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河图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恶魔奏鸣曲-第23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应。长时间的昏睡也可能是原因。经过诊断,他的脑部并没有创伤,所以生理方面的原因基本可以排除。根据让-雅克·科洛这个名字到警局查询也没有任何结果。失踪人口里没有一个人叫这个名字。人口档案里虽然同名同姓的人,但都不是他。音乐界也不存在一个叫让-雅克·科洛钢琴家。他简直就像是刚刚出生在这个世界的婴儿一样。没有别的办法,只有等他自己的记忆慢慢复苏。两三个月过后,他除了姓名与年龄之外再没有想起别的。二十二岁,名叫让-雅克·科洛,被人发现时身穿黑色礼服沉睡在巴黎南郊的森林里,只有这些线索。

  ";让人无法忽略的还是他在音乐上无与伦比的才华。从苏醒那天开始,他每天就不断地弹奏着钢琴。曲目不固定,但由他演奏起来无一不是梦幻般的优美,使人可以忘却尘世的痛苦。他演奏时,我就坐在一旁注视他飞舞的十指,聆听美丽的音乐。渐渐地,我产生了一种想法,或者说是不可阻挡的愿望。我不愿他找回自己的过去,我希望他留下来,留在阿耳戈庄园,让美妙的音乐陪伴着我,让我曾经感到的痛苦远离我。这当然是极其自私的想法,但我真的这样想。

  ";勒内也喜欢他。他渐渐成为了我们生活里的一部分。就像我希望的那样,他头脑里的记忆从此停滞不前,再有没有复苏。我们常常回到这块空地上。他站在树下,躺在草地上,试图回忆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身穿礼服躺在树下。有时我可以看到他脸上痛苦之色一闪而逝。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又为何而来。他没有过去,犹如从来没有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我宽慰他说失忆只是暂时性的,迟早有一天,他的记忆会完全恢复。但他的回答却出乎我的意料。

  ";'我也许并没有失去什么记忆。很可能我根本就没有任何记忆。'他说。

  ";'每个人都是有记忆的。'我说。

  ";'那是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他说,'我没有过去。如果有的话,我一定可以感觉到。但我感觉不到自己的过去。'

  ";'如果你没有过去,那么你怎么学会弹奏钢琴的呢?'我问。

  ";他回答说:'音乐和语言一样,应该是我生来就有的东西,这是我的天赋。但除去这些,我身上再也没有代表个人的东西。我是空白人,克洛蒂尔德,我是不存在的。'

  ";'可是你就在我的眼前,怎么可以说是不存在的呢?'我说。

  ";'你所看见的是记忆中的我。每个人其实都只活在别人的记忆里。请想一下,如果现在我离开了你,你又失去了我的记忆,那么我对你来说其实就是不存在的,难道不是这样的吗?'

  ";'如果你不离开我,或者说我永远记得你,那你就始终存在。'我说,'就像我死去的丈夫一样,他仍然存在于我的生活里。'

  ";他摇了摇头。'人人都会死的。一旦死去,任何记忆都将不复存在。真实的死亡就是失去记忆。但是对我来说,我也许很早以前就已经死过一次了,也正因为如此,我才没有记忆,成为了一个空白的,不存在的人。'

  ";我不能很好理解他的话,不过有一点他说的是对的。除了音乐以外,他对这个世界现存的所有事物都异常冷漠。两年后,在我劝说下,他参加了那次使他成名的钢琴比赛。就是从那时开始,他虚拟了自己的过去,成为了人们知道的音乐天才。至于后来的事情,我想您大致上已经知道了。";

  我的确知道。从一九九七年开始,这位名叫让-雅克·科洛的年轻音乐家声名鹊起,被誉为这个时代最杰出的天才。

  ";让留给您的磁带,就是发现他时他手上拿着的那盘黑色磁带。";夫人说,";他经常独自听那盘磁带,从他听的样子来看,分明可以听到点什么。但磁带明明是空白的,至少我听起来是空白的。'磁带里有什么呢?'我问他。他平静地注视了我很长时间,好像是要把答案预先刻在我心里一样。

  ";'音乐。还有记忆。'他说。

  ";'可是我听不见。'我说。

  ";'我也听不见,但我能感觉到它,尽管感觉得非常模糊并且很难清晰地描述。如果能够听到磁带的内容的话,我大概可以找回过去,成为一个真实存在的人。可惜我听不见。'他说,'只有具有独特的聆听才能的人,才能听见磁带的内容。'";

  说到这里,雷米卡埃夫人停了下来。

  ";科洛先生把磁带留给了我。";我不由说。

  ";是的,留给了您。";她轻声说,";所以第一次见面时我问您是否认识他。你们当然并不相识。但他却买下了那幢原本属于您的房子。您在那幢房子里采访了科洛。第二天,他就死了。并且是非常离奇地死了。死前,他寄给纪尧姆一封作为遗嘱的信。信里他希望您来到巴黎,接受这盘没有听不见内容的磁带。于是您来到了巴黎,从我手里拿到了磁带,并且住在了阿耳戈,现在又来到了这里。这一切只能说明一件事。";

  刚才的鸟鸣也不知去了哪里,森林里异常寂静。夫人抬起头看着我。

  ";也许,您就是聆听之人。";

  天空上阴云密布,然而直到午后才下了短短的十几分钟的雨。雨点细长如丝。即兴的细雨过后,天色又变得和早上一样明快。从别墅的露台眺望远方,但见淡蓝的天空连着深绿的森林,又或是深绿的森林连着淡蓝的天空。看的时间一长,竟觉得天空是深绿色的,而森林是淡蓝色的,让人简直分不清何为森林何为天空。

  回到别墅以后,我又听了两遍那盘钢琴家留给我的磁带。磁带我已经听了很多遍了,可是什么也听不到。只有空白。空白的磁带。空白的人生。不存在的人。

  钢琴家真的认为我就是具有特殊聆听才能的人吗?如果我是聆听之人,那么为什么听不见任何内容呢?我不由想起侦探老人说过的话,一九四三年死去的演奏恶魔之曲的钢琴家。二零零二年死去的没有过去的天才。这两者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呢?

  我走到钢琴家的卧室,坐在单人沙发上凝望斯坦威钢琴。这个位置正是昨晚雷米卡埃夫人坐着的地方。当时的她在这里看见了什么,听到了什么?现在我试图重现昨晚的情景,眼前却只有空荡荡的钢琴。没有人,亦没有音乐。也许音乐已经随着人一起死掉了。

  音乐已经随着人一起死掉了。

  真是这样的吗?

  我忽然感到非常难过,像很久以前,很久以前那样地难过。

  回过神来时已近夕照时分。金色的日光带着一种古老的气氛悄无声息地落在地面上。时光都在无休无止地离去。

  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三乐章 城堡 第二节 灵魂 一
第二节 灵魂

  一

  来到巴黎已经有一周时间。我仍然在阿耳戈。

  去过森林的第二天,雷米卡埃夫人带我去加尼叶歌剧院听了一场歌剧。比才根据梅里美小说改编的经典剧目《卡门》,首演于一八七五年。说实话,我不喜欢歌剧。眼见重达两三百斤的女演员演唱因肺痨去世的咪咪或茶花女无异于一场悲剧,一场比歌剧本身更为悲剧的悲剧。但是如果只看一部歌剧的话,《卡门》无疑是首选,何况又是在加尼叶。女演员飞旋着西班牙裙。唐·何赛绝望地杀死了卡门。如果不愿看舞台上的表演,那尽可以倚着大理石阳台欣赏马克·夏加尔的巨幅穹顶画。歌剧院形似镀金的结婚蛋糕,圆顶上立着阿波罗雕像,门口有纵情狂欢的《舞蹈》。剧院内六层高的观众席装饰着各种金叶雕饰、宝石镶嵌、大理石檐雕。长长的镜廊映衬着无数俊美的身姿。

  看完歌剧,我们去旺多姆广场的";Ritz…Espadon";餐厅与勒内和他的女友一起吃晚饭。菲茨杰拉德写过《像里茨酒店那样大的钻石》,海明威扛着卡宾枪在饭店房间里与玛丽·威尔许喝着香槟,可可·夏奈尔在此去世。在这间餐厅吃饭,很容易就联想到上世纪那个怒吼的二十年代。

  耶稣受难之日到了。三月即将过去,四月即将到来。去庄园邻近的郎布依埃乡村游览,人们都在为复活节做准备。乡村被一块块的果园和葡萄园分隔开,只有在中心街区才集中了几家商店。尚未完全装点完毕的彩车停在路边,一些绉纱,稠带和气球散落在车子里。空气里已经开始酝酿糖霜和巧克力特有的香浓气味。走路还不太稳当的小女孩盯着糖果店里的姜饼屋,身旁的两个戴贝雷帽的中年人用当地的方言聊天。外国人很难听懂这种方言。葡萄园门口可以见到";Dégustation";的字样。尝试了一下,葡萄酒酒味清淡爽口,当地的乳酪蛋糕搭配这种葡萄酒吃起来味道很好。

  日间漫步时,我独自去过两次森林深处,一次骑车,一次步行。步行到那里的话,大约需要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我喜欢步行。步行可以松弛脑部神经,以便集中思想思考问题。现在是春天,而捕猎活动要等到秋天才开始,所以森林里一直是静悄悄的。独自一人穿行其中,森林的寂静如同一只庞大无比的巨兽压迫着我。森林里只有我一个人,  如同这个世界所有人都离开自己远去,使人感到异常孤独。 但我慢慢地习惯了这种孤独,并将它与自己长期生活里所习惯的孤独归于一体。当一个人习惯了孤独后,孤独就不再是孤独了。它成了组成自身世界的一部分。孤独的自身世界。孤独的世界。

  森林里不仅仅有春天的气息。沉浸其中,我可以清晰地闻到混合在春雨里的各种季节独特的气息,气息里有秋天的萧瑟,冬天的冷素,夏天的繁茂。生命开始,生命成长,生命成熟,生命凋零。森林默默地循环着这个生命的过程。

  我立在古老的橡树下,抚摸着橡树粗糙的树皮。树根部有些弯折,背阴处长满了湿腻的青苔。钢琴家让-雅克·科洛出现在这里。他躺在我现在站着的这个地方,沉睡不醒。这棵树一定知道钢琴家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可它不能说话。或者它说的我完全不能理解,无法听见。和那盘磁带一样。每天我都放那盘黑色磁带听。不管听多少遍,仍然听不出磁带的内容。有时感觉听到了什么,然而那只是自己的心跳,自己的呼吸,甚至是头脑深处一段熟悉的旋律。

  许多的错觉。

  或许我并没有特殊的聆听才能。我只不过是一个三流水平的古典乐评论家,写一些无人问津的乐评,卖弄一些自以为是的见解,没有任何的才能。就像是带着猎犬和牧羊犬出外漫步,两条狗以近乎崇拜的目光看着雷米卡埃夫人,对我却不屑一顾,虽然它们的态度还是友好的。我当然并没有因为狗对我的态度而感到自卑。我想说的是音乐的才华。我缺乏这种音乐的才华。

  每当这个时候,我都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名弹钢琴的少年。拥有无比纯粹的音乐才华的他是死了吗?他的音乐才华又去了哪里?

  消失了的。

  和死去了的。

  我坐下来,像钢琴家那样躺在草地上,闭上眼睛。感受这里的一切。这里有一些东西吸引着我,但我不知那是什么。森林里有各种声音……风掠过枝叶,植物的茎破土而出,昆虫在地上和地下爬动交配,鸟啼和虫鸣,鸟扇动翅膀,小动物胆怯地移动,花骨朵打开的脆响,大地的深处的脉动,细细地聆听,各种声音如同雨滴一般落下。森林在演奏着属于它的交响曲。

  身下的泥土非常柔软,像是吸足了前几天落下的雨水。这样的泥土适于挖掘。我想起五十九年前维多克二世曾经埋下的东西。他在树林里挖了一个墓穴,墓穴里埋着年轻的德国兵的尸体和他偷来的东西。他偷了一些钱和食物,另外还有一把匕首,一张莫扎特的钢琴奏鸣曲唱片。想轻松,就听莫扎特的唱片好了。那名寻找恶魔之曲的纳粹上尉叫他把一切都埋起来。他把一切都埋了起来。埋在了哪里?埋在了树林里。是我现在躺着的这片森林吗?

  当然不是。因为方向不同。维多克二世提到的树林在巴黎北郊,阿耳戈庄园却在巴黎南方。

  可我觉得自己的身下就有一具尸体。我就躺在死者的尸体的正上方。死者的手从地下伸出,紧紧地扼住我的脖子,它要把我也拖到那黑暗的地下世界,让我聆听那疯狂的死亡音乐。我抬起右手抚摸自己的脖颈,那里冰凉一片。睁开眼睛,上方树叶间的点点阳光射在手背上。

  维多克二世说的事情,我还没有告诉雷米卡埃夫人。我不知道是否应该告诉她,也不知从何谈起。有时我很想立刻抽身离去,可偏偏不能。疑问就在我的头脑里。我到哪里,它就跟到哪里。我又能到哪里去呢?

  结果我只能回到别墅,坐在单人沙发里看着黑色的斯坦威三角琴。三角琴黑漆漆的颜色与磁带的黑色完全相同。

  我还要在阿耳戈庄园停留多久呢?我不清楚。雷米卡埃夫人并不急于让我离开。我也没有计划过离开庄园后去哪里。

  一切都处于停滞状态。

  白天我或去森林,或由夫人带去各处游览,晚上我则潜心读书。从去森林的那天晚上开始,我的睡眠变得支离破碎起来。晚上总是无法入睡,好不容易入睡了也仅是浅睡辄止,只睡了一两个小时就醒了过来,再也无法入睡。我在黑暗里播放肖邦的夜曲。澄净的音乐有助于舒缓紧张的情绪,使头脑平静下来。但我的失眠看来并不是因为神经衰弱引起的。睡眠只是暂时离开了身体,就像睡眠之神自己找了个地方睡觉去了一样。我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洞察黑夜的形状,但黑夜像液体一样没有固定形体,它视周围环境而改变具体模样。一打开灯,圆形的光弧就像水里的气泡一样现身在黑夜里。

  为度过漫漫长夜,我从图书馆书房找来几本有一定厚度的小说。《日瓦戈医生》读完后,我换了左拉的《小酒店》。作者在序言中写道:";时光的推移和读者的信任最终会使我得到认可,并且从这愚蠢的包围圈中拔腿而出。";虽说如此,左拉的小说还是没有引起现代读者的足够重视。拿我来说,巴尔扎克的《人间喜剧》已经差不多读完了,但《卢贡-马卡尔家族》只读了开始的两部。

  我不准备在阿耳戈庄园读完马卡尔家族的全部历史,因此,看完《小酒店》就改读了法文版的《安娜·卡列尼娜》。书房里另有一套俄文原版,可我不懂俄文。

   。。

第三乐章 城堡 第二节 灵魂 二


  读《安娜·卡列尼娜》的第二天是二十九日,复活节前的周六。这天与前几天没什么区别。上午去庄园周边的森林漫步,下午陪雷米卡埃夫人去附近的村镇采购为复活节预备的礼品。回庄园后我们一边听肖邦的奏鸣曲一边吃她亲手烤制的杏仁核果饼。晚上我继续在房间里读托尔斯泰的小说,读到十一点时睡意来临,于是关灯睡觉。

  不久我就醒了过来。

  但我不是躺在客房的床上醒来的,而是坐在沙发上醒了过来。我身在钢琴家的卧室,面对着无言的斯坦威三角琴。

  我怎么坐在这里的呢?我不知道。我记得自己是睡在客房的床上的。手表显示现在的时间是午夜十二点。但手表已经停止了走动。

  我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