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栾氏佳人-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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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不像栾玉清,喜欢一个人能喜欢到自虐的地步,恨不能把所有和栾漪有关的一切,都刻在心上烙在身上,为自己打造一个无坚可摧的金锺罩,将全世界都隔绝在自己之外。
一到四楼的浴室设计大略都是一式一样,镜子在室内,拉开雾沙玻璃门,人像便落进镜中──惯于温和浅笑的面容永远都是精致儒雅。自从十七岁在栾漪的房间收获到来自手足的平生第一次重创后,栾玉漱行事的风格也随那一次挫折而改。
“掌握情报─诱敌─下套─收获”,相对于“看到目标─夺取目标”而言,固然曲折繁琐,却要稳妥得多。
虽然,偶尔也会被过度充足的数据逼得有点儿难过。
就像现在。
手指搓揉着眉心,额头抵上冰凉的镜面,想到就在自己脚下7。2米的地方,那对瞒过了所有人小度一番蜜月后又悄悄返回的男女也许昨晚还在彻夜缠绵,本来就因为休息不够充分而酸胀不已的双眼越发涩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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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现在,就只在此刻,楼下的楼下,那一对姐弟鸳鸯,也还在抱颈而眠吧?
真服了栾玉清,即使栾漪是个天仙,十五岁时就已经玩过了,眼瞅着二十五的人了,居然还能一直黏着缠着放不下。
联络再联络,诱惑再诱惑,答案永远都是'不行'。
没有解释,没有原因。
其实多少也能猜得到:怕栾漪不开心。
不是怕她伤心。
而是拼却一切舍掉所有的执意维护,只要栾玉清手里还有一点权一点钱,所有和栾漪有关的分分毫毫,别人就都动不得,也动不了。
从幼年就玩在一起混在一起的兄弟伙伴,明明白白地站在了隔河相望的对立面。
chapter 65
醒来是因了楼下隐约的人声喧闹。睁开眼,栾玉清已然醒了,只是望着自己,视线也不知穿透到哪去了。栾漪下意识地顺着栾玉清的目光转一下头,却被他从身后抱住。
“早安。”
栾玉清低低嗯了一声,将面孔埋在栾漪发间,深深地嗅了下,才回她同样两个字。
栾漪忽然想起他昨晚所说的话,到现在,也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了,忍不住微笑,轻抚着栾玉清的指节,在他怀里转过身。
“楼下好热闹──这下,走不了了吧?”
“怎么可能?”栾玉清笑笑,低头蹭蹭栾漪的额,“一会儿就来接你。”
这一去,却去了三天。
栾玉清起来穿了衣服,照例从窗台跳下去后,栾漪迷迷糊糊地又睡着了。依稀听到电话铃响了一遍又一遍,才爬过去拎起来,
“栾漪,出了点儿事,我可能──可能暂时回不来……”声音是少有的迟疑。
栾漪迷迷糊糊地应了声,“没事,那你去嘛!”
栾玉清在电话彼端犹豫良久,话筒里才传来一声轻得不能再轻的'喀'声。
忙音乍然响起,栾漪才发觉自己居然一直捉着听筒在等他说话或挂断。一定是这几天乱七八糟的事情太多……
不然,就是刚才睡昏了,在梦游……
怎么会做出这么傻的事……
穿衣起床后,进浴室又用冷水拍脸好半天,才算感觉清醒了些。
听到一楼依然人声喧哗,栾漪索性也就不下去凑这份热闹,开了计算机逛论坛。
看了没多久,楼下竟有人在大门外喊,“请问栾漪是住这里吗?有快递。”
栾漪不想应声。
可是窗户在栾玉清跳下后并没拉上,
所以清清楚楚听到栾永祺的声音在栾娈捣乱地大喊“不在不在”之后无奈地在回,“是住这里的。”
鬼使神差地离开椅子趴到窗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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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清楚楚地看到那个熟悉的修长身影立在一筒深绿对面。乌晶似的发丝映着阳光,整个人如同剪影,格外清晰明亮。栾漪看得有点儿恍惚,依稀在岐玉镇和栾玉清追追闹闹时,他立在阳光下等她,仿佛也是一般的俊朗。
“那她现在在吗?贵重物品,需要本人签收。”邮差可能是喊习惯了,面对面说话都像用喊的。
栾永祺向栾漪所住的这边看了一眼。
栾漪飞快地匿到窗后。
“她在。”随即走到她窗下,“栾漪,下来。别让人等。”
栾漪站到窗前。
她还是第一次这样俯视栾永祺。
“你叫我下来,我就下来。”
她踩着栾玉清跳窗时留下的淡淡痕迹跳下去。
栾永祺一怔,想要接住栾漪时她却已经落地了,及肩的发在空中一荡,又顺服地贴回肩膀,回头睨着他半挑衅半促狭地笑。
“栾漪。”一声叫出来,心口都隐隐地闷起来,捂住胸口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栾漪平安落地后得意非凡,再也不看他一眼,蹦蹦跳跳地到邮差面前,伸出手,“我就是栾漪,是什么东西?”
邮差怔怔地盯着栾漪看了好一会儿,也没答话,直到栾漪快要不耐烦,才呆呆地指指栾漪身后──
栾漪的脸色唰地一下比栾永祺还白。
自从栾永礼过世后,栾永祺一直都是以栾家的顶梁柱的形式存在。温和、大方、掌管所有,一切利或不利,栾家人都是很自然地交给栾永祺来判断。谁都没想过这样一个人也会有倒下的一天。
心脏。
栾永祺几乎一直是作为栾家的心脏存在的。
谁又知道这颗永远年轻得看不出来年龄的心脏居然会有这么严重的病情呢?
栾漪在病房外枯守了一天。
栾永祺一醒,就已经在救护车上了。叫了几声栾漪,入目的却只有一个一个白衣白帽戴着口罩的人。
沈念珍捉着他的手,本来担心与惊喜夹杂的脸色在听见栾永祺喊声的瞬间晦暗下去。
栾永祺勉强看了她一眼,疲倦地闭上眼睛。
血液抽样、CT胸透,一样一样地检查下来。栾漪虽然在稍后一些时间打的跟过去,却一直一直没有站到靠近栾永祺一米内的机会。
沈念珍沈痛含恨的眼光像刀锋,凌迟栾漪一次一次再一次。
其实就算她不用这么看,栾漪也恨不得此刻到处抽血抽样被架床推着到处奔走的人可以跟自己换个躯体。
她竟然害到他。
全世界六十二亿人,那么大众的群体,她竟然独独害到他。
“不会有事的。”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栾漪本来不自觉抖个不停的肩膀被人按住。
那人有极熟悉的眼睛,极熟悉的轮廓,极熟悉的声音,可栾漪却突然怎么也记不起来他是谁。可他大概也是现在唯一肯跟她说话的人了。医生在忙,护士在忙,爷爷奶奶一知道栾永祺出事也都急成泥菩萨,烧香、拜祈,忙得不得了。
“我……我……”咬了一天的嘴唇,终于可以张开,却连词句都忘记。只有无尽滚烫的液体从本来用来视物的地方不休不止地落下来。
“你不是故意的。”他竟然知道她想说的话。
栾漪拼命点头,无数水滴纷纷落落,飞进衣褶,溅入空气。
连陌生人搁在她肩头的手上,都沾染上了湿暖的温度。
“要不要去看看他?”那人问。
栾漪点头。
她想看他的,她一直都想看,只是没人允许──沈念珍不让,医生护士也就都不让。
陌生人轻轻揽着她肩膀,带她到加护病房的方向。
“栾玉漱!”门只开了一点点缝,沈念珍就差点儿被眼前的人给气昏过去,压低再压低声音,却还是忍不住从齿缝里挤出那三个字,“你做什么?谁让你──”担心地再往身后偷偷看一眼,从门隙里伸出手,重重地推了栾漪一把,可栾漪被栾玉漱揽抱着,当然无法如她所愿地被推个四仰八翻什么的,只能恨恨地再低声咒一句,“你们走!”
“我要看他!我要看看他!”栾漪脸上的眼泪还没干,下意识地去推门。
“他不想看你!”沈念珍又气又恨,重重地将门合上了。
栾漪怔住了,手仍然抵在门上,像是要推的样子,可栾玉漱捉到她手腕,却是软软的没有半分力气。
她投在他怀里,很安静。
当门里传出越来越压抑沈痛的哭声时,栾玉漱薄呢外套下的毛衣衬衣都已经润得透了,忍不住低头看伏在他怀里的人,几乎真有点儿陌生了。
这样的栾漪,很奇怪。
他宁可她被人打得连栾玉清都不认识,也不希望她被欺负得凄惨到自己都快要不认识。
“怎么哭成这样?”自言自语似的低问当然无法惊动怀里正淌泪淌得一本正经的人,栾玉漱抬起手,轻轻顺着如丝水滑的柔发抚下去。摸到颈后一处,用一点力,怀里的人便无声无息地晕过去。
chapter 66
沈念珍这回总算是大施手段,医生、爸妈,连栾娈都挡得滴水不漏。不让任何一丝一毫栾永祺想见栾漪的消息泄漏出去。
可惜人在脆弱时的意志却远较平时为强,栾永祺不但醒时会清楚地请医生“叫栾漪来,麻烦你”,连昏睡中也会喃喃不断地反复叫这个此刻让她头疼到了极致的名字。
可是让她最担心的栾玉漱却再也没有带着栾漪出现。
直到栾永祺入院的第四天,栾玉清才风尘仆仆地赶过来,出口第一句话,却又让她差点儿昏迷。
“栾漪呢?”
栾玉清不像栾玉漱,由着她只开一条门缝往他身后打量有没有带人。直接一把将门推个敞开,沈念珍被他的一推之力震得往后跌了三四步。
栾永祺不知道是因为听到栾玉清的声音还是听到栾漪的名字,本来一直昏昏沉沉的,居然也清醒过来睁眼望住他。
“栾玉清。”他的声音里像是没有情绪,又像是夹杂了太多情绪,反而一点儿也无法表达出来,一字一字一点儿起伏都没有了,“帮我叫律师。”
栾玉清在病房四下一望,没看到栾漪,本来已经急火燎心,自然也就没注意到栾永祺迥异于平时招呼他的方式,看看栾永祺的样子,再想想沈念珍之前的诡异,也觉烦躁,直接掏出手机递给栾永祺。
“栾永祺,你什么意思?”沈念珍看着栾永祺凭着记忆寻思,然后拨号的样子,只觉气苦,委屈已极。忍不住想扑过来抢栾玉清的手机,却被栾玉清一手捉住,“栾漪去哪了?”
“她去哪了关我什么事?”
原来的手机被沈念珍扔掉,栾永祺接连拨错了几个号码,都没找着自己的律师,正在烦闷,听到她的尖声,不由冷笑,“找不到,就离婚。”
栾玉清听到这里,奇慢无比地转过身体,奇异的眼光盯住栾永祺,忽然松开沈念珍,任她将栾永祺手中自己的手机夺回来,远远地扔到窗外去。
位于十八楼的病房,百来克的超薄型手机即便粉身碎骨了也不会有一声响。
栾永祺没有看沈念珍一眼,眼睛直直地盯住栾玉清,手指着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栾玉清望着栾永祺瞬间唰白的脸,微微一笑,替他按了救护铃,开门走了出去。
“九叔,好生保养身体。”
这个世界太疯狂,四处都是非法禁锢。自己也才刚刚从自以为当定了他大舅子的袁晔那闪人出来,又哪里理得了栾永祺的家务事呢?
绝望的女人,更绝望的男人。
原来栾永祺到底还是在乎的,只是一直没到危殆边缘,才能一直装傻充愣掩藏得那样好。栾漪对他痴心妄想得都快要走火入魔,居然也一直都信了栾永祺真对她全无亲情以外的感情──可都已经到这地步了,就继续隐瞒下去不好么?
只是,栾漪究竟去了哪呢?
以栾漪对栾永祺的用心,应该不可能置病中的栾永祺于不闻不问才是。
可是但凡稍有可能会知道的栾漪下落的人,栾玉清全问遍了。
chapter 67
“栾……栾……”床上的人似乎醒了,一手反过来半遮覆着额,挡住像要直铺到眼前来的阳光。昏睡许久,长阖的眼帘适应不了乍来的光线。
“栾玉清,还是栾永祺?”窗前的身影半侧过身,轻轻一笑。
“栾玉清──”栾漪下意识地跟着念了一遍这名字,才恍惚地记起来,那天早上栾玉清有事走了,临时却又叫人给她送了快递包裹,栾永祺叫她下楼,她就从楼上跳下──
栾永祺!
他被她的举动吓到──现在怎么样了呢?
想要起身,身体却全无气力,勉力一撑的结果却是整个人摔到床下,“啊!”
“睡了这么久,身体乏力很正常,不用紧张。”窗前的人走近了,将手上的咖啡杯放到床头,托住栾漪,如同抱小孩一样将她轻轻抱回床上。
如果就只是这样,她可以勉强当他偶然善心发作,可栾玉漱居然就此抱住了再没放开的打算。
“栾──玉漱──二哥,”栾漪低了声音,栾玉漱现在是什么打算,”栾漪低了声音,她真的不愿去猜。
如果只是想要延续十年前未得逞的事,现在的她心态早已转变,全无所谓,只要能及早脱身,付出一点点代价自然无妨。可是之前毕竟也曾有过龃龉,多年不见,表错情领错情都是难堪,她不可能送上前去让他打脸。
试探的一声叫出来,栾玉漱却全无反应,只能继续软下声音求恳,“二哥,我想去医院。”
“玉漪妹妹,”与栾玉清一般清朗的声音却是洋洋地拖出半讽半谑的慵懒,略略施压让栾漪躺回被中后,他枕在她臂上,自己的手臂却仍然环在她腰间,“多年不见,人漂亮,”话也开始说得漂亮了──想去人多的地方,嗯?”
人多的地方?什么意思?他打算就这样一直把自己关起来吗?
“栾──二哥,我──我就只是担心……”栾漪在栾玉漱似笑非笑的眼光下咬住唇。担心谁?担心栾永祺?担心栾玉清?只怕,他都已经知道了吧……
“担心──”依旧是慢悠悠的吐字方式,仿佛这两个字令他有无限兴味,栾玉漱的声音懒到散漫如栾漪都有想抽死他的冲动。
只是人在屋檐下,她不敢妄动。
天大地大,她却偏偏在昏头转向时正撞上这么一尊瘟神菩萨。
栾玉漱的手指上还有咖啡杯的温度和残香,就那么轻轻地抚着栾漪的脸颊,笑容温暖,眼神温暖,声音也温暖,一个字一个字缓慢而清晰地吐出,却让栾漪的心甸甸地直沈到地底去,“栾漪,你也会有心?”
“二哥,我以前就只是怕──”有心无心,又干卿底事?这样子低了头跟他解释,委实滑稽。从始至终,栾漪也许欠过栾玉清,欠过栾永祺,哪怕勉强欠过袁晔也都从来没欠过栾玉漱!隐约闪过的怨念让本来便已如焦如焚的心上更如浇油,几乎要捱不住怒意,可是情绪才刚流到眼中,就被栾玉漱要笑不笑地一眼瞟得烟消云散,连原本讷讷的声音也不觉咽下了,“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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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什么?”咖啡杯的温度已经散去了,他的手指仍然滑在她脸上,同他的语气一样凉。栾漪闭了下眼。不能急,不能急……越急越是没法达到目的。这道理她懂。只是栾玉漱不同于袁晔,十几年一同生长,彼此劣状陋习都是清楚到不能再清楚,如果真的是要跟她算旧账了,那她想要磨过他,很难。
深深呼吸一下,咽下所有不甘,伸手去解栾玉漱的领扣,却被他不动声色地回手挡住了。“我喜欢有点儿情调的女人,玉漪,你这满脸的悲愤做给谁看?我可不曾强迫你跟我回来。”
栾漪掀开被子另一侧,翻身下床,可是才刚落地,膝盖又是一软,整个人不由自主地软跪到地毯上。
栾玉漱冷冷一笑,起身去了浴室。
泠泠的水声激在玻璃浴罩上,沙沙的声音如同细而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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