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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兽传奇猎人峰-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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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下套子套猪,猪就不会下套子套人吗?这就是猪下的套子!
两天以后,运到县医院。
可以想见这样生不如死的漫长折磨吧。舒耳巴的老婆哭得像疯了一样,儿子舒糟蛋恨白家所有人恨得牙痒。村里从来没有出过这样的伤法,村长仰天长啸:天下奇闻,天下奇闻!痛苦还在后头——这舒耳巴,晓得前世做了什么恶人,要动手术,麻醉师又不在,到乡下吃喜酒去了。舒耳巴在医院里长嚎短叫,每一个见了的人都会落泪,独有医生护士不落泪,还劝他:忍着点。在路上、山里流的血不上算,在医院又流了一盆。没钱输血,输了四百毫升就止了,看着看着这人就跟纸一样白了,血管越来越细,半边漏涎的嘴里因日夜悲号,已经干巴巴的了。他老婆就给他冲红糖水喝。他奄奄一息地喊:“让……我……洗(死)……洗了……好些……”
第一章 红丧(7)
做手术。
从肛门里取出七八根小竹枝,膀胱、直肠、结肠全捅破了,大小便只好插管子,半年后才拔掉,自是后话。
村里就传出白秀带的人去灭猪,碰上了头猪精,把人毁了。也有趁火打劫的。鬼脱岭有几个流打鬼
听说白云坳子出了事,正在打听,舒耳巴的儿子糟蛋回来给爹妈拿衣服,他恨,还恨爹的师兄包胜。包胜在送他爹去医院的途中,曾热嘲冷讽说将他爹舒耳巴掀到河里,说不如这样让他万世轻松。就对流打鬼们说,去偷包胜的党参苗换烟抽。
包胜有个党参大棚。可流打鬼们不知道包胜在里面埋了雷管,那雷管一是唬小偷,二是想炸野牲口的。包胜棚子门口明明竖着牌子,上写:小心雷管。可那些小哥哥不信。不信可有他们的好了。钻进棚子,就听见一声爆响,一死一伤,其他人作鸟兽散。
四
白云坳子出了大事。这个素来平静得跟苍苔白云一样的坳子,今年咋的啦?
“炸得好啊!”由毛村长陪同的镇派出所文寇所长叉着腰,气愤地赞叹说。腰里的手铐发出叮叮当当的笑声。
“往那边去搜,抓住其余的盗窃分子!更大的雷管还在后头呢——我要让比雷管更难受的虱子咬死他们!”所长像一个阴沉沉的幽灵指着山后众多的喀斯特溶岩山洞,那里散发着碳酸钙的气味。
文寇所长平身最恨的是盗窃分子。在他初来乍到这个镇的时候,派出所的公章竟被人偷跑了,不得不在县报上刊登作废声明并向县局作检讨。近来,水布镇各个村组都有大肆盗窃的案件,大到耕牛,小到食用蜗牛。党参苗盗窃案更是层出不穷。可我的警力有限,七八个人。我不是专门抓强盗的警察啊,我还有许多事。另外,更让他伤心的是,他发现几个警察一个比一个懒惰,好像丧失了革命激|情。案子太多,见怪不怪。就应了一句老话:虱多不痒,债多不愁。可包胜的雷管不是为我帮了忙吗?我应该感谢他,说:炸得好!炸得好!我就是这么说的。这可是仇痛亲快的好事,大长了遵纪守法者们的志气,大灭了盗贼们的威风。
文寇所长高兴地处理了死人的事情,还威胁鬼脱岭的死者家属说,这事就算了了,死了这样的孽子,是你们家的福气。文所长亲手扶起那个“小心雷管”的牌子,把它插在了村口。对村长毛普通说:
“嗯,你的村子这就清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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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血花一次一次地飘起,村里哪来的清静呢?
人们开始砍各种各样的木人,用针扎。这些木人依次是白秀、白中秋、白椿,还白娘子——那个老年痴呆症患者。
可怜的白家一家人的生辰八字都被人写在锅底,人们架了柴猛烧,来除灾祸。生辰八字都是估的。白家的母猪叫得可慌了,就跟野猪的叫声一个模样。给木人扎针的人晚上扎针,白天还是一样,亲热地喊白秀白大爷。
村子的路开始往外通了,因为村里闹猪的事慢慢向外面扩散。人们记起来,白云坳子里还有个未死的猎王白秀。人们突然想起了这样一件事情,一个人,他与猎人峰有关系。他有十二个失踪的战友,变成了金毛大虎,在猎人峰顶。他带着一干人马上了猎人峰,说是当了土匪,大叫“杀了县长当县长,杀了镇长当镇长”;“官逼民反,不得不反”……这是很令人亢奋的传说。
三月杏花迟梅开放的一天,细雨濛濛,一股清香的腐殖质气息扑面而来。山路化冻了,路上的残凌裹着牛屎和乱草,被牛蹄踩得一片狼藉。山冈铺展在春天中,蠢蠢欲动。从山外走来了个不老不少的女人,一脸恓惶。这女人按指点来到白秀家,前后看看,见了老人,傻痴痴地看着他。
“请问你有什么事?”
那女的坚挺的鼻子,深邃的眼睛,零乱的头发,就那么呆看着白秀老人,从上到下,从下到上。
“你可是打虎英雄白秀?”
“你可是打猪英雄白秀?”
第一章 红丧(8)
“你可是猎人峰打匠宗师?”
“你可有九十岁了?”
问过之后,在颇感尴尬和凝滞的氛围中,那女人突然一膝跪下双手一伸道:
“白大爷,求您来了,救救我儿子!”
村里人纳闷,就把她扯起来,替她拍去膝上的浮土。一问,才知她是来找白秀讨一副野猪心肺的,她儿子患哮喘多年,听说只有到神农架弄一副野猪心肺才可能根治此病。于是这女人千里奔波,走穿了鞋底,打听到白秀的白云坳,总算找到了要找的人。
找到了可没有猪心肺呀。为猪已让白秀头疼了,灾难连连,还欠了舒耳巴至少两千元医药费,人不晓得是不是废了。全是猪闹的,猪可是恶兽,害了这些人,猪影子也没见着了。猪啊,猪!
白秀就与村长去商量,那女人也就去了村长家,一见村长老婆繁英在推磨,磨懒豆腐,就扯过推把要推,拦都拦不住。这女人推磨可是圆活了,一副石磨在她的手里敌溜溜乱转。女人说:“磨槽用整木雕啊,这是啥木?”繁英说是根桦木,女人说大几百年的树了。繁英说这磨槽砍了也几十年了。就问女人山外还推磨不?那女人说山外早就没磨了,都是用机器。女人就叹气说:“敢情村长就是这么艰苦朴素两袖清风啊,山外的村长一个个穿得……啧啧,不说了。村长还穿力士鞋抽毛把烟胡子都不剪。山外是个啥样子了你们晓得不?山外呀!……”
山里的人纯朴,人家一心要谋到一副野猪心肺,就应该尽快满足。村长说:我已经安排白大爷去打了,打到后一定把心肺给你。可女人住哪儿呢?村长就说:“白大爷,跟你大儿、二儿过去,哪一个他们哥俩抓阄。”因为村里的光棍太多,约有二十条光棍。可白秀不答应。看这女人有些警惕,就说这次舒耳巴的事亏欠太多。那二儿子白中秋现在正和鹞子峡一寡妇打得火热。就算没有鹞子峡那女的,今年坏了那么多事,他有什么资格找女人;大儿子犯傻,自己都讨不来吃的,把这女人关在家里给啥她吃,喝西北风呀?再者大儿子白大年一身臭味,连虱子都不爱他,山外的女人会爱他?
众人合计去合计来,就把焦点对准了鲁瞎子。摸摸索索一个人过活的鲁瞎子,尚有些魅力,能唱得一口好歌,是猎人峰一带公认的大歌师。有人听他唱过全本的《黑暗传》——听说要唱七天七夜;还有《红暗传》、《鸿蒙传》、《神农老祖传》。他又能掐指算命,还能做道场法事,经济活泛。
女人走进鲁瞎子的家,跟他握了手。鲁瞎子把女人的手一摸,就知道人了,就同意了。女人对大家也对他说:“借你的屋檐躲几天雨,一弄到猪心肺我就走,决不多赖这儿半天!”这女人说话非常干脆飒辣,事情就这么定了。
到了晚上,鲁瞎子家就传来了女人的叫唤声,像挨鲁瞎子的打。可在这深深的坳子里,无灯无火,外头是黑压压的大山,这妇人的叫声哪是痛苦,分明是快活。鲁瞎子还有一把劲啊,大家说。而这女人真能叫,咱白云坳里的小媳妇也没哪个敢叫的,好像都不会叫,没跟男人快活过一样的。不是不会叫,山里的人,住的是土坯房,四避透风,打个屁满屋子都能听到,公公婆婆、小姑小叔,还有以后的儿子女儿住在一个屋檐下,你叫啊!就不会叫了,一代一代,叫的功能就丧失了。可这个山外女人这大年纪了还直捷了当地叫,心无旁鹜地叫,厉害啊。
第二天,鲁瞎子坐在门口的太阳下,吃着豆腐花,脸上红淌淌的。那女人也突然白净了,不那么丧魂落魄,眯着眼笑着,在给鲁瞎子补衣裳呐!
要说风和日丽,这一天就是风和日丽,白云坳就是风和日丽。好像那惨烈的猪祸没有发生过一样,猪远去了。
先是舒耳巴回来了。
舒耳巴腰里掉了一个塑料袋,说是用装大小便的。舒耳巴本来没了半边脸和下巴,这下又没了屁眼和尿道口,大家啧啧称奇,都来看舒耳巴是怎么用腹部拉屎的。臭熏熏的舒耳巴一阵恶吼,才把那些混蛋吼散。接着他就号啕大哭,儿子糟蛋没来接他——儿子在镇派出所给关起来了。舒耳巴真正伤心的是这个。
第一章 红丧(9)
可是,下午的时候,他的儿子糟蛋也回来了。这小子给文寇所长放出来啦!二十来岁一脸嫩相的糟蛋,在阳光可人的初春踏上了回家的路途。山上一片化雪氤氲的水气,野樱桃紫花灼灼,八角莲香飘十里,草绿莺飞,牛哞羊叫。走到鬼脱岭与白云坳交界的垭子,就碰见了一个陌生女人。那女人就是与鲁瞎子一起住的讨猪心肺的女人,笑时露出一颗黄灿灿的金牙。金牙女人拉住他说:
“你可是舒家的相公糟蛋?”
糟蛋就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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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人说:
“哎唷,侄子,在号子里吃了不少苦头吧?号子如今都关穷人,有权的是不会进去的……瞧你脚趾头都在外头,等明天你姨我给你买双好解放鞋。”
不过她说了个条件,就是要糟蛋赶快给她弄一副猪心肺。她还夸奖糟蛋说他神通广大。
“……你想做什么给姨说。”那女人眼热辣辣地看着他,看着他闪闪发光的光头。光头透着英武之气,光头表示“老子什么也不怕,跟局子打过交道的”。
“我……我只想当兵。”糟蛋就嘟嚷着说了。
那女人的头摇得像泼浪鼓:
“你进了派出所,你就有了前科,部队可不要这样的人……我听到猪叫了,你能帮我去捉猪么侄子?……”
那糟蛋不知怎么就跟这女人走了。就走进一个洞子,里面黑咕隆咚,他忽然想到这就是水洞子。洞子里有口深潭,野猪未必……
不自觉就与那女人相拥着走到潭边,潭水反射过来一些朦胧的亮光。糟蛋知道这潭是口怪潭,水边时常会出现人和兽的脚印,等水抹平了,第二天来一看,那人兽脚印又会出现。
“我看见猪进这里面来了。”那女人用山外的口音颤颤地说,身子一阵阵发抖。
糟蛋本开始发抖的,可那山外女人一抖,他就不能抖了,就强止住了,用一种极男子汉大丈夫的口气说:
“哪来的猪啊这里面……”
可一声水响,不知是什么砸进去了,那女人就拉着他爬上洞口,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地上是打草人放在洞里的枯芭茅,又被过路歇脚的人铺散开了。糟蛋倒下就压在了那女人身上,那手不知怎么就掏进了女人衣内,掀开了那衣服。女人面相虽不经看,里面却白爽爽的像刚洗过的萝卜。糟蛋又吸又摸,那女人却小声地拍打着他说:
“该死的,该死的侄儿,你姨的也吃啊,小时候缺奶……”
几声该死的捶打,衣服散了,连裤子也蹬脱了。糟蛋急吼吼的,下身火烧火燎的就找地方。那女人抓住他的东西细细引导,目标又空又大,一下子就引导成功了。糟蛋以为男女之间就是东西挨贴着就成了,可分明一下子戳穿了什么,掉进一个洞里去。糟蛋在草堆里激|情万分地拱啊动啊,不几下,一阵快意,就风平浪静了。
“出了事吧?出了事吧?……”
“屁,”那女的说,“要你给我打猪的。”
糟蛋一身在看守所里憋出的臭汗,不知为什么嘟哝着说:
“我是要当兵的。我要当……”
糟蛋好像丢失了什么重要东西,往村里走,一路咕咕哝哝:
“我要当兵……我要当兵的……”
他碰见了白椿,问白椿想不想当兵。他突然哭了。白椿觉得很奇怪,回去就给他爷爷白秀说了。说糟蛋回来了,约他一起去当兵。
白秀事后听他徒弟舒耳巴讲,糟蛋回去后狠狠地洗他的下身,舒耳巴刚开始没在意,哪知道这儿子刚从派出所回来,又做了如此见不得人的事呢。
舒耳巴看着泪流满面的儿子从外头回来了,头上青光灿烂,两个面颊瘦得可以填进鸡蛋,牙齿黄黄的,一个劲说他要当兵。
“挨了打么?”舒耳巴急急问儿子。
儿子冒着汗,看自己的衣裳有两颗扣子没扣。
“打洗(死)你!”舒耳巴伤心地恶狠狠地说。
舒耳巴接着就听见鲁瞎子在门口唱歌子:
第一章 红丧(10)
昆仑之山分东西,
东西南北极乐府。
洪水之时妖魔现,
四十八祖动刀斧。
山崩地裂洪水后,
重整江山分九洲……
他唱的是《黑暗传》中的“玄黄歌”,歌中唱的是茫茫宇宙中天精地灵的产生。
那糟蛋在厨房里此时舀起一桶冷水,兜头就朝自己身上浇去,嘴里发出一声“啊”的惨叫。
六
青黄不接的日子。
黑暗的山谷死气沉沉。春风像呼啸的箭镞,背阴的坡田里冻土如石,猕猴在树上缩着肩膀发出咿咿的怪叫。白椿走进自己的山褶去种苞谷。他是个制种专家——虽读书不多,却爱动脑子,就试验出了白苞谷和红苞谷的杂交。白苞谷是父本,红苞谷是母本。这苞谷种制得不多,一年就百十斤,价格六七元之间,这样就可以弄些钱给他爹白中秋抽烟和给爷爷奶奶买些吃喝用的东西。制种就是人工授粉,把红苞谷顶上的天花拔了,用白苞谷的天花撒到红苞谷的红缨子上。为啥要拔红苞谷天花?因为苞谷是雌雄同株——这个连村长毛普通都不懂。白椿必须同时种下这两种苞谷,并且要它们同时开花,花期相遇,才成。
白椿在山里点种他的苞谷,那糟蛋就来了。糟蛋的爹舒耳巴要他出坡干活,也是种苞谷。可他哪还有心思种苞谷,只想上山去杀野猪取心肺来讨那山外女人喜欢。糟蛋成天在山里钻,背着他爹的那杆“猛一搂”,也是根自制土铳,村里铁匠六指的作品。背上枪也是做做样子,就是碰上野猪他也不敢打啊。这样那女人还是让他近身,且那女人总是在山洞里等他。每天趴在那女人身上做那事,糟蛋年轻,泄得快,那女人就不停地给他揉搓,还给他嚼羊吃的一种草。说是吃壮实了好给她打猪。一来二去,这糟蛋就渐渐消瘦了,脸色青黄。这天,他要死不活地踅到白椿地头,就说:
“白椿啊,今年的日头不对,你种的那苞谷出不了芽。”
白椿说:“家里等我制了种好还你爹的医药费。”
糟蛋看白椿埋头镢地,就有点傲慢起来,就对他说:
“白椿,你看看我从镇上回来有什么改变没?”
白椿不知他说的是啥意思,看他,也没什么改变,就是头发长起来了,但脸瘦成根驴屌了,青乌乌的,连眼珠子都像是被人打了,就像几年没睡觉一样。
“你如果……套头猪,那药费就免了。”糟蛋说。
“你家里你能作主啊?”白椿摇头。
“不,我能作主了,我现在是大人了,你还不晓得吧?”糟蛋得意而又神秘地靠近他说。
“大人?”这使白椿很惊奇。咱神农架的“大人”就是过了“会头”的人。过“会头”就是结了婚睡了女人的人。这糟蛋睡了女人?怪不得他问我有什么改变没的。
“你跟我来。”
痛苦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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