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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晋五胡春秋-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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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宗庙?”桓温道:“丞相、录尚书事、会稽王昱,体自中宗,明德劭令,英秀玄虚,神栖事外。以具瞻允塞,故阿衡三世。道化宣流,人望攸归,为日已久。宜从天人之心,以统皇极。”太后道:“大司马主张可也。”便在废帝令草上盖了太后印玺,交与桓温。

  桓温大喜,即于太和六年十一月己酉,大集百官于朝堂,宣太后懿旨,废司马奕为东海王,以司马昱统承皇极。百官皆震栗失色,谁敢不从?桓温遂率百官入太极前殿,使督护竺瑶、散骑侍郎刘亨收了皇帝玺绶,除去司马奕冠冕龙服。司马奕头戴白帽,身着单衣,步下西堂,便乘牛车出神虎门,涕泪横流。群臣拜辞,莫不嘘唏哽咽。即由侍御史、殿中监率兵百人将废帝送入东海王第。桓温随率百官具备乘舆法驾,去会稽王邸迎接司马昱。司马昱单衣入朝,就于朝堂戴冠冕,穿龙袍,拜受玺绶,即了皇帝位,是为简文帝。改元咸安。

  桓温又奏道:“废放之人,当屏之以远,不可以临黎元。东海王宜依昌邑王故事,筑第吴郡。”于是再废司马奕为海西县公,并杀田、孟二美人及其所生三子,将司马奕迁往吴县西柴里居住,敕吴国内史刁彝防卫,又遣御史顾允监察。司马奕自知天命不可回,更怕再遭横祸,于是杜塞聪明,终日酣饮,妻妾有孕,也不敢生育,屈辱求生而已。

  时桓温既行废立大事,威势翕赫,朝野莫不畏惧。一日,桓温正入朝,遥见侍中谢安倒身便拜,桓温怪道:“安石,卿何事乃尔?”谢安道:“未有君拜于前,臣揖于后也。”原来谢安早在桓温伐燕前,因其弟谢万病卒,遂以奔丧为名,投笺求归,此后再未赴桓温军中。朝廷因此授谢安为吴兴太守,后又拜为吏部尚书,因此在朝。十一月己未,桓温上表求归姑孰。诏进桓温为丞相,大司马如故,留京辅政。桓温固辞,遂留郗超在朝为中书侍郎,自率甲士还镇姑孰。王公百官皆出新亭相送。

  司马昱虽处尊位,拱默守道而已,且常惧被废。十二月辛卯,忽有荧惑星逆行入太微星垣,司马昱以为不祥,急召郗超问道:“命之修短,本所不计,大司马当不再有近日之事了吧?”郗超道:“大司马正内固社稷,外恢经略,非常之事,只可一为,何至再作?臣以全族百口相保,陛下勿忧。”司马昱仍觉不安,忧愁度日。次年七月甲寅,司马昱忽生疾病,医治不痊,急召桓温入辅,一日一夜连发四诏。桓温固辞不至。己未,遂立司马曜为皇太子。司马曜,字昌明,时年仅有十岁。――原来,司马昱先为会稽王时,娶王述堂妹为妃,生司马道生及司马俞生。司马道生粗鲁急躁,品行不端,母子因此全被幽废而死。姬妾又生三子,又皆夭折。此后,诸姬绝孕将近十年,司马昱因此年过四十尚无子嗣,遂召术士扈谦入视诸姬妾。扈谦道:“此皆非可生子者也。”又使察视诸婢媵。当时有个婢媵李陵容,正在织坊中,长得又高又黑,宫人皆称她为“昆仑婢”,扈谦见而惊道:“此正其人也!必生贵男。”司马昱于是召她侍寝。“昆仑婢”梦日入怀,遂生司马昌明;梦月入怀,又生司马道子。

  司马昱疾笃,命草遗诏:

  大司马温依周公居摄故事。

  又道:

  少子可辅者辅之,如不可,君自取之。

  诏尚未发,侍中王坦之入内见之,即将诏书撕碎。司马昱道:“天下,本无意中得来,爱卿何必阻止?”王坦之道:“天下,乃宣帝、元帝之天下,陛下何得私相传授?”即改其诏曰:

  家国事一禀大司马,如诸葛武侯、王丞相故事。

  当日,司马昱崩逝,享年五十二岁。谢安、王彪之、王坦之即集百官于朝堂,倡言道:“今帝已崩,国家不可一日无主,宜即立皇太子登基,诸公计议如何?”群臣疑惧,不敢立嗣,皆道:“此等大事,我等怎敢定议,当须面咨大司马处分。”王彪之正色道: “父死子继,兄终弟即,此常理也。今天子已崩,太子即位,大司马何容有异?若先面咨,必反为所责。”朝议乃定,即奉太子司马曜即皇帝位,是为孝武帝,大赦天下。谥司马昱为“简文”帝,追尊故会稽王妃王氏为顺皇后,尊母李陵容为淑妃。十月丁卯,葬简文帝于高平陵。褚太后因司马曜年幼,又得居丧,欲令桓温依周公故事,居摄朝政。王彪之又道:“此乃异常大事,大司马必当固让,使万机停滞,稽废山陵,臣等未敢奉令,谨具封还!”太后乃止。越年正月己丑朔,大赦,改元宁康。

  却说桓温原本希望简文帝临终将帝位禅让于己,得知简文帝已死,并无禅让,而由太子登位,不由怨道:“汝乃会稽山人,我立汝为帝,临终当禅位于我,不然,也当以我为周公,行居摄事,奈何使我依武侯、王公故事邪?”时有朝廷诏书到,征桓温入朝辅政,桓温又辞。忽见郗超从京师来,向桓温道:“遗诏非出先帝本意,疑是谢安、王坦之二人之谋。”桓温道:“何以知之?”郗超道:“来日,大司马便以赴先帝山陵并觐见新帝为名,带甲入朝,却使人去召谢安、王坦之二人来新亭待见,二人若欣然前来,则无歹意;若是不来,则必是二人之谋。大司马入朝,先收此二人,然后废帝,大事定矣!”桓温道:“正合我意!”遂令整束军马,再向京师,宣称赴拜先帝山陵并觐见新帝。

  大军遂由姑孰出发,到江宁,天色已晚,遂令于江宁住下。桓温倦怠,早早睡下,忽听有叩门声响起,便来开视,竟见一比丘尼容貌非常,飘然而入,请求一宿。桓温大喜,即留于内。女尼沐浴,桓温便来门缝偷窥,就见女尼裸身入水,先用刀自破其腹,随后又自断两足。桓温惊骇失色。不久,女尼开门而出,完好如初,见桓温正呆立门旁,便问道:“公可窥见否?”桓温不敢隐瞒,以实相告,且问吉凶。女尼道:“公若作天子,也将如此!”说罢,飘然又去。就听鸡鸣四起,桓温惊醒,曙光已露,才知作了一梦,真真切切,心中仍觉惊惧。大军继续又行。到了新亭,便令停驻,设下军府。郗超道:“明公可令王、谢二人即来相见。”桓温问道:“二人若来,当如何处之?”郗超道:“可在军府设下大帐,我自隐于帐后,听其言语,言若善则罢,不善则呼刀斧手立杀之。”桓温依言,大陈兵卫;遣使入京,令谢安、王坦之二人即来新亭待见。

  都中大震,人情恟恟。褚太后急召百官来问:“朝廷先召桓公入朝辅政,桓公固辞不至,今无朝命,他却又来,究不知何故?”百官皆道:“今桓大司马带甲而来,非为朝觐,乃欲篡夺大位,谋移晋室,故先召王、谢二大人去新亭以害之。望太后陈兵以备,休使王、谢二大人去新亭。”褚太后也大惊道:“大司马要生异心,朝廷也不能当,如之奈何?”一人朗声道:“若依众大臣之言,必将无济于事,反要危及社稷。桓公虽有不臣之心,未敢便行篡逆;彼以为先帝有遗诏令他居摄朝政,因未如愿,疑为我二人所为,故欲召我二人前去新亭察问,我二人若是不去,则桓公必疑是实,其心必背朝廷。――晋祚存亡,在此一行矣!”众视之,此人正是谢安,皆惊问道:“刀将加颈,我等皆为二公性命担忧,谢公何尚这般怡然?”谢安笑道:“桓公刀锋虽利,不能便诛我也!我岂比殷深源睥睨社稷,闻难便欲去位以避之?”众人于是皆道:“既谢公如此豪壮,我等亦请同行!”谢安道:“何必劳动诸位大人?”众人道:“也好为二公壮胆,令大司马不至胡来。”遂拥王、谢二人齐向新亭而去。

  远见新亭那向,旗甲鲜明,枪戟如林,一股杀气,腾天而起。百官无不震慑失色,不敢再前,遥向桓温军府而拜。谢安神色不变,携王坦之直入军府,拜见桓温。王坦之心存畏惧,汗流沾衣,倒执手版。桓温冷笑。却见谢安步履轻盈,形情飘逸,大异于常人,心中更生敬意。谢安直到帐前,双手一揖,朗声拜道:“大司马一路辛劳,安等迎候来迟,望乞恕罪!”一些儿不拘形迹。桓温也即还礼道:“我欲先敬拜山陵,故欲在此与卿相见耳,何故便率百官皆到?”谢安道:“不如此,何以显明公之威重乎?”桓温大悦,便请二人就坐。谢安从容坐定,忽觉壁后有甲兵走动,竟放声大笑。桓温问道:“安石何故发笑?”谢安乃道:“安闻诸侯有道,守在四邻,明公何须壁后置人邪?”桓温于是也笑,自嘲道:“天下纷纷,不得不尔。”即命撤去甲兵,与谢安谈论时事。

  谢安道:“先帝崩世,遗诏明公行诸葛武侯、王丞相故事,安等正要择定吉期,沐浴素餐去迎明公入朝辅政。今幸明公车驾来到,实朝廷之大幸也。”桓温道:“我有何德何能,敢与武侯、王丞相相比?”谢安道:“明公盛德巍巍,何自谦邪?便是伊尹、周公在世,又何能与明公相比?”桓温大悦,问道:“先帝已崩,卿等以何议谥?”谢安道:“臣等以先帝平易不奢曰‘简’,慈惠爱民曰‘文’,故谥为‘简文’皇帝,定庙号为太宗。”说罢,又将议谥文稿呈与桓温。桓温看罢,说道:“卿等所议极当。”又将文稿示与左右道:“此乃谢安石之碎金也!”笑谈良久,忽起一阵大风,风动帐开,正见帐后一人,卧于榻上,听谢安等人谈论。谢安又即笑道:“郗生可谓入幕之宾矣!”郗超退避不及,遂出与谢安等相见。少时,桓温便令启程,齐去高平陵祭拜陵寝。

  正拜间,桓温忽现惊异之色,头如捣葱,口中连连说道:“臣不敢!臣不敢!”拜毕,匆匆登车而去。众人皆不知何故,遂疑桓温魂灵出窍,遇见先帝。当晚,桓温回到建康,寒热交作,一连十四日卧床不起。谢安、王坦之遂来问疾:“连日不见公颜,何期尊体欠安?”桓温叹道:“人有旦夕祸福,故有是尔。只怕难于面君矣。”二人道:“明公若有所启,愿谨为代达。”桓温力疾说道:“我自许身以来,西灭李汉,三伐北虏,多负勤劳,江南若无我一人,早已碎裂矣!今新帝登位,岂识我之大功?我功德崇重如此,而未受九锡之礼,所以愧叹也。幸汝等将此意禀与圣上知之。”谢安道:“明公功盖天下,德播华、夷,莫道受封九锡,便是禅受大位也未为不可!明公保重,安等定与众大臣保奏圣上,加公九锡。”桓温大悦道:“安石若能如此,明日我便回姑孰,以待佳音。”谢安道:“明公只管放心去,九锡之事全在安等身上。”

  告辞既出,王坦之遂责谢安道:“九锡乃异常之礼,谢公如何轻许大司马?”谢安道:“我若不许,大司马怎肯便离京城?且我等亲见大司马病重,必不久于人世矣。九锡之礼,尚在两可之间。――此事只可你我二人密知,万万不可泄漏。”王坦之恍然悟道:“谢公神机,坦之不如也!”次日,桓温果然启程,与郗超还镇姑孰去了。

  不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第七一集  姚苌诈降取剑门  王猛遗言除鲜卑
却说桓温回到姑孰,病情日重,念念不忘九锡,屡次遣人入都催问。谢安、王坦之便借口他故,拖延数月不办。等到桓温催逼不已时,谢安遂令吏部郎袁宏草拟诏命。袁宏乃文章妙手,援笔写就,交与谢安。谢安只粗粗一看,便令修改。袁宏改好交上,谢安又令再改。如此反复多次,不觉又过数旬,草诏尚不能定稿。袁宏遂向王彪之请教何故。王彪之道:“卿之文章美则美矣,可惜不通事机;今朝野都传大司马病势日增,不能支久,谢公因此拖延耳。”袁宏乃悟。到了七月,桓温病转疾笃,仍不见朝廷有九锡之封,遂召桓冲嘱以后事。

  桓温道:“我自总角以来便知用兵之道,屡立战功,纵横天下数十年。今我不济,我死之后,汝便代领我众。”桓冲问道:“兄长百年之后,谁可为嗣?”桓温道:“我名下六子:长子熙、次子济、三子歆皆智略平平,不堪重任;四子祎不辨菽麦;五子伟平厚笃实;唯有幼子玄,年虽五岁,异而有志,汝善导之,我死便立他为嗣。”桓冲又问:“当如何处分谢、王二人?”桓温道:“他二人非汝所能处分。我若尚存,彼必不敢立异,我若死,以谢安之才,非汝所能制也;汝若害之,于己无益,更失时望。”言讫而薨,享年六十二岁,时正宁康元年七月己亥日。

  桓冲当即申奏朝廷。诏赐九命衮冕之服,东园秘器,又朝服一具,衣一袭,钱五千万,绢二万匹,布十万匹,腊五百斤,以供丧事。及葬,诏命依汉霍光及安平献王司马孚故事,赐九旒鸾辂,黄屋左纛,缊辌车,挽歌二部,羽葆鼓吹,武贲班剑百人,追赠为丞相,谥为“宣武”。以桓温少子桓玄为嗣,袭封南郡公。又以桓冲为中军大将军、都督扬、豫、江三州诸军事、扬、豫二州刺史,镇守姑孰;加右将军、荆州刺史桓豁为征西大将军,都督荆、扬、雍、交、广五州诸军事;以竟陵太守桓石秀――乃桓石虔之弟,为宁远将军、江州刺史,镇守寻阳。又以王坦之为中书令,王彪之为尚书令,谢安为尚书仆射、领吏部尚书。

  谢安因天子年幼,桓温新丧,恐桓冲专政,力请褚太后临朝慑政。桓冲既代桓温之任,尽忠王室,郗超等劝他诛除王、谢,以专朝政,桓冲不从,且因谢安素有重望,将扬州让与谢安,自求外任。桓氏族党皆以为非计,莫不扼腕苦谏,郗超也竭力劝阻,桓冲皆不听,淡然处之。朝廷遂以桓冲为都督徐、豫、兖、青、扬五州诸军事及徐州刺史,镇守京口;以谢安兼扬州刺史。皆加侍中。于是谢安、桓冲、王坦之、王彪之等数人同心辅政,晋室乃安。

  却说王猛坐镇邺城,治理关东六州,不及两年,六州之民皆熙然向化。苻坚大喜,加授王猛为丞相、中书监、尚书令、太子太傅,前之所授官爵如故,请王猛即回长安上任;另以阳平公苻融为镇东大将军、冀州牧,代王猛镇守六州。苻融,字博休,乃苻坚同母弟,其人姿貌魁伟,膂力雄勇,骑射击刺,可力敌百夫;又好文学,明辩过人,耳闻则诵,过目不忘,少有令誉,时人称为王猛之亚,故苻坚授之以六州之任。

  王猛应诏入关,一到长安,苻坚又加授他为中外大都督。王猛辞道:“丞相任重,太傅位尊,尚书令政务纷繁,司隶校尉责任重大,总督戎机,出纳帝命,文武集于一身,事无大小都要亲躬,以伊尹、吕望、萧何、邓禹之贤尚不能兼,况臣猛之无似?”辞章屡上,苻坚道:“朕正当混一四海,欲从容于上,劳卿于下,弘济之务,非卿谁可委者?卿之不得辞宰相,犹朕之不得辞天下也!”王猛于是受职。忽报,东晋大司马桓温已死。苻坚大喜,即欲出兵江南,召王猛共议。

  王猛道:“桓温虽死,然得谢安、桓冲同心辅政,江南尚不可伐。但因桓温刚死,政权更替,谢安等专注于内,无力于外,可即出兵梁、益。梁、益空虚偏远,取之必矣;然后便在梁、益练兵积谷,缮甲造舰。一待晋室有变,便效晋平蜀灭吴之策,顺流直下,数道并进,一举而定江南。”苻坚大喜,即令益州刺史王统、羽林左监朱肜、陇东太守姚苌率兵二万出汉川;前禁将军毛当、鹰扬将军徐成率兵三万出剑门:以杨安为元帅,总督二路,即向梁、益二州杀来。

  却说王统率兵来取梁州,兵入汉川,即与朱肜、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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