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梦草记-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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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梦草记
作者：见晓
第一章　　屠村
　　　　蔚蓝的天，金黄的沙漠，天空中盘旋的鹰，远处滚滚沙尘向这里卷来。
　　　　“快跑呀！汉人来啦！”夷狄大叔一把抱起身边的女儿边喊边跑。身后的尘土飞扬，愈来愈近，转眼间就到了眼前。
　　　　“大叔，出什么事了？”小女孩睁着大眼睛拉住奔跑着的大叔问道。
　　　　“小姑娘，你快跑吧！汉人打来啦！你要是被他们抓到就会被送到汉人的京城，过着非人的生活。像你这么漂亮的小姑娘还是快逃命吧！”大叔说着就要跑，小女孩一把拉住他问：“汉人是从哪里来的？”
　　　　大叔顺手指向东方，说：“听说是从璃水河村那边过来的。哎，不知道那里现在成什么样子了！”
　　　　小姑娘听了放开了手，抱着手中的瓦罐就往东边跑。大叔在后面大叫道：“你快回来，你往那去送命吗？”
　　　　耳边的马蹄声越来越响，大叔看了眼小姑娘的背影，咬了咬牙带着女儿逃命去了。
　　　　璃水河村，阿妈还在那里呀！小女孩拼命地跑起来，用尽身上所有的力气。
　　　　“林统领，那里有人！”林南星的亲卫用马鞭向这边指过来。林南星看过来，只见一个身穿夷狄服饰的女孩逆着人流向这边奔来。
　　　　林南星命令道：“把她拦下来！”
　　　　“唰！”一记鞭子就朝小女孩打过来，小女孩摔倒在沙地里，汗水黏住了沙砾，遮去了小女孩原有的容颜，手中的瓦罐也碎裂了一地。
　　　　“大将军！”林南星看见鞭子的主人，在马背上做了个揖。
　　　　鞭子的主人没有看马下的小女孩，只是对林南星道：“对付蛮人就该这样，多费什么嘴皮子！”说罢，扬起马鞭，朝西边而去。
　　　　“我的羊奶，我的羊奶！这是给阿妈的呀！”小女孩看着满地的碎片，抹起了眼泪。
　　　　林南星看着眼前的女孩，比夷狄人稍显白些，一双墨黑的大眼睛，浓密的长睫毛在那里扑闪。这双眼睛真是太美了，只是这人脏得和泥巴似的。
　　　　林南星别过头，对亲卫道：“把她带走！”一阵飞扬的尘土，随着大将军的轨迹而去。那亲卫
　　　　又找了两个小兵一同上前去捆小女孩。
　　　　小女孩爬起身就跑，那几个小兵各守一方，将她团团围住。小女孩哭喊着：“你们快让开，我要回家！”
　　　　亲兵道：“你跟着爷走，以后爷的家就是你的家！”旁边那两小兵听了也哈哈大笑起来。
　　　　小女孩冲向那亲兵，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块破碎的瓦片，那亲兵见状练练向后退了几步。小女孩心中一喜，知道那汉人是怕了自己手中的瓦片，又向前走了两步。那亲兵见小女孩中招，向前一扑，正好一把抱住小女孩。小女孩被他禁锢住，拼命地挣扎，那亲兵抱得更紧了。
　　　　小女孩哭着骂道：“你快放手！”又是踹又是咬的，那亲兵却不放开，两名小兵上前来就要捆住小女孩。
　　　　“啊！”那亲兵突然惨叫一声，抱着小女孩的双手便松开了。小女孩只觉后背一湿，那汉人就倒了下来。旁边的两个小兵见大势不妙，拔腿就逃走。小女孩惊魂未定，转身看见那汉人已经死了，脖子被一只白羽箭穿了过去。
　　　　远处有马匹过来，小女孩定睛一看，高兴地跳了起来，大喊：“二王子！我在这里！”
　　　　夷狄二王子骑着匹枣红色的马朝小女孩而来，到她面前勒停马匹，跳下马，问：“紫苏，你这么在这里？怎么会和汉人在一起？”
　　　　紫苏道：“我来这里换些羊奶，回家给阿妈喝。听说璃水河村那里出事了，我就往回跑，然后就碰到了这些汉人。二王子，快带我回家，阿妈还在璃水河村！”紫苏一脸着急，二王子翻身上马，将紫苏一拉带上了马背。
　　　　一路上，只听见耳畔风声呼呼，紫苏心里很是焦急，不知道阿妈一个人在家里怎么样了。
　　　　璃水河村死一般的寂静，原本热闹的村口，连个人影都没有。走近村口只闻到一阵阵血腥味，紫苏一路狂奔回家。
　　　　“阿妈！你在哪里？阿妈！紫苏回来了！阿妈，阿妈，你怎么样了？”紫苏在灶头旁看见奄奄一息的阿妈，紫苏抱起阿妈道：“阿妈，你睁开眼睛看看紫苏呀！阿妈你醒醒呀！”
　　　　阿妈缓缓睁开眼睛，轻咳两声说：“紫苏，快逃！把屋后的那棵草带走……”阿妈刚说完就断了气。
　　　　紫苏大哭着喊道：“阿妈！阿妈！不要扔下紫苏呀！阿妈，你看看紫苏呀！”
　　　　二王子听见了紫苏的哭声，跑了进来，看见眼前的场景，蹲下身，搂着紫苏的肩，对紫苏阿妈的遗体道：“紫苏阿妈，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紫苏的！”
　　　　二王子将紫苏搂到胸前，任由她在身前哭泣。身后是血流成河的村落，眼前是哭得跟个泪人似的的女子，二王子在心中暗暗许愿，定要让这屠村之人血债血偿。
　　　　在二王子的帮助下，紫苏将阿妈埋在了村子后的小山坡上，二王子找来一块木头，用匕首刻上名讳。紫苏轻抚木牌上的名字，说：“阿妈，我会回来看你的！”说着，眼泪又忍不住地留了下来。
　　　　“紫苏，我们走吧！”二王子看不下去紫苏如此悲伤，希望她能早些离开。
　　　　紫苏抹去眼泪说：“阿妈，我走了。我带着小草走了，您放心地去吧！紫苏一定会好好活下去的，紫苏要给阿妈报仇！”二王子转过头看着紫苏坚定的眼神，心中有些伤痛。
　　　　紫苏爬起身，抱起一个花盆。二王子好奇地看着花盆问道：“这个是什么？像棵普通的草。”
　　　　紫苏答道：“阿妈说，这个叫怀梦草。等它的叶子长到有半个手掌这么大，吃了后能在梦里看到未来。”
　　　　二王子略有所思地看着这盆稀稀拉拉的怀梦草。
　　　　“紫苏，你现在又什么打算？”二王子问道。
　　　　“我要去中原，我要替阿妈报仇！”紫苏咬着牙道。
　　　　二王子道：“报仇的事有我，你不要操心！”
　　　　紫苏不满地说：“不，阿妈的仇，我要亲自报！你会帮我吗？”看着紫苏恳求的双眼，二王子不知道怎么去拒绝，叹了口气，道：“只要是你想要的，我一定会帮你的！”
　　　　紫苏听了，高兴地拍了下二王子的肩说：“还是我的藜夏哥哥好！”藜夏王子听了会心一笑，心中的担忧却又多了一重。
　　　　藜夏将紫苏偷偷带回了夷狄的王宫，将她安排在自己的身边。紫苏先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裳，从里面走出。藜夏看着紫苏说：“你这样更好看了！”
　　　　紫苏笑着转了个圈说：“真的吗？如果是素色的就好了！”说着，紫苏有些伤感。
　　　　“紫苏，你这两天就在这里好好休息。璃水河村那里我会派人去安葬乡亲们的！那些汉人真是太过分了！”藜夏握紧拳头，往墙上狠狠地敲了上去。
　　　　紫苏道：“只可惜紫苏不是男儿身，否则定随着藜夏王子上战场，杀那群汉人个片甲不留！”
　　　　藜夏安排紫苏住在离自己最近的地方，紫苏带着她的怀梦草住了进去。紫苏将怀梦草放在了窗台上，正对着月光。紫苏看着怀梦草，仿佛看见了阿妈在那里辛勤地照顾怀梦草，小紫苏跟着阿妈身后跑来跑去。
　　　　“阿妈，这是什么呀？这么丑！”小紫苏看着怀梦草。
　　　　“这个叫怀梦草，吃了它能在梦里看见自己想看见的人和事。”
　　　　“哇！这么神奇！”小紫苏蹲下身，仔细观察怀梦草，这么难看的小草居然有这么神奇的作用。小紫苏用手去戳怀梦草，阿妈立刻上前制止说：“别动它，否则又要等十年才会长叶子！”
　　　　小紫苏听阿妈这么一说，连忙将手缩了回来，睁着大眼睛看着怀梦草。
　　　　“紫苏啊，怀梦草的事情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说出去，否则会引来祸端的。”小紫苏若有其事地点头，又帮着阿妈将怀梦草埋到一堆杂草中去。
　　　　阿妈又说：“我的小紫苏，以后每天都来看一看怀梦草，这样以后就不会认错了。”小紫苏拉着阿妈的手说：“以后，怀梦草和小紫苏就是好朋友，小紫苏每天都来看怀梦草！”
　　　　事情宛如昨日发生，而斯人已远去。眼前的怀梦草开始模糊，紫苏心中默念，阿妈，紫苏会帮你报仇的！
　　　　第二日，紫苏早早地起身，跑到藜夏王子的房间时，藜夏正被人服侍着穿戴。
　　　　藜夏见紫苏来了便说：“你起来啦？昨晚睡得还习惯吗？”
　　　　紫苏答道：“睡得很好。二王子，你这是要去哪？”紫苏见藜夏穿着正装，好奇起来。
　　　　藜夏答道：“汉人使节来了，父王要我一起去迎接。”
　　　　紫苏想了想，说：“二王子，带我一起去吧！”藜夏屏退了身边的侍女，走到紫苏面前，轻声地说：“你别胡闹，你去干什么？”
　　　　紫苏说：“我想去中原，只有到了中原才能知道是谁血洗了璃水河村，我才能报仇。二王子，我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只身前往中原。现在汉人使节来了，我若是能跟着他，我就能顺利到中原了！”
　　　　“胡闹！”藜夏甩开紫苏拉着自己衣袖的手说：“我是不会带你去的，我不会让你去冒险的！”说罢，藜夏独自出了房门，向夷狄王的宫殿走去。
　　　　
　　　　　　　　　　　　　　　　　　第二章　俘虏
　　　　紫苏想要偷偷地出去，却被藜夏的人拦了回来。紫苏不甘心，在自己的房间里来回转悠。
　　　　“喂！你们不放我出去，总不能不让人吃东西吧！一大早到现在，我还什么都没吃呢！我要吃东西！”紫苏对着外头的人大叫。守卫也知道紫苏是二王子亲自带回来的，不敢怠慢，马上传了早膳来。
　　　　紫苏躲在门背后，只听侍女端着早点朝这边走来，道：“紫苏姑娘，早点来了。我进来啦！”
　　　　紫苏没出声，屏住呼吸。侍女端着盘子走了进来，看见房间里没有人，张口要叫人，紫苏用手中的梳妆盒砸了上去。侍女还没反应过来，就倒了下来。
　　　　紫苏赶忙将侍女扶到自己的床上，和那侍女对换了衣裳，拿着端盘走了出去。
　　　　门口的守卫见她出来，问道：“紫苏姑娘吃了？”
　　　　紫苏点点头，不敢抬头。守卫放了行，紫苏连忙走了出去。兜兜转转，紫苏突然发觉自己不认识夷狄王的宫殿怎么走。
　　　　“铃兰，你在那里转悠干什么？还不快去厨房，大王他们都等着呢！”紫苏看看周围没人，估计是在叫自己，连忙应声跟了上去。
　　　　边走边记着路，紫苏跟到厨房，大厨让她给大王送茶水点心。紫苏心中大喜，机会来了！二王子不让自己去，现在可由不得他了，自己是去定了！
　　　　紫苏端着茶盏，跟着另外几个宫女，往夷狄王的宫殿走去。走到门口，紫苏偷眼瞄了瞄里头的情形。夷狄王坐在正上头，那个汉人坐在左边，身穿戎装，二王子坐在右边。
　　　　两个宫女先一步走了进去，分别给夷狄王和二王子上茶，紫苏跟了进去，走向汗使。
　　　　“大人，请用茶。”紫苏柔声说道。偷瞧了眼那汉使，不想那汉使也正看着自己。
　　　　“是你！”那汉使惊叫起来，紫苏仔细一看，居然是那天看到的汉人。那汉使一把抓住紫苏的手腕，紫苏吃痛地叫道：“你放手！”
　　　　如此一闹，藜夏也认出了紫苏，心中大喊不妙，连忙上去对那汉使说：“林大人远道而来，何必为了一个小宫女而动气。”
　　　　紫苏不顾藜夏的话，大叫道：“我认识你，你是汉人的将领！”
　　　　林南星也不否认，道：“对，我是天朝的统领。你就是那日从我手下逃走的小女孩吧！说，你是怎么害死我的亲兵的？”
　　　　紫苏心里明白，如果这时说出二王子来，说不定会引起两国更大的纷争，便扯谎道：“你那个亲兵该死，是天神的神箭将他射死的！”
　　　　林南星见紫苏嘴硬，便对夷狄王说：“大王，我天朝与贵国和解的条件再加一条，这个女人我要带走！”
　　　　“不可以！”藜夏跳了出来。
　　　　夷狄王道：“你给我坐回去，这事轮不到你插嘴！”
　　　　紫苏咬着牙，手腕疼得开始有些麻木。
　　　　夷狄王对林南星说：“贵国提出的三个条件，我们只能满足两个，另一个实在是无法办到。”
　　　　林南星并不松手说：“我天朝皇帝得到消息，二十年前有人带着仙草逃到了贵国。贵国怎可推说无法办到呢？”
　　　　夷狄王道：“既然是传说，也未必是真的。二十年说长不长，但也不算短，如今人可能早就葬身大漠也未可知。更何况是一株草呢！”
　　　　林南星道：“此事我还要回去和将军商议，并上书陛下。”林南星顿了顿，看着紫苏说：“不过这个女人我要带走。她是从我手中逃走的俘虏，我有权将她带回！”
　　　　夷狄王起身，道：“来人，送林统领！”
　　　　林南星作了个揖，拉着紫苏就往外走。藜夏着急起来，忙问夷狄王：“父王，你怎么可以？”
　　　　夷狄王答道：“王儿，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更何况是个女人！”
　　　　藜夏道：“她是紫苏，不是别的女人！”说罢，就往外冲。
　　　　夷狄王见状，命令道：“将二王子拦下！”
　　　　藜夏一个转身，堪堪躲过左侧的人，却又被身后的人给拉住，想要挣脱，周围的四个人又拥了上来。藜夏大叫：“放开我！我要去找紫苏！不能让她这么去冒险！”
　　　　夷狄王恨铁不成钢，吩咐说：“把他给我关起来！”
　　　　紫苏的双手被林南星用绳子给捆了起来，林南星拉着绳子的另一端，骑在骆驼上得意洋洋。
　　　　林南星一拉绳子，紫苏往前奔了两步，林南星问：“你叫什么名字？”
　　　　紫苏不理他，别过头看向身后的夷狄王城。
　　　　林南星嘴角一弯，双腿一夹催促骆驼小跑了起来。紫苏没有回过神，一个踉跄，摔倒在沙地上。骆驼越跑越快，紫苏无法站起来，只能被拖在地上。身下的沙砾摩擦着身体，生疼生疼的。紫苏灵机一动，用手腕的力将绳子按到沙地面，绳子被摩擦，开始有了小缺口。
　　　　林南星突然叫停了骆驼，转回身，看着趴在地上的紫苏，道：“感觉怎么样？”望着紫苏的双眸，眼中是不甘和不满。林南星笑着说：“你这个女人真有趣！”
　　　　林南星跳下骆驼，俯身看着紫苏问：“你叫什么名字？”
　　　　紫苏看着林南星的星眸，道：“紫苏！”别过脸去，不再看他。
　　　　林南星笑着说：“有趣！”转身欲走，却突然回过身看了看紫苏手中的绳子，紫苏心中一紧。林南星走过来，将紫苏一拎，像包裹一样扔到了骆驼背上。林南星翻身上了骆驼，道：“想要逃跑，那就不乖咯！乖乖的，才会有好果子吃！”
　　　　紫苏不说话，腹部被嗑得疼痛，只觉胃里的阵阵泛着酸水。真难受，姓林的，你不是人！紫苏在心中暗暗咒骂。
　　　　到了天朝驻扎的营地，守营的小兵见是林南星，立马跑上去道：“林统领，将军在主营等您！”
　　　　林南星皱了皱眉头，将缰绳扔给了小兵，道：“知道了！”指了指骆驼身上的紫苏说：“你把这个女人绑到我的大营里去！”
　　　　小兵瞅了瞅紫苏，身上夷狄人的衣服有些破烂，头发也有些松散。小兵暧昧地笑着说：“林统领放心，小的一定将小夫人带回去！”
　　　　林南星笑着说：“东西可以乱吃，人不可以乱叫！”径自走向主营帐。
　　　　主营帐里，将军正站在沙盘面前，看着地势。林南星掀开幕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