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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情璧 by 月佩环-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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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年来南征北战,他只顾着扩张地盘,细枝末节都是让岑渊打理,如今看来,若是没有这个男人,浩然山庄完全走不到今日这一步。
他只目眩了片刻,便立刻回过神来。
虽有明月悬空,但也太晚了些,脚下一个不慎,便可能跌落深渊。更何况,他站得离悬崖边实在太近!
不,他不是凑巧站得那么近,他是特地来这里的!他是要死在此处!
发现这种可能时,商弈庭惊呼一声:“快回来,岑渊!”
他声音中尽是惊惶失措,疾步上前,就要将他拖拽回来。
听到他的声音在夜空中传来,岑渊像是怔了一下,这才回转过身。
“你别过来。”
他的神情浑浑噩噩,像是眼神放空,直到目光碰触到商弈庭时,才像是烧着了一般,猛地回过神,却已向悬崖边上退了一小步。
“你若过来,我便跳下去了!”
他果然是想死!
商弈庭只后悔自己为何不早些发现,在半路就阻止了他,竟然鬼迷心窍地跟了他过来,看着他的背影,便能有无数迷恋心思。
商弈庭纵是有万般心机,此时脑子也是一团混乱,只急急说道:“那里太危险了,快回来!有什么话回来再说便可,切不可伤了性命!”
却是怕惊吓到他,不敢上前一步。
“是么?庄主又怎么会在乎岑渊的性命?”他低低笑了一声。
“我自然在乎你!”
商弈庭却觉得口中像是含了黄连一般。
时光重溯之时他欣喜若狂,对岑渊调笑有之,戏弄有之,甚至为了逼问他的一句爱语,就险些让他暴露于众多下属面前。
对他虽有同情怜惜,却是不够尊重,也难怪他以为自己只是一时兴起地玩弄,而不把他的感情当回事。
怪只怪他只懂得亵玩美人,却是不知倾心相爱的人又该如何相处。
“多谢庄主在乎岑渊的性命,不过苟延残喘,活着也无甚意思。”岑渊笑了一下,脸上却是十分木然,像是并没有在意商弈庭说什么,他的表情显露了他如今神志恍惚,其实并不十分理智。
一个人越是顽强,在信念被摧毁,意志力被瓦解时,就会受到越大的打击。
他曾经的愿望无非就是浩然山庄崛起,如今浩然山庄在武林中独一无二,不必他挂念在心,而此时他的身体损毁,连男人的自尊也不可得,自然提不上什么意志力。
商弈庭只觉得心中一疼,像是被千万根细针刺过。
他以为,他和他之间将会有无数时光,他有无数机会可以慢慢弥补,却没想到,重回的这个时刻仍然太晚。
岑渊如今只不过是一个空壳子,活在世上的行尸走肉。
“岑渊,不管你变成怎样,我都不会嫌弃你的,你又何必自暴自弃?”
商弈庭越来越慌乱,他发现自己不管怎样地情深意重,但说出口时都会显得毫无说服力。
嫌弃……这样的男子,又岂是轮得到自己嫌弃的?只可惜他仍然没有做到珍爱无比,爱逾性命的地步。
这段时间他所做的实在太少,只顾着自己的心情,却没注意到对方早已濒临绝境。
“我是真心实意地喜欢你……”
“是么?”岑渊低低地笑了一声,似乎在笑他所说的话荒谬绝伦,“多谢庄主怜悯。岑渊此生其实早已无憾,要说的,早就在饮下那杯毒酒之前说完。‘渊’之一字,是庄主少年时给我选的名,要我虚怀若谷,渊淳岳立。只怕这件往事,庄主并不知道。如今恰能寻到一处,与此字相符,想来岑渊当时未死在地牢之中,除了庄主当时的手下留情之外,还有冥冥之中的定数。”
“不,你不必死的!”
岑渊的话令他心下大骇,他上前几步,却见岑渊竟又后退了一步,正站在山崖之巅,只得停住脚步。
“庄主,我的自尊全都不要了,也请你给我一点脸面,让我死了吧。”他神情满是苦涩怅惘,“你要的那句答案我可以现在告诉你,尽管不甘不愿,但我心中,仍然对你……对你爱恋万分。”
像是终于把沉寂在心底已久的话说完,他像是松了一口气,又有几分释然,“以后……以后多珍重了。”
岑渊似乎并不想说得太多,只深深看了他一眼,便往悬崖一步踏入,随即向万丈深渊跌落。
“不!”商弈庭听他吐露爱语时,不由心下激动,正不知如何回答他,没想到他如此决绝,才刚说完便跃下悬崖,令他措手不及,不由大叫一声。
他用尽浑身内劲冲上前去,却是因相距太远,连他的一片衣袂也碰触不到。
低头下望去,却见一片红影飞速追落,而悬崖竟是深不见底。
若是岑渊武功还在,还会有一线生机,但他却因一念私心,怕他对自己不管不顾,决绝离去,从此再也寻不着他。
原来只要心死了,是怎么也留不住的。
此时此刻,竟像是被一种深重的梦魇魇住了一般,仿佛难以呼吸。
他苦熬了三年,才机缘巧合地摔破赤舄璧,回到三年前,难道仍然无法逃过岑渊死去的命运么?
赤舄璧已碎,世上自然不会再有另一块赤舄璧。
而他所拥有过的人,一直以来都没有真正属于他。
如果赤舄璧的存在,只是让他作了一个梦的话,那么他宁可这个梦破碎,从来没给过他希望。
“赤舄璧!赤舄璧!”他大笑了几声,笑声却尽是苍凉,像是要与风中的恋人相拥,他张开双臂,跃下了悬崖。

《待续》

文案
跳崖不成反被救起后,
耳里听见的全是商弈庭充满爱意的告白,
想起当日那人欲致他于死的无情,
岑渊只觉心下森然,
不知还有什么样的屈辱得去承受,
让他直后悔没能自刎来个痛快。

但这回,商弈庭似乎变了,
百般柔情,呵护备至地宠着他;
只是岑渊也变了,
残酷粗暴的性事似乎才能唤起他的欲望。

然而被那人捧在心上待若珍宝的滋味,
原来是这般甘甜。
若是这人终将如过去那般反目无情,
岑渊不禁困惑
──如此赌上一生,他会后悔吗?



第十一章

风从耳畔呼啸而过,但却未曾达到商弈庭轻功速度的极致。
因是在夜间,虽有明月当空,但从山顶往下望去也只能看到一团漆黑,但他仍然忍不住睁开双目去搜寻那人的踪影。
可惜隔着重重的藤蔓,竟是看不分明。
可是也正因被藤蔓所阻,他坠落的速度不断放缓,心下不由有了些渺茫的期望。
当看到那一点暗红色竟在驳杂难辨的墨绿中出现,他不由心口狂跳,一种难言的喜悦传来。
足尖在崖壁上一点,借力下跃,他下降的速度登时更快,直到快落到崖底下时才踏足在直立的崖壁上,这才放缓速度。
崖底下是一个积水潭,可惜运气不够,水潭甚浅,并不能将岑渊下坠之势减慢,只将他的衣裳浸得湿透。
商弈庭顾不得他全身湿透,颤抖着声音叫了一声:“岑渊!”
躺在泥水中的男子毫无回应,显然已是人事不知。
商弈庭将人揽在怀中,却见怀中的人已是昏迷不醒,唇角隐约有血迹,想来是因为他坠落时避不开崖壁上突出的石棱,受了撞击。
借着月光看他的身体,只见他面颊上擦伤了一道,身上的衣裳也被划伤了多处。
商弈庭按了他的人中许久,仍然未见他醒来,才落下的心登时又提起。
若是方才果决一些,一看他跳崖就跟着跳下,想必能在半途中阻住他,不会令他受伤。
商弈庭满心都是自责,却没想过,当时变生肘腋,任是谁也没想到岑渊说话那么冷静,转瞬间就能跳下悬崖。
这人对自己当真够狠。
他早该知道……早该知道……
商弈庭的手指几乎都在颤抖,想摸一摸岑渊身上还有哪里受伤,却是心神迷乱,无法一一检视。
商弈庭便把岑渊身上湿透了的衣裳脱了下来,将自己的衣裳披在他身上。
只要回到沧州地界上,自然会寻到大夫救他。虽是这么安慰自己,但全力展开轻功,向来时的方向飞奔而去,听着耳畔风声呼啸而过,却能感觉到,怀里的人气息越来越微弱。
难道命中注定,他要眼睁睁地看着岑渊死在他面前?
越是多想,他就越是感到惊惧害怕,每多走一步就怀疑自己是不是徒劳,还不如费心将岑渊唤醒,多相处些时候也是好的。
这么想着,又觉得岑渊不该如此死去,他已用尽了全部努力,怎地还要看到对方陨殁?
难道他做的还不够么?
借着晨曦的微光,他低下头,看着双目紧闭的男子面色苍白,像是每呼吸一次就比上一次微弱一些,他几乎心神俱裂,忍不住慢慢低下头去,亲了亲他的额头:“不要死……一定不要死……”
虽是毫无回应,但感到唇瓣传来的温度时,却让他有了些信心。
回到镇上,放眼一看,城中有三、两家挂着医馆的牌子,便胡乱寻了一家敲门。
自从北十八帮的总坛被攻破,这里就设下了浩然山庄的分舵,但认识商弈庭的仍然很少,此时若是叫几个兄弟过来,自然办事会更妥帖些,但此时十分焦急,也顾不得了,只希望第一个找的大夫就仁心仁术,莫要惹恼了自己,他怒而伤人事小,延误了救治事大。
敲门没听到有人应门,商弈庭更无耐性,一脚就将门踹开。
大门被撞开时,本来正急急赶来开门的大夫露出惊恐的表情,转身就想逃走。
商弈庭疾步挡在他面前,拦住他的去路,顾不得纡尊降贵,声音里已有哀求之意:“大夫,你救救他吧,商某不会忘了你的大恩大德。”
他说得很是恳切,显然对病人十分看重,那大夫少了几分惧怕,却仍有些踌躇:“看他的外伤,怕是十分重了,难以活转……”
“只要你救活了他,我就赏你百两黄金,不,赏你黄金千两!”
那大夫精神登时一振,仔细诊了脉象,又在他浑身各处摸了一摸,便有了定论:“身上多处受了外伤,肋骨断了两根,左腿的腿骨骨折,丹田空荡,似是……似是因了药物之故,内力全失。”
能看出内力全失,足见此人并非庸医。
商弈庭不由有了几分信心,他之前看这大夫慢腾腾的,正积了满肚子的火气,若是这人说不出什么来,就立时将他一脚踢开,再去寻别的医馆。
“大夫好高明的医术。”
那大夫得他夸奖,眉开眼笑:“当年北十八帮的高手受了伤,都是在敝馆医治的,小人专治跌打损伤,那是包治包好。”
商弈庭听不得他自吹自擂,登时脸色一沉:“你知道我是谁么?”
大夫倒是颇有眼色,小心翼翼地道:“虽不知公子是谁,但想必比那北十八帮要厉害得多……”
“算你识趣,我是浩然山庄的庄主,北十八帮就是我灭的。”商弈庭哼了一声,“治好了他,自然有赏赐,若是一个不好……”
大夫正让小童磨墨,写下药方,此时听到商弈庭的话,手腕抖了一下,一滴浓稠的墨汁登时掉在纸上。
若是旁人说这句话,或许会有人当他是胡吹大气,但商弈庭说这话时语气森冷,毫不掩饰杀气,令人丝毫不敢怀疑他的身分。
早有传言,浩然山庄的庄主俊美冷血,这人简直再合适这四个字不过。
看到他抖抖瑟瑟地,像是连字也写不成了,商弈庭皱了皱眉:“怎么了?”
大夫咬了咬牙,答道:“好教庄主得知,小人有个师叔,叫方天翎,素来有妙手神医之名,正好这些时日来看望小人,在寒舍小住,若是他来看诊,怕是更有把握些。”
这一千两黄金委实烫手,让这大夫终于感到有些害怕。
商弈庭隐约听过这方天翎的名头,怒道:“那你还不叫他过来?”
大夫便让小童去请客人,又对商弈庭解释道:“我留在此处照看这位……这位公子,也稳妥些。”
岑渊浑身都是擦伤,满脸血迹,几乎看不出原来模样,只能凭藉脉象判断他年纪约莫二、三十岁,十分年轻,倒是容易恢复生机,否则商弈庭如此可怖,他只有跪着求这祖宗饶命的分。
大夫便用干净的帕子给他擦身上血迹,露出英俊的容貌,便听得商弈庭忍着怒气道:“笨手笨脚的,一点小事也做不好,滚开!”
“是,是!”大夫连忙应声,又让人去烧热水,准备木板和布条等杂物。
过不多时,方天翎才带了药箱前来。
他虽是这位李大夫的师叔,但年纪却似比李大夫还要轻些,容貌算不得出众,但眼带桃花,有一种玩世不恭的态度。
商弈庭原本信他不过,但看他蹙眉诊视时,似乎颇为认真,便只好忍着,看他有何能耐。
方天翎只随意摸了摸岑渊的手腕,便沉吟道:“身上外伤虽重,注定卧床多日,小心养个百来日也就好了,只是病人浑身虚弱无力,又湿了身子,受了风寒,这三、两日若是看顾不好,怕是会烧坏脑子,轻则呆傻,重则丧命。”
商弈庭只觉得眼前一黑,几乎站立不稳。
他一直在担心赤舄璧会有何不妥,如今似乎渐渐显露出来,让他忽然有种预感——有些事注定发生的,无法阻拦。
岑渊浑身不能动,浑身高热,会烧坏脑子……一步一步,虽有所改变,但结局只怕是命中注定。
那么他将会被人带到青楼,轮番凌辱的事,是否也注定要发生?
不,不会的,原先的岑渊筋脉都被人挑断,如今只是骨折,已比以前好得太多。
他一定是杞人忧天,一定是的。
商弈庭浑身都在发颤,也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愤怒。
这些日子他见到岑渊,心中欢喜,竟然忘了商隽这个心腹大患,回去之后,他定要先杀了商隽不可!
“这些也只是小疾。”方天翎像是没注意到他的异状,“为难的是别处。”
商弈庭眼皮一跳,勉强自己镇定下来:“请不吝告知。”
方天翎似笑非笑地道:“他下体似乎有些异状,后庭伤得不轻,前面也似乎很不好,怕是不能人道,似乎不是此次摔伤引起,不知我说得对否?”
此人知道得太多,委实令人生厌。
商弈庭脸色阴沉:“你若能治,我必少不了你的好处,若是多嘴多舌……”
“在下自然不是多嘴之人。”方天翎笑了一笑,“不过这伤势七成因外伤而起,三成却是自身原因,怕是难以治好了。”
商弈庭原本已放心了七分,只要岑渊活转过来,他什么事也不与他计较,什么都让着他,就是他身体有隐疾,以后也可以慢慢医治。
遇到这个神医时,他不由对岑渊的隐疾有了信心,可是听方天翎所说,登时无比失望。
若是有所选择,他自然是希望岑渊完好无损。
方天翎用银针为岑渊渡了穴,让他的瘀血行散开来,又为他正了骨,用夹板层层缠住,这才洗了手,写了药方,命药童去熬药,叮嘱商弈庭经常用烈酒给他擦拭身体,以免身体过热。
待方天翎快要离开时,商弈庭忍不住道:“就这样就成了么?”
“人醒了就给他吃化功散的解药吧,若有内力在身,自然痊愈得快些。”
商弈庭沉默不语。
他对岑渊一直心怀歉疚,甚至觉得怎么还给他都嫌不够,这种负疚感压得他胸口发闷,可是若是要岑渊离他远些,放他自由,他却觉得无法忍受。
“庄主是怕他跑了?”方天翎哈哈一笑。
商弈庭阴沉着脸,不发三舌。
“要控制一个人的行踪,对别人来说是件难事,但是对庄主来说,却是轻而易举。只看庄主舍不舍得了。”
“还请先生明示。”
方天翎笑道:“北十八帮的宋帮主当年寻觅奇珍异宝,除了那三样人人尽知的宝物之外,却还有一件不为人知的奇物。宋帮主寻了多年,原是想用在如夫人身上,只是没想到才到了手里,却连北十八帮都丢了。那件奇物庄主一问便知,乃是叫做蝶翼香丸。”
商弈庭只在意象征权势的那三样宝物,对于其他的东西倒是并没有在意,皱眉说道:“似乎有这一件东西,又有何用?”
“此药乃是二十年前一位奇人所制,天下也只得一枚。服下药丸后,每次出汗都散发微弱的香气,常人闻之不出,只有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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