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奋斗在新明朝4.8M-第2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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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的时代情况不一,而景和朝的廷议完全由文官垄断把持,不容外人染指的※里面安插勋贵,将勋贵参加廷议变成定制,等于是派人侵入文官的大本营,比重设司礼监难上无数倍。
思考到这里,李佑算是将这次大变局的条理梳出来了——司礼监和勋贵这两手堪称是一内一外,用司礼监钳制内阁的决策权,用勋贵干扰外朝的议政权,从而要达到加强皇权目的。
又想起归德长公主和天子,李佑认为这两位应该知情的,甚至与太后达成了默契,有合力为之的嫌疑。
归德长公主身边最得用太监是吴广恩吴公公,这次居然没有跟着主人南下,而是留在了京师,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毕竟重设司礼监和抬高勋贵对天子没有坏处。新嫩天子面对庞大而复杂的文官集团,没有助力就是孤掌难鸣,并非人人都是世宗皇帝那样的斗争高手。
甲申之后,有一批新兴勋贵。但近三四十年天下承平,偃武修文之下历史又进入了新的轮回。还发生了因惨遭忽悠而废除司礼监和东厂这种事,对于皇家而言无异于自废武功。从而导致文官渐渐坐大,天子垂拱而治就是文官的政治口号。
若重设司礼监负责批红,任用勋卿参与议政,起码可以稍稍制衡事实上已经独大的文官,让宝座上的天子稍微透几口气,不至于被动的变成孤家寡人或者尧舜之君。
太后面临交还大政的时候,不可能突发奇想、心血来潮便要改变朝局。不然乱了几个月,等天子亲政后又变回去,那不纯属搞笑吗。
所以李佑敢断定,归德长公主绝对是这些事情的积极推动者,还有可能是参与者。而在这个时间,天子南巡离开京城,太后或者说趁着天子不在京城时发动变局,也有很多深意。
一是既然太后有积极性,那就没必要母子齐上阵。让天子避开纷争,保持超然位置,关键时刻可以作为缓冲。若太后变局失败,则不影响天子回京后亲政。
二是将天子亲近的班底带出京师,免得成为激烈交锋中的牺牲品。如果京师空出了合适位置,还随时可以用这些人补上。
想得越多,李佑越感到山雨欲来之势,收起了一开始的轻浮心情。预谋的变局如此之大,要从根本上改变近一二十年来朝廷权力格局,很可能随之要有大动荡了。
依照国朝的传统,如果大朝争僵持不下,就难免会旷日持久,几年都不算什么。
李佑回忆起史上几次著名的朝争,比如世宗朝的大礼议、神宗朝的国本之争,都是战了一二十年才尘埃落定的。那才是真正腥风血雨的政治斗争,上演了无数阴谋与诡计、忠诚与背叛、悲欢与离合。
相比之下,前一两年的首辅之争,只不过是小打小闹而已,最大的牺牲者也仅仅是一个个六品渣中书被贬斥到地方。
难道应了静极生动之语,基本太平了十几年的朝局还是要乱一乱?李佑甚至还冒出个怪异念头,自己在内阁办事时的观察来看,近十年的稳定朝局,简直是非常态的大明朝,正常情况下的大明朝局,怎么能是这样一潭死水的。
李佑不由得扪心自问,如果出现了大朝争,自己该怎么办?
上辈子翻看史书,常常挥斥方遒指点江山,这个做法是对的,那个做法是错的。但如今自己亲身处在这个环境中,却看不清怎么做是对的,怎么做是错的。
从功利角度去说,谁都知道应该站在胜利者一边,但天知道这次最后谁胜谁负,或者干脆就没有胜利者。
若从道义角度去说,他的立场又在哪里?靠着文官发家,走的文官晋升路线,基本被朝野当文官看待。但同时又与长公主有一腿,还挂着世袭三品的勋位。
所以可供做出的选择太多了,哪边都能靠上。甚至只要敢下狠心自行了断,司礼监的金交椅估计都可以占上一个。
按说他该选文官路线不动摇,但是皇帝是永远不会被打倒的…表现太积极,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发配到云南贵州,顺便青史留名了。
这便是李大人绞尽脑汁全面发展,费尽心机脚踩多只船的坏处了,不然也不至于在此犹豫。
不知道归德长公主今夜对自己提起的那个位置,会不会与本次朝争牵扯到…
即便从大节角度去说,为了江山社稷国家民族,李佑也看不透究竟如何分配权力才是真正的利国利民。
功利、道义、大节,全都不能做出有效抉择,想至此,李大人便自嘲几句,他是不是将自己看得太高了?
不过是正五品官员而已,在整个大局中无足轻重,有那么多公卿重臣在前,哪里轮得到自己去表现什么?他又能决定什么?谁又会来关注自己?
还是一边看着风向,一边低调的做好自己差事,闷声发大财罢。再不济,也有丹书铁券薄身家。
李大人又想道,也许是自己过于忧国忧民,想的太多了,形势很可能没有如此恶劣,自己的想象力太丰富而已。(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m)無彈窗閱讀'
四百三十九章 真是过火了
'第五集 牧守江北'
本次南巡,天子预计在扬州驻跸四天。_四月三十日,天不亮李佑便起床匆匆赶到行宫请驾,夜间思虑太多,前前后后他只不过睡了几个小时而已。
在田园边亭中摆开折叠膳桌,早点除了内监自备十来品膳食外,李大人代表扬州地方,进献了水晶肘子、燕窝氽豆腐、糟鸭子、酥鸡、卷澄沙包子、鸡蛋糕、银碟小菜若干。
这样奢侈的早点,天子肯定吃不完的,其余都送给皇后及贤妃,美其名曰赏赐。
早点用过,天子开始巡视扬州城。这驻跸的第一天,游山玩水是别想了,须得履行好皇帝这份工作的职责,否则大概会在奏折中看到“隋炀帝”三个刺眼的字。
扬州城相对较小,道路不似京师那般宽阔,天子规格的卤簿仪仗全摆出来十分不便,便下谕从简了,只有数百亲军随行护卫。
首先是巡阅文武,第一站是李佑下令新修过的董子庙。景和天子与随驾大臣给这位两千年前的儒门宗师上了几柱香,留了一幅字,准备制为御碑。
之后便来到江都县学,看望慰问在校教官与生员。君臣十几人进了学宫,景和天子抬眼看到庭中赫然有一方巨石,上书“辰时之日”四个大字,不明所以,便问左右道:“此为何意?”
随驾大臣皆不知,迎驾的地方官李佑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解释,只得奏对道:“可请县学教谕奏明。”
有大臣指斥道:“李大人也不知?你到任一年。没有亲临过县学督学吗?无心教化,此乃大失职也,请陛下圣察!”
李佑还以为是李登高又不知好歹的开口,转头看去。说话的却是礼部安侍郎。
礼部是管学校的,安侍郎就此斥责也在职责范围内,不过李佑总觉得可以从中嗅出一丝别样味道。
此人昨天和李登高宫门跪谏,丢了大脸恼羞成怒罢?还是随驾大臣看不惯他迎驾出风头,有同仇敌忾的心理作祟?
县学庞教谕是个连品级都没有的不入流教官,本在人群外围,此时便幸运的得以跻身天子身前尺寸之地,声音颤抖的答道:“此乃李太守初至扬州时。对生员的激励之言也。李太守之意,诸生乃国家养士之基,如辰时之日已放光芒,但仍需勤奋向学。如此才能如日中天。”
当即君臣微愣失神,从天子到林驸马,无不是饱读诗书的学人,都在猜测这四个字是哪位先贤之语,又苦思出自哪本经典。结果猜了半天。原来是李佑这个大活人的名言…
李佑有点紧张,意识形态的东西,从来就是很没谱的。片刻后听到天子喝彩道:“此意甚好!可写一幅放在文华殿,朕当自勉。”
天子发了话。性质就定下了。对此侍驾的文华殿大学士袁阁老无语,李佑的运气实在令人无话可说。只他亲眼所见,就不知有多少次了。想也想得到。天子之所以欣赏,大概是这“辰时之日”非常合乎他的心思。***
少年天子初亲政,可不就是“辰时之日”?辰时之日之后便是如日中天的好彩头,又不像如日中天一般直白露骨,当然让天子喜欢。
沉默半天的李佑这才开口,诚恳的对这安侍郎拱手道:“下官确实教化无方,语言粗鄙,让少宗伯见笑了。”
安侍郎面色冷了下来,转头望向别处。
李佑懒得继续理他,还有个要紧事须得抓住机会。又对天子奏请道:“县学教谕负有训导地方之责,然无品无级,仅为不入流官,常被以斗升之吏视之。故而上下轻率,师道不立,何以训士?臣谨奏,天下县学教谕当入流九品,府学教授该升为八品。”
天子扫视了几眼庞教谕,果然发现他身上仅穿士子衣衫,侧头问袁阁老:“教官无品级?”
袁阁老奏对道:“我朝县学教谕为不入流官,府学教授为从九品。”
“李佑所言极是,师道尊严岂可轻忽,朕当纳之,以彰尊师重道。”景和天子确认了后决定道,这事并不算难办,根本不用犹豫。
庞教谕立刻连连叩首道:“天恩浩荡,小臣粉身碎骨也难报万一!”
回过神来,随驾大臣个个有痛心疾首的感觉,这么好的美事,又让李佑抢了风头!
天子亲政,就和新官上任一样,当然急需做出一些举动表现自己。李佑这像是在天子瞌睡时送上枕头。提拔学校教官这一举动,可谓是绝妙非常!
全国只有一千多个府学和县学,各升一品也仅是最低级的**品,俸禄并不高,每年国家支出不过多花几万银子而已。
但天子这尊师重道的名声却是极大传扬起来了,相对于花费很是划算,没有皇帝不喜欢这样价格便宜量又足的事情。要知道,皇帝给自家修个坟也要上百万两银子的。
作为天子下基层巡视地方的重要成果,这事传出去后,就连御前进谏的李佑也可以顺便揩油,刷一刷名望,而且可以精确无误的传到全国每一个县、每一所县学府学。
所以随驾大臣才会痛心疾首,这种几乎一本万利的美事,他们为何熟视无睹了不曾想到,却让李佑捡了便宜?
计谋得逞,再次小小得意起来的李太守又偷偷对起居注官嘱托道:“这位仁兄好生面善,莫非在宫中见过的?辛苦辛苦,不要忘了记录。”
他刚穿越后就奇怪,明明印象里县学教谕应该与主簿一样是九品,为何在国朝居然是不入流?事实上,在另一个时空,直到“伪清”初期才将县学教谕提拔为入流官。在本时空,这个成就终于被自己摘取了。
天子又召见了些生员。得知江都县每月发放的禀银比朝廷定额还多一半,随后考问几句,便赐给他们入国子监读书资格,县学之行到此结束。
看完文事。又到府守备司校场检阅武备。君臣上了将台,而守备司三个营所有官兵齐齐列阵于下,等号令一响,便开始演武。
这一千五六百营兵的装备很是一般,平平常常,战列时也显不出什么。但是一开始演武,官兵便生龙活虎,士气高昂。顿时校场上杀声动天。令将台上君臣动容。
之前所有把总哨长得到了李佑的谕令,今日谁不卖力气,今年下半年就别想去缉查私盐了。
天子顾左右耳奇道:“一路过来,内地营兵罕有此等气魄的。朕只在禁直精兵身上见到过。这扬州治军有方,理当重赏!守备司官何在?”
李佑带着几分不好意思,谦逊的上前拜见道:“是臣兼管,分内之事,不敢邀功请赏。”
随驾大臣忍不住齐齐在心里很不文雅的爆了粗口。
天子亦无语。忽然也记起了,去年皇姐让他盖了个印,委任某个地方文官兼管营兵,原来就是李佑…便绝口不再提赏赐之事。
偷觑周围人的表情。李佑难得良心发现,觉得自己可能刷政绩刷的有点过火。
检阅了府守备司官军。天子起驾回行宫。午后用完膳食,继续履行工作职责。下午主要任务是接见地方耆宿和盐商代表。
国朝自太祖时,很重视地方耆宿作用,设了老人一职,专门处理乡间纠纷,拥有很简略的司法权力。并规定地方官定期举行乡饮之礼,与本地耆宿里老聚会讨论施政得失。那时候的地方耆宿甚至可以联名上疏朝廷,保举或者弹劾地方官。
不过如今很多都流于形式了,但总归还有形式存在。
这次天子在行宫主殿召见的里老耆宿,年纪多在六十以上,满殿白头翁山呼万岁之后,都蒙受天恩,被赐了座。
面对圣君垂询,有位年岁近百的人瑞老头颤颤巍巍奏对道:“小民生于天启,长于崇祯,历经五世九十余年,唯有去岁至今,最为清平!始觉官府与民宽和,政简刑清,造福一方,鳏寡孤独及乡里社学、修桥铺路皆有所给也。”
满殿大臣哗然,这出生在天启朝的人瑞老头糊涂了罢,说的是大明朝么?这是上古先王之世罢?
侍驾中袁阁老对政情算是最熟的,当即开口道:“老人家不要妄言欺君,夸张其辞。”
他知道,地方官府大部分钱粮收入都要起运,存留地方委实不多,应付完各项开销后,所余无几。照这个老头所言,不知要耗费多少财力,一听就很假,必定是李佑为了邀名事先教导过的。
其实编点好听话哄天子高兴,这是很正常的,天子肯定喜欢繁盛,不愿看到凋敝。但问题是,编也不能编的如此荒诞不实,太侮辱他们这些大臣的智商了。
人瑞老头颤颤巍巍叩首道:“小民不敢欺君。”
旁边另几个里长老人,各掏出一叠单子,呈上道:“我等之前曾开列名单若干,以备圣询。其中皆有实据可查。”
这些单子里有人名有地名,人名大概是所谓鳏寡孤独,地名是也许是桥、也许是路,也许是社学。虽然只是这若干乡里之内的,但也可亏窥得全豹。
并附有银两数字。不过大都不是官府全额包揽,只是由官府补助二三成,其余还是各乡里自募并出工。
天子便对袁阁老道:“如此一万两可做得五万两的事情,扬州地方富裕,聚集银子成事不足为奇。”
如此人瑞老头那句“鳏寡孤独及乡里社学、修桥铺路皆有所给”有点夸张但也不能说是假的,他又没说是官府全给。
袁阁老草草扫了几眼单子,又道:“江都县年钱粮七八万,存留不过万余。这单子里的官府开销就不下一万了,不知又是从哪里得来的银子。”
安侍郎说道:“曾风闻李佑大肆聚敛,勒索地方。大概拿得这些银子为自己买名声,此奸邪之道也,所以不可不察。”
半晌没存在感的李佑出列对天子奏道:“臣向来认为,为臣之道,当在用心实事。须知空言误国,高谈阔论百无一用也,崇祯国事,泰半坏于此辈!”
虽没有指名道姓,但说的谁都是心知肚明的。熟悉李佑的人都在腹诽,你李佑高谈阔论的时候还少了?
两人互相攻讦,天子不置可否,见完耆宿,又召见了盐商。这次天子南巡,盐商报效捐输,是出了大力气的,所以也要见一见。
这批盐商实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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