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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旦 (1-2部)作者:凤歌-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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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见到雷车后面的人吗?那就来考八非学宫吧!〃
拜斗成功,就能进入八非学宫,进了八非学宫,就能见到燕眉一换在以往,为了见到少女,哪怕只是一眼,他也甘愿付出一切。可现在,简真也许再也拜不了斗、再也进不了八非学宫,往坏处想,还会丢掉小命。抛下他去拜斗,自己又算什么?忘恩负义?还是卖友求荣?简真不肯出卖朋友,才会落到这样的境地,他呢,他又该怎么做?
〃下一站,伏羲大街!〃一只大黄鹦鹉尖声报站,蜈蚣车滑行一段,缓悠悠停了下来!
方非恍惚下车,呆了呆,一握拳头,向着会馆跑去。
赶到住所,两个男人已经醒了,各叼一只烟斗,正在那儿吞云吐雾。两个女子并肩坐着说话,只有简容无事可做,呆在一边闷闷不乐。
看见方非,众人全都吃了一惊。申田田叫到:〃小家伙,你的脸膛怎么比锅底还黑?〃
方非一摸脸,黑乎乎尽是泥灰,他喘息两下,大声说:〃简真、简真被人抓走了!〃
这消息突如其来,众人齐刷刷站了起来。少年上气不接下气,把经过讲了一遍。
方非说完,简怀鲁嘿地出声,敲灭烟斗,冷笑说:〃好家伙!还有这一手?〃
〃谁这么缺德,出这种阴招?〃申田田眉眼泛红,几乎快要落泪。
〃怪不得别人!〃简怀鲁狠狠一皱眉头,〃只怪我们防范不周。〃
〃怎么办?怎么办?〃申田田活似一只大鹅,上了烧红的铁板,踱来踱去,方寸全乱。
〃唉!〃禹封城伸了个懒腰,〃也没什么大不了,把人夺回来不就得了?〃
〃你说得轻松!〃申田田气恨恨地盯着他,〃玉京这么大,上哪儿去找人?〃
〃是啊!〃简怀鲁脸色阴沉,〃但愿他们只抓人,不灭口!〃
禹封城哼了一声,扬声说:〃笑笑,那东西我带来了,就在壁橱里面。〃禹笑笑转身拎出一个笼子。笼子里的东西受了惊动,扑啦啦响个不停。
〃什么?什么?〃简容两眼放光。
禹封城一摆手:〃关上门窗,不要透光!〃
关了门,拉上窗帘,屋子一团漆黑。禹笑笑抽出符笔,一指笼子,上方的黑布飘了起来。
〃蛮!〃笼子里发出一声怪叫,黑暗中燃起荧荧的绿光,光亮幽淡柔和,笼罩着一只古怪的大鸟。
〃蛮蛮鸟!〃吹花郎瞪大双眼。
怪鸟一身绿毛,发出荧光,仔细看去,它两头两身,两只眼睛,一对翅膀,六只爪子两只长在背上,两只长在腹部,四爪相扣,将两个身子抱成一团。剩下两只爪子,一边一只,与寻常的鸟儿无异。
这怪鸟是一只,还是两只?方非看来看去,不禁糊涂起来。
〃吹花郎,好见识!〃禹封城挑起大拇指,〃许多道者见了它,只怕都要发呆!〃
〃我以为……〃简怀鲁惊疑不定,〃我以为它已经灭绝了!〃
〃这鸟儿雄不离雌,雌不离雄,一旦分开,必死无疑!况且又是夜间出没,太阳一照,就能把它活活烧死。它飞得又慢,胆子又小,天敌数也数不清,这样的鸟儿能够活下来,真是一个天大的奇迹!〃
〃什么是蛮蛮鸟?〃简容想要伸手入笼,将那鸟儿揪出来瞧个究竟。
〃别动!〃简怀鲁拦住儿子,〃这蛮蛮之鸟,相传是远古一对怨侣化成的。这一对男女,生前极其相爱,可是机缘不巧,终生无法结合。那一股哀怨之气郁结在三魂七魄中间,死后精魂不散,化为了一对怪鸟。小容你看,蛮蛮鸟不是一只,而是一对,雌鸟和雄鸟共享一对翅膀。一对眼睛,只要分开,它就飞不起来,剩下的一只眼睛也看不见另一边的敌人!〃
〃那它不是死定啦!〃简容大叫。
〃对啊!〃吹花郎轻轻叹气,〃它们弱得可怜,很难存活下来!〃
〃是笑笑救了它们!〃禹封城一脸得意,〃当时一只三眼雕追赶这鸟,已将雌鸟抓住,雄鸟掉在地上,摔坏了翅膀,在那儿使劲地哀叫。笑笑听到了叫声,从三眼雕的爪子下面把雌鸟活活夺了回来。两只鸟都受了重伤,奄奄一息,我也只当活不成了,可笑笑不信邪,治了一个半月,竟又活过来了。〃
众人听了这话,望着禹笑笑,对这少女好生佩服。
鸟笼里有两只小碗,各放食物清水,雄鸟啜了水,来喂雌鸟,雌鸟嗫了食儿.又喂雄鸟。两只鸟儿亲亲热热,相依为命,众人看在眼里,都是莫名感动。
简容小孩心性,不懂什么男欢女爱,更不知什么相濡以沫的大道理。只觉这鸟儿长得虽怪,可是本领太弱,忍不住小嘴一扁:〃它有什么了不起?哼,连三眼雕者都打不过,还能去救哥哥吗?〃
〃你可不要小瞧它!〃简怀鲁轻轻摇头,〃百短之物,必有一长,百弱之人,必有一强。古时候道者里有这么一句话:'山都眼,不可掩;蛮蛮鼻,不可瞒;神称六耳,千里听风,天生混沌,帝江六通!〃
〃什么意思?〃简容好奇又问。
〃这话是说,什么云里雾里,都骗不过山都的眼睛;蛮蛮的鼻子,是震旦里面最灵的;神猕的六个耳朵,听得到千里以外的风声。可他们都比不上妖王帝江,老帝江一样感官都没有,照样兼有前面三者的本事。〃
禹笑笑和方非都领教过帝江的厉害,听了不由对望一眼。
〃哼!〃简容瞪着蛮蛮鸟,〃难道它的鼻子比犬妖还灵吗?〃
〃只嗅气味,双方不分高下。可是,蛮蛮鸟有一种本事,别说犬妖比不上,就是妖王帝江也让它三分!〃
〃什么本事?〃
〃它能嗅见道者的元气,再微弱的元气,也瞒不过蛮蛮鸟的鼻子!〃
简容眨巴眼睛,心想这算什么本事?禹封城却叹了一口气,苦笑说:〃可惜这鸟儿白天出不去!〃
简怀鲁扬了扬眉毛:〃那就等到太阳落山!〃
〃我怕来不及啊!〃禹封城意味深长,看了吹花郎一眼。
简怀鲁闭上眼睛,不再做声。
光阴流逝,漫得出奇,仿佛一把锉子,来回打磨人心。
申田田紧紧搂住简容,就如溺水的人儿,抱着漂浮的圆木。气氛又闷又沉,山岳一样压在心头,女道者不胜煎熬,忍不住茫然四顾
丈夫低眉静坐,恍若一根柱石,支撑着她心中的天地;禹笑笑盯着蛮蛮鸟发呆,雄鸟啄她指尖,她也恍然不觉;禹封城玩弄着手里的烟斗,嘴角叼着一丝狠笑;方非却背靠大门,两眼发直,脸色白里透灰,像是一尊没有生气的石雕。
〃什么时候了?〃吹花郎忽地张眼。
〃酉时五刻!〃禹封城拿出罗盘瞧了瞧。
禹笑笑盖上笼子,徐徐拉开窗帘。窗外昏黄无限,一片落日余烬,映照得玉京如火如金。
〃蛮蛮〃笼中的隆鸟,发出凄厉的叫声。
〃有小真常用的东西吗?〃禹封城说,〃手套、靴子最好。这两样东西,沾染元气最多!〃
〃我去找!〃方非转身进了隔壁,拖出简真换下的短靴。一股恶臭扑鼻涌来,几乎把他熏个半死。
方非一手提靴,一手捏鼻。靴子一进屋子,所有人脸色大变。禹笑笑捂着鼻子闷叫:〃快、快放笼子边上去!〃
方非望着鸟儿,迟疑了一下,到底狠下心肠,把靴子凑到笼子旁边。
〃蛮〃鸟儿就似挨了一枪,仰头便倒,两眼上翻,竟给活活熏昏过去。
〃够了!够了!〃禹笑笑连声叫嚷,〃拿回去拿回去!〃
方非狼狈蹿出,把靴子丢回床下,又洗了一遍手,回到房里,蛮蛮鸟已经醒了,藏在阴影深处,发出〃蛮、蛮〃的呻吟。
〃蛮蛮只听我的!〃禹笑笑说,〃我得亲自去一趟!〃
〃上阵父女兵!那也少不了我!〃禹封城微微一笑。
简怀餐想了想说:〃管家婆,你留下!〃
〃凭什么?〃申田田气冲冲跳了起来,〃他可是我儿子!〃
〃你看着小容!〃吹花郎苦笑一下,〃我要去了天狱,你得把孩子养大成人!〃
〃什么……〃申田田好似挨了一拳,脸色惨白如死,〃你要违犯禁飞令?〃
〃嗐!〃禹封城拍了拍老友的肩膀,〃吹花郎,我可是天狱的老房客,那儿我比你熟得多!〃
〃爸爸!〃禹笑笑惊叫起来,〃你也要……〃
〃非犯不可……〃禹封城挠了挠头,〃那也没法子!〃
〃老禹!〃简怀鲁叹了口气,〃你没那个必要!〃
〃这话我可不爱听!〃禹封城伸出小指,掏出来一坨耳屎。〃
〃蠢材!〃申田田发怒,〃你进去了,笑笑怎么办?〃
〃女狼神!〃禹封城笑着瞅她一眼,〃那就看你的咯!〃申田田一愣,不由默默点头。
三人曾经并肩作战、生死早已看破,但凭只言片语,就能心领神会。申田田明白,这两个男人一个交代后事,一个托付女儿,都已决心孤注一掷。这决心一下,任凭天崩地裂,也不会动摇半分。
〃简伯伯!〃方非大声说,〃我也去!〃
简怀鲁看他一眼,摇头说:〃不行,你呆在这儿,到了时间,我们不回来,你就自己去拜斗!〃
〃不!我非去不可,简伯伯,我已经飞起来了,我……〃
〃听着方非!〃简怀鲁伸出一手,按住他的肩头,〃你和我们不一样,你是一个度者,你的命不只属于你。〃他深深看着少年,露出一丝笑意,〃你飞起来了,我还没恭喜你呐,苍龙方非!我始终认为,假以时日,你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道者。只不过,决不是今天晚上!〃
〃来日方长!〃禹封城吹了一声口哨。
〃简伯伯!〃方非的眼泪流了下来,〃我一定要去,简真是我的朋友!〃他指了指简怀鲁,又指一指禹封城,〃就跟你们两个一样!〃
两个男人微微动容。
〃没有简真,我已经死了!我不会一个人拜斗,我要跟简真一起去!〃方非说得很慢,可是每一个字都用尽了力气。房内一片沉寂,就连蛮蛮鸟也止住了啼声,两只绿惨惨的眼睛,在方非的身上溜来溜去。
〃好吧!〃吹花郎呼出了一口气,〃你已经长大了,可以做你想做的事!〃
〃死酒鬼……〃申田田忍不住大叫一声。
简怀鲁一摆手,掉头走出门外,一扫素日情懒,步子沉着有力。其余的人跟在后面,再往后,却是落日余晖,昏昏黄黄,眼看着暗淡下去。
出门时天已黑尽,打开笼子,蛮蛮鸟跌跌撞撞地飞了出来。禹笑笑纵起剑光,一边守护。她的剑名〃佛青〃,长约四尺,颜色淡金,青融融的遁光笼罩剑身,恍若佛前的青灯,含着金色的心焰。
方非抱住尺木,慢慢飞上天去,一回头,两个男人恍若两点轻烟,忽聚忽散,贴地穿行,神速惊人,并不落下太远。
方非心中惊讶,一纵飞木,赶上少女。
〃你趴着飞呀!〃禹笑笑看他一眼,忍不住笑了出来,〃这姿势真有趣!〃
〃我,我……〃方非一脸尴尬。
〃驭剑最难的是开始!〃禹笑笑目光热切,〃只要飞了起来,后面就好办。你别怕,站起来,双手双脚都是元气的出口,用手写符,用脚驭剑,比起任何地方都要容易!〃
少女一边说,一边伸出手臂,眼里充满鼓励,方非心惊肉跳,扶着她的手臂慢慢站起,刚一踩上尺木,木心生出一股吸力,将他的脚心牢牢吸住。元气从脚心涌入尺木,一股热流又从尺木倒灌回脚心,此来彼去,循环不已。
〃不错!〃禹笑笑放开手,方非尽管歪歪斜斜,却能勉强站稳,少女点了点头,〃羽化时能有这样,怎么也不会只得零分!〃
方非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住剧烈的心跳,飞了一段,只觉用脚驾驭尺木,果然灵活不少。两人默不作声,又飞一段,方非忍不住问:〃笑笑,什么是禁飞令?〃
禹笑笑脸色一沉,眼望前方,微微出神,过了一会儿才说:〃那是皇师利让斗廷下的禁令。爸爸和简伯伯的名字都在禁令里面,如果违反禁令,将会打入天狱,囚禁终生!〃
〃又是皇师利!〃方非忿忿不平,〃他凭什么这样做?〃
〃就凭他是皇师利!〃禹笑笑苦笑一下,〃第八次道者战争,白虎人是唯一的胜利者。魔徒战败了,朱雀人袖手旁观,苍龙和玄武……〃少女的脸上流露出一抹惨痛,〃全都亡了国!〃
天色如墨,蛮蛮鸟羽毛飘洒,拖出来一道惨淡的绿影;四面符灯起落、时远时近;天际的遁光明灭闪烁,恍若天地碰撞的火星,点点飞溅,散落四方。
夜神眼初初冒头,清澈的光芒,给四神山勾上了一道如水的银边;浮羽山却是漆黑一团,支离邪藏在幽寂深处,似乎正在沉思默想。
玉京明亮起来,楼宇重重相连,或如一团火,或似一块冰,或是栖霞幻彩,或是水净空明,或是光芒万丈,恨不得填满夜空,或是遗世独立,只燃起幽明的冷焰。
方非再次回头,不见了两个大人,他心头一沉,不由四处张望。
〃他们在那儿!〃少女伸手一指,方非一掉头,左侧的房顶上,两个人影飞星掷丸、一纵十米。
〃哎!〃方非轻轻叫了一声。
〃那是陆地神行法!〃禹笑一笑,〃他们走的任意颠倒墙!〃
说话的工夫,那两人蹬着墙壁,与一辆蜈蚣车擦身而过,奔上了一座鳞甲浮凸的龙形高塔。他们跳上塔尖,仿若两尊挺拔的雕塑,在明月下凝伫时许,未叫月色染透,飘身一纵,忽又消失,再次出现,己是远方的屋顶。
〃笑笑!〃方非指着娱蛤车,〃那是什么车?〃
〃你说蚣明车吗?那是道者的公车,可以免费乘坐,只是停停走走,实在慢得不行!〃
〃坐车的人还挺多!〃
〃飞行可是一件苦差!〃禹笑笑看了方非一眼,〃你慢慢地就会明白!〃
方非深有体会,白天损耗的元气还没复原,尺木闪闪烁烁,好比行将熄灭的灯火。
现如今,他与尺木渐渐融合,飞木的脾性,方非多少也有了解。尺木的状态不稳,其实不为别的,只因它来自长牙。长牙龙临死以前,把祂的精魄和气魄注入了木心,木心就是龙心,尺木就是长牙。
长牙龙英勇无畏,任何软弱念头,祂都无法容忍。方非以前试飞,总带了怕这怕那的心思,所以尺木不听使唤。而当他逼入绝境,浑然忘我,反而契合了长牙的性情,人木合一,迸发出惊人的威力。
光亮渐渐淡去,黑暗破空压来,玉京的灯光就似一支起伏跌宕的曲子,到了这儿,戛然休止。两人不觉按住遁光,身后是辉煌璀璨的光亮,前面却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一条长壕为界,一边是天堂,另一边却如地狱。
〃忘墟!〃禹笑笑呼出了一口长气。
她招呼鸟儿,徐徐下落,方非懵懂跟随,到了地面才发现,两个老的已经到了。
两人站在长壕边上,身子半明半暗,眺望对面的废墟,神色都很凝重。
〃蛮蛮鸟怎么说?〃禹封城问道。
〃它说,简真就在忘墟里面!〃
〃夜游忘墟?这乐子可大了!〃简怀公看了方非一眼,〃孩子,我真后悔带你来!〃
〃我已经来了!〃方非死死盯着道者。
〃后悔药没得吃啊!〃吹花郎自嘲一笑,〃方非,笑笑,你们尽量留在天上,万不得已,不要落地!〃
〃你们呢?〃方非想起日间所遇的怪人,那微微打了一个哆嗦。
〃呵!〃禹封城咧嘴一笑,〃好久没有活动筋骨啦,这把老骨头也快生锈了!〃
〃老骨头?〃吹花郎哼了一声,〃那就让他们拆拆看!〃
两人一起晃身,消失在壕沟深处,跟着人影闪动,已在壕沟对岸。禹封城扬起右臂,冲这边挥了一挥。
〃蛮、蛮!〃蛮蛮鸟飞了起来。
月亮升起来了,废墟的轮廓渐次清晰,破楼败屋,奇形怪状,活是沉睡的怪兽,静悄悄躺在那儿,似乎轻轻一碰,就会突然惊醒。
〃这里发生了什么?〃这念头困扰了方非许久,这时终于忍不住询问少女。
〃这儿受了诅咒!〃禹笑笑长长叹了口气,〃是那一个百头百身的妖王……〃
两人并肩向前,晚风轻轻吹来,禹笑笑的声音又飘忽,又迷离
第三次道者战争中,这里发生过一场决战。妖怪大举进犯,攻入了道者的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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