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恋-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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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对这颗钉子，解放军不敢轻举妄动。分析对方的地形后，父亲想起了当年抗日时，与杨东飞、李秋山他们用烟火熏老鼠的事，于是计上心来，建议采取烟攻方式。何营长觉得这是个好办法，但问题是如何才能接近山顶上的天洞或山腰的大窗口。父亲认为在山脚下的出口处下手为好，听说出口很小，只能钻出狗来，里面肯定是一个很长的小隧道，自卫队没法设防。解放军可派出一部分人一边朝洞里烧烟，一边持枪把守。何营长有些犹豫，他问父亲：“如果对方堵塞小隧道，烟雾无法进入洞内，那我们的计划岂不落空了。”

　　父亲回答：“小隧道在最底下一层，一般情况下，他们是不会住在底层的，因为底层潮湿太重，空气又不好。我们用干辣椒拌柴火，再加一些硫磺，他们闻到这股气味，就会晕头转向，急着往外面爬，到时谁还会去堵塞隧道。”

　　何营长说：“那就试试看吧。”他命令把所有的枪口对准山顶上的天洞和山腰处的大窗口。同时，叫父亲带了几十个解放军战士绕道到喜吉寨那边的出口开始烧火熏烟。

　　父亲他们用干辣椒拌硫磺，夹在柴火里点燃，然后用莆扇使劲地朝洞口扇风，呛人的烟雾从早上一直不停地熏到下午，天洞口和山腰大窗口处开始有自卫队员往外爬。解放军便大声对他们喊话：“你们被包围了，放下手中的枪投降吧！解放军不虐待俘虏！”爬出洞口的自卫队员见四面八方全是解放军，他们爬出山洞后，便乖乖地把枪放在地上，举起双手走下了山头。

　　这一仗，解放军无一伤亡，一举剿灭了田宝生。战后，何营长对父亲的战术给予了较高的评价。

　　部队回古丈县城后，何营长从口袋里掏出老邱给他的笔记本仔细看了起来，上面写着：“今天我在金花山碉堡内‘修枪’时被田树茂发现，他不仅为我保密，还为我放哨……一九五O年正月十四日晚。”何营长翻阅下一页：“‘修枪’的事今天差点暴露，幸好田树茂为我说情，否则就被张臣强枪毙了……一九五O年正月十五日晚。”何营长看了老邱的几则日记后，将笔记本交给了团长。

　　团长看完老邱的日记后，板着一张严肃的脸孔，对父亲没有表明任何态度。他让何营长暂时把父亲与其他缴械投降的自卫队员关在一起，等过几天把张臣强手下那些逃回了家的自卫队员清出来后，再作决定。

　　两个多星期后，张臣强手下那些逃回了家的自卫队员被解放军一个个清查出来，那些曾经犯有血案的人和那些在交战中被抓获的自卫队员都用绳子绑着，父亲也绑在其中，被解放军一个连押到田马寨的一个山沟里准备执行枪决。解放军架着十多挺机枪对着几百个自卫队员，连长宣读完自卫队员的罪行后，拉长着嗓音：“预备——”

　　正在这关键时刻，远处传来“枪下留人”的喊话声。原来是何营长带着几个战士跑过来了，他们几个跑到拥挤的自卫队员中一边找人，一边大喊：“田树茂！田树茂！”

　　父亲听到喊叫声后，立即大声回答：“何营长！我在这里！”

　　何营长跑过来给父亲松了绑，拉着他的手跑到执行枪决任务的解放军连长旁，气喘吁吁地说：“幸好我来得及时，你们差点把他也毙了。”

　　“营长，你怎么不早说呢？”连长说。

　　何营长回答：“事情太多，我差点忘了。”

　　“可以执行了吗？”连长问。

　　何营长看着山沟里黑压压的人群，转过身抬头望了一眼天空，咬着牙齿挥了一下手：“执行！”

　　“预备——打！”随着连长的一声令下，十多挺机枪朝着几百名自卫队员猛烈扫射。父亲站在何营长身边看到成群成片的自卫队员在枪声中倒下，他闭着眼睛不敢再看。机枪声响了十多分钟才停下来，父亲睁开眼睛一看，刚才好端端地站在山沟里的一大群人全部倒下了，山沟里血流成河。

　　枪声过后，连长命令十多名解放军战士到山沟里清查是否还有活着的自卫队员。战士们在尸体里翻来翻去，胶鞋和绑腿都被血水染红了。一名战士发现有一个自卫队员还活着，这名自卫队员立即跪地求饶：“别开枪，别开枪，我老实交待！”解放军战士回头望了连长一眼，连长做了一个“打”的手势，“砰！砰！”跪地求饶的自卫队员应声倒地，双腿伸了几下再也不动了。

　　连长派人在山沟里守了七天七夜，见再也没有活着的自卫队员，才下令撤退。

　　且说跟着张臣强逃跑的罗清文自知难逃解放军的追捕，逃亡了一个月后，便主动到驻扎在古丈县城的解放军422团团部缴枪投降了。尽管罗清文、向耀祖、向高峰、田宝生等各路自卫队头目主动投降了，可是因为他们所犯的血债案太多，不久后被解放军押到沅陵召开公审大会后，全部被执行枪决。

　　张臣强在逃跑途中，从古丈跑到保靖，又逃到龙山，原打算进入四川去缅甸，可到处都碰上解放军布下的关卡，无法通过，只好又折回了古丈。

　　张臣强跑回古丈后，躲在张家寨附近的杨家岭小里溪。这天，他毒瘾发作，看到一个年轻人正在耕田，便拿着手枪威胁他回家取鸦片：“你赶快回去给我拿大烟来，要不我杀了你全家！”年轻人吓得连忙顺从。年轻人走后，张臣强立即躲进了山里。

　　年轻人回家后，便和他父亲商量，由他父亲赶紧去报告区政府。

　　区政府接到报告后，立即派一名叫王俄的干事率领第七中队和民兵共70多人前来围剿张臣强，附近的老百姓也纷纷从四面八方包抄过来，并慢慢地缩小了包围圈。

　　王俄对着山里大声喊话：“张臣强！你跑不了啦，赶快出来缴枪投降，争取政府宽大处理！”张臣强从山上冲下来朝山边的稻田方向跑去，被王俄一枪击中左腿。张臣强自知难逃此劫，对着自己胸口开了一枪。当即，王俄便带人跑过去将张臣强的头割下，送古丈县作为第一届人大会议的“礼物”，后来又将张臣强的头送往沅陵行署。

　　父亲被何营长救出后，无罪释放回家了，邻居们都对他白眼相看。爷爷叫他去洪江找事做，可父亲不想去，他要去长沙找杨雪云。

　　这天大清早，父亲准备去罗依溪码头坐船出发。当他刚走到河边时，爷爷在后面边喊边追上来了：“树伢子，解放军同志找你有事，快回来！”

　　父亲只好背着包袱回家了，原来是解放军派人前来通知他去古丈学习改造思想。

　　到古丈县城后，班房里关了许多以前同他一起在张臣强手下“背枪”的人。他们问父亲：“你以前当过金花山护卫队副队长，解放军怎么不枪毙你？”

　　父亲回答：“我从冇抢过别人的东西，也冇犯过血债案，解放军怎么会枪毙我呢？”问他的人不出声了。

　　父亲在县城学习了一个月，学习内容都是共产党的政策和*列宁主义。晚上和一大批曾当过自卫队员的人一起住在班房里，感觉像茅棚里关着一群鸭子，一天难挨一天。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八章　　参加志愿军抗美援朝，战后被朝鲜姑娘拉走
第八章　　参加志愿军抗美援朝，战后被朝鲜姑娘拉走

　　1950年6月25日朝鲜战争爆发了。

　　10月19日，第一批志愿军开赴朝鲜作战，杨雪云和李秋山所在的部队奉命跨过了鸭绿江。10月25日，志愿军在朝鲜西线云山地域拉开了“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序幕，并取得了节节胜利。12月6日，平壤解放了。

　　志愿军和朝鲜人民在平壤城里载歌载舞，李秋山见杨雪云没来看演出，便跑到救护队去找她。此时，杨雪云正在给一个叫杰克的受伤美军上尉俘虏换药，她见李秋山跑进护理室，便问：“秋山，么子事？急急忙忙的？”

　　李秋山气喘吁吁地回答：“外面好热闹，你给这个美国鬼子换了药后，我们一起去看戏吧。”

　　杨雪云说：“我很忙，冇得时间，你去看吧。”她给杰克换完药后，又到营房后面给杰克端来一碗汤，杰克感动得用床单蒙着脸哭了起来。

　　李秋山站在门口见杨雪云给美军俘虏喂汤，有些不高兴地说：“美国鬼子打我们还打得好吗？你给他们治伤已经够好的了，还给他喝汤！”

　　杨雪云回答：“他们已经投降了，志愿军不虐待俘虏。你就不要多讲了，快点去看戏嗒。”

　　李秋山悻悻地走出了护理室，独自看戏去了。

　　李秋山走后，杰克从床上坐起来，突然用不标准的汉语对杨雪云说：“1944年的时候，我在你们中国打过日本鬼子，那次被日本鬼子俘虏了，那些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可是，给你们中国军队当俘虏，是一种享受。如果当这样的俘虏，我宁愿当一辈子，因为有美丽温柔的中国女兵给我治伤，给我汤喝，我要告诉我的家人和朋友，我还活着，而且过得很好！”

　　杨雪云微笑地问：“杰克，你的中国话说得很好。”

　　杰克回答：“我父亲以前在中国上海做生意，小时候我跟在他身边，在中国的学校里读过书。”

　　杨雪云问：“那你觉得中国人怎么样？”

　　“中国人很善良、很真诚、有礼貌。”杰克回答。

　　“那你为什么还要打中国人？”杨雪云问。

　　“我不是来打中国人的，我是来打朝鲜的，如果知道是跟中国人打，我就不来了。”杰克带着遗憾的表情回答。

　　“朝鲜人也不能打，他们也很善良的，现在你住的就是他们的房子。”杨雪云说。

　　“我不知道我们国家为什么要来打朝鲜，为什么要给别人带来灾难！”杰克躺下身子，用被子捂着头在被窝里偷偷哭泣。

　　见此，杨雪云轻轻地拍了拍杰克的被子，轻言细语地安慰他：“好好养伤，伤好了就回家吧，战争很快就会结束的。”说完，她悄悄地离开了护理室。

　　美军俘虏关押在志愿军的营房里，有床位，有厚厚的棉被，他们吃的饭菜比志愿军的还要好，志愿军没猪肉吃，可他们却有吃；志愿军的面包里没有牛肉馅，他们的面包里却有。俘虏睡在厚厚的被窝里，格外兴奋，好像根本不像是在当俘虏，而是在旅游。

　　美国海军陆战队第7团有几十名俘虏，见志愿军这样厚待他们，便在报纸和电台上联合发表声明：“我们对中国人民志愿军部队和朝鲜人民军表示感谢！因为他们人道地、有礼貌地、并且仁慈地待遇我们。我们受到亲切的照护，住在温暖的房子中，而且吃得很好……”

　　李秋山所在的炮兵部队在平壤休整了几天后，又开赴了前线。

　　这天，寒风呼啸，大雪纷飞，战斗打得非常残酷，美军的飞机分批轰炸，炸得阵地上雪花飞溅，许多志愿战士的耳朵里被炸弹震出了血。美机轰炸完后，坦克接着开了过来，大批美军跟在坦克后面向前推进。志愿军猛烈还击，敌我双方处于胶着状态，伤亡惨烈。陶连长牺牲了，副连长张巨光接替了连长职务。

　　被美军飞机炸得尸体遍野的志愿军炮兵阵地上，活着的志愿军有的脚手被冻坏，有的被冻得奄奄一息了。

　　打到中午的时候，战斗基本停止。对方阵地上的美军架起了喇叭，传来一个女人用汉语说话的柔软声音：“*士兵们，你们今天过年啦！可你们呆在这里吃不上饭，喝不上水，你们的脚和手也冻坏啦，你们的家人都在家里盼望你们回家过年。只要你们投降，我们会放你们回家……”

　　美军的喇叭叫了一遍后，他们的飞机又飞过来了，大家立即卧倒。然而，美机这次并不像往常那样朝志愿军头上扔炸弹，而是撒下一片传单。有的传单上写着：“新春在望，可是你老婆在家还不起帐，你很可能死在朝鲜的战场上。”……

　　美机飞走了，团部安排炊事员给志愿军炮兵连送来了酒和肉，战士们这才相信今天真的是过年了。

　　晚上，天空又下起了大雪，北风“呼呼”地刮着，远处的松树上不断地传来树枝被冻断掉落地面的声音。志愿军战士个个冻得浑身发抖，就连撒泡尿也得放快动作，倘若速度慢了，尿就会变成冰棍；鼻涕冻出来了，只能双手捂住鼻子“哈”一口热气，再轻轻地擦掉。有几个战士的鼻涕流出来后，在鼻尖上结成了冻，结果在擦拭时，连着鼻尖上的皮一起擦掉了，弄得鲜血直流。

　　天亮后，天空中飞来了10多架美军F…84型战斗轰炸机，肆无忌惮地向志愿军投弹。李秋山被美军飞机扔下的巨磅炸弹震得口吐鲜血，顿时昏了过去。张连长立即走过去大声喊着他的名字，可他没有一点反应。张连长用手在他鼻孔前探了一下，连忙对旁边的两个战士说：“赶快把他抬到急救队抢救，他不能死！”两名战士抬着李秋山拼命地往医疗急救队奔跑。

　　志愿军前线医疗急救队设在后方的一个山洞里，山洞两旁都是稠密的灌木丛，洞口外面用树木撑着篷布，篷布上面盖了一层厚厚的积雪，如果洞口没站着一个专门迎接伤员的卫生员，就是有人从洞口走过也不会知道这里设了一个志愿军的急救队。洞内，军医和卫生员忙成一片，不时有从前方阵地上抬下来的伤兵被抬进去，也有被抢救无效而牺牲的战士从洞内被抬出来。离洞口不远的地方，放了许多战士的尸体，有的已被白雪覆盖，有的刚刚抬过去。

　　这时，站在洞口的女卫生员林小燕见两名志愿军抬来一个口里流血的伤兵，立即招呼着抬进洞内。急救队队长杨雪云走过来一看，见是李秋山，便急切地喊着：“秋山，李秋山，你怎么拉？！”

　　李秋山闭着眼睛没有任何反应。杨雪云检查了李秋山的身体，见没有外伤，便知道他受的是内伤。于是，马上给他注射了一针镇静剂，然后用纱布轻轻地擦去他嘴边的血迹，让他静静地休息。

　　卫生员林小燕站在旁边轻轻地问：“队长，你认识他？”

　　“我们是老战友，一起打过日本鬼子，打过国民党反动派。”杨雪云把听诊器放在李秋山胸口听了一会儿，轻轻地吁了一口气回答：“他受的是内伤，心跳比较弱，先让他安静地躺着，你去拿一床棉被来给他盖上。”

　　林小燕连忙给李秋山拿来一床棉被盖上后，便跑到洞口旁边接收其他伤员去了。

　　李秋山醒来后，看到自己躺在一个山洞里时，立即爬起来。当他看到杨雪云和一个女卫生员站在自己的身边时，有点莫明其妙。杨雪云微笑着对他说：“秋山，你受伤了，昏迷了一个晚上。”

　　李秋山摸了一下后脑勺，回答：“我哪里受伤啊！”

　　杨雪云说：“你受的是内伤。”

　　李秋山低着头沉思了一会儿，说：“哦，我想起来了，敌机扔下好大的炸弹，每颗都有一庹多长，一个抱围大。我看到有一颗炸弹掉在一个同志身边，他卧倒时，因为没用手撑起身子，炸弹爆炸后，震得他口里流着血，再也没站起来。后来，有一颗大炸弹掉在我前面，我马上卧倒，使劲地用双手撑着身子，只听到“轰”地一声，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杨雪云说：“幸好你用手支撑身体，要不然你也站不起来了。但你也不要高兴得太早，你受的内伤不轻，要注意休息。”

　　李秋山在山洞里住了一天一夜，第二天大清早便偷偷地跑回了阵地。张连长见李秋山这么快就治好了伤，高兴得抱起他转了一圈才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