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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樨香-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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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开他的手,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道:“如果你要定他的罪,那就连我一起杀好了。骆子嘉是我放的,纤夜也是我不准他娶,就算说私通公主,那也是我勾引他在先。”
昶昼微微眯了一下眼睛,声音已沉下来,“木樨。”
我笑了笑,道:“我与阿凛早已约好同生共死,绝不独活。事实上,这件事之后,若只有哪一个活下来,才会真的变成陛下的心腹之患吧?”
昶昼皱起眉,道:“你这是在威胁朕?”
我只淡淡一笑,道:“不敢。只是在表明心迹而已。茉莉对昶昊都能以死相殉,何况我和阿凛?”
昶昼沉着脸瞪着我,没说话。
这时软轿已到了麟瑞宫门口,赐福在轿外亶了一声,请昶昼下轿。
我没等昶昼出声,先下了轿,转身便往出宫的方向走。
昶昼在后面一把拖住我,沉声问:“你去哪里?”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道:“陛下既没有要将我定罪下狱的意思,我自然是要回去了。”
昶昼哼了一声,道:“朕几时说过你可以走?”
我笑了笑,道:“话已说尽了,陛下要留我在这里又还有什么意思?”
昶昼没说话,只板着脸拖着我进了麟瑞宫。
我自知跑不掉,也没有反抗,默默跟过去默默自己找了张椅子坐下,看也懒得再看他一眼。
昶昼也安静了很久,才轻轻道:“抱歉,木樨。澹台凛这个人,我非杀不可。”
我索性将头扭向一边。
昶昼在我身边坐下来,坦然道:“我知道他为我为南浣做了很多事情,我也很清楚,若没有他,我绝不可能成功。你跟他在一起这么久,这个人的手段,想必你也略知一二。事实上,既使他不在南浣,南浣的局势还是没有逃脱他的掌控,除了昶昊半路杀出之外,每一步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他留下的每一着棋都发挥了最大的功效。我当日就在想,澹台凛留不得。这个人太可怕了,他若在朝,我势必多少会被他操纵,他若在野,我更加会寝食难安。”
独木难支9
——看,这就是皇帝。
我们在西狄舍生忘死,他却已想着等澹台凛回去如何杀他。
原来昶昼要杀澹台凛不是怕他投敌叛国,只因为他锋芒太露功高盖主。
或者这次我们回栾华,澹台凛那么久也找不到他,只是因为他本人根本不想让澹台凛找到。
以前只觉得他疑心重,没想到竟重到这种程度。
我冷笑了一声,道:“陛下对我说这个,难道还想让我体谅你要杀我丈夫是有苦衷的?”
昶昼静了一会,轻轻叹了口气,道:“就算你会恨我也好……”
我笑出声来,打断他,道:“很奇怪,我现在反倒不恨你了。我只觉得你很可悲。我以前一直很奇怪,为什么皇帝要自称‘孤’‘朕’‘寡人’。我很感激你亲身示范给我看。原来所谓孤家寡人,就是这样由自己亲手造成的。你不需要亲人,也不需要爱人,甚至也不需要朋友下属子民,只要抱着你的龙椅就好了。”
昶昼急切地争辩道:“南浣是我的国家。不论我做什么,都只是为了重振朝纲,富国强民,我只想……”
我抬起手来,再次打断他:“你想怎么样,都是你的事情,别跟我解释。这是你的国家,你的世界,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跟我没关系。倒是有人愿意信你,愿意听你,愿意帮你,你却嫌他帮得太多,把他关在天牢里。”
昶昼沉下脸来瞪着我。
我早已看惯他的脸色,何况到了现在,他摆明了不会放过澹台凛,那么要将我怎么样,我也已经毫不在意。
无非就是一死。
我索性也不理他,起身走到里间,脱鞋上床,拉过被子蒙头盖住。
反正他要留下我,我就走不掉,那么索性安心住下,只等有了澹台凛的消息再说。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轻轻拉下我头上的被子,坐在旁边,轻轻叹了口气。
我躺在那里没动,微微侧过眼来看着他。
昶昼脱了外袍,连那副轻甲亦扔在一边。他在我身边躺下来,拉了我一缕长发,缠在自己手心里,将头埋到我肩窝里,低低道:“再让我抱一次吧。”
我没说话,他已伸过手来,连我和被子一起抱住。
紧紧的。
像要嵌入自己身体一般。
就像我们第一次见面那天一样。
孤独而无助。
如同溺水者抱紧浮木。
但现在我却已经明白,这个男人也许的确孤独,却绝不是无助的溺水者。
或者也只有他这样的人,才能够真正站稳在这权力的顶峰。
我嗤笑了一声,背过身去,闭上了眼。
独木难支10
昨夜来回奔波,心里又有事,本就没有睡好。到现在一切置之度外,我反而平静,躺在那里,没多久就真的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到了下午。
昶昼已不在了,阿春坐在床前守着。
我看到她,有点意外,惊坐了起来,“阿春你怎么过来了?他们放了你?”
阿春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但看我的目光却很有几分不同,很难形容那种复杂的感觉。
我本想问她怎么了,但话还没说出口,阿春已先问道:“公主现在打算怎么样?”
我下了床,整理了一下衣装,向门口看了一眼。有两名侍卫守在那里。我皱了一下眉,道:“不知出不出得去?”
阿春道:“陛下走的时候,说公主若是醒了,就请公主自便。”
我一怔,抬起眼来看着阿春,“他真的这么说?”
阿春点了点头。
怪不得刚刚她会那样看我。我想,或者她是觉得我是和昶昼达成了某种交易吧?
昶昼放了她,带她过来这里,那样吩咐,我又这样睡在这里,想让人不误会也难。
不过我现在也懒得解释什么,拉起她便往外走去。“那我们还等什么?自然是回府。”
那两名侍卫果然没有阻拦,只是说陛下命他们随身保护我,便跟在我身后,一路跟回公主府。
公主府里亦已经换了一批侍卫。
我不知昶昼是真的想让这些人保护我,还是只是为了监视我,顺藤摸瓜把澹台凛的余党一窝端了。于是回府之后,只是叫人来问过有没有澹台凛的消息,知道没有之后,便径直回三秋阁睡觉。
阿春虽然一直跟着我,但表情一直很不自在。
我叹了口气,问:“你觉得我背叛了阿凛?”
阿春垂下眼道:“奴婢不敢。”
我笑了声,“有什么敢不敢的。今天这种情况,会这样想也不奇怪吧?何况昶昼本来就是有意在误导。”
阿春没说话,我也懒得再提这件事,又道:“我的袖箭被宫里的侍卫拿去了,你帮我找把匕首来。”
阿春皱了一下眉,“公主要匕首是……”
“防身啊。再不济,也可以自裁吧。”我笑了声,躺到床上,闭了眼轻轻道,“虽然说死了就是死了,什么也不知道了,但是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能和阿凛葬在一起,这件事情,就拜托你了。”
阿春依然没说什么,伸手帮我放下纱帐,然后轻轻退了出去。
其实我这时已经睡不着,只是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早知有今天,我就应该早点去结识一些朝廷大员,或者跟着澹台凛去见他那些黑道手下,到现在至少也有个人商量,而不用这样惶惶不可终日却完全无能为力地等着一个结果。
我闭了眼躺在那里,只觉得自己像浮在一片漆黑的虚空里。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看不到光明,也听不到声音。
到这个时候才觉得,原来一己之力,真的如此微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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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渐暗下来,阿春过来问我要不要传膳。我摇了摇头,我现在哪里还有胃口吃饭,只是问她,有没有澹台凛的消息。
阿春说倒是有几名大臣联名上书想保他,但是昶昼连见都不肯见,折子更是原封不动地被退回来。其它人也就都不敢再说话。
我不由苦笑了一声,到这个时候,越是有人保,越是会坚定昶昼杀他的决心吧。
阿春看着我,说现在还没有真的定罪问斩,也许还有机会,让我不用太心急。
昶昼的想法,今天已对我说得再明白不过。没有直接杀了,也许只是另有打算。我心知机会渺茫,也只是淡淡笑了笑,对阿春说如今公主府明显已被监视,让他们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阿春点头应声,复又退了出去。
我连灯都没点,只躺在那里,看着月光一点点从窗棂间漫进来。
来南浣之后的种种事情慢慢从记忆中升起,又慢慢淡去,余下来的,只有和澹台凛相处的点点滴滴。
轻轻抚过我嘴唇的手指。
装在竹筒里的醇酒。
注视着我的碧绿眼眸。
异国他乡小院子里的梅花和红烛。
他唇角似笑非笑的表情。
浸透我衣襟的鲜血。
……
每一次牵手,每一次拥抱,每一次亲吻……
我想,也许,在这些记忆里与他一同死去,也不失为一种幸福吧?
不知过了多久,房中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就像是有人在敲击地板,细微而又清晰,三下,又三下。
我惊跳起来,下意识去摸袖箭,却摸了个空,不由一怔。
房中的暗道已被从下面开启了,青石移到一边,一个人跟着钻出来。
借着月光看清这个人,我生生将到了嘴边的惊呼咽了下去。
那个正将一根手指竖到唇边示意我噤声的人,竟然是阔别已久的云娘。
云娘向外看了一眼,指了指暗道,让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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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她这段时间去了哪里,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从这里出来,但这个时候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对我而言,简直就像是黑暗里看到一线光明,当即也没多话,直接就跟着她下去了。
下去之后又走了一段路之后,我估计上面应该听不到什么了,才轻轻道:“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知不知道阿凛他……”
“我正是为这件事来找公主的。”云娘打着灯笼在前面引路,道:“请公主不用担心,我们一定能救侯爷出来的。”
“昶昼已经决心非杀阿凛不可,绝对会重兵看守,你们怎么可能救得了他?贸然去救,也只能白白牺牲罢了。”这种担心,没能跟阿春讲,但是对着云娘,我却忍不住说出来。
云娘笑了笑,道:“没错,我们本来的确没有十成把握,所以不敢妄动,也不敢贸然去找公主。”
我怔了一下,抬起眼来看着她,道:“那今天你来找我是……”
“自然是我们有了援军。”云娘道,“若有他在,一定能成功营救侯爷。”
“谁?”我有些吃惊地问。到这个时候,还有谁会这样帮我们?
云娘却没有答话,引着我拐进一间密室。
才一进门,我便看到桌前那个熟悉的修长身影,不由得整个人僵在那里。
我记得这抹身影曾经跟随我左右,寸步不离;也记得这抹身影曾经守在我窗前,彻夜不眠;更记得这抹身影在高高的城楼上送我,茕茕孑立。
我对澹台凛说,若再与这人见面,对我们来说都不见得是什么好事。但此时此刻见到他,却只觉得总算见到一个可信可靠的人,心情不由激动,一股酸意冲上鼻腔,下意识已跑上前,伸手便抱住了他,一声“沈兄”才唤出口,泪便跟着流下来,哽咽着泣不成声。
沈骥衡一开始似乎被我吓了一跳,全身僵硬,手足无措,慢慢就平静下来,轻轻拍着我的背,放低声音道:“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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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回头去修改了“真相大白4”以及“去留难定2”
剧情无变动,补充了一点小细节
有兴趣的读者可以回头再看
鞠躬
一文不值3
自澹台凛出事到现在,虽然只有一天多,但我却觉得像是过了一个世纪,期间行事说话,我都努力绷紧着自己的弦,不想在昶昼面前示弱,不想让别人看笑话。到了这时,沈骥衡这一声“别怕”说出来,我心底积压的种种不安与恐惧才有如大水决提,一发不可收拾,只抱紧了沈骥衡,放声大哭。
沈骥衡没再说话,也没再动,任我在他怀中发泄,直至我自己渐渐平息,才伸手接过云娘递来的手帕,印了印我的眼泪。
我这才注意到这密室中除了云娘和沈骥衡外,还有几个陌生的男人,想来刚刚正在和沈骥衡商议事情。
我一时间自己觉得有些发窘,轻咳了一声,放开了沈骥衡,问:“沈兄你怎么会回来?”
沈骥衡把手帕递给我自己,一面道:“微臣收到陛下将华国夫人赐婚逍遥侯的消息之后,就担心你们会出事,所以想赶回来到时有个照应,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我接过手帕来,自己擦了眼泪,没有说话。
沈骥衡道:“公主请放心,我们一定会把澹台兄救出来的。”
那边一个灰衣男子也道:“澹台大哥待我们恩重如山,今晚就是拼了性命不要,我们也一定会将大哥安全救出。”
“今晚?”我一怔,抬起眼来看着沈骥衡,“你们今晚要去劫狱?”
沈骥衡点了点头,“事不宜迟。若被陛下发现微臣已经回京,只怕就不好动手了。”
“我也去!”我连忙道。
“不行。”沈骥衡想都没想便直接回绝,道,“你去只会碍事添乱。机会只有这一次,我们没有多余的人手来照顾你。”
他显然早已担心我会要去,这两句话冲口而出,甚至没有对我用敬称。
我抿了抿唇,把后面的话咽下去,轻轻点了点头。
沈骥衡静了半刻,大概又觉得自己话说得太硬,轻叹了口气,道:“公主请跟云娘先走,一路上她自会安排。我们救了澹台兄,便会去与公主会合。”
一文不值4
我又点了点头。
沈骥衡便又转向那几个男人,道:“那么就请诸位照刚才的计划,各自去准备吧。请千万小心仔细,不要有任何差错。”
几个人各自应声走了。
沈骥衡看了我半晌,才轻轻道:“微臣亦要做些准备,先行告退了。公主请自己小心。”又向云娘道,“公主就拜托你了。”
云娘点了点头,沈骥衡向我行了个礼,便转身要走。
“沈兄。”我连忙叫住他。
沈骥衡回过头来看着我。
我咬了咬唇,才轻轻道:“多谢你。”
他眉宇间掠过一丝落寞,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浅浅一笑。
我心头一时情绪翻涌,却不知要从何说起,结果只又轻轻说了句:“你……你自己也要小心。”
沈骥衡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我怔在那里半晌没动。直到云娘轻轻道:“公主,我们也走吧。”
我回过神来,拉住了云娘的手,切切道:“他会没事的,对吧?他们都会没事的,对吧。”
云娘轻轻拍了拍我的手,柔声道:“会的。大家都会平安无事的。”
我们没有再回公主府。
云娘说现在公主府眼线众多,万一走露风声,我自己再难出来不说,恐怕还会连累去救澹台凛的人。若有什么一定想带在身边的东西,稍后她会让人去叫阿春帮我送出来。我摇了摇头,我来南浣的时候,本就只是孑然一身。如果说现在有什么想带的,那也只有澹台凛。至于其它,也不过就是身外之物罢了。
于是云娘直接领我去了暗道的另一个出口。
之前澹台凛说只有一个大家都知道的出口的暗道根本不算暗道,但我却没有想到,原来他一直在暗中修缮这条暗道,不但多挖了几个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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