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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钩斜-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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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换句话说,沙天放只能守,不能攻。如果以攻代守,则掌锋尚未沾上方股公时,已被方股公的长剑杀死。
  这一记猛攻是经过千算万算,绝无一失,方胜公才使出来。
  不然的话,以他这等老谋深算之人,绝对不肯使用这种冒险手法。
  他长剑出手之际,两边草丛中嗯嗯两声,飞起两条黑影,分别从方胜公左右后侧电射而来。
  这两道黑影似乎发动得还快了一点,是以方胜公剑气刚刚笼罩住沙天放之时,两股凌厉的风力已到了他身上。
  方胜公全身功力都集中刻上,后防空虚,登时感到不妙,“老魔头果然有诡计!”这个念头电光石火掠过他脑际时,人也往斜刺里急跃闪避。
  自然他的剑锋也随着身形闪跃而改变了方向,但见光华掣闪之际,方胜公人随剑走,斜飞寻丈。
  可是他已没有站稳的机会,因为沙天放业已如影随形地追踪袭击。
  他手中已多了两支拐杖,这便是刚刚从两侧草丛飞起来的黑影。
  老魔头面色狰狞,一拐点地,一拐出击,疾如天际闪电。拐上风力激射,一时砂飞石走,声势惊人。
  这支拐杖长约六尺,加上另一支拐杖点地前倾的长度,便很可观了,几乎可以远袭十步外的敌人。
  方胜公脚一沾地,旋即往前扑避,可是沙天放的拐尖仍然指住他后背心,相距只有一尺左右。
  沙天放现在只要有一线机会,发动此拐,即可立毙方胜公于拐下。
  但这一线的时机却万分难求。他们这等绝顶高手,每逢出手拼斗,争的仅是这一线的时机而已。
  两道人影前奔后逐,兔起鹘落,霎时已出去了十六七丈之远。
  鬼见愁董冲和薛秋谷两人迅即分头追抄,依令接应那方胜公,但他们都事与愿违,无法完成接应任务。因为公孙元波和陆廷珍两人已经齐齐扑出,分头截住了董、薛两人。
  公孙元波直到与薛秋谷面面相对之时,还不明白自己为何急急出手。他明明想借方胜公之手杀死这老魔头,好替死去的冷于秋报仇,因为他知道如果要他自己出手报仇,实在相当困难。
  这种困难和武功无关,只不过是师门渊源以及他本人和冷于秋的关系,还够不上公开为她报仇的身份。
  薛秋谷望着这个英姿飒爽的青年,已知此人正是公孙元波。
  事实上他们也曾见过面,只不过那时候公孙元波是假装死尸。
  他眼中禁不住露出了震惊而又好奇的神情,问道:“你就是公孙元波?”
  公孙元波点点头,道:“不错,薛秋谷,如果我是你的话,老早就死掉了,何至于等到现在。”
  薛秋谷讶道:“你说什么?”
  “我说我如果是你,上次受伤之后,索性就诈死掉,便可免去今日的杀身之祸!”
  薛秋谷迅即使自己恢复冷静,淡淡道:“这话也不无道理,不过世间之事难说得很,譬如你认为本人大难临头,死在眼前,可是事实上是否如此,还未可知!”
  这番话其实并无特殊意义,薛秋谷这等人物,当然不会说废话。他乃是尽量拖延时间,以便观察一下情势,一是公孙元波方面可还有些什么出奇的援兵,一是看看陆廷珍和董冲的战况如何?若是公孙元波方面既有援兵,而董冲又占不到上风的话,他就得作逃命的打算了。如若不然,他当然全力以赴,绝不放过这个关系重大的人物。
  他举手做个阻止公孙元波动武的手势,又造:“公孙元波,今日之局,看来不是你们落网,就是本人这一方一败涂地,绝不会有第二种结果。”
  公孙元波道:“不错,这便如何?”
  薛秋谷道:“本人只想知道一件事,是关于玉钩斜案。”
  公孙元波仰天一笑,道:“是玉钩斜案么?”
  一个白发萧萧、面容清瘦的老人的影子出现在他脑海中。最令人难以忘怀的是他双眸中闪烁着的智慧光芒,以及看来含有无限深意的微笑。
  这位老人家地只见过一面,但印象却无法磨灭。因为他久闻这位第一智慧人物的大名,而称为玉钩斜一案,正是这位智者设计的。
  在东宫集团中,玉钩斜这个名词已变成符咒一般,任何人被厂、卫逮捕,只要念得出这个名称,就不至于立刻受到酷刑,至少有充分的时间让同党营救,或者自杀解脱。
  那位可敬的老人,早已是一环黄土,骨肉腐朽了。公孙元波微感怅惆,世间的一切终究是一场虚幻,像那老人这般智慧如海,最后还不是一瞑不视,与草木同腐么?薛秋谷重重地咳了一声,道:“公孙元波,听说玉钩斜案系于你身上,这话可是当真?”
  公孙元波模棱两可地笑一笑,道:“也许是的,但薛秋谷你如今还想破案立功么?”
  薛秋谷道:“这也不算是奢望,对不对?”
  公孙元波徐徐提起手中缅刀,精光射目。一股凌厉刀气涌去,使敌人有透不过气之感。
  他的声音宛如在牙缝中进出来,道:“薛秋谷,你说得对或不对那无关重要,我公孙元波这一刀你若接得下来,咱们再谈不迟。”
  薛秋谷虽是感到他刀势锐不可挡,但仍然不舍得放过这个机会,大声道:“接你一刀是小事情,那玉钩斜之谜,才是我薛某人念念不忘的。”
  公孙元波摇摇头,道:“你错了,我公孙元波这一刀你若接得住,便是胜负已分,亦等如你破了玉钩斜案啦!”
  薛秋谷更感兴趣,忙道:“你一刀就分胜负?这话怎说?”
  公孙元波道:“我这几个月来,唯一的成就是能将全身功力尽聚于这一刀之上,是以我这一刀你接不住并不出奇。若是你接得住,我便成为你网中之鱼、瓮中之鳖了!现在你明白了没有?”
  薛秋谷恍然地“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这样说来,玉钩斜案能不能破,关键是在你身上了?”
  他仍然念念不忘玉钩斜案,因为他实在忘不了万贵妃亲自面告的诺言。她以柔美清晰的声音说:“谁要是破得玉钩斜案,取回内库失宝,当赐以裂主封侯、子孙世袭之赏,还有”她的声音忽然消失,浓艳的面上泛起醉人的媚笑,在那能说话般的眸子中,已表达出没有说出来的话。
  薛秋谷还记得自己的心“噗通噗通”地跳了一阵,天啊!如果能跟这个当世尤物睡一觉,把皇帝的宠妃占为情妇,纵然只是一夜风流,却已不枉这一生了。
  公孙元波那股骇人的刀气,使薛秋谷打个寒呼,不觉退了一步。
  “这小子可没有瞎吹,这一刀果然是生死立判的绝艺,不过他能有多大的气候?”薛秋谷想,全身功力也运聚双掌上。只见他露在外面的两只手掌,由齐腕处起以迄指尖,陡然变为紫黑色。
  公孙元波催动刀气,发出更强大凌厉的压力。他早就知道薛秋谷的“紫血玄风掌”独步武林,如今初试锋芒,果然不同凡响,刀势上非得再增加功力不可!
  他的宝刀原式求变,脚下也不曾移动。但蕴备未发的三成内力,随着心念流注刀上,加入已经攻向敌人的气势中,源源涌出。
  薛秋谷只支撑了一下,面色渐渐涨红。那公孙元波宝刀的压力越来越变得古怪,竟然是作漩涡式卷绕着他,以致除了冲激的力道之外,还有吸摄的力道。
  因此薛秋谷不但要向前抗拒,还得分一部分力量定住身子,以免脚下移动,失去了重心。
  这么一来他必须钉牢在地面,应付敌人冲击或扯拽的强大压力。
  他这一辈子还是第二次被整得满面涨红,不但如此,过了一阵之后,这个本来相当漂亮的男人,面孔上的肌肉渐渐扭曲起来,五官也歪斜皱缩,变得丑陋难看之极。
  当此全力相拼、生死立判的紧急关头,薛秋谷只求活命毫无杂念的心中,忽然浮现出一张女性的媚丽的面庞。
  这张媚丽的面上泛起嘲晒的笑容,虽然仍是美丽动人,可是却令人发生疑问。
  “为什么她要笑呢?她何故讥嘲我?难道我的忠心,我多少年来对他的奉献,还不能博得她的垂青么?唉!我明白了,她受尽天下男人奉承,已经不知多少智谋之士或是勇力冠世的人物为她付出了生命。人人都慷慨地这样做,所以在她看来,男人的牺牲奉献,已经不当一回事了。这个女人唯一要体贴奉待的是当今皇上,啊!万贵妃,她真是害人不浅”
  他突然狂笑一声,紫黑色的双掌“呼”的一声拼力抵撞。
  公孙元波的宝刀被掌力冲得微微向上翘起一点,可是他神色冷漠如故,全无变化。
  任何人的垂死挣扎,必定强厉惊人,武林高手更是如此,所以不足为异。
  薛秋谷耳边听到清晰的娇软语声,那不是万贵妃迷人的声音么?她好像在呼唤他的名字,但又好像在笑,荡人心魄地笑他满腔恨意暮然消失了,随着这情绪的变化,掌力也在无形中忽然减弱了几成。
  公孙元波大喝一声,宝刀闪耀出强烈的伟芒。风扫电掣。
  薛秋谷挥掌猛击,狂飙卷刮,却见刀光漩飞电掣,在他身前扫过。薛秋谷惨叫一声,两只手掌已经不见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手腕,鲜血进溅。
  公孙元波心中毫无悲悯之念,宝刀圈回来猛地劈出。
  薛秋谷应刀跌倒,不再动弹。这个曾经统领锦衣卫多年、权势黛天的人物,终于命丧山头,死在公孙元被的刀下。
  山风猎猎地吹拂着,并不曾因为有人死亡而稍有改变。
  那方胜公和沙天放两人,已经追逐过了一个山头,看不见踪影。
  在右方六七十步远的一块草地上,陆廷珍即与那鬼见愁董冲激斗方酣。
  他们的打法与公孙元波和薛秋谷的完全不同。那鬼见愁董冲使的是一把鬼头刀,势猛力沉;陆延珍则是使剑,手法奇奥,而又每每夹有凶毒无比的怪招。
  论起功力修为,两人在伯仲之间;若论招式手法,各擅胜场。
  公孙元波只迅快一瞥,就判断出这两人的一番激斗,至少也要三五百把方见胜负。
  他不禁喷喷称绝,因为这两人招式攻拆之际,都是妙到毫巅,达到“一羽不能加”的地步。
  他们实在斗得太精彩了,以致公孙光波本想立刻赶去找方胜公、沙天放他们的,也一时移不动脚步。
  鬼见愁董冲久知陆廷珍乃是天下镖行第一人物,是以丝毫不敢小觑。事实上方胜公也作过这种指示:碰上公孙元波和陆廷珍时,当以陆廷珍为主要敌人。
  他自觉很不幸,遇上这个扎手强敌,一上来便小心翼翼,向来的骄横之气丝毫不见影踪。
  陆廷珍当然也不敢大意,用尽平生本事,全力对付这个东厂的首脑人物。
  公孙元波走过来时,董冲才知道自己想错了,敢请公孙元波才是可怕的敌手。只看他在顷刻之间便杀死了薛秋谷,这等功力造诣,真是说出来没有人敢相信。
  陆廷珍的剑法越使越凶毒,渐渐接近奋不顾身要与敌人同归于尽的地步。
  “哈哈!陆廷珍他向来城府深沉,谁知现在居然也沉不住气了。”公孙元波笑着想道,“他一定是发现我已杀死薛秋谷,而他还在苦战,所以感到没有面子。其实他何必这样呢?”
  转念之际,陆廷珍似乎又更凶狠了一些。公孙元波不愿见他伤亡,大喝道:“陆局主,请暂时停一停!”
  陆廷珍本是采取攻势,掌握着主动之权,是以闻言跃退,毫不困难。
  鬼见愁量冲趁机喘一口气,他乃是老奸巨猾之人,这刻已在动脑筋如何逃生了。
  陆廷珍道:“公孙大侠何故喝止于我?”
  公孙元波道:“这个人的份量,不值得咱们付出太大的代价。”
  陆廷珍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当下微微一笑,道:“这话说得是,不过陆某也有自己的打算,等一会儿就自有分晓了。”
  公孙元波歉然道:“小弟可不敢低估局主,只是生怕你存有争胜之心,反而误了大事。”
  陆廷珍目光移向天空,几片白云悄悄地飘浮,那么的宁褴,好像永远不会受到打扰。
  “若是在平时,我一定很欣赏这种景色,可惜现在时机不对,不但有强敌在面前,更可怕的是内患。这个潜伏在我身体内的敌人,才是无法克服的强敌,而现在时间已经到了,我所剩下的时间已经无多”
  他苦笑一下,接着集中全部的意志力量,把灰暗感伤的情绪驱散,两道目光宛如闪电般射向董冲。
  陆廷珍忽然感到相当庆幸宽慰,因为董冲这个对手,也算得上是当今武林中有数人物之一。他能在这短促有限的时间内遇上这么一个对手,总胜却一无所获。
  鬼见愁董冲在公孙元波监视下,已打消了逃走之想,现在遇上了陆廷珍的目光,忽然打个寒噤。
  他平生经历大小数百战,不论敌势多强,也不曾像这刻般心悸过。为什么会心厚呢?他想:“啊!莫非是这个人眼中的神色?对,一点不错,他的眼神就像是烈士就义一般,悲壮凛然,一派视死如归的样子。”
  “这个姓陆的家伙实在叫人测不透。”董冲又想,“他的镖局已是全国第一,名利双全,何等逍遥快活!但他不去享福,反而带了公孙元波前来,现在还决心出手拼命。这个人八成是疯了!”
  陆廷珍剑尖斜指着董冲,连跨三步,一股强大剑气已袭上了六尺外的董冲。
  董冲健碗一翻,鬼头刀“飓”地虚劈,消卸了敌人的森寒剑气。
  他决定以守代攻,尽力拖延时间,瞧瞧方胜公能不能及时来援。这个希望不大,他心中也有数,因为公孙元波过去帮助沙天放的话,方胜公就不容易讨好了。
  两人兔起鹘落地杀将起来,但见出手如电,招式奇奥,只三五招过去,就叫人瞧得眼花缘乱。那剑气刀光,弥漫数文方圆。
  公孙元波疑惑地耸耸肩,举步行开。对于陆廷珍的反应,他的确猜测不透。正如那镇北镖局所有的人一样,不知为何个个都爱拼命,好像那性命是捡来的一样。
  他舍下陆、董这一对,奔向二三十丈外的两道人影。
  那两个绝代魔头已经停止了追逐。方胜公仗着绝顶轻功,在被追之际,突然加快冲刺,争取到一丝空隙,修然掉转身躯,接下了沙天放长拐一击。
  两人重新过招换式,他们全知道今日已遇上了平生大敌,是以面色凝重,全神贯注。
  周围两三丈之内草但木折,有些石头也被封风杖力带起飞开了,真个是沙飞石走,声势惊人之极。
  公孙元波来到切近时,这两人已攻拆了五十招左右,看来势均力敌,一时难分轩轻。
  但方胜公心情上却受到压迫,他不明白薛秋谷和董冲两人在干什么,为何不拦住这个青年?这方胜公由于心无二用,所以薛秋谷被杀一节尚未得知。以他想来,薛秋谷再不中用,也应该能够挡住陆廷珍或公孙元波一些时候,怎会这么快就让公孙元波过来呢?公孙元波用内力逼出声音道;“方胜公,那薛秋谷不堪本人一击,业已身死尸横,你信不信?”
  这阵话声等如在方胜公耳边叫喊一股,他自然听得清清楚楚。
  方胜公手中长剑改取守势,心理却不禁叫声“可惜”。因为他和沙天放拼了这几十招之后,已渐渐把沙天放的招拐引导向某一个方向,时机一到,便可骑兵突出,杀敌制胜。
  改取了守势之后,方胜分可就能够分出一点心神来应付公孙元波了。
  “薛秋谷已经死了?老夫不信。”
  公孙元波仰天一笑,道:“信不信由你。沙天放,这个家伙让我来”
  沙天放厉声道:“不行,这厮是我的。”
  公孙元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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