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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钩斜-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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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步是设法逃出这个像棺材似的木箱。他伸手轻推一下,从细微的震动中,得知箱门是掀起的,闩销的地方,自然是靠地面这一边。
  公孙元波暗自微笑一下,忖道:“大小姐未免自负过甚,居然不搜我的身子。不然的话,我这副特制工具被她搜去了,这刻就无计可施啦!”
  他忖想之际,从囊中另外摸出一个扁扁的长方形铁钾,打开来之后,手指摸索在铺垫着厚绒的盒内,从一排金属的精巧工具中,选出他需要的。他先用一把薄得无可再薄的钢片挫刀,找到箱内下方的缝隙,毫不费力就插透过去,然后往中心点,也即是设有闩销的部位伸了过去。
  直到挫刀边缘碰到阻碍,公孙元波轻轻抽动两下,听到挫刀在金属上挫锯的声音,便确知闩销必在此处。
  接着他抽出铁刀,从另一头如法炮制,插入缝隙之后,向闩销这方移动,直到碰着闩销,才轻轻抽铁两下。听到了金属被挫之声,这才停下来,研究下一步用什么手法弄开闩销。
  他从两边试过当中的闩销之故,便是要确定这个闩销的大小,从而推测出是哪一类的闩销。
  这是相当精巧复杂的一门技术,因为闩销种类甚多,又随着地点和物体形状而发生变化,形形色色,是以虽有特制工具,但仍然须推断得正确,手法巧妙,才可以无往而不利。
  他想了一下,由于这是一枚陷入白内的竖立形状的插闩,外面不须加锁,因为箱内之人既无法伸手出去拔开插闩,亦无法在里面挑起此闩,故此相当牢固安全,除非把箱门撞开,否则实在是难以弄开。
  公孙元波微笑一下,决定利用钢挫。因为此闩是隐藏在门板中的,故此不会粗大。不过在挫的时候,仍然有点讲究。但看见他使用这把钢挫,只向内抽拉,以免屑梢跑到外面,被对方进来时发现。同时抽挂了几下之后,就用另一块具有磁性的钢片,把细屑吸起,都收放在箱中。一切弄得十分干净,不留一点点痕迹。
  不久,他将工具完全收起。这时箱门的插闩已经挫去十分之九,只剩下那么一点点还连着。
  幸亏他没有完全挫折,因为不久丹枫就走进来,而且还有紫云。
  她们打开箱门,没有发现异状。一阵饭香肉香,扑送入公孙元波的鼻子中。
  紫云把窗户开起,丹枫则将公孙元波拖出来,道:“公孙先生俄坏了吧?”
  紫云外面吩咐道:“把舱门关上。”
  外面大概是侍卫,应了一声,把门关上了。
  两女将饭菜摆好在几上。公孙元波席地而坐,看看这些精美而又浓香四溢的小菜,以及热腾腾的白米饭,实在是馋涎欲滴,肚中饥肠咕咕直叫。
  丹枫道:“公孙先生举筷之前,婢子还有一句话奉告。”
  公孙元波不便现出难看的样子,还装出一个微笑,道:“丹枫姑娘请说。”
  丹枫轻轻叹口气,道:“大小姐吩咐说,这一顿饭不能让公孙元波白吃。正与你到饭庄吃饭,须得付帐的道理相同。”
  公孙元波道:“那也使得,只不知价钱如何而已。”
  丹枫道:“大小姐倒是没有开出价钱,只请公孙先生自行给付。”
  公孙元波沉吟一下,道:“这倒是不易使人满意的难题。如果付得太少,你家大小姐可能嫌我小气。如果付得太多,她亦不以为是慷慨大方,却在暗中笑我是瘟生。”
  “那怎么会呢?”紫云第一次说话,她见公孙元波一直不瞧她,态度不大友善,故此忍耐着不开口,直到现在,方始开腔,“只要你付出代价,大小姐必无话说。”
  公孙元波皱皱眉头,不理睬她,向丹枫道:“这样好不好?你去问问大小姐,她要什么代价?反正她心中有数,晓得我这等浪迹江湖之人,一两天不吃饭,也算不了一回事。”
  丹枫摇摇头,道:“不必去问她啦!”
  公孙元波讶道:“难道你可以代她作主出价么?”
  “什么出嫁不出嫁!我又不是老得没有人要的老姑婆,这婚嫁之事,不用你担心。”
  公孙元波知道她是故意乱扯一气,当目光无意中落在那些菜上之时,肚子却很木争气地咕咕叫起来。
  丹枫噗妹一笑,道:“你肚已雷鸣,一定很饿了,是不?”
  公孙元波苦笑一下,想道:“这肚子真可恶,一点都不给我面于”
  紫云道:“公孙先生,小婢提出一个问题,你只要回答‘是’或‘不’一个字,就算是你付了帐,如何?”
  公孙元波并不急于吃饭,倒是很想知道她提出一个什么问题。当下点点头道:“你不妨说来听听。”
  紫云大为得意,含笑道:“你前天晚上,是不是在城里过夜?”
  公孙元波反问道:“前天夜里?就是我在妓院,第一次见到你家大小姐的那一夜么?”
  紫云道:“是的,就是那一夜。”
  公孙元波考虑了一下,才道:“是。”
  紫云作一个手势,道:“先生请用饭吧!”
  公孙元波怀着疑团,拿起筷子,扒了几口饭,忽然中止,抬头问道:“是不是大小姐预先吩咐过这个问题?”
  紫云微笑道:“当然是啦!要不然婢子有这么大的胆子作主么?”
  “她这个问题,实在是教人莫测高深。我已回答是在城里过夜,但这个回答,对她有什么用处呢?”
  紫云道:“这个婢子也不知道了。”
  公孙元波摇头惋惜道:“你家大小姐,实在是才智绝世的才女,可惜天公不仁,让她长得这么难看。”
  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两女面上,眼神中没有丝毫惋惜之意,与他说话的口吻完全不相干。可见得他心中所想的,与他口中所说的,根本扯不拢。换言之,他实是假装惋惜,事实上却是观察对方的反应。
  由于他这个试探手法用得不着痕迹,是以紫云、风枫二女泞不及防,却同样泛起含蓄的笑容。
  公孙元波忖道:“如果大小姐真的很丑,她们当然会同意我惋惜之言。但现在看她们的反应,可见得大小姐并非真丑。”
  公孙元波马上心安理得地开始扒饭。因为他虽是输了一着,但亦捞回了一票。如果不是捞回了一点,他这顿定难下咽。
  紫云碰了丹枫一下,道:“我瞧我们又出了纸漏啦!”
  丹枫一点不慌,道:“不要急,大小姐已说过,我们若是与他见面说话,必定会吃点亏的。她既是早就晓得,谅必没有大碍。”
  公孙元波闷声不响,扒完三大碗白饭之后,才摸摸肚子,道:“你们的菜不但烧得好,连白饭也比别人的香。”
  紫云不禁笑道:“这是你肚子饿而已,我们还时时嫌做得不好呢!”
  公孙元波道:“这样说来,饭菜都是厨子做的,而且这个厨子不是固定跟随着你们的。
  进一步推测,这一艘巨船亦不是大小姐私有之物了。”
  紫云瞠目道:“一句话你就猜出这么多的事情,我们只好不跟你讲话啦!”
  公孙元波笑道:“你们办不到呀!试问如果不跟我讲话,又如何能从我口中得到大小姐想知道的答案呢?”
  丹枫忙道:“我们少跟他阳喀,赶快请他入箱,免得出事。”
  公孙元波皱眉苦笑道:“别这么快行不行?我才吃饱,便要我屈在那密不透风的棺材里。”
  丹枫道:“不行,跟你在一起,我们的风险太大了。”
  “我不说话就是了,行不行?”
  紫云摇头道:“丹枫说得对,你还是屈驾进箱里去吧!”
  公孙元波无可奈何地起来,走到箱边。
  紫云把箱门掀起,他便自行躺着移入去,接着箱门关起,还有插闩落在自中微响。
  他从缝隙中望出去,但见紫云和丹枫把几上的残饭剩肴收拾好,走出舱外。
  天色尚早,不是行动的时候,所以他极力抑制逃走的冲动,想道:“大小姐的确是才智盖世之人,所提的问题,平凡得教人无可推测。唉!这大名城人烟稠密,我随便在哪儿都能藏上一夜而不致被敌方搜出。这是很明显的道理,她自是晓得,但为何还要问我是不是藏在城中?”
  这个问题,一直到黄昏时,尚未获得答案。而这时船身突然晃摇震动,外面也传来种种啥喝之声,一听而知是巨妨起航,水手们用气力时的呼叫声。
  公孙元波心中大喜,忖道:“只要此船开行,加上夜色,我定可逃生无疑了。”
  好不容易才熬到天色全黑,公孙元波下了决心;一掌按在箱门上,暗运内力一震,微响一声,插闩已断。
  他迅即滚出,先跃到门边,侧耳倾听,外面虽有脚步之声,却不是向这边行来。他回身一跃,落在窗下,当即把窗户略略推开一点,向外窥看。
  冷风从窗缝赌飓灌入来。公孙元波嗅到冷风的气味,便已晓得此船已经在河中驶行,而目光到处,也恰好看到远处的满城灯火隐约闪耀。那是大名城,相柜已经十余里之遥了。
  公孙元波估计一下形势,更不怠慢,稳快地推开门窗,人已蹿了出去,像一支箭般向水面疾射。
  当他身形投入水中之时,只发出很小的声音,亦不曾溅起水花。可见得他的水上功夫相当高明。
  巨炕上没有一点动静,显然公孙元波滑溜敏快的动作未被发现,不过在振顶上悬挂着的一盏红灯,忽然转变为黄色,并且似乎被江风吹得直晃起来。但大体上来说,不论是船上也好,岸上也好,都没有一点异状。
  公孙元波在水底潜泅,一口气就出去了四五丈,这才冒上水面换气,同时查看四下动静。
  冰冷刺骨的河水使他感到麻木,奇寒难当。公孙元波连忙运一口真气透过丹田,激起三昧真火,顿时驱寒逐冷,四肢百骸均有暖意。
  如是普通的人,在这等奇寒极冻的河水中泡上一下,非得立时冻僵不可。公孙元波虽是可以运功御寒,但仍然不能持久。
  到得岸边,回头望去,但见那艘巨航顺流而去,已经又驶行了半箭之遥。
  他安心地舒一口气,但觉这一下恢复自由,简直像做梦一般,容易得叫人难以置信。
  在黑暗中,这个英俊的青年抖肩笑了一下,忖道:“我的运气向来不错,虽是濒临死亡边缘,仍然让我躲过大劫。哈!大小姐你一定想不到吧?”
  此时夜风吹拂过他湿透了的身子,使他机伶伶地打个冷战,连忙暂时收起满心得意欣喜之情,放开脚步,向前奔去。
  他必须借奔跑以使身体发热,抵御阵阵刺骨的奇寒。同时也顺便找一处人家,看看能不能借到衣服替换。
  对于大小姐追上来的可能性,公孙元波认为微之又微。因为船只一直在行驶,又是在河中心,是以两岸的任何地点都可以着陆,完全无法估测。不过他饱受训练,对此仍然不敢大意,依然机警地时时留意后面的动静。
  大约奔出十余里,到了一处村庄。但见此在倒也人烟稠密,大约在千户以上。高大宽敞的屋宅,竟有数十家之多。可见得此村相当富裕,或是出过不少显贵人物,方有这许多高大的第宅。
  公孙元波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尚有灯光的,过去拍门。果然有人来应,并且如他之愿,给他换了衣服,供他宿处。
  这等情形并不希奇,不论是素封大户,抑是小康之家,都会时时行个方便,收留过路之人。
  公孙元波略略睡了一觉,天明时向主人家道谢辞别之后,便匆匆上路。
  他去得很急,中午时分已赶到巨鹿。在巨鹿打过尖,便躲在茅厕中,把靴边的皮面撕开,从夹层中取出一张银票。之后,他到街上找到一家银庄,兑换银两以及几张面额较小的银票,就赶到骡马行去选购坐骑。
  要知他虽是身怀武功,练就了陆地飞腾之术,脚程甚快,但这等赶路功夫,只有在晚上施展才行。如是大白天一路飞奔,自是惹得行旅侧目,这么一来,消息将很快被大小姐手下打听到,所以他想赶路,只好借重脚力。
  当下策骑急驶,所取的方向正是直指京师。饶是他身强力壮,擅长赶路,但也费了两天之久,才抵达京师。那匹牲口,已经显出筋疲力竭的样子。
  公孙元波让它缓缓而行,转到宣武门外大街,在一家专卖香烛纸马的店铺门口停住。
  店内出来一名伙计,笑嘻嘻地跟他打招呼,接过缓绳,一面牵马行开,一面道:“林老爹在里面。”
  公孙元波急急跨入店内。柜台内有个老人,推开手中的算盘,抬头望着这个青年人,含笑道:“你来得甚快,杜平才到了不够一个时辰。”
  公孙元波瞧着这个红光满面的老人,急急问道:“林老爹,杜平在哪儿?”
  林老爹发出和蔼可亲的笑声,道:“杜乎在后面胡同的木楼上休息。元波你别急,他一路上很平安,没有一点问题。我们早已仔细盘问过了。”
  公孙元波透一口大气,宽慰地道:“那就好了,我先找他谈谈,回头再来陪您。”
  林老爹挥手道:“好,好,你去吧!”
  公孙元波马上回身出店。林老爹的面色突然变得很严肃,慈祥的眼睛射出锐利智慧的光芒。
  他寻思了一下,便离开柜台,走到后进的一个房间内。那儿有两个中年人正在谈话,见林老爹进来,都赶快起来,态度十分恭敬。
  林老爹道:“你们从暗门出去。王义你到后面胡同去,公孙元波刚刚赶到,正前去找杜平,你的任务是盯着他。”王义面上浮起迷惑之色,道:“公孙元波也会有问题么?”
  “他本人没有问题。”林老爹严肃地道,“但我瞧他匆速惶急,必有事故。要你盯着他,是瞧瞧有没有人跟踪他。”
  王义这才惶然地“哦”了一声,道:“晚辈晓得啦!”
  林老爹转眼向另外那个中年人道:“陆诚你盯着我,看看什么人会跟踪我,此后你就暗暗踉定他,一面设法保持联络,以便我及时传达行动的命令。”
  陆诚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是”,立即与王义一同出去。
  林老爹回到店中,手中已多了一个小包袱,吩咐过伙计看守店铺之后,便走出街上,转向东行。
  他一直走到西珠市口,购买了一些物事,便回头返店,一路上全不左顾右盼。
  回到店内,他也不走入后进,就在柜台内坐着,劈劈啪啪地打起算盘,继续做账。
  购买香烛纸马的客人,络绎不断。林老爹身子不动,嘴巴不张,就已完全知道外间进行得十分紧张的行动。
  原来有些购物的客人,乃是他的传信使者,这些客人只需购去某些东西,就代表某种意思。故此林老爹已知道王义和陆诚两人都有所发现。这些消息使林老爹大为惊心,连忙发出秘密命令,展开各种行动。
  公孙元波独自奔入后面街上的一条胡同内,曾经在弄口停了一阵,查看有没有人跟踪。
  但他此举,不过是训练时的一条安全规则,他不得不这样做,在他心中,却认为不会有人跟着他,所以他并没有十分仔细地察看,只虚应故事地等了一阵,便回身奔去,走到一扇后园门口,伸手一推,那木门应手而开。
  在园内靠右方有一座木楼,外形相当古旧了,但在婆婆树影中却有一种恬静宁溢的气氛,使人愿意进去坐坐。
  公孙元波才走到楼下,上面有一个人探头出栏杆外,向下瞧看,并且叫道:“啊呀!元波你怎的也来了?”
  公孙元波道:“杜平,你没有睡着?”
  “谁说没有睡着?但你开门之时,这儿的警铃大作,我还不能起来吗?”
  他的话虽然含有埋怨意思,但口气却欢喜而亲切。
  公孙元波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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