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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知青终结-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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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小小疏忽把九个女兵推入绝境之中。她们必须接受一个严峻事实,那就是她们在睡梦中不幸陷入敌人重重包围之中。
幸好敌人是夜间占领阵地的,没有来得及仔细搜索,不知道山头上居然隐藏着一挺高射机枪和一群年轻的女游击队员。一个女兵哆嗦着刚要哭,班长小潘掏出手枪在她眼前恶狠狠地一比划,硬是把哭声压了回去。此时太阳越升越高,敌人距离女兵只有几十米,她们随时都有暴露的可能。而她们所处的山顶完全是绝地,没有退路,也不能动弹。
我问小潘:如果敌人发现,你们怎么办?
小潘说:跟他们拼!打完最后一颗子弹,然后跳崖。
将近中午,女兵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两个敌兵离开帐篷向山头走来。他们空着手,没有带武器,一路哼着小调,很轻松的样子,好像来观赏风景。岩石后面的女兵神经都绷紧了,小潘听见自己心脏在擂鼓,她相信只要张开嘴巴,那鼓声一定会传到几百米以外去。
幸好敌兵悬崖止步,他们隔着岩石退下裤子,很不知羞耻地在女兵面前拉起大便来。当然他们不知道,在距离他们后脑勺只有几米远的岩石后面,一支黑洞洞的枪口和九双惊恐的眼睛一齐对准他们。幸好山下有人喊叫,敌兵连声应答着拉起裤子下山去了。女兵几乎同时瘫软在地上,她们这才发现身上的军服全都被汗水打湿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有一万年,太阳终于很不情愿地走到大地尽头,黑夜的脚步姗姗来迟。
4、突围
突围的时刻来临了,摆在女兵面前惟一的生路是溜下悬崖逃生。
游击队员每人配备有一条尼龙绳,取名“俘虏绳”。俘虏绳不仅用于捆绑俘虏,运送战利品、渡河、绑担架等等,还可用于自救。在这个悬崖突围的紧急时刻,俘虏绳变成全体女兵的救命绳。突围路线白天已经反复观察好,山腰之间有个平台,小潘决定先将一半人放下平台,再把武器弹药放下去,最后全班人下到谷底会合。
就在突围快要成功的时候,一个意外发生了,有人从岩石上摔下来。出事女兵姓黄,正在“倒霉”(来月经),身体有些虚弱,过度紧张和疲劳使得她脚蹬空了,惨叫一声就重重地摔下来。幸好岩石距离地面不算太高,一片厚厚的荒草灌木跟救生网一样托住了她。当人们找到她时,她们听见小黄在黑暗中痛苦地呻吟:报告……我不行了。
班长着急地问:你哪里受伤了?
小黄说:我,肠子……出来啦。
小潘脑袋嗡地一响,天!肠子摔出来怎么得了?她连忙伸手去摸,女兵伤势的确很严重,淌了很多血,肠子掉出体外,湿乎乎的一堆。伤员很痛苦,女兵手忙脚乱地绑了一副担架,她们必须尽快返回根据地,把伤员送进医院。
然而更大的不幸发生了,女兵迷失了方向,她们被淹没在大海一样没有尽头的原始森林里。
在金三角版图上,百分之七十以上地区都是亚热带原始森林和无人区。这些地区没有道路、没有人迹,森林遮天蔽日,沼泽险象环生。女兵抬着伤员,背负沉重武器在森林里跋涉,她们既没有指南针,也没有开路工具和生存经验,更没有药品和粮食,饥饿、疲劳和伤病几乎将这支小队伍击垮。
艰难的几天过去了,险情忽然发生,班长小潘险些撞上一个敌人!敌人是个哨兵,穿一身令人憎恶的酱黄色军装,钢盔很随便地扣在头上,背一杆英制冲锋枪。敌人的身后是更多的敌人,他们正在原地休息,与女兵们距离只有几十米远。女兵魂飞魄散,趁敌人发现之前赶紧逃回树林里。
天黑下来,女兵挤在一条水沟里,她们手握已经拉出弦来的自杀手榴弹。幸好敌人并没有追上来,总之随着黑夜降临,危机暂时缓解,女兵枕着夜幕不知不觉地睡着了。森林像一床厚毯子,包裹着这群身体虚弱和惊吓过度的年轻姑娘。
5、死亡
九个女兵,九个中国女知青,她们抬着武器和自己的战友在大山里转了整整九天。因为只能吃野果野菜,个个腹泻不止,许多人还染上丛林疟疾。伤员小黄已经陷入昏迷,战友实在抬不动她,只好轮流拖着担架,她们已经不是用脚走路,而是在地上爬行。膝盖磨破了,磨出骨头,伤口感染溃烂。越来越严重的伤病使得女兵身体严重虚脱,许多人发起高烧来。现在她们已经来到一个最后的时刻,那就是直面狞恶的死神。
第十天,女兵再也爬不动了,有人已经开始出现幻觉,不时说着胡话。可是一眼望去,大山依然莽苍,森林无边无际,没有一丝人类活动的迹象。她们明白森林将成为她们永恒的归宿之地。女兵们挣扎着来到一片林间空地,她们安顿好负伤的战友,然后大家整理好身上的军装。一把梳子在女兵们手中传来传去,梳好头发,脸也擦干净了,然后她们一个挨着一个静静地躺下来,面向北方。因为北方是她们亲爱的祖国,那里有她们日思夜想的家乡和亲人。
世界真安静啊,像一个亮堂堂的梦。白云在头顶悠悠飘荡,遥远的群山像一座城墙。小潘说,森林本身就是一个梦,一个绿色和透明的童话。她们将走进童话,从童话的世界回家去。
这时候一个真正的奇迹出现了。
一个女兵身体忽然动了动,喉咙里发出一声近乎窒息的尖叫,她因为惊吓根本说不出话来,身体抖得厉害。人们随着她的手指望去,高远明净的蓝天之下,在她们脚下那座山谷丛林的边缘,有一缕淡淡的炊烟几乎不为人察觉地升起来。那是一个散发出人类气息的微弱信号,如同一个来自人类社会的生命宣言,那么不经意,转瞬即逝,但是这个信号还是被这群濒临死亡的女兵幸运地捕捉到了。
这天下午,女兵在山谷里找到一个当地倮黑族猎人。
她们得救了。
6、回国
女兵终于返回根据地,上级给她们记了集体功,班长小潘个人荣立二等功。女兵班成为远近闻名的英雄集体。
但是时过境迁,即使来自战场的军事胜利也无法鼓舞人们的斗志,知青们对于未来毫无信心,许多人都在打报告要求回国。女兵班长潘东旭向上级申请退役,鉴于小潘是著名烈士的妹妹,本人也立过战功,申请很快批准,因此她成为较早返回国内的境外知青之一。
小潘回国后刚好赶上知青大返城的末班车,高考改革又考上大学,当过记者和教师。我问她:那些女兵后来怎样?
小潘说:除个别留在国外,其余都先后回国了。
我关心那位负伤的女兵小黄,她能坚持到最后战胜死亡简直就是一个奇迹。小潘将目光转向窗户外面,街道上阳光灿烂车水马龙,春城昆明生机勃勃繁花似锦,许久以后我听见她低低地回说:你知道她受的什么伤吗?后来我们大家才知道,那不是普通肠子,是女人的子宫!子宫脱落……直到今天我也没有弄明白,人的子宫怎么会摔出体外来?
她告诉我,小黄回了国,落下终身残疾。听说至今独身。
1、魂系黑土地
1990年,《魂系黑土地——北大荒知青回顾展》在北京中国革命博物馆隆重开幕,中央有关领导同志出席开幕式并观看展览。该展览在全国引起轰动,国内及国外数百家媒体报道相关消息,约有数十万观众参观了回顾展,并有许多外地知青乃至海外华人专程前往北京观展。
与此同时,一本由北大荒知青集体撰写的回忆录《北大荒风云录》以及另一本《北大荒人名录》正式出版,首发仪式在全国政协礼堂隆重举行,中央领导人王震、肖克分别为首发式题词。团中央书记刘延东专程到会讲话。此后两书相继在杭州、上海、天津等城市举行首发仪式,由此开知青集体出版回忆录的先河。
此后一段时间,全国各地出现“知青热”,许多城市纷纷举办各种形式的知青回顾展,出版各种知青回忆录,而知青题材的电视剧、电影、广播剧、纪录片、专题片、舞台剧等等令人应接不暇,一时造成轰动效应。在世纪末情绪催化下,本已被人们淡忘的知青运动好像一个沉睡的人忽然惊醒过来,已经步入人生中年的老知青开始怀着一种甜蜜和感伤的心情讲述知青的故事。怀旧是运动主题。
与此同时,以知青经历为纽带的各种民间社团应运而生,各种各样的知青协会、知青联谊会、同学会、战友会,兵团知青会,农场知青会、地区知青会,知青合唱团、艺术团、讲演团、报告团、扶贫团、基金会、救助会、慈善会等等层出不穷,令人眼花缭乱。以知青运动来命名的各种酒楼、餐馆、火锅厅、小吃店、度假村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成为一种都市时尚。许多精明的知青商人看到文化泡沫底下蕴藏的巨大商机,他们纷纷注册开办知青公司,在知青的旗帜下集资做生意,续写新时期的后知青人生。
2、赶马人老查
大水塘村的赶马人老查是个老知青。
老查五十多岁年纪,头发花白,陕西人。他曾经在陕北著名的革命圣地延安插队,不过他已经完全没有了陕西腔,而是说一口金三角当地话,跟当地人口音别无二致。
刘义跟老查相识多年,他对我说老查为人厚道,乐于助人,在村子里人缘甚好。老查职业是赶马人,家里养着一队驮马,常年出没于深山老林做一些走私生意,所以这个来自中国陕北的老知青算得上个小小的马帮老板,是个受人尊敬的“马锅头”。可是当刘义领我去见老查时,我看见这个老知青穿一件花布对襟衫,下面打一条“笼裾”(当地一种男式围裙),完全是个当地土著。而他一张脸是那么黑,简直漆黑一团,跟非洲人差不多。其实老查十分和善,他冲我们嘻嘻一笑,牙齿眼白都很生动,看上去像一尊开裂的弥勒佛。我问老查做什么走私生意?他光笑笑,不答。
老查个人经历与刘义相似;他早年偷越国境参加游击队,后来不幸做了逃兵,辗转异国几十年,最后变成一个常年累月奔波在崇山峻岭的马锅头。不过他不大愿意提及往事,他告诉我,他没有进过监狱,他只是个厌战的逃兵而已。我问老查:你想过回国吗?
他说:当时想回而回不去,现在改革开放,可是我回去干什么呢?我在村子里有自己的家,有老婆孩子,我的职业是赶马人,难道我的家乡需要我回去赶马吗?
刘义带我来找老查,是因为老查阅历广泛,见多识广,俨然是个金三角活地图。那天我们谈得很是投缘,就像我们早已是多年的老朋友一样。老查答应替我打听那群暴动知青的下落。
不料第二天老查就兴冲冲地来找我,他从一个当地马锅头那里打听到,多年前马帮曾经在路边救起一个奄奄一息的汉人,他是个吸毒者,他们把他送去一处地名叫做猴子山的地方,山下有座远近闻名的宗教戒毒所叫“天堂花园”。马锅头记住那个汉人的左耳朵上长了一只奇怪的“趾耳朵”。
这条线索令我们精神振奋。
不管怎么说,世界上长“趾耳朵”的人几率只有万分之一。猴子山距热水塘只有一天路程,我们当即商量前往。猴子山不通车,山高林密,只有马帮小路相通,所以得请一位当地向导带路。老查在一旁插嘴说:我给戒毒所驮运过粮食,认识那里的张牧师。我可以赶一匹驮马为你们带路。
他的建议出乎我们意料,我和刘义都睁大眼睛看着他。老查就显得有些局促,连忙解释说:驮马都在家歇着,正好出去走走……那一带我熟。
事情就这样决定了。
2000年岁末的一天,我们告别阿嫂和热水塘村,三个老知青,一匹瘦马,踏上前往天堂花园寻找叛徒杨宏建的崎岖山路。太阳西沉的时候,我们来到猴子山下。
我原先以为,戒毒所都是藏污纳垢之地,所谓“天堂花园”不过是一个骗人的招牌,戒毒所怎么会变成天堂呢?但是一片花海改变我的看法,令我的心情变得温馨而感动。我宁愿相信这是个奇迹,在鲜花如海的地方,人为什么不可以变得美好起来,什么人间奇迹不会发生呢?
3、叛徒杨宏建
一排铁皮屋顶像亮闪闪的小舟在花海之上荡漾。我看见一个穿长袍的中年男人张望一阵,就慌慌张张离开屋子,半个身子浮在花海中向我们游过来。
老查介绍说,这个人就是张牧师。
据说张牧师毕业于英国伦敦大学,他致力于金三角戒毒工作,放弃优越生活从城市来到深山里创办这座宗教戒毒所。但是张牧师纠正我们说:天堂花园并不是戒毒所,是慈爱会。戒毒只能戒除人们生理上的毒瘾,而无法驱除人们心中的痛苦和罪恶。仁慈的上帝是我们人类的父亲,他老人家的关爱像太阳一样照耀在我们身上,无论你是不是吸毒者都一样。
无论张牧师怎样解释,我认定这里的性质还是一座戒毒所。名称和形式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做的事。老查告诉我们,在金三角,类似的宗教慈爱会还有许多。他们的宗旨就是对一切无家可归者的吸毒者实施宗教救助。
我看见这座戒毒所很像一所简陋的寄宿学校,学员足足有几百人之多,男女老少都有。戒毒所没有守卫,也没有围墙铁窗,除了牧师以外甚至没有一个专职工作人员。戒毒者彼此以会友相称,他们天天都要上课,上课的内容是听牧师布道。或是读书,读的都是相同的《圣经》。或彼此小声交谈,或各自闭目沉思。一个会友大约正在犯毒瘾,他的样子很痛苦,但是他默默忍受着,嘴里念念有词。我想他正在向上帝祷告。
我说:你们给戒毒者使用什么药物呢?
张牧师扬扬手中的《圣经》说:不,我们不用药物。我们有上帝的声音和爱。
在天堂花园,我们没有看到知青杨宏建,我们看到他留下的遗物。这个背叛了革命,也背叛了祖国,也背叛了战友的终极叛徒留下的是一只“文革”时代的知青挎包,上面有许多变黑的血迹。挎包里有一本红色塑料封皮的《毛主席语录》。这是许多年前中国人的《圣经》。我翻开扉页,看见一行工工整整的毛笔小楷题记:“敬祝毛主席万寿无疆”。落款三个方块汉字:杨宏建。
4、焦昆
1998年,我首次深入金三角,遂与老知青焦昆成为朋友。焦昆出境30年至今没有回过国,他在家乡的惟一亲人是他的妹妹,但是失散多年早已没有音讯。那次我回国多了一个义务,就是替焦昆寻找妹妹。
寻人过程并不简单,几经曲折终于实现朋友夙愿,当这对失散兄妹跨越遥远的时空距离在电话里团聚的时候,那种感人景象可想而知。他们在电话里相约,哥哥立刻启程回国,实现海外游子的梦想。
我把这件事写进2000年出版的《流浪金三角》一书中。
但是两年后,焦昆仍然没有回国同妹妹相聚。因为焦昆吸上了海洛因,他无法拖着吸毒者的病容跨进国门,在故乡面见朝思暮想的妹妹。
我和刘义老查去美斯乐看望焦昆,意外打听到部分蛮光监狱暴动知青出逃后投奔了一支名叫“赤军”的队伍,而数十里外的回冒山寨,有所台湾慈善会捐资的“中华学校”,校长姓冷,是个上海老知青,正好就参加过那支神秘的赤军。
当斜阳快要落下山背后去的时候,我们赶到回冒山寨,找到冷先生。我赶上前去同老冷热烈握手,并做了自我介绍。一会儿老查拴好驮马也走进来,两人一见面都有些愣住了。老查结结巴巴地说:这不是……叶胜利吗?我的天,你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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