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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拿穿越不当工作-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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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但是无论怎么说,那都是同一个人,他所散发的整体气息丝毫未变,理性捕捉到的信息,远没有潜意识捕捉的信息更多更有效。在短暂的不习惯之后,人们慢慢接受了这个现实。于是雷钧也就沉默地接受了这一切。对他而言,接续起从前并不是那么困难的事,就好像许多年不开车的司机,重新握住方向盘,并不会感觉有多惊慌。
随着离宫的生活逐渐深入,雷钧旧日尘封的记忆,也慢慢被开启,之前他仅仅只是“记得”,就好像记得自己看过某部电影,内容全知,却仿佛站在银幕之外一样感受浮泛。但是三个月下来,所有的感受都变得真实无比,就如同将一副早已褪色的水彩画,重新用浓油重彩描绘了一遍。
他终于记起了那些情绪,那些激昂无比的情绪:开通南北大运河、西巡东征、重修长城、造洛阳
他也记起了那些残酷时刻:父皇的驾崩、大哥攀在树上的狂叫诉冤、弟弟们的凄惨死亡、与朝臣们的密谋、对政敌无情的杀戮、对母亲的虚伪逢迎
他仍然记得自己干那些残忍的事情时,心壁上那种沁凉沁凉的死感,每想起一件绝情的事,雷钧就能清晰感觉到自己的某一部分迅速死亡。
而现在,他什么都不能干了,就只有停在这儿,反复回味那些如滔天骇浪般的过去,以及他曾经亲口说过的话:“吾当夸三皇,超五帝,下视商周,使万不可及”
他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蒙着眼睛不顾一切往前冲了。
他已经冲到悬崖下来了,他应该歇着,也必须歇着了。
如果说这个国家原本是一匹千里马,那么这头曾经被他过速驾驭的马,因为他的狂傲,常年日行万里,到今早已累得口吐白沫,四蹄瘫软,怎么都站不起来了。
他该静静呆在江都,守着这几乎停滞的时光,等待
等待宇文兄弟抓着刀剑冲进宫来,然后,结束这一切。
第百五六章 夫妻重逢
雷钧一反常态的沉默和自闭,引起了离宫内嫔妃宫人们的慌张,好像短短一夜之间,她们的帝王就不再开口了,他不再和她们调笑,不再夜夜笙歌,不再四处巡游
他甚至都不再宠幸她们。
有的时候,雷钧就坐在窗边,看着窗外,静静的也不出声,仿佛连呼吸都一同省略了。窗外湖面的风迎面吹过来,雷钧坐在那儿,宽大的袖子被吹得飘飘荡荡,而身体却纹丝不动,那样子看起来,像化石,或者一棵植物,甚至一件家具摆设,没有人气。谁也不知道雷钧在想些什么,也许他什么都没想,仿佛就只是坐在那儿而已,一坐就是好几个时辰,直到宫人们进来提醒夜深了,陛下该歇息了,他这才缓缓站起身来。昏沉沉的屋内射进几缕月光,照着了雷钧搁在榻旁的一只手上,瘦削的手掌,骨节分明
他消瘦得很厉害,几个月下来,两腮已经塌陷。雷钧吃东西很少,他没有什么食欲,每次进膳也不过是做做样子,宫人们纷纷传说陛下病了,但是太医又查不出病因。萧后在暗自垂泪许久之后,终于还是亲自找了雷钧。她对雷钧说不能这样下去,这么不吃不喝的,身体扛不了多久。
她问雷钧,是不是陛下有什么心事?在听见“心事”二字时,雷钧本来缺乏光彩的眼睛,微微转了下。
“陛下是不是是不是想见什么人?”她小心翼翼地看着雷钧,萧后能够发觉他望向那些宫人们时,那种充满探索却最终失望的目光。
看着面前的这个人,雷钧忽然心里微微一动。他独自扛了那么久,总找不到可以倾诉的人,或许这个从少年时期就跟随在他身边的女子,能够替他分担一些?
“还记得宣华夫人么?”他轻声问。
萧后浑身一颤!
“她死了多少年了?还记得么?”
“是大业元年的事儿,陛下,死了十二年了。”
雷钧慢慢扬起脸,目光投向虚空:“那么久了啊。”
“陛下”
“我想去祭祭她。”雷钧低声说,“宫里,可曾存留有她的东西?”
萧后的神情有些凄然,她摇摇头:“离宫没有。再说,是葬在了皇都的。”
雷钧没出声。
“陛下,到如今您还在想着她么?”萧后的声里充满悲哀,那似乎并不是为了她自己。
“我有负于她”
萧后看着他,神情欲言又止。
“你是要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是么?我知你以前劝过我,可惜那时候我不肯听。”雷钧说着,微笑了下,“贞儿,现在只得你给我作伴,我也什么都肯听你的了。”
被他说了这番话,萧后不禁泫然。
“那为何陛下还对过去的事情念念不忘?”她擦了擦泪,叹息道,“再如何不肯放开,她也早化了白骨,又何必要去祭她?”
“错的是我,不是她。”雷钧摇摇头,“她或生或死,都与此无关。贞儿,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我了。”
萧后怔怔望着他,她不解话中的含义。
“我活不了多久了,可你还要活很久。”雷钧微笑道,“好贞儿,往后再遇到什么事就不用总想着我了,先顾着自己活命吧。”
他说这话时,依旧微笑的,然而那微笑竟显出某种悲哀与寂寥,就如同被漂白过的亚麻,虽然质地依旧,可是往日那种粗糙的、坚韧无比的活力,却已消失殆尽
萧后嘤嘤哭起来,已经能够感觉到雷钧的话里,那股不祥的预感。
夜里,雷钧躺在榻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
墙壁上的蟠璃宫灯大多熄灭了。皎洁的月光透过窗纱,把一缕惨白的光投射进宫殿里来,夜色中,宫殿显出巍峨的黑色剪影。一阵微弱的梆声,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响着。
孤灯之下,雷钧拥着冰冷的锦被,在黑夜中蜷缩着,像只孤独的兽。
触目所及,他只觉得满眼凄清,强烈的孤独感像洪水一样覆盖了他。
全界都将他抛弃了。
在这漆黑的重重苦难之中,雷钧寻不到一丝光亮
睡至半梦半醒时,雷钧忽然感觉帐外有轻微的呼吸声!
夜里,太静,习惯了都市噪音的雷钧总是过于敏锐,那呼吸声是如此微弱,但以足让雷钧惊醒!
他猛然坐起身,屋内的灯不知何时熄灭了,透过月光,他能看见帐外的人影!
“谁?!谁在那儿?”他低声道。
难道说此刻就有人发难了?雷钧忽然想,今才616年呢。
莫非这天下已经急不可耐,要提前来取自己的性命了?
一阵深深的悲哀和绝望,涌上他的心头!
想到此,他索性掀开帐帘,雷钧决定正面去迎接即将到来的刀剑。
岂料当他掀开帐帘,那人影却慌忙逃开了!
雷钧一愣,那个纤巧的身影异常眼熟,他的心,突地跳了一下!
他忽然从榻上跳起来,顾不上穿鞋,光脚向那人逃离的方向追去!
对方见他追来,似乎更加惊慌!雷钧甚至可以听见她娇弱的喘息声。
“别过来!”突然间,女子低声叫着。
雷钧陡然站住!
他的手抓住衣襟,就好像遭了电击!
“简柔?”雷钧试探着喊了声,“简柔?是你么?”
那是一句绝对不可能在离宫里听见的普通话!
本欲逃走的人,在他这句询问之下终于停止了动作。
他看不清对方,黑暗中,雷钧觉得自己的呼吸开始紊乱!
“雷钧?”
轻轻的声音,像一道霹雳,响彻雷钧耳畔!
“是的,是我是我!”
“雷钧?!真是你?”
“雷钧?!真是你?”
“是我简柔,是我啊”
黑影里,女子慢慢走过来,一直走到他的跟前,停住脚。
是的,是简柔。
有什么沉重的东西,自一刻从雷钧的肩上重重跌落。雷钧不由觉得眩晕,他慢慢蹲下身,用手捂住了脸孔
他开始哭,泪水不断从指缝里流淌出来。
雷钧想说话,他想说“简柔我一直在找你”,他想说“对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错”可是除了哭得像个孩子,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他想竭力遏制住自己的哭声,在这深宫里,在这种夜深人静的时刻,被人发现他这个皇帝哭成这样可不太好办,可雷钧怎么都控制不住自己,就仿佛那些泪水和呜咽并不属于他,忍耐了足足九年,到此刻它们再也忍不住,终于迸泻了来
女子蹲下身,用手抱住他的头,她的身上也发着抖。
她扑簌簌地落泪,一面紧紧抱住雷钧,用手抚摸他的脸颊,肩膀,后背就好像在抚摸一件珍宝那样仔细和温柔。没错,是简柔,泪眼迷离中,雷钧能够看见女子的脸孔,不是稚嫩天真的宁远公主,不是惊惶悲切的宣华夫人,她只是简柔,那个做了他妻子七年的女人。
历经九年,他终于再度见到了简柔。
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妻子。
《附录》
关于杨广的后宫:丢开隋炀帝艳史之类的野史不提,据记载,杨广的后宫其实乏善可陈,被提过的也只有萧后、萧嫔、陈贵人、宣华夫人、荣华夫人。
虽然宫内一直就有三夫人、九嫔、十二婕妤等庞大的编制,但是这些坑里,似乎并没有填上该有的萝卜(很好理解,这人就爱个花架子)。就连被提到的其中两个还是移栽自他老爸的田里。
事实上,隋炀帝的子女并不多,有记载的只有五个: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其中至少三个皇后生的。
比起唐太宗那连建制的儿女们,他可差远了
都说他为博得父母欢心,命所有怀了孕的妾打掉胎儿且不说古代人重视家族繁衍的心理,至少登基以后,他应该就不必这么做了吧?爹妈全都拜拜了他还做戏给谁看?
难道此人一登基就患了少精症?
这个人当然算不得什么良善之辈,不过某些方面的“劣迹”,恐怕是后世各怀心思的人给他添加上的。
第百五七章 不懈的坚持
雷钧紧紧抓着简柔的手。
从刚才开始,他就这么抓着她,一直不肯松开。简柔也并无要挣脱的意思,她任由他这么抓着自己,让他紧紧搂着自己,就像很多年前,他们还只是一对普通夫妇那样。
这种真实感让雷钧有些发懵,他总觉得自己在做梦,为了验证这不是梦,他就只有把简柔抱得再紧一些
“我不会再跑掉了,也不会变成烟雾的。”简柔终于苦笑起来,“你放心好了。”雷钧这才微微松开手。
他仔细端详着简柔。
九年过去了,她变了很多,她老了。
虽然是自然的那种衰老,但往昔洋溢在简柔身上的那种欢愉的活力,看来已经消失无踪。
她的眉宇间,含着无名的愁苦。
“我可真没想到你会找来。”简柔低声说,“要不是刚才你改口,我还认不出你。”
“我怕就算我改口,你不肯见我呢。”
雷钧这句话,似触动了什么机关。
简柔慢慢从他地手中,抽回了自己地手。
痛楚地沉默横亘在俩人之间,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你一件事。”简柔突然轻声说,“那一个,是不是你?”
“什么?”
她低头,从怀里掏出一个红丝结。
“登基那日,送这结子的不是你?”她伸出手,迟疑地望着雷钧,“究竟是你,还是杨广?”
雷钧立时认出了那同心结!
“是我。”他羞愧地低下头,“是是我叫人给你送去的。”
“为什么?”
“我怕会出事,我怕怕那一个自己逼你殉葬。”雷钧的声音更低了。
简柔的表情有了一丝变化。
“我拿不准自己会怎么对付你,第二天我就得回现代了,我是说,那一个自己会怎么干,我拿不准我就想起了这结子,我怕你会遭毒手,所以我”
雷钧有些语无伦次。
简柔轻声问:“先帝驾崩那天,半路追赶我的也是你,对吧?”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悲切。
雷钧只觉得两耳轰鸣!
“是因为天我刚明白自己是谁,我我突然看见了你,我怕你再不见了,我当时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简柔忽然伸出手,抱住了他。
“我知道是你,我就知道那一定是你”她低声哽咽,“我没记住当时你说的话,可我记得你我知道那一定不是他,我知道的,他不会像你那样为我难过的。”
雷钧浑身都在发抖,他小心翼翼伸出手,再度抱住简柔。
“对不起”
这三个字,终于说了出来,他终于能够当面说出这三个字。
在整整追寻了九年之后。
后来,他们慢慢谈起这一切。
受阻多年的时光开始再度流动,他们仿佛将往事盛于盘中,而后,小心翼翼的剥食,继续着笨拙艰难的努力。
“我是从萧后那儿知道真相的。”简柔低声说,“记得么?我走之前,去过一次唐朝已经很老了,可她居然还记得我。那次我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雷钧默默听着。
“我并不想走,蕾蕾每天还得我哄着入睡,当年她还那么小”简柔垂下头,神色凄怆,“可是对着一个你,却什么都不能说,我越难过,你就越关心我,你越关心我,我就越不知道该怎么办那些天,日子真过不下去了。”
“我明白。”雷钧的嗓子有点嘶哑,“你不用解释,简柔,那都是我的错。”
又沉默了很久很久,简柔才继续开口:“我不知道该去哪儿。之前在历史上活着的年代,我不能去,不然还得重蹈覆辙,之后,虽然宣华夫人不在了,宫里的人都还记得我的脸,所以我也不敢去长安。”
她停了停,继续说:“我哥哥我是不想再见他了,就让他醉生梦死吧。”简柔叹了口气,“家国亡灭虽是经由你手,可是雷钧,那实在也算你的责任。”
那为什么要来江都?雷钧想问,却不敢出声。
“我四处乱逛,毫无目的地走了很多年,本想寻死的,可是想来想去,也想不出究竟要为什么去死:为陈朝么?我虽是陈朝公主,却不觉得它就该屹立万年;为了你父皇?我我对他也没那么深的感情;为了你?可你甚至都还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有泪水又要涌出眼眶,雷钧慢慢低下了头。
“这些年,我问过自己无数遍,怎么会弄成这样了呢?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问题?后来我才明白,是我那日一时软弱,不肯接受事实,还贪恋了你的许诺。一步错,步步错。当年要是手头有一杯鸩酒,哪怕一口气倒进嘴里,也强过强过被你欺骗,被你凌辱。”
简柔的语气是那么平静,甚至都听不出其中有恨意,但是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像锐利无比的鞭子,一下一下,抽打在雷钧的心上!
“我甚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爱你,还是恨你。如果真的只剩下恨,为什么绕了一大圈,最后还是和你结了婚呢?我都不记得你了,可这结子却一直留下来,多少年也舍不得丢掉。梁所长当年,那么反对咱们在一块儿,他肯定知道真相,所以才叫我赶紧跟你分手,他还说,全校那么多男孩子,要是真想谈恋爱他去给我介绍,保证找个比你好一百倍的,当时所长说这话,我听了还气得直哭,我和他说我谁也不要,再好我也不要,我就要你这到底算是恨,还是爱?”
深深的夜里,宫殿寂寥无声有人都睡了,只剩了这对男女,默然相对。
“找不到死的理由,那就只有活着,这些年,我活在时间的夹缝里,谁也不知道我是谁,我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该怎么活着。我只觉得怎么都好,就是不能再回去见你可是总见不着,我又想你。”
“”
“我以为间久了就会淡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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