大人之判,科道竟然庸才遍布,岂能皆是不堪之人?此乃非议朝廷用人之道,必有徇私之弊情!还是你挟京察威势以竖权?”
居然是由这向来附于彭阁老之下的徐阁老出面驳斥,让冷眼旁观的李佑小小诧异一下,要争夺辅臣头把交椅的彭阁老为何缩了?
面对质询,许尚书并未回话,但京察的另一个主事人、左都御史赵良仁答道:“本官位居中丞,尚无疑问,徐阁老何以置喙?”
李佑听得心里暗笑,没想到好以严肃示人的赵总宪也冷幽默了一把,看来他心情也不错。江湖传闻京察结束后,许天官要强势入阁,而坐堂吏部尚书这个炙手可热的官位将由赵良仁接任。
大中丞是别人的对都御史的尊称,但哪有自己说自己位居中丞的道理,所以赵总宪自然是暗含讽刺的意思。挑明了便是:我这个名义上的科道大头目都没有意见,你徐岳这个在阁老中不出挑的人物还是省省心罢!
徐大学士冷哼一声,拂袖回到班列,自此殿中再无言语。依照惯例,许天官的这本关于京察第一阶段的奏疏便要成为定论了。
李大人心内还是窃喜不已,虽然许尚书入阁就代表着他的分票中书干到了头,但从长远来看还是非常有利的。
本来以他的眼界,一直对许尚书的谋算抱有点怀疑态度,所以整天担心被许大人连累到,别人称他为天官手下三大将之一时,心里十分惴惴不安的。其实以李佑的心胸,只要不是他主导的事情,他都抱有或多或少的不信任感,或者说,他只相信自己。
但现在看起来势头很不错,许尚书大有成功希望,李大人便放下了忧虑,咸与欢欣了。
如此继续,许大人估计可以按照计划直接进为建极殿大学士,那时名为次辅,实际上算是内阁当家人了。再等现在这个风烛残年的首辅病故,许阁老就可以顺理成章进位中极殿大学士,成为名正言顺的首辅!换个词就是真宰相!
而他李佑这个被别人视为天官手下三大将(走狗)之一的,对未来首辅大人可谓功劳苦劳一箩筐,自然前程似锦、如同烟花一般灿烂!
李大人开始默默地掰起手指头,计算自己的功劳和应该得到的奖赏。
其一,他以六七品之位在内阁中狠狠打压了诸阁老的气势,甚至一度逼到三个阁老同时请辞的境地,这间接抬高了外朝文官之首许大人的地位和声望。
其二,他别出心裁的把持住了邸报,为创造良好的舆论环境做出巨大贡献。
其三,他帮助许大人勾连长公主,避免了许大人在京察大扫荡中多方树敌。
对于自己的未来,这几日李佑越想越清楚,只要许天官入阁当了老大,没有任何人会希望内阁中再有一个叫李佑的分票中书。分票中书这个特殊位置还会不会再有,都是两说了。
囿于制度,没有进士学历的中书舍人不得直接外出为部属科道官,不在六部和科道,做京官也没什么意思,所以他的未来应该在地方。
京官外放,自然有一套成法。因为京官比地方官为贵,所以只要不是贬谪,京官外放例行该升品级的。具体升多少,则要根据出身和资历。
国朝可是有正七品给事中满任后外放时直接升为从三品参政的神话,虽然参政权力比给事中差了无数,同时附带产生了官升七级、势减万分的谚语,但好歹也是直升七级了。
想至此,李大人有点沾沾自喜,以自己的廷推资历(真是大风刮来的)、六品官衔、分票中书地势,外放后该升到多少?
直升七级绝对不敢奢望,他要敢升七级那就是一省之布政使了。十九岁没学历的布政使?只怕要天下大哗…
但怎么也得升到四五品罢,还不能当佐杂官,哪怕是抚台藩台这样大衙门的佐杂官也不行,必须得是正堂官。
各地方府州县也是分上中下的,任官资历要求各有不同。其中知县这种小官李大人已经不放在眼里了,不由得合计起来,自己是先做下府的四品知府好呢,还是上州的五品知州?
去物质条件较差的下府有点吃苦,再说升为四品知府还是太招摇晃眼,不如选个上州?许尚书、陈巡道的老家临清州是天下排名靠前的繁华所在,交通也方便,似乎不错…
或者闷声发大财,当从四品盐运司运同,分掌某处盐运分司,一年白得几千两不成问题。亦或当从四品布政使司参议或者五品按察使司按察佥事,出任较小的分守道和分巡道…
站在武英殿里,放飞了思绪,李大人越想越纠结,这些官位怎么选择?真是令人苦恼万分。
这不是他矫情,如果许大人和赵大人前后把持住吏部,要外放的李中书确实可以在空缺官位中随意选官,只要不是太出格到颠覆原有规矩。
就在李大人畅想美好未来,顺便等待机会将自己的糊涂案奏一奏时候,却从殿门口传来嘶哑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
“正朝纲,先正己,不曾听过先正人的!”
这明显是与许天官唱反调啊,李佑抬头侧目望去,不知在何时,有位垂垂老者立在了殿门里,绯色官袍套在他身上格外宽大。
他形态佝偻,仿佛一阵风就可以吹倒。
他颤颤巍巍的迈步在殿中行走,看似又老又弱,却有一种魔力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聚集在自己身上。
他路过李佑身前时,叫李大人看了个清楚。面容瘦削,却遍布深刻的皱纹,宛如老核桃一般。
殿里骤然传起细细碎碎的杂音,朝仪有点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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