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林 创刊30周年外国小说巡展(下)-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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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凯特返回时，威尔已快完成他飞行前的例行检查。她正在说什么，可她的声音却被正往旁边草坪上降落的一架大直升机的噪音给淹没了。威尔立即认出了这架直升机。
　　凯特也认出了。她说：“我以为总统已返回加利福尼亚州度圣诞节去了呢。”
　　威尔说道：“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
　　直升飞机的舱门降了下来，可发动机却仍然开着。一位年轻的身着笔挺制服的海军陆战队军官下了飞机，向威尔和凯特站着的地方跑来。
　　他跑到他们跟前，行了个漂亮的军礼：“参议员早，李太太早。”
　　威尔说：“上尉，你早！”
　　军官说：“副总统和太太特让我来请您二位去戴维营与他们共进早餐。”
　　威尔和凯特相互看了看。威尔说：“我们刚准备起飞去佐治亚州。”
　　“副总统指示我，一定要请到你们，”海军陆战队军官答道。“你们中午之前就可返回这里。我们的人还将保证你们回佐治亚州的航行畅通无阻。”
　　威尔说：“那我们也得换换衣服吧，说不准还有谁会在场。”
　　“那倒不必，先生。只有你们俩与副总统和太太。”
　　威尔看看凯特，耸了耸肩。她也耸了耸肩。威尔锁上幻景飞机，然后跟随着军官返回正在空转着的直升机。不一会儿，他们就起飞了，横跨马里兰的上空，向西北方向飞去。
　　凯特斜过身来对着威尔的耳朵问道：“你知不知道让我们去干什么？”
　　威尔摇了摇头：“一无所知。”
　　当他们即将飞抵戴维营时，天开始下起了雪。从飞机上看出去，除了白茫茫一片之外，什么都看不见。
　　凯特捏了捏威尔的手说：“情况不妙，他们怎么降落啊？”
　　“别担心，会把我们送到目的地的。”
　　威尔说对了。在大约五百英尺高度，他们就可以看见州际高速公路，然后又看见了一大片森林，再后来这架直升飞机就平缓地降落在了小机场上。威尔过去只来过戴维营一次，那还是在夏天。相比之下，差异真是惊人。树枝光秃秃的，夏季里来来往往的高尔夫机动车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辆属于总统特别卫队的福特牌越野车。虽然雪刚下了不久，却见一辆机械扫雪车已在清扫着他们前面的大路和小道。他们的车开过一座座房屋，最后在一个庞大的木石结构建筑物前停了下来。
　　威尔边下车边说：“这就是奥斯本营地，是总统来这里时的住处。”一位总统特工陪同他们沿着小道走到门前，门上悬挂着副总统的门牌。他开了门，把他们领进门去。走过门厅，他们就置身于一个宽敞而装饰豪华的大客厅里。深深的沙发，四处颇具匠心地放置着几把椅子。墙上则悬挂着精美的画，大都是美国的风景，由总统及第一夫人亲自从国家美术馆的收藏品中挑选出来。
　　“副总统和夫人马上就到，”特工说完就离开了，把他们单独留在屋里。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总统竞选（3）
一位菲律宾裔的管家进来说道：“参议员，李太太，早上好。你们想喝点什么？”
　　凯特说：“请给我来一杯V…8蔬菜汁。”
　　威尔说：“我要橙汁。”
　　管家不见了，回来时端着他们要的果汁。他俩站在巨大的壁炉前，边等待边暖着后背。
　　凯特说：“这儿真不错，难怪历届总统都特别喜欢这里。”
　　威尔轻轻耳语道：“如果你是第一夫人，这儿就是你的了。”


　　“威尔，游戏刚刚开始，现在就引诱我还太早了点儿。以后有的是时间。”
　　“引诱你一直是我最大的乐趣之一，”威尔说道。
　　“我想，乔和苏大概被什么事拖住了吧？”
　　“那也没什么奇怪的。”
　　正在这时，副总统和夫人像听到了信号一样从后面的过道走了进来。“威尔！”亚当斯叫道，没握威尔伸出的手，而是拥抱了他。“见到你真好！”
　　两位太太之间不像他们的先生那么熟，所以她们碰了碰面颊，又说了些寒暄的话。
　　“两位吃过早餐了吗？”副总统问道。
　　“还没呢！”威尔回答说。
　　“我们也没吃。”亚当斯向侍者点了点头。“想吃点什么，告诉卡洛斯就行。”
　　凯特说：“我要一个炒蛋白、烤面包和咖啡。”
　　“我要炒鸡蛋、烟熏三文鱼、炸薯条和英式松饼，再给我来点儿橙汁。”威尔不理会太太投过来的严厉目光，又说：“我等会儿再要咖啡。”
　　亚当斯夫妇点了他们要的东西之后，就同威尔和凯特一起坐到了炉火前。亚当斯说：“我很喜欢这里的冬季。所以总统非常客气地让我们来这儿住住。彼得呢？我以为他会和你们在一起的。”
　　“今年轮到他父亲带他过圣诞节，”凯特说着她的儿子。“他要去波士顿。”
　　“他今年多大了？”
　　“十六岁。在他父亲读过的乔特中学读高中二年级。”
　　“我知道你很为他感到骄傲。”
　　“没错。他在学校学习很好，体育也很棒。副总统先生，您的孩子在哪儿？”
　　“请称呼我们乔和苏，”亚当斯说。“他们已回到佛罗里达，和我的家人在一起。我们今天下午也要飞回去和他们团聚。”
　　“纽约怎么样？”威尔问道。新闻报刊曾报道了副总统的纽约之行——他做了几次演讲，他太太则忙于采购圣诞礼品。
　　亚当斯回答说：“节日期间非常可爱。我们看了两场戏，几乎就和度假一样。”
　　苏？亚当斯问道：“凯特，过节的东西都买齐了吗？”
　　凯特答道：“都买齐了，总算可以松口气。我们这星期已把给彼得的礼物寄往波士顿，我还给我先生买了一块非常好的煤。”
　　亚当斯夫妇笑了。这时早餐送到，大家吃了起来，席间谈笑风生。威尔非常了解乔？亚当斯——当威尔作为参议员，而不是参议员助理刚到国会山时，亚当斯是第一个同他交朋友，并且与他平等相待的参议员。在此之前，威尔就已通过委员会的工作与他相识。虽然现在他们的谈话是好友之间的闲聊，但威尔察觉到亚当斯的言行有些不自然，他太太也一样。
　　终于，盘子都清掉了，一壶咖啡放在了桌子上。苏？亚当斯给每个人倒了一杯后坐了下来。有那么一会儿，屋子里鸦雀无声，后来管家回来了。
　　管家问道：“副总统先生，您和客人们还要点什么吗？”
　　“不需要什么了，卡洛斯，谢谢你。请你告诉门口的特工和其他工作人员，暂时不要来打扰我们，可以吗？”
　　“当然可以，副总统先生。”卡洛斯鞠了个躬，转身离去。
　　屋子里又是一阵沉寂，威尔等着有人来打破沉默。
　　乔？亚当斯终于开口了：“威尔，凯特，我们请你们来，是想亲自告诉你们一件事。”他打住了，清了清嗓子，苏？亚当斯则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窗外的积雪。
　　“他不打算参加竞选了，”威尔脑子里飞快地转着。“他疯了吗？总统一职对他来说是唾手可得。难道他有婚外情？还是得了中风？究竟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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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先，我想让你知道，这间屋子里没有窃听器，我们的谈话也不会被录音。今天我已让特工再三检查了几次。我要告诉你和凯特的事，我打算只告诉你们二人。威尔，除了苏以外，你比其他任何人都更有权知道这事。你是我亲密的朋友，而且为我竞选总统一事出的力，也比其他任何人都多。凯特，如果我要威尔把这事瞒着你，他会感到很为难，我不愿这样，所以也让你知道。我相信，你们俩一定很清楚，这事需要绝对保密。”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总统竞选（4）
威尔和凯特点点头。屋里的气氛变得十分严肃。苏？亚当斯站起身走到窗口，背对着他们。她拿出一块纸巾，轻轻地拭了拭脸。
　　“我们的纽约之行不仅仅是为了演讲、看戏和购物，”乔？亚当斯接着说，“其中另有缘故。”
　　“噢，老天爷，”威尔想，“虽然我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我敢肯定绝不会是好事。”
　　乔？亚当斯拿出一块手帕，擤了擤鼻涕，把手帕放回口袋里，就接着说了起来。
　　副总统抿了一口咖啡，开口说道：“上上星期，我在沃尔特？里德医院做了一年一度的例行体检。一切都很顺利，我的健康状况良好。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我记忆中没有哪一次像这回一样，所有的项目——包括体重，胆固醇，血压等等——全都正常。”他又抿了一口咖啡。“不过，我并没对医院的医生完全说实话。”
　　威尔不安地换了个姿势。如果他的朋友在沃尔特？里德医院的体检结果完全正常，那还能是什么事呢？
　　“有些问题在医院里没查出来，”乔接下去说，“那些问题除非医生特别检查，刻意寻找，否则是发现不了的。有些症状只有苏和我才知道，这也是我们安排纽约之行的真正原因。我在大学时的同屋，是现在全国数一数二的神经医学专家。他安排给我做了一系列非常彻底的检查，有些项目是相当新的。那些必须在医院完成的检查都是在深夜进行的，而且用的是假名。在场的医生只是极少几个信得过的人而已。其余的检查则是安排在我们下榻的沃尔多夫酒店内的一个套房里进行。这个套房就在我们房间的隔壁。所有的检查结果都是由这一领域的权威亲自得出的，不容置疑。”他看了看凯特，又看了看威尔。“我患了老年痴呆症，现在是早期。”
　　威尔一直屏着呼吸，此时才急急地吐了口气说：“乔……”
　　亚当斯抬手止住了他。“请让我把话说完。我知道你的第一个问题会是，我是否该听听其他医生的意见。我的这些检查包括了三组医生的意见。他们之间是相互独立的，得出的结论完全相同。我确实得了老年痴呆症，情况只会越来越糟，除非我走运，得个冠心病一命呜呼，否则我最终还将死于这种病。”
　　苏？亚当斯离开窗口，回到座位上。她的眼睛红红的。
　　凯特把手放到苏的手上。
　　“我和乔前面的路是很艰难的，”苏？亚当斯说道，“我们需要你们的帮助。”
　　亚当斯接着说：“我知道，你的下一个问题会是，我是否该辞职？答案是否定的，我现在告诉你为什么。昨天，在总统动身前往加利福尼亚之前，我跟他谈了一次。我告诉他，我正考虑辞去副总统的职务，以便全力投入总统竞选。他不置可否。你也清楚，他至今尚未承诺支持我参选总统。我们当选之前，并不是最要好的朋友或最亲密的同僚。他选我做竞选伙伴纯粹是从实际出发。我们在许多问题上观点一致，但也常常有很大的分歧。因此，我直截了当地问他，如果我辞职，他会选谁接我的班？”
　　听到这里，威尔已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总统对这个问题的答案。
　　“出乎我的意料，”亚当斯继续说，“总统告诉我，他已预料到我会考虑辞职。他知道，只有不当副总统，我才能更经常地对他的政策发表不同的看法。结果呢，他说已慎重考虑过副总统的人选。我以为他会让我推荐几个人的，威尔，我准备推荐你。”
　　“噢，谢谢你，乔，”威尔好不容易才说了出来。
　　“但他并没有让我推荐，而是告诉我他已决定不再任命新的副总统。当然，宪法并没有规定他必须任命新的副总统，他要那么做也无可厚非。而且他说，只剩下一年多一点的任期，而围绕着任命所产生的种种猜测，以及各个团体想方设法争权夺利，都会造成太多的干扰，妨碍他在离职前解决一些更重要的问题。说实话，我认为他是对的。不过，如果我辞职，他又没任命新的继承人，我们就会处于一个难以接受的困境：假如总统在任期未满之前死亡，将由众议院议长来接任总统。”
　　威尔点头表示理解。
　　“尽管我一向极力与众议院议长搞好关系，而且试图从他的立场去考虑如何处理不同的问题，但我不得不对你说，他的那些立场有的时候很反常，又总是以牺牲国家的利益为代价，去换取他的私利和党性。所以我发誓，如果他当总统，我非得亲手崩了他不可。”
总统竞选（5）
威尔和凯特都笑了。
　　“不过，与其让那种可能性存在，”副总统又接着说道，“倒不如我不辞职，而是以副总统的身份继续竞选总统来得更简单些。”
　　威尔眨眨眼，难以置信地问：“继续竞选总统？”
　　亚当斯举起了手。“别那么紧张，威尔，我还没疯呢！依我的状况，我从没想要当选总统，而会在一个恰当的时机退出角逐。当这一时机到来时，我会把握住，但决不是现在。我目前能得到的最好的医嘱是，我的病情发展将会很缓慢，没有任何证据显示我不能干完整个任期。我很想做到任期满为止，尤其是在知道了我将永远不能当总统之后。我认为，如果我留任，将会对很多事件产生积极的影响，尤其是下一届国会。”
　　威尔不得不对自己承认确实如此。
　　“不过，只要我还能基本上像正常人那样生活，我就不希望将我的病况公之于众。那将使我对很多事件不能产生任何影响。当我在国家事务中仍可成为一股积极力量时，我不希望那样的事发生。我在早些时候就已宣布参加总统竞选，目的是为了阻止一些其他有意参加竞选的人。如果我现在退出，势必得拿出理由，而我至今还想不出一个混得过去的理由。那么一来，媒体必将包围我，把我的过去统统翻出来，寻找真正的原因，而他们终究是会发现的。”
　　“一点不假，”威尔说。
　　“所以我打算继续干下去，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亚当斯说，“我将继续履行副总统的职责。在竞选中，除非十分必要，一般情况下我就不再露面，而且我将继续筹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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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威尔说道，“那会有麻烦，因为当你最终退出时，你为争取当选而接受的捐款，就会很明显地成为以虚假的理由而筹集的资金。我觉得你不能那么做。”
　　“我已经解决了这个问题，”亚当斯说。“我打算这样，当我退出竞选时，会给每个为竞选捐款的人一个提议。我给他们几个选择：或将款项如数退还，或转交给他们指定的任何一位参选人，也可将款项上缴给民主党。我将给每位捐款人寄张表格，他们签名后寄还给我们。我会按照他们的意愿行事。”
　　“你有没有想过何时退出呢？”
　　“竞选早期吧，不过得在依阿华的预备会议以及在新罕布什尔州举行的初选之后。”
　　威尔点了点头。“乔，你肯定这样做能行吗？”
　　“不，不能肯定。这不过是我在目前情形下所能做出的最好的决定。假如我现在就公布病情，然后马上退休，我惟一能做的事就是回到佛罗里达的家，坐在海边，等待发疯和死亡。而如果我留任，则可能对总统的立法方案和明年的国会选举产生一些实实在在的影响。共和党在参众两院只占极其微弱的多数。我不仅想赢回参议院和众议院，还想赢回一大批州长议席。如果我不在位，就留下了一个真空，我不希望这样的事发生。”
　　威尔说：“我能理解你为什么决定这么做。”
　　“苏也支持我，”亚当斯说。“她始终是我最亲密的参谋，而且她还将与我寸步不离，以确保我不会由于记忆力出错而做错事。对了，短期记忆力丧失是至今为止我的主要症状。必须强调一点，我并不存有任何幻想。我打算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