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之诗-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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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过来！！！”　

　　正当堇大惊失色之际，一柄长剑倏然擦过那士兵的脸颊，死死地钉在地板之上——　

　　“谁敢动她分毫，我就用他的血来祭这柄剑！！”　

　　一个森冷的声音从众人的身后传来。他们背过身去，一位气宇不凡的俊秀青年映入了众人的眼帘。无视周遭惊异的目光，来人直直走向那手执匕首的少女。　

　　哐当……　

　　匕首应声落地，望着来人，堇不可置信地睁大美丽的双眼，竟然是他……　

　　惊喜的泪水刹时夺眶而出——原以为哥哥的身份被揭穿之后，他们便再无相见之日……但此刻，此刻他正翩然走向自己……命运果然就是如此地不可琢磨……　

　　“仁彦少爷……”　

　　见他向自己张开双臂，堇投入那只为她而留的温暖怀抱。　

　　“对不起，我来晚了！！让你受惊了！！”　

　　仁彦温柔地抚摩那柔软的青丝，深情说道——　

　　“为了悠姬如此奋不顾身，真的很谢谢你！！”　

　　众人诧异万分地凝视着相拥而立的二人——他不是……　

　　“他是德川老贼的幺子吧……”　

　　“对啊！！这小子竟然对堇小姐……”　

　　叛军中亦有不少仰慕堇的将士。他们正带着忿忿的目光打量着那依偎的有情人。　

　　“杀了德川家的狗贼！！！”　

　　正当众人欲发难之际，熟悉的声音蓦然在身后响起——　

　　“不得无礼！！！他是我请来的客人！！！”　

　　“清野大人！！！”　

　　将士们纷纷为首领让道。但是，当他们窥见清野身后的冷竣男子，不禁又瞪大了自己的双眼——这不是德川家的‘修罗’吗……　

　　的确，他正是众人眼中的死敌——德川家的二子君寻……当众人对上那冷漠的双眸，均不由一颤。那不怒自威的气势如寒风过境般，令这间屋子笼罩上一层肃杀的气息……　

　　
　　“悠姬……”　

　　只是当这地狱修罗般的男人缓缓走到昏迷不醒的少女身边，竟露出不符时宜的哀伤……他紧紧将美丽少女搂入怀中，那发自肺腑的柔情竟让众人为之心生黯然……　

　　他与这个女孩到底是什么关系？！　

　　众人纷纷将目光转向首领——从那黯然的神情可以窥见，这德川二公子正是他的情敌吧……　

　　“仁彦，我们走！！”　

　　君寻小心翼翼地抱起悠姬向门外走去。士兵们见状，纷纷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清野大人！！不能放过这个男人！！！”　

　　“他的双手沾了多少兄弟的鲜血！！一定要杀了他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将士们握紧手中的刀剑蠢蠢欲动——这个幕府军的灵魂人物正是他们欲除之而后快的夙敌，今天他们就用这男人的鲜血来祭奠死去战友的亡魂！！！！　

　　“我倒要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能耐！！！”　

　　君寻神情淡定，与仁彦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兄弟俩并肩而立、蓄势待发……　

　　
　　“放他们走！！！”　

　　剑拔弩张之际，一冷静的声音打破这死寂的沉默。　

　　“清野大人！！！！”　

　　众将士不可置信地注视着自己的首领——他怎么能轻易放过幕府军的两大支柱……既然他们是自投罗网，即使身手如何了得，也是寡不敌众！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当然不能错失啊……　

　　“大人，请您不要再妇人之仁了，快下令杀了他们！！否则将来在战场上再行铲除，就难如登天了啊！！！”　

　　伊藤道出众将士一致的心声，清野淡淡地望了他一眼，沙哑地说道——　

　　“对不起，伊藤……他们是我亲自带来的，所以我一定得保他们的周全！！不必多言了，放他们走！！！！”　

　　“大人！！！”　

　　正当清野影与众将士僵持之际，君寻已抱着悠姬急急离去——若不是行动不便，他真想在这里大开杀戒！这些家伙竟想对悠姬下手，实在不可饶恕……但他也明白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尽快离开这个龙潭虎穴，否则会耽误医治的时机……　

　　“我的哥哥是死在德川狗贼手上的！！我一定要为他报仇！！！”　

　　未待清野影出声喝止，一道冷箭已直指德川兄弟的后心……　

　　“不要啊……”　

　　时间仿佛停驻了脚步，在场之人为这突如其来的巨变屏住了呼吸……　

　　怎么会……　

　　
　　“堇！！”　

　　仁彦大惊失色地接住那渐渐滑落的身躯。紧搂住怀中的女孩，却赫然发现自己的右手已沾上诡异的湿润……颤抖地将手放置眼前，触目惊心的猩红冲击着他的视觉……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原本清亮的双眸霎时蒙上一层肃杀的气息。倏然回首，扫视着在场诸人。终于在某个角落，他发现一目瞪口呆、举着箭矢的士兵……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没想到堇小姐会……”　

　　本想射杀自己的弑兄仇人，但始料未及的是堇竟会飞身上前，为那个德川家的幺子挡下这致命的一箭……　

　　他追悔莫及地望着堇背后那深入后心的那支箭，身体则不住地颤抖着，因为仁彦面无表情地抽出腰间的长剑，步步近逼着……　

　　“现在道歉还有用吗？我要杀了你！！！”　

　　仁彦举起手中的宝剑，眼看就要刺入那人的胸膛，一个身影却飞奔至那人身前，一道森冷的剑光闪过众人的视线……　

　　“啊！！！！！！”　

　　惨叫声贯穿了悲怆的雨夜。一只血淋淋的右手划出诡异的弧线，赫然落于众将士的面前……　

　　“清野…大人…”　

　　众人用畏惧的神情注视那英挺的背影——此刻，鲜血正延着他手中的长剑凄然堕地，瞬时晕成朵朵鬼魅的血花……　

　　“你们赶快离开这里！”　

　　他回首望向君寻与仁彦说道，脸上则挂着一抹诡异的微笑……　

　　“可是你……”　

　　笼罩于清野影与将士之间的危险气息令君寻感到深切的不安……　

　　
　　“不用为我操心了！”　

　　他轻轻摇了摇头，　

　　“请记住来时我对你说的话，我能为她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清野最后望了一眼君寻怀中的人儿——　

　　“你要好好珍惜她，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谢谢你……”　

　　君寻不再踌躇，拉过怔忡出神的弟弟——　

　　“仁彦，我们走！”　

　　“可是哥哥……”　

　　望着兄长决绝的神情，仁彦亦不再多言，抱起奄奄一息的堇冲出屋外……　

　　
　　但愿后会无期……　

　　最后回首，清野依然带着匪夷所思的微笑目送着他们远去，渐渐的，萧索的黑夜湮没了他所有的气息……　

　　为什么他会感到一阵感伤……　

　　一阵酸楚悄然爬上君寻的心头——自己不是应该恨他吗……若是当初他没有虏走悠姬，这一幕幕惨绝人寰的悲剧就不会发生了吧……　

　　但是面对清野隐藏在笑容背后的落寞，即使诸多恨意在心头，也只有让它随风飘散——　

　　因为这不是他的错……　

　　因为一切都是出于“爱”啊……　

　　
　　安然无恙地离开了那幽深的宅邸，抱着悠姬跃上马背，带着一丝惆怅无奈轻叹，两个忧伤的背影渐渐隐没于无尽的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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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话
“清野大人，您……您不要杀我！”

　　失手射伤堇的士兵捂住断臂之处。望着面无表情的清野，他一脸惊恐地跌坐在地上，连连向后退去——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我只是想为我哥哥报仇…请您不要杀我，求求您……”

　　因失血过多的惨白脸色在幽暗的烛光中显得异常诡异。死死盯着清野影，那肃杀的气息几乎令他窒息……

　　“就像方才仁彦说的，道歉有用吗？！”

　　清野影平举起长剑，纤长的手指抚摩剑身上那点滴的殷红……

　　“再见了！！”

　　嘴角再次弯起那不羁的微笑……

　　他的手高举过头，眼看就要挥下……

　　“清野大人，不要啊……”

　　一边的将士试图冲上前去阻止清野的行动，但已无济于事，那位士兵更是绝望地闭上双眼，等待着脖颈上划过最终的森冷……

　　哎？！

　　竟没有预想中的灼痛……不过，一股温热的液体似乎正从他的脸上缓缓躺过……他迷惑地睁开双眼，却在下一刻瞅见一骇人的情境……

　　“大人！！”

　　他赶紧扶住那摇摇欲坠的身体，惊愕地瞥见那柄长剑赫然插在清野的腹部……

　　怎么会这样……

　　众将士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所震慑了，他们纷纷涌到首领的身旁——这道伤口实在太深了，而且还是在要害之处……看着鲜血源源不断地从那道伤口汹涌而出，平素骁勇善战的将士们亦是束手无策……

　　“伊…藤…”

　　“是的，大人！！”

　　伊藤哽咽着半跪在清野的身旁。望着气若游丝的首领，伊藤悔不当初——

　　“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带头发难，也许大人就不会……”

　　“不…要自…责…”

　　清野影艰难地说道，嘴角则带着一抹苦涩的微笑——

　　“这是我咎由自取……咳咳……”

　　一道鲜血从他的嘴角缓缓淌出，转过头去望向漆黑的夜幕——若不是他执着于那份无望的感情，也许现在就是另一番局面了……脑海中浮现出那窈窕的身影——红颜祸水吗……

　　他慢慢地摇了摇头——不，这只是懦弱之人无法承受失败的借口！！他对永远不会后悔自己副出的情感……

　　勉强撑起沉重的双眼，扫视着周遭神情黯然的将士们——因为这沉重的情感，他抛弃了应尽的责任！因为他的执迷不悟，导致了此次己方溃不成军……所以，既然是自己酿下的苦果，他就得勇敢地承受——用生命的代价去补偿那些无辜死去的将士……

　　“咳……”

　　清野竭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伊藤，今后你就是首领了…希望你…不要让我…望……”

　　“是……请您放心吧！我会重整士气，再与德川老贼决一死战！！”

　　伊藤极力不让自己的眼泪轻现人前，哽咽着接下了这沉重的责任。清野影欣慰一笑，缓缓转过头去，望着那位被自己砍断手臂的士兵——

　　“对…不起……虽然…我知道…那…那不是你的错…咳……咳……但是看见堇……咳咳…我就……咳咳……”

　　见清野咳出大口鲜血，在场的将士都泣不成声。

　　“首领，请不要再说了……这全都是我的错啊！！！”

　　那位断臂的士兵哽咽出声，愧疚地大声忏悔——

　　“是我的鲁莽害了堇小姐！！！都是我的错啊！！！！”

　　“咳……咳……不要再自责了……咳……这也许……就是命中注定的吧……”

　　清野影的视线渐渐模糊……

　　他快要死了吗……

　　丁冬……

　　他的耳边仿佛又响起那悠扬的天籁……漫天的樱花雨中，心之所系的女孩正带着绝美的微笑，脉脉地注视着他……

　　悠姬，真的再见了……

　　疲惫地阂上了沉重的双眼，嘴角露出一抹释然的微笑——

　　他终于可以放下这沉重的责任了……

　　他累了……

　　真的累了……

第三十三话
滂沱的大雨无情地打在策马急驰的两人身上……

　　一定要快……

　　他们都忧心如焚地望着自己怀中的人儿——

　　该怎么办？！生命仿佛正从她们娇弱的身躯中渐渐抽离，自己却完全无能为力……

　　“仁彦……少爷……请……不要再为我奔波了……没用的……”

　　堇虚弱地倚靠在那温暖的胸膛，神情中闪过一丝凄楚——她明白，自己正一步一步走向那无尽的深渊，纵使她百般不舍，仍敌不过这残酷的命运之轮……

　　“不要放弃！！！我们就快到下一个城镇了！只要找到医生，你就没事了……”

　　仁彦左手紧紧搂住堇，咬紧牙关，不让眼眶中打转的泪水汹涌而出……

　　“谢谢你……可是我真的……不行了……请你放我下马，可以吗？”

　　她再也不能承受颠簸了……不忍拒绝堇恳求的目光，仁彦只得翻身下马，小心翼翼地将堇安置于自己的怀抱……

　　“仁彦……”

　　这是她第一次直呼他的名讳。带着一丝微笑，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娃娃，颤抖地举到仁彦的眼前——

　　“这是我为你所做的吉祥符……本想早日交到你的手上，可惜未能如愿……”

　　但是因为清野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她便不能再与仁彦相见——一个是幕府的公子，一个是叛军首领的妹妹，即使他们心意相通，也不可能走到一起……

　　本以为此生再无相见之期，而这一针一线承载着祝福的娃娃亦没机会交付心爱之人，所以她每天只有睹物思人，一解相思之情……

　　偏偏造化弄人，当她终于得以将它交到他的手上，却即将天人永隔，这是幸，还是不幸……

　　一行泪水无力划下……

　　有谁来告诉他，这一切都只不过是场噩梦……

　　仁彦怔怔地凝视着做工精致的娃娃——原本雪白和服上那点点殷红正强烈地冲击着他的视觉……

　　老天，为什么要这样捉弄我？！！！！！！！！！！！

　　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拗，失声痛哭……

　　“好冷……”

　　堇在仁彦的怀中不住地颤抖着——因为阴冷的倾盆大雨，也因为生命正渐渐地流失……

　　“请你抱紧我好吗？

　　她真的很害怕，因为自己已看不清仁彦的脸庞……

　　“不要走……求求你……不要走……”

　　仁彦搂紧了心爱的女孩，他诚挚地向上天祈祷，不要残忍地夺走他生命中的这抹温暖的光亮……

　　“真的很温暖……”

　　她无力地将头靠在那温暖的胸膛，内心的恐惧亦在慢慢消逝……

　　“再…见了……”

　　这声道别将成为永远的惆怅，因为她已无法睁开那沉重的双眼……

　　手无力地滑落，嘴角则带着最为幸福的笑容……

　　够了，在他的怀抱中睡去，她已心满意足了……

　　“堇……”

　　仁彦轻轻摇晃着怀中的人儿，却得不到丝毫的回应。

　　“你在吓我，是不是？睁开眼睛看看我啊……

　　他失神地喃喃自语——

　　“黄泉之路太孤独了，不要去……”

　　现在他一定是在做梦吧……是的……一定是在做梦……

　　凝视着怀中那安稳的笑颜，他亦轻笑出声——

　　“堇，你不能离开啊，忘了吗？！我答应过，会在明年的夏日祭给你惊喜的……”

　　将自己的脸贴上那渐渐冰冷的脸庞——

　　“所以你不能走，不能走……”

　　“仁彦，你不要这样……”

　　望着濒临崩溃的弟弟，君寻将悠姬安置在地上，疾步走向仁彦——

　　“醒醒吧！！！堇已经死了！！！她已经死了啊！！！！！！！！！！！”

　　他拉起弟弟的衣领，试图让他清醒过来……

　　“你胡说……堇不过是睡着了……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