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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井冰作者:苍白贫血-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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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大臣颤颤巍巍的上前一步,弓腰垂首,“皇上,恕臣愚钝,臣实在不知…”
话音未落,便听得头顶音色冷寒,
“怕惹火上身是罢?”
“来啊——”
那白胖的大臣闻言,登时软了脚,“微臣该死…皇上赎罪…”
元荆面无表情,“拖到福笀殿门口,杖责五十。”
有御前侍卫领命上前,将那死猪一样的大臣拖了出去。
不多久外头便是呼号凄厉。
像是掺了些许肉酱飞溅的声响。
大殿里头的人,低眉垂眼,个个面皮青白,蜡人一般,没半点活气。
元荆的脸反倒是有些缓和,“林爱卿,你来说说。”
那林姓大臣攥紧了手,声音洪亮,“眼下国难当前,臣等理当为国荐才,可大平外忧内患,将才匮乏,眼下朝中无人,也只能将从北疆调人过去,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好一个朝中无人!”元荆闻言,脸色一沉,“你且看看这里的几个武将,莫非他们都是鬼吗?”
大臣双膝跪地,抱拳仰面,“皇上,恕臣直言,能打的将领或镇守边关,或战死沙场,剩下的这些人久居城内,毫无作战经验,如若贸然前去,现了拙,反倒是得不偿失。”
立在一边的田崇光默不作声,心里却极是赞同。
大平将才本就不多,圣祯的时候出了个夏念白,太初元荆年间,也就只有何晏。
只可惜,这两人都未能善始善终,一个流放,一个赐死。
元荆眼底黑气浓郁,静默许久,
后又开口,
“就按你说的办罢。”
***
早春的阳光薄凉,映在湿雪上,浮金一样。
未央宫里的两个人凑在一块,较矮的小太监摊开手掌,上头放了许多物件。
淮淮从春宝手上挑了一个,摆弄半晌,“这是个啥?”
春宝道:“陀螺。”
淮淮细细的观摩,“也就这个看上去还成。”
春宝将手里的梳子香囊收起来,“这是个玩物,真真有趣的很呐。”
淮淮道:“可是象牙做的?”
春宝撇嘴道:“你看不出来嘛,是木头的。”
淮淮微微蹙眉,“忒寒颤。”
春宝将梳子递上去,“这个说是象牙的。”
淮淮瞅了那梳子两眼,“还是这个罢,皇上该是不缺梳子。”
言毕,便拿了那陀螺,朝外头走去。
春宝见状喊了一句,“你上哪儿?”
淮淮头也不回,“找皇上去。”
春宝一惊,“淮淮,回来。”
淮淮转了身,“怎么了?“
春宝道:“这等传情的东西,哪里有人会当面儿给,都是托人捎过去,才有滋味。”
淮淮静了片刻,“那我便拿给喜连去罢。”
春宝一把抓住淮淮,“等等!”
淮淮道:“我还没走呐。”
春宝递给淮淮一个湖绿的丝绢帕子,“将那东西包到这帕子里,显得金贵。”
淮淮将陀螺递上去,给春宝包好了,便赶忙踹在怀里,朝御书房而去。
***
御书房,茶雾氤氲。
喜连犹豫半晌,躬身上前,“皇上,今早上有人拖奴才给皇上捎个东西。”
元荆换了明黄常服,淡雅的眉轻敛起一点,
“不合规矩。”
喜连自然知道是这不合规矩,若是换做别的妃子,也定是婉拒回去。
可这送来的人是淮淮,那就不一样。
皇上的心思,自己虽猜不透,可皇上对淮淮的心思,喜连却是明白的很。
喜连跪在地上,“奴才该死,奴才是给那傻子缠了一早,实在受不住…”
元荆闻言,依旧看着手上的书卷,眼也不抬,
“拿过来罢。”
☆、44 送信
喜连起了身;将那裹得紧实的帕子搁在掌面儿,双手递上去,
“请皇上过目。”
元荆眼睫一抬,瞧一眼那系起来的帕子,
“拆了。”
喜连闻言;便小心的将里头的陀螺拿了出来;放在元荆面儿前的龙案上。
元荆盯着那东西看了许久;“这是何物?”
喜连道:“回皇上;是个陀螺。”
元荆搁下手里的书;凤目里难得一见的清冽;
“陀螺?”
喜连见状,不自觉笑道:“皇上,这是民间的玩物;宫里头确实是不常见。”
元荆将那东西拿在手里,“怎么玩?”
喜连恭声道:“还请皇上叫奴才给皇上示范。”
元荆默不作声,只将陀螺放在桌案上,后又目不转睛的看着喜连伸两个指头,捻了那陀螺后头的细柄,一个巧劲儿,那小东西便嗡鸣着自桌案旋开,划成一抹影。
喜连听得一声轻笑,便去看皇上的脸,
温雅的笑意,像是暮春的软风,在方才还死水一般的面儿上吹起涟漪。
喜连垂下头,眼睛却是酸的。
元荆笑了两声,“好!”
眼见着那陀螺没了力气,停在一处,又抬眼去看喜连,
“再来一次。”
喜连低低应一声,又上前转动了一下。
周遭的宫人都深深的垂了头,咬了嘴唇,不敢发出一点动静。
元荆笑意恬然,“不错,镶起来!”
喜连手一抖,“皇上,这要镶在何物上?”
元荆开口,却是答非所问,“回头就搁在这笔洗旁边儿,你去办罢。”
喜连收了陀螺,脸有些僵,“奴才遵旨。”
元荆眼瞅着喜连拿走了陀螺,登时变了个人一般,恢复了往常的冷漠,
“快去快回。”
喜连躬身出了御书房,立在门口愣了半晌。
一头的雾水。
想着自己带了皇上这些年,皇上性子较常人淡漠,也从未见他有什么喜好,身为皇帝,见过的奇珍异宝也不在少数,如今却偏偏对这么个木头疙瘩上了心,实在罕见。
喜连叹口气,低头去看手里的陀螺,想皇上此一番却是给自己出了个难题。
若是镶进玉里,以后这陀螺便不能旋转,若是将金子裹在陀螺外头,未免太过俗气。
正犯难,却见者宁嫔给人搀扶着进来。
喜连赶忙将陀螺收好,躬身上前,
“奴才叩见娘娘。”
环佩叮当的妃嫔,典雅高贵,脸上的胭脂衬着那一双如水秋潭,更添了几分楚楚可怜。
宁嫔轻抬下手,腕上的羊脂玉镯给日光映的透明,“喜公公不必多礼。”
喜连微微抬了些头,堆了笑意出来,“娘娘身子沉,怎的还跑到御书房来了,有事差人同奴才说一声,奴才一定尽心尽力的给娘娘办。”
宁嫔浑身弥了一股香气,朱唇轻启,
“皇上在么?”
喜连弓着腰,“娘娘稍等,奴才这就去禀告皇上。”
语毕,便转身进了殿。
可这还未开口,便瞧见元荆拿了个积压的奏章,眼内戾气正浓。
元荆听的动静,抬头见了喜连,反倒是有些缓和,
“这么快?”
喜连忙跪在地上,“皇上恕罪,奴才还未出去呢…”
顿了顿,又道:“宁嫔娘娘求见。”
元荆搁下手里的奏章,
“宁嫔?”
喜连抬了头,“就是那个征夷将军宁月关家的长女…”
元荆面无表情,“宣。”
喜连起身退出屋后,恭恭敬敬的将宁嫔映入屋内,这才松了口气儿,加紧了步子,转身退出。
宁嫔给紫竹搀着,单手扶腰,福一福身子,
“臣妾…”
元荆看她一眼,“不必多礼,赐座。”
旁边的小太监见状忙搬来一张宽面黄花梨椅,又有宫女细心的在上头铺了软垫,紫竹这才扶着宁嫔坐下。
宁嫔一双美眸里几欲柔出水来,抿唇颔首,“多谢皇上。”
元荆道:“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宁嫔浅浅一笑,“臣妾有孕不足三月,若真有事本可叫喜连传话,臣妾特意前来,其实是因为臣妾许久未见皇上…很是想念。”
元荆静默半晌,后又开口道:“朕却是该去瞧瞧你。”
宁嫔面若桃花,眼睫闪烁,“皇上政务繁忙,臣妾岂会不能体谅,此番前来打扰皇上,还望皇上莫要怪罪。”
元荆道:“无妨。”
宁嫔见元荆一副心不在焉的摸样,很是伤神,却也不好表露出来,只娇嫩一笑,想着法的多呆一会,
“昨日臣妾收到家书一封,道的是家母思女成疾,欲来宫里探望,还望皇上恩准。”
元荆道:“准。”
宁嫔闻言,眼底满满的浓情蜜意,脸上的胭脂,像是更浓了一些,
“多谢皇上。”
后又道:“家父长年外征,臣妾又久居宫中,家中再无其他兄妹,家母一个人实在是孤单。”
元荆却若有所思,你父亲可是宁月关?。”
宁嫔微微点头:“正是家父。”
元荆望着宁嫔,眼底有捉摸不透的心思,
“你父亲久驻北疆,将边城守的固若金汤,实在劳苦功高。”
宁嫔心里一喜,想着这可是求皇上将调父亲回来的大好时间,念及至此,声音就有些不自然的哽咽,
“皇上,父亲每次给家里书信,都只道无需牵挂,可那臣妾深知父亲患有肺疾,每岁于寒冬发作,北疆苦寒之地,冬日也较它处更久些,父亲年老不堪折磨,每念于斯,臣妾都恨不能代父受罪。”
元荆凤目微垂,心里头盘算的,却是另外的事。
宁月关几次见死不救,龟缩城内,元荆早就看他不顺眼,因念在他守城有功,且将才匮乏,这才强忍下来。
此一番东南战事告急,这等擅守将才用起来倒是合心。
宁嫔见元荆不语,反倒是有些胆怯,正要开口,却见眼前那双黑眸回了神将人看的心头一阵狂跳。
“朕这便下旨,将其调离北疆,也算是圆了你的孝心。”
宁嫔愣了片刻,待反应过来后,顾不得身子沉,顺势欲往下跪,
“皇上恩德,臣妾穷极一生,无以回报。”
元荆一抬手,眉头轻蹙,“不必多礼。”
见一边的宫女扶住了宁嫔,又淡淡道:“你身体这般不便,还是先回去歇着罢。”
宁嫔感激涕零,福一福身子,“臣妾告退。”
***
未央宫,盈盈忙的焦头烂额。
这殿内还未除一遍尘,却又到了用膳的时辰。
实在是腾不出功夫煎药。
正巧见春宝自旁边路过,便扯了嗓子道:“春宝,过来!”
春宝正想去寻淮淮,听盈盈此言,便停了步子,“作甚?”
盈盈搁了手里的掸子,拭一把额上细汗,“你去小厨房,将主子的要煎了,回头给他送过去。”
春宝哦了一声,便转身朝小厨房而去。
未走几步,又听得盈盈自身后头喊一句,“别忘了盯着他服下,若有闪失,你我可人头不保。”
春宝继续朝前走,却回头喊一声,“知道了。”
语毕,便同淮淮撞了个瓷实。
春宝陀螺一般,自原地蹒跚半刻,如何都停不下来。
淮淮看的发愣,“习武之人,竟这般不抗撞。”
一边打转的春宝听了,很是不爽,登时扎了马步,这才站稳了脚跟。
长舒口气,春宝道:“你这是上哪儿?”
淮淮道:“我去寻喜连。”
“为何寻他?”
淮淮道:“我给皇上书信一封,以表思念,这不想着托喜连给捎过去呐。”
春宝难以置信,“你竟会作诗?”
“那倒不是,”淮淮转了身,疾步而去,“晚些再同你说,我得先去寻喜连,若是迟了,怕是皇上就该睡了。”
春宝眼瞅着这青天白日,讷讷合了腿,直起身子,
“淮淮,这天还亮着呐。。”
***
喜连捏了个一寸大的红绒锦盒自内务府出来,面儿上稍稍有了缓和之意。
到底是行家,内务府总管太监寻了个岫玉环凰的底座,将那陀螺嵌在上头,不大不小,浑然一体,咋一看,却像是凤舞龙蟠,既具观赏,也不耽搁把玩,实在是合人心意。
喜连很是满意,小心的将那东西装进盒子里,朝御书房赶去。
才走了半柱香的时辰,便远远的见着那个人。
喜连微咬了牙关,别过头,装着没看见。
反倒是淮淮热情上前,拦了他的去路,
“喜公公,我此番前来,确实是有事。”
喜连迟疑的斜眼看了淮淮,“咱家像是还未问你话罢…”
“就知道你要问吗,”淮淮将衣襟里叠着工整的纸条掏出来,塞入喜连手心,“这个皇上见了定会高兴。”
喜连反手一推,“你且饶了咱家罢。”
淮淮又推了回去,“喜公公,你这又是何必,你也知道你若不帮这个忙,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莫非你还是想同上次一般,磨上半日后才肯收下?”
喜连恨的牙痒,正欲将其扔回去,却见淮淮转了身便跑,
“多谢喜公公,事成之后,我定好好谢你。”
喜连停了手,长叹口气。
想那前前后后的,总是狠不下心。
那也是个可怜人。
将纸条收起来,喜连正正衣襟,缓步入了御书房,怕将凉气儿带入内殿再惹的皇上着凉,又立在殿外暖了好一会的身子。
才暖了一会,就听得里头音色淡漠,
“来人——”
喜连抬手停住那正欲进屋的小太监,躬身跨入内殿。
“奴才在。”
元荆一见喜连,先是愣了一下,“传吏部尚书。”
喜连低低应了一声,转身差了个小太监出门,刚嘱咐妥当,又听得元荆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喜连闻言,便将那岫玉底座掏出来,搁在龙案上,屏息待命。
元荆盯着那物件看了好半晌,伸手将中间的陀螺拿下来,自桌案上转开。
“挺好。”
喜连松口气,偷瞄皇上一眼,见其笑意清浅,便趁机道:“皇上,还有个东西。”
元荆敛去唇边笑意,凤目微沉,
“怎么还有?”
静了一会,又道:“拿来。”
☆、45 约会
喜连将纸条拿出来;小心翼翼的呈上去。
元荆微抬了眼;“书信?”
喜连恭敬道:“那人说是皇上见了;定会喜欢。”
元荆抿了唇角不出声;继续看昨个儿剩下的奏章。
喜连见状,便识趣的躬身退出。
元荆提笔批红,再抬眼;见桌案前没半个人影;才去看那搁在一处的纸条。
给人精心的折起来,却还是有些皱。
元荆拿过来,正欲拆开,却听得外殿的太监前来奏报;
“启禀皇上;吏部尚书求见。”
元荆放下手里的东西,“宣。”
小太监弯腰应了一声,缓退两步,才又转身急步而出。
进来的大臣青袍玉带,细眼浓眉,见了元荆忙忙跪拜叩首,“微臣参见皇上。”
元荆轻抬手,“起来罢。”
吏部尚书恭敬言谢后,这才缓慢起身,静待圣命。
元荆语气淡而无味,“新任东南总督的任命,可有人选?”
吏部尚书蹙了眉,“回皇上,微臣正同兵部田大人商量,眼下。。却是还未有合适人选。”
元荆面儿上起了寒意,“你们倒是能拖。”
吏部尚书一抖,“皇上赎罪。”
犹豫片刻,又解释道:“微臣深知东南战事迫在眉睫,可北疆外蛮夷凶悍,战事也是一触即发,这等关头,无论调谁都是动一发而牵全身,所以,臣等苦思几日,都是不得其解。”
元荆冷冷道:“宁月关如何。”
吏部尚书静默半晌,“此人所驻之地并非边关要塞,本是在臣考虑之内,可兵部尚书田大人的意思,是想着对东南流贼主战,调守将过去,怕是不能解根本祸患。”
“总能抵挡一阵子,延缓些时间出来罢…”元荆继续道:“待有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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