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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旦 (1-2部)作者:凤歌-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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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极了,我也还没吃饭呢!”巫史老脸厚皮,打算一直赖下去。
“求之不得!”天皓白笑着起身,“巫大星官,平时请也请不来啊!”
“哪儿的话?”巫史一阵干笑,“将来退了休,我天天都来这里蹭饭!”
“我可养不起!”天皓白笑着下楼,客厅里的字画还在打仗,老道师一挥手,字画一笔不少,统统恢复原样。
门廊里站着四个虎探,呆柯柯在瞧蛤蟆和乌鸦斗牌。
“巫大星官,好大的阵仗!”天皓白半讥半笑。
“谁叫你们进来的?”巫史面孔一沉,“没见我拜访天道师吗?”四人依头顺脑,默默地退了出去。
长木桌淡白有光,三人所坐的一头放满了各色佳肴,另一头却堆满虫豸,飞的飞,爬的爬,清一色都是活物。
碧无心大声招呼:“虫老虎,九阳君,吃饭了!”
两个小怪物这才收拾牌局,一个飞,一个跳,双双落在桌上。蠕虫装在白瓷碗里,五颜六色,浑身毛刺;还有几条大蜈蚣,恶形恶状,正在互相撕咬;三足乌伸出爪子,一攥一条,啄得汁水四溅。飞虫在纱笼里关着,笼上有个小门,掀开一次,就飞出几只,一只只大如鸟雀,喷烟射毒,无所不为。可惜遇上了虫老虎,这些把戏统统无用,白蛤蟆吐舌如电,一嘴一个,吃得津津有味。
“请用!”天皓白招呼一声,自顾自吃起饭来,对面的虫豸大餐,老头儿根本视若无睹。
方非的胃里一阵翻腾,巫史正襟危坐,倒还沉得住气。两人直面相对,谁也不肯叫对方看低,双双咬牙发狠,只比平日吃得更多。
好容易吃完这顿,碧无心奉上茶水。虫老虎忽说:“老邋遢,你的胡子可真够看!”长舌头掠过长桌,从天皓白的胡子上舔走了几颗饭粒。
“虫老虎,有劳了!”天皓白满不在乎,笑着招了招手。
方非喝了口茶,奇香蕴藉,沁人心脾,又听巫师陈赞:“天道师的龙雀舌,真是震旦一绝啊。”
阴暗星放下茶蛊,阴沉沉一笑:“我这次来,探望老道师以外,还受白王之托,带了几句口信。”
“请说!”天皓白不动声色。
“白王说,他与道师阔别多年,心中十分挂念。”
“他客气了!”
“白王还说,他的不肖子进了八非学宫,天道师随便管教,不必客气!”
“不敢!”天皓白淡淡一笑。
“最后了。”巫史收敛笑意,“白王还说,苍龙人有一个天道者就够了,他认为,天道师最合适,其余的人就罢了!”说到这儿,眼风有意无意地扫过方非。
“天道者?”天皓白笑了笑,“天道微茫,我们谁说了也不算!”
“白王常说,人谋也能改变天道!”巫史一字一顿,口气似乎不容辩驳。
天皓白不答话,拿出仙罗盘一瞅:“方非啊,你该上课了!”
“没错!”巫史盯着方非,脸上挤出笑来,“学生就该好好上课。”
方非慌慌张张,起身告辞,三个妖怪纷纷叫嚷:“九星之子哇,记得常来玩儿!”
出了门,虎探站在门外,见了方非,一个个直眉瞪眼。少年走出一程,回头望去,心中十分担心巫史人多势众,天皓白年纪老大,如果发生争斗,老道师只怕要吃大亏。正想着,忽听有人叫”九星之子!”方非低头一瞧,虫老虎从道边跳了出来。
【登堂】
白蛤蟆捧着一个小圆盒,低声说:“你叫雷蚊叮了,这是我的补偿!刚才没给,是怕老乌鸦说嘴。将来到了危急关头,你可以打开盒子,开盒的咒语是“呱啦呱啦”,关盒的咒语是“拉呱拉呱”,盒子可开三次,用完了记得还我!”
老蛤蟆一气说完,跳入道边就不见了。
方非呆愣时许,把盒子揣入弥芥囊,他刚刚赶到造化教室,夔龙鼓也响了。
砰,帝江化身火球,从空气中钻了出来,大吼大叫,先给学生一个我下马威,大意是说,谁不听话,落到老妖怪手里,准没一个好结果。
骂了一阵,大圆球出其不意地点了小度者的将,:“苍龙方非,你来说说,哪些妖怪比我厉害?哼,至少列举三个。”
方非想起中午见过的妖怪牌,边想边说:“百头蛟王,狐神蓬尾,羽、羽圣黄鵷。”
帝江大为意外,当空滚了两滚,无奈放过方非,接着高谈阔论:“世间的狐妖,都是狐神蓬尾的子孙。它们是妖怪里的望族,无论是人是妖,遇上它们都很头疼。只有一种生灵除外,你们知道是什么吗?”
“犬妖!”众口齐声,答得十分响亮。
“没错!”帝江伸出触须向夭一拽,竟从虚无空中,拽出来一条黑色大狗,“今天这堂课,我们就要说说犬妖。”
黑狗大得出奇,浑身乌金闪亮,长了三只黄澄澄的眼睛,左右两只,额心一只。尾巴短得出奇,跟鹿尾巴好有一比。
“犬妖见了狐妖,会有哪三种反应?”帝江触须一扬,”苍龙天素,你来回答!〃
天素起身说“咆哮,额心眼变红,尾巴变长!〃“答得好!书上是这么写的。可是,你们有谁见过吗?〃
教室里一片沉默。帝江一伸触须,忽又从空气中扯出一个瘦小男子。那人身着黄衣,下巴削尖,转动无神大眼,十分张皇失措。
男子一出现,犬妖登时厉声咆哮,顶心眼变成淡红,短尾巴嗖地伸长,使劲儿摇来摆去。大黑狗张牙舞爪,只向前扑,恨不得把对手撕成碎片,可帝江一手缠住犬妖,一手缠住瘦小男子,拉开偌大距离,始终不让双方靠近。
男子望着犬妖,露出绝望神气,突然挣扎两下,啪,变成了一只油光水滑的黄毛狐狸。
台下响起一片惚哨。帝江抓起黄狐,向天一丢,一声尖叫,狐狸又不见了。犬妖喘着粗气平静下来,尾巴缩了回去,额心眼也变成了黄色。帝江呵呵一笑,将它放到地上:“谁知道收服犬妖的方法?哟,又是苍龙天素!〃“拧住它的左耳!连扯七下!〃
“犬妖又不是兔子,怎么才能拧住它的左耳呢?〃
“用符法把它制服!〃
“好哇。”老帝江闷声大笑,“这就是我们今天的测验题目,制住一只犬妖,同时把它收服。”方非心中疑云大起,老帝江这个题目,根本是冲自己来的,他的符法有限,决计不能制服犬妖,看起来,今天又多一个零分。
沮丧间,老帝江开始点名,天素排在头名,少女自信满满,提笔走上讲台。
“苍龙天素,犬妖有哪些法术?”帝江问道。“啸天吼,妖眼布雾,三犬法相!〃
“破解符法?'
“绝声符,拨云见日符,九转归元符。”
“很好!”老妖怪放开触须,天素后撤一步,严阵以待。
犬妖得了自由,摇头晃脑,它对天嗅嗅,忽地向上一跳。天素刚要动笔,犬妖一声狂叫,势如闪电,直冲台下奔去。
帝江咦了一声,仿佛吃惊,学生一片哗然,纷纷四散躲避。一眨眼,黑狗扑到方非面前,小度者大惊失色,腾地跳到椅子上面。钟离寿一边起哄:“乖狗儿,咬死他!〃
犬妖却绕过方非,蹿到吕品面前,四肢撑开,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顶心眼殷红如血,短尾巴一甩,化为一根长长的棍子,狠狠抽中了一边的简真。大个儿挨了当头一棒,痛得哇哇惨叫。
众人见状无不骇然,难道说,吕品竟是一只狐妖?
懒鬼一手托腮,睡得正香,忽给犬吠惊醒,惜然掉头望去。犬妖不进反退,托地向后一跳,叫得更加厉害。
吕品一副惫懒样子,任那狗儿狂吠,始终不急不躁,他笑眯眯打量犬妖一眼,忽地张开嘴巴,汪的一声大叫。
犬妖浑身一抖,像是受了莫名惊吓,跳起三尺多高,转过身子,跌跌撞撞地跑到墙边,不躲不闪,高高跳起,砰的一声撞在墙上。
那墙虽是幻化,可也坚硬无比,犬妖啪地落地,
啪地落地,抽搐两下,就不动弹了。
帝江伸出触须,搭在犬妖身上,沉默时许,大声宣布:“它死了!〃
四周惊呼大起,帝江缠住死犬妖,向天一丢,尸体消失不见。老妖怪沉默了一会儿,嘎声说:“这项测验取消!天素,你先回去。”
贝雨忍不住大叫:“帝江道师,犬妖为什么死,它……”她瞅了吕品一眼,后者一脸茫然;贝雨咬了咬嘴唇,大声说,“它刚才明明看见了狐妖!”
“现在我们来看看,尖吻犬妖和短吻犬妖的差别!”帝江像是没有听见,“大家记好笔记,待会儿要做测验!〃
“帝江道师!”双胞胎齐声大叫。
圆道师呼地飞到两人面前,恶狠狠叫道:“给我坐好,你们两个,想记大过吗?”姊妹俩吓得面色发白,坐了下来,四只眼睛,仍是不住膘向吕品。
随后的课十分沉闷,帝江粗声大气,讲解犬妖的分类和习性。方非倒是松了一口气,他听得一丝不苟,接下来的测验得了个乙之上,到手二十分。进入八非学宫,他头一回得分,更想不到的是,居然还是在老帝江的课堂上。
下了课,简真忍不住质问:“臭懒鬼,你对犬妖做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做!”吕品一脸轻松,两手插在兜里,“它冲我叫,我也冲它叫,谁知这东西不经事,就那么吓死了!〃
“没这么简单!”简真狠戳懒鬼的脑门,“这不是我想听的!”
“好哇,你想听什么?我照说!”吕品一副逆来顺受的神气,倒叫简真无话可说。所幸到了如意馆,他一见吃的,又把这事丢到脑后,可方非留意到,馆里的学生,看这边的眼神都很古怪。
天素忽地走来,站在方非对面,一股寒气,四散漫开。
“方非!”少女两眼出火,“你去过天道师家了?”
方非心里奇怪,天素怎么知道,不由看了简真一眼,大个儿赶忙辩白“不关我的事,中午吃饭,老闻问你,我就说了一句。除他以外,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方非心想,这还不关你的事,告诉闻子路,就等于告诉了所有人。他只好说“是啊,我去了!”
“去做什么?”天素厉声喝问。
方非心想我做什么,关你什么事,可又受不住那两道目光,只好说:“聊聊天,吃吃饭!〃
“什么?”天素向上一跳,“他请你吃饭?”
“是啊!〃
“你撒谎!天道师从不请人吃饭!”少女的脸色好生难看。
“巫史也去了,我们三个一桌吃饭!你不信,去问巫史啊!〃
“天啦!”其余人张口结舌,吕品也睡意全无,跳起来叫嚷,“天皓白跟巫史一起吃饭!方非,你取了影没有,如果取了影,送到玉京通灵台,少说也能卖一管金!”
“没有!”方非没好气回答。
天素瞪着少年,霜白的脸上浮起一抹红霞“那么,你见了月魄冰蟾和日魂金乌吗?〃
方非皱眉说:“你说白蛤蟆和三脚乌鸦?〃
“这不公平!”天素忽地泪花直转,“为什么
他叫你去?〃
“我哪儿知道?”这女子浑不讲理,方非没好气说,“你该去问天道师!〃
天素的脸色阵红阵白,忽地抓起一碗浓汤,狠狠扣在方非头上。少年措手不及,哇哇惨叫,等到抬起头来,少女怒气冲冲,早已走远了。白虎人站在一边,笑得死去活来。方非冲回寝室,冲洗了老半天,才把汤汁洗干净。
方非心里指天画地,誓与冰山女不共戴天。不多久,两个室友也回来了,吕品躺到床上,竖起一面通灵镜,乐呵呵在那儿通灵。大个儿却拿出《妖怪辞典》,翻来覆去,一心寻找犬妖自杀的原因。
方非对着不匾纸架,努力练习符法,心里把那张大纸当成了天素,他写得咬牙切齿,恨不得连扎几个窟窿。
吕品忽地放声大笑,连声说:“快来瞧!”一面说,一面转过镜子,镜子里出现了一幅画面―巫袅袅胡子拉碴,正在那儿东张西望。
简真看了笑得肚痛。方非又好笑,又吃惊,“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哪个缺德鬼,用‘摄光取影符’取了巫袅袅的倒霉样儿,放到了通灵镜上面,这下子好了,呵,全震旦都知道了!〃
“她活该!”大个儿称心快意,“一定是天素干的!〃
“巫袅袅也一定这么想!”吕品嘻嘻一笑,“这下子可有好戏看了!大个儿瞅他一眼:“臭懒鬼,你这反应不对!〃
“哦?”
“她不是你同道种的吗?你应该气恼、羞愧、义愤填膺!”
“我当然气愤了!所以呢……”吕品打了个哈欠,“我打算在梦里给巫大小姐报报仇!”说完收起镜子,埋头缩进被子。
当晚梦里,方非跟天素大斗符法,小度者屡屡大败,气闷无比。到了后来,好容易发现一个破绽,可是临到动笔,忽又心软迟疑,冷不防天素云扫一挥,方非满眼白光,如坠冰窟,登时惊叫一声,清醒过来。
冷意来自花妖的雾气。天已透亮,方非一看课表,上午云巢羽化课,羽士在乙室,道师云炼霞,甲士在甲室,道师山烂石,附注,带上飞行法器。下午是水殿震旦史课,道师乐当时。
看到“云巢”两字,方非和简真同时发出一串呻吟。
饭也顾不得吃,三人赶到云巢。到了地头,简真抬头一望,面如土色——白虎人兴致高涨早已等在那里。巫袅袅盯着三人,目光狠毒出奇,方非知道通灵镜的事发了,这女子奈何不了天舅势必要找三人出气。两边摆明车马,废话也不多说。这一次,两边摆明车马,废话也不多说。这一次,吕品成了司守拙的眼中钉,一群白虎人将他堵在了三层。
不久禹笑笑赶来,挺身上前,屈晏也来帮忙。偏他这一组,百里秀雅也是白虎人。巫袅袅用心歹毒,专派这丑女对付屈晏,屈晏不便跟本组人交手,缩手缩脚,处处容让,百里秀雅却是肆无忌惮、得寸进尺。她对屈晏心仪已久,趁机撒娇弄痴,冲他大抛媚眼。这少女的容貌只凭想象,已是可惊可畏,更别说正面相对,那一阵眼风就如万箭穿心,比任何符法都要凌厉,射得屈晏东倒西歪,忍无可忍,叫一声“简真,我帮不了你啦”;跟着呼的一声,钻进了云巢。
剩下四人,叫白虎人分割开来、各自为战,来来去去斗了半晌,吕品忽叫:“不好玩,回家睡觉去。”懒鬼说得出,做得到,真个落了地,跟着拖鞋走了。
方非使尽解数,刚刚升到三层,司守拙领了一队人马,虎着脸猛冲过来。方非被赶得走投无路,脑海中光亮一闪,猛地想起,昨天虫老虎给了那个圆盒,说是危急关头可以打开。
现在就是危急关头,方非掏出盒子,高叫一声:“呱啦呱啦!”
啪,盒盖掀开,飞出一道黑气,经风一吹,黑气嗡然暴涨,化为漫天雷蚊,呼啦啦向周围的白虎人扑去。
毒蚊兜头照脸,叮得一干追兵尖声惨叫。饿久的猫儿狠似虎,这些雷蚊更不知饿了多少时候,这时冲出束缚,穷凶极恶也不足形容。有人抽笔抵抗,可是蚊妖身段灵巧,狡诈凶悍,躲过风雷水火,尽往细皮嫩肉上招呼。五行蹬所及,法器失效,白虎诸生一无遁光加持、二无神甲护体,强如司守拙,也叫叮了几下狠的,痛痒难忍,暴跳如雷。
有人浑身肿包,乱了气息,直愣愣栽下飞蹬。方非大吃一惊,只怕出了人命,探头一看,那人掉到半途,一串五行蹬闪电聚拢,将他稳稳接住,接下来飘出飞蹬行列,悬在半空,一动不动。方非恍然大悟;只要掉下飞蹬,这场争斗就算出局。蚊群好似一阵黑云,嗡嗡嗡分出两股,忽又扑向二、四两层。简真在二层挣扎,禹笑笑被隔在了四层。方非正在担心,谁知雷蚊若有灵性,绕开简、禹两人,只冲白虎人叮咬。原来,这蚊子叮谁咬谁,全凭持盒人的心意,方非关心两人,蚊子也就不惹他们。
上上下下,尖声一片,岔了气的白虎人雨点似的落了下去,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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