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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剑春秋-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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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后他缓缓抚上一花的脸庞,女子肌肤如何细腻,这便是苏解容要的吗? 
  「姊姊,妳的手流血了!」一花担心地抓下陆誉的手,拿出怀中帕子替他包扎上。「怎么伤成这样也没说,很疼吧!」 
  一花抬头看着陆誉,眼里微微漾着水光:「很疼吧!」 
  陆誉恍神之际,突然见着一花左手上戴着的一只白玉环。他心头一颤,扣住一花的手腕,冷声喝道:「这玉环怎会在妳身上,妳偷我的东西!?」 
  「不是……」一花疼得身子萎了下去,泛起泪来。「玉环是解容给我的!」 
  「怎么可能!他说玉环是他娘给他的,留给苏家媳妇的!」留给他的,只给他一人的! 
  一花难受地说道:「玉环是一对……」 
  他知道延陵一花接下来想说什么了。玉环是一对,留给苏家媳妇的,但我见妳独自一人实在可怜,所以便劝解容分了给妳…… 
  「妳住口!」陆誉愤然吼道:「妳以为妳是谁,我何曾说过需要妳的施舍!妳见我如此,心里暗自高兴是吧!妳来这里奚落我,因为自己能独占解容,所以来看我笑话是吧!」 
  「不是的姊姊,我不是……」一花慌乱解释。 
  「别叫我姊姊,妳让我作恶!」陆誉眼里布满绝望与伤痛。 
  他赤红着眼,无法承受这一切。为何无论他怎么做,都是错。 
  他以为为苏解容娶回了延陵一花,苏解容便会留在他身边,他曾经妄想只要能分得些许目光便可,然而如今他才明白,倘若这么下去,倘若这女人眞的生下苏解容的孩于,苏解容一颗心从今以后,将永远无法有他的存在。 
  他与苏解容,永远没有可能。 
  一花脸上显露害怕的神情,她频频望着门口,想朝那里去。 
  陆誉紧紧抓着她,抬起她的下颔,逼她迎向他。 
  「妳有多好……」陆誉茫然不解地问道。「女子究竟有多好……我倒想试试是不是眞的这么销魂蚀骨,让他舍不得放开……」 
  一花觉得陆誉的面容不再是以往那冷漠而有礼的模样,那显露的狰狞似乎要将她撕裂,令她忍不住颤抖起来。 
  「姊姊……」一花的泪落了下来。 
  陆誉将一花往里头拖去,死死地扣着她,任凭她如何挣扎也不放。 
  他早已绝望。 
  他想自己醒来,但无论如何挣扎,却总陷在冰冷的泥沼当中。 


  他想要有一个人也同他这般,尝尝遍体鳞伤的滋味。 
  他想将这个沉醉在美好梦中的女子拉下来,让她知道自己的感觉。 
  挺身进入延陵一花时,她的惊恐、她被背叛的神情、她的愕然不解,都让他觉得快意。他没有的东西,她也不配拥有。 
  凭什么她认为他得靠她的施舍,才能得到那人丝毫响应。 
  「妳的丈夫,曾经也像这样辗转承欢于我的胯下。」他恶毒的言语,包含在平淡的声调之下。「他什么都没告诉妳是不是……瞧妳、瞧妳在我身下这么淫荡,要是让他知道妳也和我这么做了,妳说,他还想和妳当对鸳鸯,与妳比翼双飞吗?」 
  一花痛苦地挣扎,不断落泪。 
  然而,他心中本该觉得快意的……为何……为何见了她的泪,见了她看向自己的悲怜目光,他便无法继续下去…… 
  延陵一花不配、不配当苏解容的妻……然而自己唯一能从苏解容身上得到的,却是她分予他的……那只一模一样的羊脂玉环…… 
  天方亮,之际,酒醒后的陆誉苍白着张脸将一花赶离他的房间。 
  那日,一花独自离开铁剑门,没带任何细软,守门弟子还以为她只是出外片刻。 
  苏解容四处找不着心爱的女人,跑来兴师问罪。 
  陆誉正在议事厅与门下弟子商谈要事,苏解容指着他喊道:「一花呢,你把一花藏到哪里去了!我就知你心肠恶毒,在我身边的人,你一个都不肯放过!」 
  苏解容发起疯来,当着所有弟子的面朝陆誉脸上狠狠打了一拳,众人大骇,陆誉只是静静地受了稣解容那拳。 
  苏解容问不出所以,转头便要向外走去,然陆誉知道若不阻止他,他一离去将永远不再回来。陆誉轻轻一抬手,弟子们堵住苏解容的出路,而后他加入战局,不再心软,将苏解容生生擒下。 
  「我也不想如此对你,是你逼我的。」他望着怒不可遏的苏解容道。 
  他将苏解容关入不见天日的石牢。除了自己以外,谁都看不着他。唯有这样,这人才眞正属于了自己。 
  然而这人从不放弃离开,苏解容敲着石牢,敲得双拳几乎碎裂,他日夜吼着,吼到嗓音沙哑破碎。 
  他知道他们是在互相折磨,然而他无法放手。即便这人会恨,他也要将他囚在自己身边,直至百年不分,阴司地府再见。 
  弟子们找来了一种药,一日一点,蚀心腐骨,门久成瘾,沾上便难以戒掉。 
  陆誉撬开苏解容的嘴,在他憎恨的目光下,一滴一滴让他饮下。 
  苏解容眼里的火焰因他而渐渐熄灭,眼神逐渐浑浊。苏解容不再嘶吼,不再试图离开,只会在自己每日到来的时刻,匍匐在自己脚下,乞求着那腐蚀心智的药。 
  可是过了那刻以后,苏解容的眼,还是不会看向他。 
  这样就足够了、这样就足够了。 
  只要能在这人身边,纵使这人不理会自己,也已经足够了。 
  后来陆誉放出了苏解容。那药一饮几月,散去了苏解容的一身武功,磨去他的心智,将他变成了行尸走肉。 
  偶尔陆誉在议事厅议事,苏解容会走进来,伏在他脚边,等着他的药。 
  他走到哪里,苏解容会跟到哪里。 
  苏解容慢慢忘了延陵一花是谁,忘了自己是谁,也忘了陆誉是谁。 
  偶尔他们会静静地凝视对望,他凝视着苏解容眼里的自己,发现自己终于在这人眼里,找到了自己。 
  「解容……」他轻轻喊着这人的名。这便就是他们的一生一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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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弟子们前来禀告,二夫人回来了。 
  陆誉没想过她还会回来,他以为她被自己那般对待,早似别的失贞女子般,寻处无人之所,自我了断去了。 
  一花被弟子带进书房,腹部微凸,五个多月的身孕再也藏不住。 
  陆誉望着她的肚子,看着她面对他这个向她施暴的人,不但无一丝厌恶恐惧,她的眼甚至比以前更加清明,彷佛能看透所有一般,带着那为人母的,柔和光芒。 
  「我有了你的孩子。」一花轻声说:「我曾经想将孩子拿掉,但孩子牢牢地留在肚子里,他告诉我说他想被生下来,他想来到这人间。」 
  「孩子不是我的。」陆誉说。 
  「解容只碰过我一次。」一花平静地道。 
  他望着延陵一花,眼神还是那般淡漠冰冷。 
  一花抚着肚子,缓缓道:「我听到了传言,他们说解容病了,变得痴痴傻傻,谁也不认得。姊姊……无论如何我只认你这个姊姊……我知道你眞心眞意喜欢着他,别再伤他了好吗?给自己和解容一次机会,重新开始好不?解容他并不是不在乎你的,他心里也有了你,他只是没有发觉而已……姊姊……」 
  陆誉不明白这个女子怎能说出这些话来,他唇角勾起了笑,那冷冷的,带着嘲讽般的笑容在脸上轻轻荡开。有那么一时片刻,一花迷惑失神。 
  「赤霄坊多年与铁剑门作对,妳父亲处处阻挠着我。妳横在我与解容中间强行夺走他,现在假称有了我的孩子,又回来想别有所图。」他笑道:「延陵一花,妳知不知廉耻二字怎么写?」 
  这时一身脏污的苏解容摇摇晃晃从屋外走了进来。他双眸半垂神色灰槁,目光呆滞地走至陆誉脚边如同烂泥趴下。他扯着陆誉的衣襬,向他要求那能止他瘾头的药水。 
  「……解容……」一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颤抖着走到丈夫身前缓缓蹲下,抚摸着他消瘦的脸颊。「怎么会这样……姊姊……」她猛地抬头,泪水盈满眼眶。 
  陆誉没有回答。 
  「解容……解容……」一花低头轻轻晃着丈夫的肩头,而她的丈夫却是一味地拉扯陆誉的衣襬,像头等待主人施舍骨头的狗一样,嘴角流着唾沫,眼巴巴地望着。 
  「解容!」一花伤心地大喊了声。 
  苏解容愣愣地回过头来,看着眼前这个陌生却又熟悉的女人。 
  一花泪水决堤而下,用力将丈夫搂进怀里,抱着他说道:「我不该离开的,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对不起,解容,我不该离开的!」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香味,稣解容被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听见有人用好生温柔的声音,对他说着话。他脑海中闪过无数片段,凌乱不已,但那些片段中总是有个女子,甜甜地朝着他笑,轻唤他的名。 
  苏解容被放开,那个哭成了泪人儿的女子,容貌一点一点地,与自己记忆中的人儿重迭在一起。他想起了一个名字,一个他以为自己永远不可能再记起的名字。 
  「一花……」他呆滞地看着她,喃喃说道。 
  「是我、是我!」一花含泪说道。 
  苏解容愣住了,他的气息慢慢粗喘了起来,而后他低头看着衣衫破烂的自己,再看见自己扯着的那片衣角,和那个高高在上洁白无瑕,却冷淡俯视着他的陆誉。 
  苏解容想起了这些日子是如何在众人面前对这人摇尾乞怜,饮鸩止渴地贪求那一点药。更想起这些日子是如何没了自尊、没了自己地任人践踏欺凌。 
  所有的记忆在这时间猛地全部回到脑中,苏解容凄厉地仰天狂啸,再无法承受一切,发狂似地往书房外冲了出去。 
  一花不顾自己挺着五个月的身孕,急急追着苏解容而去。 
  陆誉像是被抽干了力气,慢慢倒在梨花椅上。 
  「事已至此,还能有什么挽回余地?」他在空无一人的书房里,低低笑着。 
  延陵一花所谓的重新开始,不过是痴人说梦。 
  一花是痴人,她爱苏解容成痴。苏解容是痴人,他眼里只有一花。 


  陆誉自己也是痴人。即便什么也得不到,却不肯放手。 
  她和他和他,注定一世纠缠,注定至死方休。 
  无论陆誉如何冷嘲热讽,一花从不回嘴。直至,他让一花留了下来。 
  其实他大可杀了延陵一花,但又或许这般兜兜转转下来,他只是想有人能阻止他,阻止他再爱苏解容,阻止他继续疯狂。 
  陆誉不再拿蚀心散给苏解容吃,苏解容早已无法控制自己,只要瘾头一犯,便疯癫在铁剑门内大喊大叫。一花终日不离,挺着身孕陪在苏解容身边,她替苏解容清理一切,包括那些因药性反噬,无力控制而泄出的秽物。 
  一花总是笑着看着陆誉,也看着苏解容。她绝口不提陆誉那日酒后所犯的错,她只将一句话挂在嘴边。 
  「会好的,会好的,解容会好起来,一切也都会好转的。」 
  一花空闲时总是拿着针线绣花,偶尔陆誉会看上两眼。而后有一天,陆誉的案桌上摆了一只天蓝色的荷包,里面装着另外一只,苏解容所给的羊脂白玉环。 
  陆誉将两只玉环放在一起,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会好的,会好的……」曾几何时,那一花念在嘴边的句子,他也相信了。 
  陆誉曾学过针线,在那似乎遥久的以前。 
  他还曾为苏解容补过衣裳,或许苏解容早已不记得了。 
  天蓝色的荷包换了一只宝蓝色的荷包去,里头摆着上好的安神药物,是陆誉四处搜罗而来的。 
  一花开心地掉了泪,她将荷包放入苏解容怀里。 
  苏解容也很开心,他以为那是他最爱的妻子所给。 
  苏解容的神智渐渐清楚了。偶尔陆誉从院子外头经过,会听见这对夫妻如同以前那般小声说着情话。偶尔他往院子里探去,会见到苏解容趴在一花明显突出的肚子上,温柔地笑着,喃喃念着孩子将来的名。 
  一花说她不会告诉苏解容孩子的爹是谁,总会有方法的,她不想他们之间的关系继续坏下去。 
  会好的…… 
  在一花温和的言语之下,他竟也同一花那般,开始有所期待。 
  一花说:「我们重新开始,谁都别再恨谁,解容终究会知道你的心意,因你与我一般,都是那么深爱着他。」 
  十月的秋,一花肚子已经七个月大,苏解容再也不肯让她跟着,因为他害怕自己失控时会伤到一花和一花肚子里那个尚未出世的,自己的孩子。 
  陆誉站在小院外,看着苏解容跌落花圃之间,浑身抽搐,低声痛苦哀嚎。 
  苏解容不敢发出太大声响,因为一花正在屋里睡着。他不愿一花担心,独自咬牙隐忍,尽管四肢百骸剧烈疼痛袭来,尽管鼻涕眼泪糊得满脸,他仍忍着。 
  陆誉本不该靠近,他根本连一步都不该踏出,但他终究还是没有忍住,朝着那个人迈向前去。 
  他伸手截住苏解容的|穴道,将眞气渡入苏解容体内。他多希望这人能好起来,多希望将这人折磨得几乎成了废人的,不是他。 
  苏解容一把推开他的手,狼狈地爬起身来,身上发上全是草屑。他难受不已,却不肯接受陆誉的帮助,眼里冒起怒火,几乎要朝陆誉扑去。 
  苏解容恨道:「你来做什么,滚出这个院子去!将我害成这样难道还不够,你还想要什么?我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你!若不是一花苦苦哀求,这个地方我连一日也不想待下去!」‘ 
  苏解容又说:「你为何就是不肯放过我,我欠了你什么,你要这样待我!」 
  陆誉直视着苏解容,开口了。「我要你的心里,有一处属于我的地方。」他所有希冀,不过就这么一点点。他因遇上他而变得卑微,他的情意对他而言不值一提。 
  「不可能的!」苏解容大声咆哮。「我不可能爱上一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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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解容再也无法忍受与陆誉同处一地,他心里恶心,失控地往别处逃去,逃得远远的,远离这个已成为他午夜梦回时最可怕梦魇的男子。 
  一花听见声音,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她来不及阻止苏解容的离去,只能来到陆誉跟前。 
  「姊姊……」一花望着他,心里满是担心。 
  「别叫我姊姊!」陆誉忍不住朝这个人低吼了出来。「妳骗我,妳说能够重新开始,但一切根本完全不可能!我和他怎么可能,不可能了!」 
  苏解容说的,他不可能去爱一个男人。 
  「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啊……」一花眼里绽着泪光,神情是那般温柔。「一辈子那么长,他总会知道的……」 
  陆誉看着一花,看着这个用花言巧语蒙骗他心的女子。 
  苏解容的话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伤他,而后这个女子再给他希望,这两个人联起手来,让他在无穷无尽的轮回里伤了又痛痛了又伤,几乎无法呼吸。 
  陆誉神情冷冽。「他的神智已逐渐清醒,等到孩子生下,他也完全清醒,妳便会带他离开铁剑门,从此双宿双栖了对吧。」 
  「不是、不是!」一花急忙说道。 
  「那是我的孩子,是我凌辱妳才怀的,而不是他的。妳不告诉他只是为了妳自己,而非妳所说的那些什么将来、什么重新开始!」陆誉将方才被苏解容所伤的气完全发在一花身上,他放声怒道:「延陵一花,妳从头到尾都在骗我!我怎么会相信妳,我怎么会相信你!」 
  他抓住一花的手臂,力道大得一花脸色惨白起来。 
  「你说什么!」苏解容的怒吼声在他们身后传来。 
  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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