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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残月-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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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您为什麽不现身?”颜含情期期艾艾的问。怎麽每次她找楚落尘碴都被楼主撞见?
望了她一眼,冷清寒道:“南宫影是该冷静一下,离开残月楼一段时日也好。”
“您不怪他?军师他犯下那麽多……”颜含情不愿说下去。
古怪的看著她,冷清寒道:“相处三年我也不愿大家难看,南宫影的事先搁一搁。”停了一下,她才说:“原本我的确不准备现身,但你却逼我露面。”
颜含情被她看得低下头,双手绞著衣角,嗫嚅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慕雄飞心生怜惜,为她开解,“楼主,含情她……”
“不必解释。”没生气,冷清寒平静的开口,“有许多事我从未说过,难怪你们误解,原本不说是认为没有必要,但今天,含情,你的话伤了他,我不希望这种事再次发生,所以有些事我现在告诉你们。”
冷清寒将自己的际遇娓娓述来,二十年的风风雨雨、喜怒哀乐,均化作没有起伏的言语。
颜含情与慕雄飞两人大感震动,尤其是颜含情,她从未想到楚落尘与楼主之间的感情竟起始於十二年前,甚至可以说是六年青梅竹马、六年痴情相候,这是一种无怨无悔的感情呵!良久,颜含情长长的呼了口气,“我本以为,楼主命定的良人应该是军师,他整整守了楼主三年,任劳任怨,尽心竭力,却不知原来十二年前,就已有人为楼主做尽一切。”
“对了,楼主的武功当真是楚公子所授?可他似乎并不会武功。”慕雄飞感兴趣的问。楼主向来不多话,今天破例讲了那麽多,不多问些往後只怕没机会了。
颜含情也极为好奇,兴匆匆的等她开口。
冷漠的眸子浮现淡淡的温暖,冷清寒点头道:“不错,我的一身武学的确是他传授的。”她想了一下,又说:“你们武学上若有什麽不解之处,也可向他请教一二,不过是在他身体状况允许之下。”
“谢楼主。”慕雄飞闻言面有喜色,但仍沉稳自持。
颜含情却是眉飞色舞的抚掌笑道:“好耶,残月楼中那麽多秘笕,有好些我都看不明白,现在有楼主的师父把阵,那……”说到一半,她忽然顿住,一脸黯然。心想她三番两次那样失礼的对他,他还肯指点她吗?她好後悔。
她单纯的心思明白的写在脸上,冷清寒安抚著,“他不是个会记仇的人,你可以放心。”
心细的慕雄飞问:“楼主告诉我们这些是希望……”
冷清寒挥挥手打断他的话,“这些事,我不说,他绝不会说,而我会说,是不想他再受莫须有的责难和侮辱。”
颜含情无措的垂下头,她冲动的性子总是让她做错事。淡淡的望了她一眼,冷清寒不再责备,“都退下吧。”
萍儿在山道上不停的跑著,张目四顾,寻找南宫影的身影。军师走了,出乎她的出息料,她知道这时自己应该静静的待在听涛小榭,但她做不到,真的做不到。转眼问,她已跑离残月楼好远,直跑得双颊通红,气喘吁吁,却依旧不见南宫影的影子。
实在跑不动了,她颓然的停下脚步,眼眶一阵发红,但随後,她看见了南宫影,他站在不远的一棵树下,也正望著她。
她不敢相信的揉揉眼睛,他的身影仍清晰的映在眼帘,她雀跃的向他跑去,不料脚步一个跟枪,狼狈的跪趴在地上。
南宫影走向她,将手递给她,拉她起来,她感到他的手很暖很暖。
“追来做什麽?还这麽不小心。”他语意淡然,微带薄责。
她柔婉的笑笑.“萍儿是军师救回来的。”
深深的望著她,南宫影轻叹一声,“我已经不是军师了。”萍儿急急摇头,不平道:“为什麽?军师,那些事明明不是你做的,你为什麽要承认?”
“你怎知不是我做的?”他淡淡的反问。
她怔了一下,坚持自己的想法,“我就是知道,军师不是这种人。”
“我不是这种人,那谁是?你吗?”他状似不经意的问。
喇地一下,她的脸色变得惨白,慌乱的摇头,“不是,不是我,不是我。”
注视著她的神色,他语重心长的道:“萍儿,自从救你回来後,我一直将你当亲妹子一般,我不愿你出事,懂吗?江湖不是你这样的女孩该待的,该收手时就收手吧。”
骤然.萍儿的神色冷漠下来,“军师在暗示萍儿什麽?萍儿做了什麽?”亲生妹子?见鬼了!谁希罕当他妹子。不愿让他看出她的受伤,她只有戴上冷漠的面具。
“我不知道你做了什麽,其实我知不知道也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你,你知道你做了什麽或正要做什麽吗?”他没有看她,将目光投向空中几朵漂浮的云。
“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只是一个尽本分的丫头。”她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夹杂著一丝哽咽和一丝白自嘲。
他摇头,“萍儿,楼主不是傻瓜,楚落尘更非等闲之辈,我言尽於此,你好自为之吧。”言罢,他举步离去。“军师,军师你去哪里?”萍儿急唤。
南宫影只是挥挥手,一句话也没有留的渐渐远去。
萍儿想追上去,但终究没有行动,只是望著他渐行渐远的身影,脸上两行清泪滑落。
痴园之中开凿了一个人工湖泊,湖水清清淡淡,如一方明鉴,却更绿,绿得泛著碧玉的色彩,也更幽邃,深得见不到底。
楚落尘抱膝坐在湖边,离湖很近很近,他的白袍下摆己被湖水浸湿,他就这样坐著,身子一倾便会摔入湖中,但他似乎未曾察觉,只是呆呆的坐著。
风并不大,却仍吹起他的发,吹动他的衣袂。黑发拂在脸上,他的脸色就如身上的白袍一般白,不见一丝血色。良久,他拨开脸上的发,平滑如镜的湖面映著他的脸,一张绝世的脸。静静的望著湖中自已的倒影,忽然他冲动的一击湖面,阵阵涟漪漾开,水中的绝美容颜顷刻间化去,但没有多久,待湖面平静如初,破碎的容颜又完好的重映在湖中。
申吟似的叹了一声,他别过头去,索性不去看。他以为自己已经忘却了,但他没有,只消颜含情短短两句话,便勾起埋藏於他心底深处,被包里得结结实实一道深沉的伤。
“为什麽要来,他为什麽要来?”
“因为他,一切都变了。”
这是颜含情说的,但当时,他看见她怨慰的脸与另一张凄冷的面容叠在一起,一样有著对他的恨,对他的怨。
脑海中清楚记得那怨毒而森冷的声音。
“你为什麽要来?为什麽要来?本宫的一切都被你破坏了,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
他感到一阵窒息,曾经有人带著这样怨毒的意念,将一双冰冷苍白的手掐上他的颈脖,使他无法呼吸、无法思考,死亡曾离他那麽近,几乎触手可及,是有人救了他,纵使他们并不希望他活著,但仍救了他,因为他高贵却绑著枷锁的身分。
楚落尘用力甩甩头,企图将脑海中不堪回首的影像甩去,但没有用,昔日的梦魇历历在目,他记得那张凄冷美丽的脸变得憔悴苍白,甚至是苍老,怨毒而森冷的语声也变得虚弱无力,唯一没有改变的,是对他的恨与怨。
“自从有了你之後,一切都变了,本宫的一生都毁在你手里,你……果真是个煞星……”那声音渐渐变弱,然後再不曾出现过,那美丽雍容却对他充满怨恨的女人离开了他,永远的离开了。
双手压覆在脸上,他不懂,为何从未有心要伤害谁,却总有人因他而莫名的被伤害。他不怪颜含情恨他,她说的没有错,要不是他的出现,南宫影不会走。
南宫影是个人才,无论心性或是才华学识,他更尽心竭力的辅佐了寒儿三年,却因他的到来黯然退走。他知道他不是真的潇洒,没有。一个人能将三年的感情说放就放的,他承认了与他毫无干系的罪状,只是为了与寒儿有个彻底的了断。他对南宫影的离去有罪恶感.是否又一个人的人生被他改变了?他想起颜含情的话,“因为他,一切都变了。”的确,他来了以後,一切都变了,但他放不下,无法如南宫影离去,他是爱著寒儿的,可是否他就必将伤害到别人?
摇摇头,他自嘲的一笑,看见湖中的倒影也在笑,同样嘲弄的笑,就像在嘲弄他。
风吹在脸上有微凉的感觉,不过他渴望有一场大雨将他淋湿淋透,可是没有,有的依旧是凉风习习。他出神的想著,任思绪漫无边际的飘荡,他告诉自己,要将那些痛苦的回忆忘却。曾经他忘却过,不论是否真正的:忘却了,他的确是将它压在心底最深处。
冷清寒才回到痴园,入眼的就是那令她心惊的景象。他竟然就这麽坐在湖边,风吹动著他的发,吹起他的衣袂,让她感到他随时都会落入湖中。
他在干什麽呀?他不懂水性,难道不知道自己这麽做有多危险吗?
忍不住一阵怒意上涌,她飞掠过去,环住他的腰,一个折身,将他带离湖边。
楚落尘没心理准备的被她一带!脚步一个跟路,险些跌倒,他迷惘的抬头,看见她合带薄怒的眸,摇摇头,在如茵的草地上坐下,“你在生气?”
他知道她不会为了南宫影的事怪他,无论他做了什麽,她都不会怪他,但她是为了什麽生气?
她暗咬两排贝齿,“你没事待在湖边做什麽?若是掉下去,我……”她说不下去,不愿更不敢想。
垂下眸,他苦笑,“对不起,寒儿,我……只是心里乱得很,不知不觉中就在这儿坐下了,其他的未曾想过。”
像小时候一样靠在他怀里,她低声问:“乱些什麽呢?在这里你不快乐吗?”
“怎会,这里很好,其实无论在哪里,只要有你就好了,只是这会给你添了麻烦,不过短短几日,你的军师就因我而离去。”轻抚她的发,楚落尘幽幽道。
“为什麽这麽想?这与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从未爱过他,其实他早该明白才是,如果不是因为你,那冷清寒永远不会爱。”微带薄茧的纤长手指划过他清秀绝俗的五官,把玩著他垂落额际的一缕长发。
“他不会回来了,是吗?”他将头靠在她肩上,语声飘忽。
冷清寒无语的望向远方,她看见一群飞雁离去,现在正是春天啊,飞雁却在这个季节离去了。
“也许有一天他放下了,就会回来。”她并不笃定,却仍旧这样说,因为这是她的希望。她希望这个相处三年的夥伴能回来,不带丝毫芥蒂的回来。
“先不谈他,尘,告诉我,为什麽今天你会那麽伤感?别敷衍我,我知道不仅仅是含情那几句话的缘故,你不是个会在意别人看法的人,自然也不会那麽在意别人的话,今天的反常,可有我不知道的原因?”冷清寒自他怀中坐起来,挺直身子,直直的望著他。
“你当时在听涛小榭吗?枉我特地待你去引剑楼议事,方才去见南宫影。”
楚落尘苦笑一下,终於,还是没有避开她。
冷清寒点头,“我当时的确在引剑楼议事,不过下人来报,说你去了听涛小榭,我自然赶了来。”
“寒儿,我不是小孩子了。”他略感无奈,“你又是几时到的?放下引剑楼的事务无妨吗?”
她皱眉,不高兴了,他总在顾左右而言它。根本没有触及正题,冷清寒随手捡了一块石子,发泄似的向湖中抛去,她抛得很远,湖心水花溅起,涟漪久久不能平复。
她又生气了吗?楚落尘带著疼宠的探问冷下面容的她,“寒儿,你怎麽了?在气什麽?”
瞪著他,她的明眸泛著秋水般寒澈的光彩,冷冷的道:“我问你今天反常的原因,你却在敷衍我,是否你的一切我都无权知道?”
“寒儿,我不是这个意思.若是你想知道,我没有什麽是不能告诉你的。”
微微烦乱的抚额,从前他就从未拒绝过她什麽,这次,似乎也不能例外。
不是不知道他烦乱的心绪,也不是不知道他不愿提及某件事,但她仍希望知道,因为她想与他一起承担,无论是快乐,抑或痛苦。
他照顾了她十二年,给予了她一切,有形的、无形的,太多太多。现在她只希望能无忧的生活,所以。她要知道那段困扰他的往事,然後让他忘却。
是以她追问他,“那你为什麽不说?”
“我……只是不知从何说起,那件事毕竟太久太久了。”
无意识的拨弄地上的青草,将它缠上手指,他心绪空蒙,近乎是一片空白,甚至,冷清寒感到他的灵魂飞离,此时的他只剩一具躯壳,绝美毫无情感的躯壳。
她忽然後悔了,直觉的认为那是一道很深很深的伤,甚至还没愈合,而她却残忍的逼他将它剖开,逼他再次而对,心痛的握住他的手,他的手修长而柔软,却是别於平常的更冰凉。
楚落尘缓缓启口,低柔的声音飘飘忽忽,“二十五年前,七夕之夜,淑慧皇后临盆,为当今圣上添一龙子。皇上对淑慧皇后极是宠爱,当即将此皇室嫡子立为太子。”
“可是当今太子是梅淑妃的儿子,并非淑慧皇后所出。”冷清寒有些惊讶,但皇室之中本就秘辛极多,细想之下并不足为怪,但这位过气太子与他又有何干,难道……
他没有理她,完全沉入自己的思绪中,自顾自的说下去,“初生的孩子自然看不出相貌如何,但三个月後,所有的人都发现太子生得玲珑剔透,绝美脱俗,竟不似凡尘之物。淑慧皇后容貌端丽,皇上也是英俊挺拔,却均不及太子於万一“宫廷之中,人多口杂.不消多时便传出太子实是祸国妖灵,倾国之命,终将祸乱皇室,皇上惊疑之下,请来国师。
国师夜观星相,言七夕之夜,正阴阳相遇之时,太子天命属媚,又於子时出生,阴渐长,阳渐消,地煞主命!若不将其幽禁,必将祸及社稷。皇上大怒,立时将国师逐出宫门,但也从此心存芥蒂,不再如往常般宠幸淑慧皇后了。”
怔怔的凝视他绝美的脸,不必再猜,她也知道他在说自己的故事,从没有想到,他竟有如此显赫的身世,忍不住她问:“後来呢?”
“後米?後来太子一天天的长大,伴随他成长的,是齐王叛乱.边忠进犯,战火连天,虽然最终战乱平息,却早已死伤无数,朝廷元气大伤,紧接著,又是大旱三年,民不聊生,哀鸿遍野。
“终於,在太子五岁那年,皇上听从了国师的建言,下旨将淑慧皇后偕太子幽禁承乾宫中。
淑慧皇后先是失宠,而後又遭幽禁,心性大变,认定太子的出生毁了她原本幸福的一生,对太子极是冷淡,甚至……希望他死去,直至她离世的那一刻,她都是恨他的。”他状似平静的诉说,话中没有恨,没有怨,只有淡淡的悲哀。
冷消寒静静的听,心中却感到阵阵刺痛,她本以为他天生便是天之骄予,温和的性子,无瑕的容貌,惊世的才学,使他的人生趋向完美,却不知道,这样不堪回首的往事竟是他的出里年,没有爱,没有呵护,没有疼惜,有的只是毫无道理的被憎恨,被厌恶。
她突然之问对淑慧星后充满了恨意,恨她的无知、怯懦,更恨她伤害了他。
楚落尘幽幽的叹了口气,接道:“她本该恨他的,他的出生对她来说确实是一场恶梦,毁去她的一切,至死未醒的恶梦,他的存在只是场灾难……”
捂住他的嘴.她望进他的眼睛,“不是,不是,为什麽这样说你自己?他们的无知、他们的愚昧使他们失去了你,难道因为他们,你要让我也失去你吗?忘记这件事一我不喜欢看你伤心。”
搂住她,微微闭眸,以手指轻揉眉心,楚落尘努力使自己走出昔日的梦魇,勉强一笑道:“终有一天我会忘却的。”忽然,他觉得头晕得很,有淡淡的睡意袭来,他听到她问“那後来你又是如何与柳前辈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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