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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兰克·迈考特-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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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活节要比圣诞节好,因为爸爸领我们去至圣救主会教堂,那里所有的牧师都穿着白袍,唱着歌。他们很高兴,因为我们的主在天堂。我问爸爸马槽里那个圣婴是不是死了,他说:没有,他死的时候是三十三岁。他在那儿呢,吊在十字架上。我不明白他怎么长得这么快,他被吊在那儿,戴着一顶荆棘编成的帽子,浑身是血。血从他的头上、手上、脚上和肚子上方的一个大洞里滴下来。
爸爸说等我长大就会明白了,他一直这么对我说,我也盼着长成像他那样的大人,好变得什么都明白了。早晨一觉醒来,忽然什么都明白了,那一定很有意思。我希望自己能像教堂里所有的大人那样,该站就站,该跪就跪,该祷告就祷告,什么都能明白。
做弥撒时,人们走到圣坛前,牧师把什么东西放进他们的嘴里。他们低着头,回到自己的坐位上,嘴巴动弹着。小马拉奇说他饿了,也想吃一些。爸爸说:嘘,这是圣餐,我们主身上的血和肉。
可是……爸爸。
嘘,这是个秘密。
再问下去是没有用的,要是你发问,他们就告诉你这是个秘密,等你长大就明白了,做个好孩子,问你母亲去,问你父亲去,看在耶稣的分上,让我安静一会儿,出去玩吧。
爸爸在利默里克的水泥厂找到他的第一份工作,妈妈非常开心。她用不着再去圣文森特保罗协会排队,为我和小马拉奇讨要衣服和靴子了。她说这不是乞讨,这是救济,爸爸却偏说这是乞讨,很丢人。妈妈说现在可以付清欠凯瑟琳。奥康纳小店的几英镑了,也可以偿还欠外婆的钱了。她对欠债深恶痛绝,尤其是欠自己母亲的债。
水泥厂在利默里克郊外好几英里的地方,也就是说,爸爸每天早晨六点钟就得出门。他毫不在乎,他过去经常徒步远行。上班的前一天晚上,妈妈为他准备了一瓶茶、一份三明治和一个煮鸡蛋。她觉得有些对不住他,让他上班走三英里,下班又走三英里。有一辆自行车就方便多了,但是得工作一年才能买得起自行车。
星期五是发薪水的日子,妈妈早早地起了床,打扫着屋里的卫生,哼唱着歌曲:
谁都明白我为何想要你的吻,
非要不可,这就是原因……
屋里没有多少需要打扫的。她清扫了厨房和楼上意大利的地板,洗了洗当茶杯用的果酱瓶。她说要是爸爸工作久一些的话,我们就可以买些像样的杯子了,也许还能买托盘呢。托上帝和圣母的福,说不定哪天我们就会有床单。再多攒些日子的钱,我们就可以有一两条毯子,淘汰那些大饥荒期间留下的破旧外套了。她烧了开水,把防止迈克尔在婴儿车和屋里乱拉的破布片洗了一遍。啊,她说,等你们的老爸今晚把薪水带回家,我们就能喝上可口的茶水了。
“老爸”,这说明她心情不错。
五点半,男人们干完一天的工作,汽笛声和哨子声响彻全城。我和小马拉奇都很激动,当父亲下班把薪水带回家,我们就可以得到“星期五便士”了。这是从那些父亲有工作的孩子那里知道这回事的,我们知道,喝完茶,就可以去凯瑟琳。奥康纳小店买糖果了。要是母亲心情不错,甚至可能会给你两便士,让你第二天去利瑞克电影院看一场由詹姆斯。卡格尼主演的电影。
在城里的工厂和商店工作的男人们,此时正回家吃晚饭,然后洗个澡,去酒吧。女人们去大广场或利瑞克电影院看电影。她们买糖果吃,买“忍冬”牌香烟抽。如果她们丈夫的工作能干得久一些的话,她们还可以买一盒“黑色魔力”牌巧克力款待自己。她们爱看有浪漫情调的电影,当结局是悲剧,或者一个英俊的情人被印度人或其他非天主教徒用枪打死时,她们会哭得稀里哗啦。
我们得等很长时间,爸爸从水泥厂回来要走挺远的路。等他回来,我们才能喝上茶。这很不容易,因为你得闻着邻家的饭菜香。妈妈说幸亏不能吃肉的星期五是发薪日,因为邻家炖猪肉和香肠的香味会馋得她发疯。不过,我们还能吃上面包、奶酪,喝上一果酱瓶加了好多牛奶和糖的可口茶水,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女人们都去了电影院,男人们都进了酒吧,只有爸爸还没有回家。妈妈说就算他是个飞毛腿,水泥厂也离家太远了。她虽是这么说,眼睛里却开始泪汪汪的,也不再唱歌了。她在炉子旁坐着,抽着她从凯瑟琳。奥康纳小店赊来的“忍冬”。烟是她惟一的奢侈品,她永远忘不了凯瑟琳的仁慈。她不知道壶里的开水还得沸腾多久,但在爸爸回家前是不能沏茶的,那样茶叶会煮熟、泡烂,茶水会发苦,喝起来很不是味道。小马拉奇说他饿了,妈妈给了他一块面包和一些奶酪,让他先垫垫肚子。她说:这个工作可是我们的救星,他一口北方腔,能得到这份工作够不容易的,要是他丢掉这份工作,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巷子里已经黑了,我们只好点起蜡烛。她只好让我们喝茶、吃面包和奶酪,我们已经饿得一分钟也不能等了。她坐在桌子旁,吃了点面包和奶酪,又抽着她的“忍冬”,走到门口,看看爸爸是不是快到家了。她说起在布鲁克林我们在发薪日满街寻找爸爸的事情。她说:总有一天,我们会回到美国,会有一个舒适温暖的地方居住,公寓过道里会有厕所,就像克拉森大街那个住处一样,而不是门外的这个脏东西。
女人们从电影院回来了,格格地笑着,男人们也唱着歌从酒吧回来了。妈妈说再等下去也没用,要是爸爸在酒吧一直待到关门,那他的薪水也剩不下什么了,我们不如现在睡觉去。她躺在床上,怀里搂着迈克尔。屋前的路上一片静谧,尽管她用一件旧外套蒙住脸,我也能听见她在哭泣。我还听见远处传来父亲的声音。
我知道那是我的父亲,因为他是利默里克惟一唱“罗迪。迈克考雷在图姆桥上赴死”这
首北爱尔兰歌曲的人。他走到巷子尽头的拐角处,开始唱起凯文。巴里之歌。他唱一句就停下来,在墙上靠一会儿,为凯文。巴里痛哭。人们都把头探出窗户和门外,冲他说:看在耶稣的面上,别叫唤了。我们有些人还得早起上班呢,回家唱***爱国歌曲去吧。
他在巷子中间站着,叫全世界的人都出来,他已经作好了战斗的准备,准备为爱尔兰战斗到死,不过,这些话可不能对利默里克人说,全世界都知道他们和背信弃义的萨克逊人狼狈为奸。
他推开门,嘴里依然唱着:
怎么,正当所有的人都在守夜不眠,
西部人却在沉睡,西部人却在沉睡!
哎,当康诺特省也在这样沉睡,
爱尔兰也许正在流泪。
但是,听啊!一个声音雷鸣般响起:
西部人醒来!西部人醒来!
唱吧,啊,欢呼吧,让英格兰崩溃,
为了守候爱尔兰我们至死无悔!
他在楼下喊:安琪拉,安琪拉,家里一滴茶水也没有吗?
她没有理睬他,他又喊:弗兰西斯,小马拉奇,快下来,孩子们,我有“星期五便士”给你们。
我想下楼去拿那“星期五便士”,但妈妈正用外套蒙着嘴巴呜咽。小马拉奇说:我不想要他的破“星期五便士”,他自个儿留着吧。
爸爸跌跌撞撞地上了楼,开始发表演讲,要我们必须为爱尔兰去死。他划着一根火柴,点燃妈妈床边的蜡烛,把蜡烛举过头顶,在屋里雄赳赳地走着,唱着:
看,是谁在怒放的红杜鹃花丛中走去?
他们那绿色的旗帜吻着山上纯净的空气。
昂首挺胸,目视前方,骄傲地走在一起,
自由的信念珍藏在每个人不屈的精神里。
迈克尔醒了,可着嗓子哭了一声。隔壁汉农家敲了敲墙,妈妈对爸爸说他真丢死人了,为什么他就不能彻底滚出这个家呢?
他站在地板中央,把蜡烛高举过头顶。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便士,朝我和小马拉奇扬了扬。你们的“星期五便士”,孩子们,他说,我想让你们跳下床,像两名士兵那样排好队,发誓为爱尔兰死,我将把“星期五便士”给你们。
小马拉奇坐在床上,我不想要,他说。
我告诉他,我也不想要。
爸爸呆立了片刻,摇晃着身子,把便士放回自己的口袋。他转向妈妈,她说:今晚你不要睡在这张床上。他拿着蜡烛下楼去了,在椅子上睡了一夜,早晨误了上班,丢掉了水泥厂的工作。我们又指望起失业救济金。
第七级楼梯
老师说,是为首次忏悔和首次圣餐做准备的时候了,该熟记《教理问答》中所有的问题和答案了,我们要成为忠心耿耿的天主教徒,知道是与非的区别,准备随时为信仰的召唤献出生命。
老师说为信仰而死是件光荣的事情,而爸爸说为爱尔兰而死是件光荣的事情,我想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没有人想让我们活。我的弟弟死了,妹妹死了,我想知道他们是为爱尔兰而
死的,还是为信仰而死的。爸爸说他们太小,不是为了什么而死的。妈妈说他们是因为疾病、饥饿以及他的永远失业而死的。爸爸说:唉呀,安琪拉。随后,他戴上帽子,出去长途散步了。
老师说,我们要交三便士买绿封皮的《教理问答》。在我们领首次圣餐前,《教理问答》中所有的问题和答案都要背诵下来。五年级的大孩子们发的是厚厚的红封皮的《坚信礼教理问答》,那得掏六个便士。我很想长成大人,变得很重要,拿着红封皮的《坚信礼教理问答》四处炫耀,可我认为我不会活到那么大,因为大人们总是盼着我们为这个死,为那个死。我想问问,为什么这么多大人都没有为爱尔兰或信仰而死,但我知道,如果问这样的问题,脑袋又得挨敲,或挨一句“出去玩去”。
米奇。莫雷住在我们巷子的拐角处,这真是很方便。他十一岁,有癫痫病,我们背后都叫他“抽筋的米奇”。这条巷子的人说癫痫病可是一种折磨,现在我明白折磨的意思了。米奇什么事情都知道,因为他犯病时,眼前会出现幻象,而且他博览群书。在这条巷子里,他是“女孩身体和龌龊事”方面的专家。他答应我说:我会告诉你一切的,弗兰基,等你像我一样长到十一岁的时候,你就不会这么糊涂和无知了。
好在他说了“弗兰基”,所以我知道他是在同我说话。他是对眼,你永远不知道他在看谁。要是他在跟小马拉奇说话,而我以为他在跟我说话,他可能就会勃然大怒,引发癫痫病,被人抬走。他说对眼是一种天赋,就像上帝一样,可以同时朝两个方向看。在古罗马时代,要是你有一双对眼,找一份好工作绝对不成问题。看一下罗马皇帝们的画像,你总能看到不少对眼。他不犯病的时候,就坐在巷子尽头,看他父亲从卡内基图书馆借来的书。他妈妈说,书书书!他要把眼睛看坏的,他需要做手术矫正眼睛,但是谁出得起钱呢?她告诉他,要是他继续劳累眼睛,它们早晚会凑到一块,最后他脸上就只有一只眼睛了。打那以后,他父亲就管他叫“库克罗普斯”,那是古希腊神话里的一个独眼巨人。
诺拉。莫雷是在圣文森特保罗协会认识我母亲的,她告诉妈妈,酒吧里一打喝酒的家伙也赶不上她的米奇有头脑。从圣彼得到庇护十一世,他知道所有教皇的名字。他只有十一岁,但已经是个大人了,啊,地地道道的一个大人。好多个星期,家人都是靠他才免于挨饿的。他从艾丹。法瑞尔那里借来一辆手推车,在利默里克挨家挨户敲门,看有没有人要煤或泥炭,然后到码头把一百磅或更重的大煤包拉回来给他们。他还为上了年纪、行动不便的人跑腿,要是他们拿不出一个便士,替他祷告一次也行。
要是他挣到一点钱,就如数交给他母亲。她爱她的米奇,他是她的整个世界,是她的心肝,她的脉搏,要是他出了什么事,那干脆把她关进疯人院里,然后把钥匙扔掉,让她永远待在里边算了。
米奇的父亲皮特是个超级冠军,他靠在酒吧里和人比赛喝酒、打赌赚钱。他只要到外面的茅房用手指抠喉咙,把喝下去的东西全吐出来,就可以开始下一轮打赌。不用手指,他照样可以站在茅房里把喝下去的东西吐出来。他就是这样一个冠军,就算他们砍掉他的手指,他也照样赌酒。所有的钱都被他赢了去,但他从不把钱带回家。有时他跟我父亲一样,连救济金都喝掉。这也就是诺拉。莫雷发疯的原因,她经常为挨饿的家人焦虑得发疯,最后被强行送进疯人院。她知道,只要进了疯人院,就安全地远离了这个世界和它的折磨,你无事可做,受到保护,何必再焦虑呢。向来,疯人院里的疯子都是被硬拖进去的,可她却是惟一一个被硬拖出来的,被拖回到她的五个孩子和喝酒冠军身边。
当你看到诺拉。莫雷的孩子们从头到脚都是白面粉,就知道她又该进疯人院了。这就表明,皮特又喝掉了他的救济金,把她推向了绝望的境地,她明白又要有人来把她带走了。她心里一发狂就要烤面包,想确保在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她的孩子们不至于挨饿。于是,她在利默里克全城跑来跑去,到处讨要面粉。她去找牧师、修女、新教徒、贵格会教徒,她去找兰克面粉厂,讨要人家从地上扫起来的面粉。她夜以继日地烤面包,皮特求她住手,但她尖叫:这就是喝掉救济金的结果。他告诉她面包会发霉的。可说这些没用,她还是马不停蹄地烤啊,烤啊,烤啊!要是她有钱,就会把利默里克城里城外所有的面粉都烤成面包;要是疯人院的人不来带走她,她会继续烤下去,直到倒在地上为止。
她的孩子们的肚子里塞了那么多面包,巷子里的人都说他们看上去像是面包。面包还是发霉了,这种浪费让米奇特别心疼。他跟一个有烹饪图书的富家女人说起这件事,她告诉他可以把面包做成面包布丁。他便把那些硬面包放进水里,兑上发酸的牛奶,再丢进一杯白糖一起煮。这是母亲待在疯人院的两个星期里,他们惟一可吃的东西,但他的弟弟们还是非常喜欢。
我的父亲问:到底是因为她发疯地烤面包,人家才把她带走呢?还是因为人家要把她带走,她才发疯地烤面包呢?
回到家里的诺拉很平静,似乎是去了一趟海滨。她总是问:米奇在哪儿?他还活着吗?她操心米奇,是由于他不是一个正规的天主教徒。一旦他犯病死掉,谁知道他来生会怎样呢?他不是一个正规的天主教徒,是因为他从来没领过首次圣餐,他害怕舌头一挨上什么东西
,会导致癫痫病发作而窒息。老师用几张《利默里克导报》一遍又一遍地给他做试验,但他总把它们吐出来,老师不耐烦了,把他送到牧师那里。牧师写信给主教,主教说:别烦我,你自己全权处理吧。老师写了一张便条送到米奇家里,便条上写着:应当由父亲或母亲训练米奇领圣餐。但是,就算是他们,也无法让他吞下一张叠成圣饼形状的《利默里克导报》。他们甚至把抹上果酱的面包做成圣饼的形状,还是行不通。牧师告诉莫雷太太不必担心,上帝会以一种神秘的方式显圣的。癫痫病也好,别的什么也好,对于米奇,上帝一定有他自己的打算。她说:他什么糖果、面包都能吞,吞我主的血肉就犯病,这不是很奇怪吗?这不是很奇怪吗?她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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