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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拿穿越不当工作-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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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最后一句,显然是针对林兰诡异苍白地神色的。
  卫彬看得出林兰额头那细密地汗珠,他知道林兰快坚持不下去了,赶紧道:“这两天我阿姊身上虚得很,还是让她先去休息吧。”
  被两个下人送回房内,林兰关上门,一头栽倒在枕头上。
  她很想哭,但是眼眶干涩,一滴泪都出不来。
  辛弃疾已经把她完全给忘记了,刚才他望向她的那种神情里,再无半点昔日的亲密,对他而言,林兰如今只是他竭力想结交地少年英豪地亲眷而已
  他已经不认识她了,那些共同度过的岁月也一并消失于他的记忆深处,短短五个月,对他将近四十年的人生,不过是转瞬。药物猛烈而无情的冲刷,没有给他的脑海里留下丝毫可供怀念的痕迹。
  傍晚时分,卫彬回到房间。
  “谈了些什么?和他们。”林兰问。
  “近期,这伙人又打算对金兵发起一次秘密攻击。”卫彬说,“有死士送来情报,据说金兵想再次试探着南下。”
  林兰的眼神有点呆滞,金兵,宋朝,驱除鞑虏这些名词和她实在也没太大关系。
  “我和辛弃疾谈了好一会儿,他在南宋朝廷里一直主张抗金,所以也很希望这次进攻能成功,这样就能让他在上书宋孝宗的奏折里多一分底气。”
  “觉察到他的不同了没?”林兰突然问。
  卫彬一愣:“你是指”
  “他自由了。”林兰轻声说,“远比在现代社会自由得多,像出了笼子的鸟。”
  “唔,可能你和他更接近。”卫彬迟疑了一下,“我只是感觉言谈举止间,他较一个月前更洒脱自在了。”
  林兰点头:“这里才是他的天地。”
  她的神色有点黯然,抬起手在墙上摸了一下,又放下了。
  “他后来又问起了你”
  林兰抬起眼睛:“我?”
  卫彬点了一下头:“刚见面时,他当你是陈胥新收的妾室。”
  林兰想苦笑,但是她笑不出来。
  “挺好的,现在他不需要烦恼找工作的事了,也不用担心学不会EXCEL,更不用害怕要靠女人养活”
  林兰竭力想让气氛轻松一点。
  “但他现在有别的愁事了。”卫彬坐下来,屋里没有灯,昏暗的帐内,看不太清他的脸。
  “这几年,他的《美芹十论》和《九议》,在民间以及抵抗派里倒是深得人心,但是朝廷不肯采纳这些主张去抗金,只把他派去各地整顿治安。”
  “嗯,咸鱼翻身可不是那么好办到的事儿。”
  卫彬笑道:“人家不是咸鱼啦,是有化龙体质的鲤鱼。”
  “反正最后都成了历史的鱼干。”林兰叹了口气,再次抬手在墙上摸了摸。
  “干吗?”卫彬看她。
  “忘了。”她呆了一下,“我总想摸电灯开关来着,习惯动作。”
  卫彬不由笑起来。
  林兰道:“下午拉着你讲到现在,就是为了这?”
  卫彬点点头:“目前他们遇到了进攻阻碍:必须有人潜入金兵帐内,获得秘密地图。”
  “什么地图?”
  “这次金兵驻防以及备战的人员分布,据传,金兵主帐内有个巨大的地形沙盘,几员大将日夜围着那沙盘商讨如何进行南征第一战。”
  “怎么没人去弄那地图?”
  “有几名死士进去了,但都没能出来。”卫彬摇头,“金兵军营内防范甚严,就连陈胥最信任的两个勇者,也死在金人手里。”
  有什么在林兰的脑子里闪了一下,那信号太微弱,林兰一时没有捕捉到。
  “其实突袭成功,也改变不了大局。”卫彬继续说,“根源不在朝廷,而在民间。”
  “啊?”
  “民间已经不像早期那么愤慨了。百姓之所以不积极,是因为担心收复故土后,朝廷会增加江南地区的税收,用来扶植已被女真人严重破坏的收复区。”卫彬耸耸肩,“丢了的就丢了呗,自己的日子过得好就行。纯粹经济思维下的人是自私狭隘的。”
  “怎么会这样?!”
  “有句话叫‘历史不是历史书’,不过咱们如今管不了那么多。”卫彬看看林兰,“关键是如何接近辛弃疾,把玉坠给要回来——林兰?”
  他发觉林兰在愣神。
  被叫了名字一个激灵!她陡然捕捉到了那簇思维火花!
  “我觉得”她抬起头来,“好像有了个办法。”
  “啊?”
  “接近辛弃疾,取得他的信任。”林兰慢慢说“有个办法可行。”
  卫彬惊讶地望着她。
  “咱们去弄那个秘密地图。”她低声说,“不,我去就行。如果能弄到这东西,我们提什么要求他还能不答应呢?”
  “不行!”卫彬立即否定了她的提议。
  “这不是挺好的么?”林兰有点着急,“这是最直接的办法!”
  “是个办法,但是怎么能让你去?”卫彬说,“倒是我去试试,也许可行。”
  “你难道比那几个死士更厉害?”林兰说,“那几个古代人都逃不过金兵的捉拿,你一个现代人,更不能和他们硬拼的。”
  “我不是”卫彬说一半,又咽回去了,“好吧,我不行,那你不是更不可能进去?”
  “恰恰相反,我是想起昨天陈胥的那句话。”林兰低声道,“还记得么?他说,咱们遇到的那些女子是被金人‘打野草’抓去执贱役的。”
  “呃”
  “我昨天问了人,执贱役的意思就是被抓去金兵军营里,给士兵做洗刷的粗活,我觉得要是这样”
  “哪有那么简单!你太天真了!”
  “我怎么天真了?”林兰有些不满,“这是非常可行的一条路!”
  “不要把事情想得那么美好!”
  “唉,你这人”
  林兰还想继续说下去,黑暗中,却被卫彬一把抓住胳膊!
  “知道金上京的浣衣院么?”他的眼睛在黑暗中显得有些可怕,他的声音尖锐,“知道宋朝命妇、帝姬们如今的命运么?‘妃嫔王妃、帝姬、宗室妇女,均露上体,披羊裘’—好好看历史书去吧你!”
  死一般的寂静!
  卫彬扔开林兰的胳膊,后者握着自己的胳膊,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知道我今年多少岁了么?”林兰突然低声说。
  卫彬冷冷看她:“和这,有什么关系么?”
  “我33岁,已经过了四个月了。”她忍着胳膊上的疼,抬起脸,“真吓人,我这个年龄,在古代已经可以算是老太婆了吧?”
  卫彬没说话。
  林兰强笑了一下:“再加上没啥女人味,脸长得又不迷人,至少看来不符合如今的审美——你觉得这些条件加起来,我还不够安全么?”
  “”
  “男人进不去的地方,女性却不一定进不去。”林兰继续说,“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更有效的路?一旦取得地图,别说要个玉坠,要他一座大宅院都没问题!如果咱们”
  卫彬看着她,突然,轻声问:“你就那么爱他?”
  这句话,活像一枚小小的箭,直戳林兰的心!
  她的话停在半截,眼帘微垂,用手轻轻握住刚才被卫彬捏疼的小臂。
  房间里,一时陷入沉默中。
  有下人叩门进屋来,为他们燃上了灯,烛火顿时照亮了房间。
  卫彬站起身,走到桌前,待下人离去,这才转过身,看着林兰。
  “我不同意你去冒险。”他此刻,又恢复了心平气和,“除了取回玉坠,我还要保证你的人身安全。”
  “可是照这样下去,我们什么时候能弄回玉坠?”林兰又来了耐心,“有句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们还有通讯器和定位器,万一真发生危险,我会呼救的。”
  “哼,怕到时候,我去救你都来不及了。”
  他的表情,是百分之百的不同意。
  林兰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告诉你一件事哦”
  “什么?”
  “读书的时候啊,我曾经,十分敬佩一个人。”她慢条斯理地说,“猜猜是谁?可不是辛弃疾。”
  “又是哪位大英雄?”卫彬懒懒转身,拿竹签挑了挑灯芯,“你啊,脑子里塞满了浪漫小说,这样下去可没好处的。”
  林兰笑起来:“当我是包法利夫人?没那么浪漫啦。我说的那个,是霍去病。”
  卫彬的手一抖!
  “中学的时候学历史,对他,着迷得不得了。”林兰又笑,“那时候觉得他一切都那么了不起,那么理所当然——反正人家是大英雄,是少年战神,取得什么样的胜利都是应该的。”
  卫彬没出声,他转身,默默看着林兰,烛光掩映在他消瘦的腰身之后,闪烁摇曳。
  “后来长大了,又在社会里闯荡了这么些年,再回头来看他,才知道那孩子有多么不容易。”
  “那孩子?”
  “哦,我随口说的。”林兰放下盘着的腿,“你们搞历史工作的肯定比我熟悉史书。司马迁说他去受降浑邪王的时候,只带了几个亲兵,对吧?”
  “是有这么回事。”
  “霍去病那时才十九岁吧?一个十九岁的大孩子,他胆子多大啊!敌营发生哗变,他一人就能镇住局面,四万多匈奴兵,蝗虫似的,真要扑上来,还不得把他活活撕了啊。”
  “或许那时,他也害怕的。”
  “对啊!所以我真佩服死他,年龄越大,越明白‘害怕’是怎么回事,我就越佩服他,这个人是当之无愧的战神,真正的勇者。”林兰弯下腰,抚平裙裾的折痕,“当年去三菱面试,第三面的时候我怕得腿发抖,路都走不动。那时候我就想,人家霍去病只身闯敌营是什么气概?我这,只不过是去见几个日本鬼子我就是拿骠骑大将军给自己打气的。好玩吧?”
  这种不伦不类的比喻,让卫彬不知是气还是笑。
  “所以勇气什么的,是能够从心底自然生发的,靠外界和外人全都靠不来。这个世界到什么时候都是如此,强者自强。”林兰抬起头,她的声音很坚定,“霍去病既然能封狼居胥,为什么咱就注定弄不到地图?没谁是生下来就得出生入死的,骠骑将军早年也是长安城里娇生惯养的贵公子”
  “那又如何?”
  “所以嘛,可不要说什么‘人家霍去病是霍去病,你是你’。”
  “我不会那么说的。”卫彬凝视着她,忽然,放轻语气,“其实还是为了他,对吧?”
  林兰微微垂下头。
  终于,她用细微的,低不可闻的声音说:“我想给他做点事情,哪怕一点点都好。”
  又默默看了林兰一眼,卫彬转身出了屋子。
  他没有再说什么。
  第百二十六章 心悦君兮君不知
  次日,卫彬将林兰的想法告知了陈胥和辛弃疾。那俩人听了都大吃一惊!
  “这不行!太危险了。”陈胥连连摆手,“那是龙潭虎穴啊!怎么能让林姑娘一个人闯进去?”
  林兰微笑道:“也不是我一个人,有照应的,一旦发生危险,弟弟会去救我。”
  辛弃疾皱眉摇头:“终究是不妥,鞑子兵和禽兽一样,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说什么也不能让一个女子独自进去。”
  林兰正色道:“大人,眼下紧急的不是小女子的安危,而是地图——若能弄到地图,这许多的仁人志士也不至白白浪费生命,况且我有把握,三日之内,定能回转来。”
  这是林兰早就想好的说辞,她完全清楚辛弃疾心里更看重的是什么,除了破金,没有更能引诱他的事情了。
  似乎被她这番激昂的爱国说辞给打动了,辛弃疾迟疑地看看陈胥,后者似乎也有些动摇。
  “关键是得有人把她送进去。”卫彬说,“而且还得装扮一下”
  陈胥道:“人倒是有几个,都是冒死探过金兵大营的,也熟悉里面的状况。”
  “那最好了!”林兰赶紧说,“事不宜迟,得赶紧着手开始。”
  既然她都这样斩钉截铁地说了,陈胥和辛弃疾也不再出言反对。
  当天下午,林兰在后园再次偶遇弃疾。那时候她刚刚跟着陈氏娘子学了一个中午地当地土语。
  “林姑娘深明大义,甘冒风险。辛某实在佩服!”
  林兰听他这么一说,真有点啼笑皆非的感觉。
  “既是大宋的子民,驱逐鞑子,是人人应尽的义务。”她低声说。
  那时俩人邂逅在湖畔的一片树林边,秋风萧瑟,从树梢刮过去,直吹湖面,深邃的湖水荡漾起阵阵波澜
  这可真是奇怪的感觉,林兰突然想,她从未料到有这样一天:自己作为一个“南宋女子”,和南宋士子打扮的辛弃疾,站在南宋的这片土地上
  她不禁偷偷打量辛弃疾,他的确和一个月前有了很大的区别,目光更加邃远,表情也更加深沉,就连曾经截去的长发,也重新长了出来。
  林兰几乎有点糊涂:那个只穿了条牛仔裤,在厨房用煤气炉煲汤的辛弃疾,和眼前这男子的是同一个人么?
  “听姑娘口音,似乎不是本地人氏?”辛弃疾问。
  林兰从胡思乱想中拔出来,她赶紧摇摇头:“自小跟着爹娘颠沛流离,这两年被姑母一家收养,才算安定下来。”
  这都是卫彬和她事先编好的说辞,可以拿来搪塞那些怀疑她口音的人。
  辛弃疾点点头:“如今半壁江山落入鞑子的手中,天下生灵涂炭,朝廷又”
  他的话没说完,林兰会意过来,知道他后面的句子里,有批评朝政的意思,所以才在一个外人面前收住口。
  “我听陈先生说,大人您如今在朝中是备受重用的。”林兰小心翼翼地说。
  辛弃疾苦笑了一下:“备受重用?可惜不是用在抗金上。再说前两年那一场病”
  “病?”
  辛弃疾迟半晌,又笑道:“与姑娘说说倒也妨事。前两年出了件蹊跷事,在下突然昏迷不醒数月之久,家人都惊惶不已,后来”
  林兰的心,砰砰跳起来!
  “后来某日,他们突然就找不到人了。再过了一天,发现我从外面回来,高热不断,头发都没了,装束还有言词都出奇怪异。”
  林兰的嗓子干得要裂开了!
  她壮着胆子,哑声问:“这可怪了,是出了什么事么?”
  “是啊,出了什么事呢?”辛弃疾忽然笑起来,看看她,“说来,连我自己都不知道,那几日昏昏沉沉,口吐狂言”
  “什么样的狂言?”
  “唔。都记得不太清了,服侍榻前的下人说我那几日说的话,没人能听懂,似乎是‘放我回去’什么的。”
  “可当时您不是在自家府中么?”
  “这就是蹊跷之处。”辛弃疾道,“既是‘回去’,必定说的不是自己的家了。不过这状况只延续了几日,后来高热退了,人也就清醒了。”
  林兰沉默不语,她的内心,掀起了滔天骇浪!
  “一场高热而已,本是不值得一提的事情,今日与姑娘一见如故,倒不由得想起了我这桩蹊跷事。”辛弃疾自嘲的笑起来,“可见还是放不下”
  “放不下?”
  辛弃疾沉默了片刻,伸手从怀里,取出一样东西来。
  “就是这个。”
  一瞥之下,林兰整个人,如遭了霹雳!
  那正是她那块周大福的玉坠!
  “那日被家人从外面找回来时,我手中就抓着这块玉。”辛弃疾说,“家人将我扶进院内,又找来名医诊治,可不管是谁解劝,我都不肯把这块玉放下。”
  林兰的身体微有点发抖,她有点站不住了,于是只得勉强扶住旁边的树。
  但辛弃疾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举止异常,只继续说:“这玉是从何而来,谁也不知道,就连我也不明其根源。看起来也不是多么名贵,后来痊愈,我命人四处查找,满城的工匠,皆说从未见过此种工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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