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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盛魁商号-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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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二掌柜踏上屋门前的台阶站住了,斜着眼朝天上看看,又抽了抽鼻子把空气闻了闻,然后把将目光停在妻子的身上,说:“我说——看这天气十有###是要下雨了,你还是别到驼桥上去了。” 
  “不妨事。” 
  戚二嫂蹲在马肚子下面给杏黄马扣好了肚带,使劲勒了勒。 
  “日他!这娘儿们有病呢,递不进去人话。” 
  戚二骂了一句,不再管戚二嫂的事,拉开屋门走进去了。他知道再说也没用,他这个老婆是不会听他的话的。不但如此,老婆要做什么事戚二不阻止还好,一旦他要是表示反对,老婆就更来劲儿了,就非要办不可了。 
  黄昏的时候戚二嫂从城里回来了,人和杏黄马都被雨水浇了个精透。她的身后跟着一串骆驼,被雨水打湿了皮毛的骆驼一共是六峰,都拿驼毛大绳串着拴在杏黄马的鞍子上。要说驼桥上的骆驼数以千计,每日成交的数量亦是成百上千,可真正能让戚二嫂相中的却很少。每次到驼桥上去只能买回来那么几峰中意的骆驼。
  在外行人眼里骆驼都长得是兔头龙颈牛蹄子,模样都差不多,实则其中的学问大着呢。塞上的骆驼分为四大种别,即鄂尔多斯驼、朝格尔驼、阿拉善驼和科布多驼。鄂尔多斯驼优点是性情温和易于驾驭,但是个体小,力气也不大;朝格尔驼和阿拉善驼脾性相同,都是体格雄伟,力气也大,缺点是耐久力差;只有科布多种的驼,不但体格健迈,而且耐久力最好。从相貌上看与科布多种的骆驼相差无几的朝格尔驼和阿拉善驼驮载四百斤货物只走六十里便会现出疲态,而科布多种的骆驼驮载相同的货物一天可以走出一百二十里,并且体力恢复得也快,两相比较相差甚远。戚二嫂是养驼人家出身,对骆驼路数自然懂得很多,摸摸腰窝看膘情,掰开嘴唇看口齿,捏捏踝骨看脚力,观察眼睛、鼻子看脾性,往往要耗掉两三个时辰才能挑出几峰中意的骆驼来。 
  王锅头将戚二嫂新买回来的骆驼归入到大群中,特别地给它们拿了些细嫩的草料,仔细地挨个儿观察着它们。都是行家里手,戚二嫂买回的驼他挑不出一点毛病。迎着门的响动,王锅头看见戚二嫂从屋子里走出来。 
  “你看咋样?我今天买回来的这几峰驼。” 
  戚二嫂已经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手指上拎着一个油纸小包,另一只手拿块毛巾擦着头发上的水,走下了台阶。 
  “没得说!我一峰一峰地仔细看了,连一丁点儿的暗疾都查不出来。” 
  戚二嫂笑了笑,把黄色的油纸包往高提了提让王锅头看。 
  “这是什么?” 
  “是治呕伤的药,是我顺便在城里的孟记药铺里抓的。”戚二嫂说,“你把这包药给那个海九年送过去。” 
  “还是你戚二嫂心眼儿好!孟记的药货真价实,一定能药到病除。” 
  王锅头伸手接过药包在手里掂掂,兀自感慨着。 
  “这算不了什么。一样样的人,都是爹娘生养的,我看着那后生怪可怜价的。要不是我让他搬那块上马石,人家也不会吐血呕伤。说起来也真让人后悔,其实我一眼就看出来他搬不起那上马石。我琢磨那海九年会知难而退,哪承想他的脾气还真犟,明知道自己搬不起来却硬要搬!结果……不管怎么说,咱用他也好不用他也罢,不能给人家弄下病。” 
  “是这么个理儿。” 
  王锅头扯了一块油布顶在头上冒着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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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驼”商少爷与被开销的伙计(1)
海九年和二斗子一起住在刁三万家的西厢房。这是一间非常简陋的黄泥土屋;从来也没有油漆过的门窗和炕沿,由于年代过得太久,尘土与污物已经将它们涂染成了灰黑的颜色。墙壁上挂满了尘土;房顶上暴露着的椽檩被烟熏得黑漆漆的,就像涂了一层黑色的釉子;在墙角的顶端挂着一张巨大的蜘蛛网;一只肥硕的蜘蛛在网上伏栖着,一动不动;看不见的气流使蜘蛛网轻轻摇晃着,闪出一束束银色的微光……这就是海九年和二斗子的家了。 
  地上零乱地堆放着一些破旧的驼屉、鞍旃;倚着门口的墙角立着一根一人高的红柳哨棍,那是二斗子放牧骆驼用的劳动工具。除了那卷行李;屋子里还有另一样东西是属于二斗子的;就是一个半尺高的关帝爷塑像。这个泥制的小塑像是二斗子花了二十个铜板从归化城街上买回来的;他亲手在小屋的北墙正中位置掏了一个神龛。这关帝便成了他家里最尊贵、最显眼的物件。其实认真地讲,真正属于二斗子个人的财产的也只有这尊关帝塑像;除了这尊关帝像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属于刁三万;甚至连二斗子本人也属于刁三万——在名分上他是刁三万的干儿子。 
  二斗子是刁三万在归化城的驼桥上以二斗麦子的代价买回来的。二斗子的名字也就是由此而得。刁三万的老婆麻三婶多年没有生养;刁三万把二斗子买回来是要他给自己做儿子的。可是自从二斗子进了刁家的门,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就在刁三万把二斗子买回来的当年秋天,麻三婶出人意料地怀了孕,第二年初夏就生了一个小子;也是长着一张和刁三万一模一样的瓦刀脸,放到秤上一称居然有八斤多重!这一下可乐坏了刁三万;当天就牵了一峰骆驼到城里的驼桥上卖了;用卖驼的银子把村子里关帝庙内的关老爷塑像重新修了一遍。刁三万和老婆为生儿子曾经向关帝爷许过愿;他履行了自己的诺言。 
  麻三婶一旦开怀生养便一发而不可收;紧接着一口气又生了四个孩子,而且全都是儿子。刁三万这个人生性吝啬刻薄;有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就不再拿二斗子当儿子看待了。打二斗子四五岁时起刁三万就开始逼着他跟着自己放骆驼、轧草,在村西的草滩上拣拾驼毛;什么活儿都让他干。二斗子长到七八岁的时候除了走驼道不能去;家里的活计就什么都能干了。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做活儿能顶一个成年人。可是有一样,二斗子他不长个儿;长到十七八了个头还像十几岁的孩子那么高。村里的人都说是刁三万过早地使唤二斗子做活儿把孩子弄坏了。 
  刁三万如此对待二斗子自然会引起村人的不满和议论;免不了就要有人给二斗子掏掏耳朵,讲一讲他的身世和来历。追本溯源,二斗子原本是新疆一个维吾尔族大驼商家的小少爷。为了躲避战乱,二斗子的父亲带着全家和他的全部财产;由新疆往归化迁徙。不幸的是在路上他们遭到了暴客的抢劫;强盗残忍地杀死了二斗子的父母、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以及随行的长工,总共二十三个人!只留下了二斗子一个;那时候他才八个月。大概是强盗在挥刀结束他幼小生命的时候动了恻隐之心;二斗子才得以侥幸地活了下来。于是在二斗子幼小的心灵里就有一颗种子牢牢地扎下了根,他认定自己不是刁三万的儿子;他真正的家是在新疆;他的亲生父亲是一个维吾尔族的大驼商。随着渐渐长大;二斗子知道的事情多了;在感情上与另一个人越来越亲近;这个人就是牛二板。 
  有一次因为过失,二斗子遭到了刁三万的殴打。那年二斗子才十二岁;刁三万扒下他的裤子把他绑在一个条凳上,拿红柳条子抽了足足半个时辰;直打得二斗子皮开肉绽,鲜血把半条裤子都染红了。如此严厉的惩罚为的是什么呢?仅仅是因为二斗子在放牧骆驼的时候;不小心让一峰三个月大的驼崽掉进了河沟里。那是牧驼狗追逐着小驼戏耍时,小驼不慎失蹄栽进两丈深的沟岔里,还把脖颈折断了。三天以后可怜的驼崽死去了。 
  刁三万把一峰驼崽看得比人还金贵;一怒之下竟然把二斗子打得一连好几天下不了炕。消息在村子里传开来,引起了公愤。为打抱不平,牛二板找碴与刁三万恶恶地打了一架。都是在驼道上闯世界的野莽汉子;一样的身强力壮。牛二板虎臂蛇腰,刁三万五大三粗;要说区别那就是从印象上看牛二板就像一只豹子;而刁三万则活像一头蛮牛。也许是因为牛二板更灵活一些;或许是因为刁三万自觉理亏的缘故;一场恶斗的结果是刁三万一点儿便宜没占上;倒被牛二板生生地将两颗门牙打落在了自家院子里的尘埃中。半个村子的人都跑来看热闹;当着大家的面,牛二板指着刁三万的鼻子对二斗子说:“二斗子;你要记住……姓刁的他不是你的爹!更不是你的亲爹!他是用二斗麦子在驼桥上把你买回来的。他有了亲儿子不把你当人待……以后你再别叫这个畜生爹!” 
  

3。 “驼”商少爷与被开销的伙计(2)
从那以后二斗子就管刁三万叫干爹了。 
  渐渐懂事的二斗子与干爹刁三万疏远的同时,一日日地和领房人牛二板亲近起来。牛二板何许人?正是归化城鼎鼎大名的领房人牛刚的儿子。子承父业,如今牛二板也做了领房人。每天晚上吃完饭,二斗子往怀里揣上几个熟山药就去找牛二板。他心甘情愿地为牛二板的骊马磨豆子,轧草,洗刷身体;为牛二板打酒买烟跑腿子。只要是牛二板不走驼道的日子,天天都是如此。在贴蔑儿拜兴所有的驼夫和驼户掌柜子中间;二斗子最为佩服的一个人就是领房人牛二板。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向往着将来有一天自己能够像牛二板那样身着一件黑色的狼皮大氅;脚下蹬一双香牛皮高腰马靴;座下骑一匹宝马,带领着贴蔑儿拜兴的驼队过草原跨戈壁,威风凛凛。领房人吃香的喝辣的,受各种人的捧敬;领房人吆五喝六,连村子里最大的驼户掌柜蹇老太爷和驮头胡德全都敢骂。牛二板虽说是没有娶媳妇成家;可村子里好多姑娘媳妇都敬重他爱恋他;只要他在村子里总有睡不完的女人。 
  二斗子人小鬼大且又善解人意,他天天在牛二板的身前身后跑来跑去,做这做那,手脚勤快,细心周到,却从不轻易向牛二板提起有关领房人在驼道上的秘密。他知道,有关驼道上的秘密是领房人的看家本领,也是他们的命根子!驼队远行选择什么样的路线,冬天怎么走,夏天怎么走,白天怎么走,黑夜怎么走,都有一定之规。从哪里可以绕过官府的税卡,在哪里能够找到水源,在阴天的黑夜里,在沙暴肆虐的沙漠中如何识别方向,所有这些都是属于领房人的秘密,而这些秘密是领房人积几十年的血泪经验凝结成的结晶!这些宝贵的经验浇铸着的往往是几代人的心血,这就是为什么归化驼运界的领房人行业总是父子相传、世代相袭的道理之所在。 
  驼运行有两句顺口溜唱道:十个驼夫十个彪,百个驼夫出领房。领房人是强悍的驼夫队伍中的人尖子,就像马群里的头马,羊群里的头羊。在绵绵驼道上的一个个风雪雨雾的长夜里,领房人独自骑一匹上好的走马走在整个驼队的最前面,凭着《驼路歌》的引导辨别方位、寻找水源,在日出日没的荒野上带领驼队航行,就像船只行驶在茫茫大海一样。领房人是受过上天点化的宠儿,领房人聪敏过人、胆识超群,领房人潇潇洒洒、八面威风。一粒种子在小人人二斗子的心里萌生,他也想做一名威风八面的领房人。也不管牛领房同意不同意,二斗子自己就宣布他是牛二板的徒弟。
  在刁三万家的东厢房,二斗子盘腿坐在炕上,手里编织着一个草笸箩,一边干活儿一边望着黑黢黢的墙壁想心事。海九年坐在地上的一个小木凳上拧麻绳,二斗子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王锅头进来了,老头子跺着脚把身上的雨水抖落着,把戚二嫂的意思向海九年说了一遍,将药包递给他。这一回九年没有再拒绝,他低着头伸手把药包接了。 
  “戚二嫂说得对,急病要急医。可不敢耽搁——二斗子,你快去刁掌柜房里拿药壶来,这会儿就把药熬上!” 
  柴火在灶里烧着,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沉默占领着整个房间。王锅头吧哒吧哒地抽烟。二斗子突然问:“九哥,你怎么哭了?” 
  海九年不做声,拿巴掌在脸上抹着。 
  “后生,不用哭,人生在世谁都难免遇到个马高镫短的阶坎儿。我看你天庭饱满、地颌方圆,倒是生得一副富贵之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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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驼”商少爷与被开销的伙计(3)

  王锅头严肃了面孔仔细端详着九年,渐渐地眉头皱了起来,目光中也流露出许多的疑惑,这一看足足有一刻钟的工夫。再张口说话语气就有了变化:“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海九年。”九年迟迟疑疑地说。 
  王锅头又问:“祖籍何地?” 
  “山西……潞州府。” 
  王锅头又摇了摇头。经验丰富的老头子再没说什么;但是在他的心里萌生了想要了解这个年轻人的欲望。以后王锅头在草滩放牧骆驼的时候或者是串门闲聊的时候就特别注意观察海九年。有一次说起了关于老家的话题,说着说着王锅头突然盯住海九年说道:“你恐怕不叫海九年这个名字,你的祖籍也不是山西潞州。” 
  海九年被老头子突然的提问弄得一下子愣在了那里,血色像退潮的水迅速从他两边的脸颊上消退下去,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王锅头一看到海九年这个表情就把话头打住了。老头子隐藏在杂色胡子里的笑容里夹带着怜惜和轻微嘲笑的味道。在贴蔑儿拜兴王锅头是个很特别的人,他精通相命的学问,有半仙之称,是个很受人尊敬的人,可是他却是全贴蔑儿拜兴为数极少的几个自己没有骆驼的人中的一个。读者已经知道,贴蔑儿拜兴是个骆驼村,居住在这里的人除了养驼户和靠卖苦力替别人拉骆驼为生的驼夫,再没有别的什么人了,而事实上只要你兢兢业业地做驼夫走一趟外路,除了吃穿用之外至少可得一峰普通骆驼的工钱。一个靠打工为生的驼夫赤手空拳地走进贴蔑儿拜兴,三五年的时间便可以给自己的事业打下一个基础,拥有若干峰属于自己的骆驼,成为一个小型的驼户掌柜子。除了那些实在不争气的人,狂赌滥嫖之辈或是运气特别不好的人遇上了天灾人祸,一般来说驼夫都能实现做驼户掌柜的愿望。事实上居住在贴蔑儿拜兴的八十多户人家中,只有不到五户自个儿没有骆驼。在贴蔑儿拜兴大家差不多全都是掌柜子。每个贴蔑儿拜兴人都很珍视自己靠劳动得来的荣誉和地位,彼此见面互相之间都以掌柜子尊称对方。 
  王锅头到贴蔑儿拜兴已经有十五六个年头了,他年年不脱空地走驼道,是贴蔑儿拜兴驼队中不可缺少的锅头,而且平日里他还能得到一份稳定的收入。他是戚二嫂家常年雇请的长工,照理说他至少应该是个拥有着十峰以上骆驼的驼户掌柜,而他却硬连一把骆驼毛也没有!但是王锅头不嫖不赌,也没有别的什么消耗钱财的嗜好,这就让大家感到十分奇怪。日子久了,人们终于发现王锅头把挣下的钱全都攒起来了。这种举动在不喜欢盖房置地只把骆驼当做唯一家产的贴蔑儿拜兴人看来是难以理解的。因此王锅头在大家的眼里是个怪人。
  一连喝了二十多天的草药,海九年的呕伤渐渐好了。大约是在第十五天的头上,在轧草的时候海九年突然感到胸部一阵疼痛,接着就吐出了几块干硬的黑血块。那血块有指头肚大小,二斗子拾起一粒血块拿指头碾碎了,血块子变成了黏乎乎的粉末。
  “九哥,”二斗子略略观察了一会儿手掌上的干血沫子,脸色变得十分明朗,他拍拍手对九年说:“没事了!只要这干血块子一吐出来,你这呕伤的病就算是把根儿拔了。”
  海九年弯下腰在轧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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