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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晋五胡春秋-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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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拓跋仪回到北魏,拓跋珪即来问道:“燕国情形如何?”拓跋仪道:“燕主衰老,太子暗弱,范阳王自负材气,非少主之臣也。燕主既没,内难必作,然后可图,今则未可。”魏王然其言,与后燕通使朝贡不断。

  却说西燕主慕容冲自从入据长安,贪恋长安繁华,课农筑室,遂有久居之志。鲜卑士庶皆怨,歌曰:“朔马心何悲,念旧中心劳;燕雀何徘徊,意欲还故巢!”左将军韩延因此率兵入宫,弑杀慕容冲,而立前将军段随为主。尚书慕容永,乃慕容廆之弟慕容运之孙,岂甘王业为外姓人所夺?即与武卫将军刁云率兵入宫,又斩韩延、段随。众鲜卑遂推慕容永为主,率领鲜卑男女四十余万,撤离长安,取道河东而回关东。

  姚苌早得消息,待鲜卑一去,即由新平入据长安,即皇帝位,大赦境内,改元建初,自谓以火德承苻氏木行,国号“大秦”,服色如汉。追尊其父姚弋仲为景元皇帝,其兄姚襄为魏武王;立妻蛇氏为皇后,子姚兴为皇太子。署置百官,大宴群臣。酒酣,姚苌见满座公卿百官,皆前秦旧臣,戏谑道:“诸卿与朕皆曾向前秦北面称臣,今日忽为君臣,不感到耻辱吗?”百官也皆戏答道:“天既不耻以陛下为子,臣等何耻为陛下之臣?”姚苌大笑。

  再说慕容永率众东行,到了并州闻喜县,得知前秦军马阻路,不敢再进,遂遣使者去向苻丕借道。苻丕叱道:“慕容永乃我骑将,首乱京师,祸倾社稷,豕凶继逆,方请逃归,是可忍,孰不可忍?”率众四万,阻于襄陵。慕容永大怒,率众进战。前秦军马寡不敌众,大败溃散,王永、张蚝等文臣武将尽皆战没。慕容永遂率鲜卑进据长子,与其众道:“并州东依太行,西临黄河,关山险阻,足可为居。”就以长子作为都城,改元中兴。

  苻丕失了并州,仅带数千人马南奔东垣,谋袭洛阳。晋扬威将军冯该忽由陕县杀到。苻丕措手不及,被冯该斩于马下,太子苻宁、长乐王苻寿等皆被擒,送入建康。诏赦不诛,以付苻宏。只有尚书寇遗与勃海王苻懿、济北王苻昶等数人逃脱,四面皆是敌国,于是化作流民,择路向西,去投南安王苻登。

  却说苻登,字文高,乃苻坚族孙,曾拜殿上将军、长安令,为人雄勇,后因坐事被黜为狄道长。当时苻坚被害,羌人大闹秦陇,姚硕德,乃姚苌之弟,也趁机起兵,占据秦州,枹罕诸氐乃共议道:“今天下大乱,豺狼塞路,吾曹休戚同之,非贤主不可以济大事。狄道长苻登,虽王室疏属,志略雄明,请共立之,以赴大驾。”于是共推苻登为使持节、都督陇右诸军事、抚军大将军、雍、河二州牧、略阳公,率众五万东下,攻取南安,驰使向苻丕请命。苻丕大悦,即以苻登为征西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南安王。苻登遂又进兵,来与姚硕德争上邽。时秦陇大旱,农作无收,苻登乃晓谕将士道:“汝等旦日出战,日暮便得饱餐美食,何忧于饥?”每与羌军战,苻登将士皆拼死向前,争杀羌人,蒸吃尸肉,号为“熟食”。因此虽遇饥年,苻登将士无不壮健能斗。羌人皆颤栗失色。姚硕德急报姚苌:“军不速来,恐将士皆为苻登食尽矣!”姚苌大惊,即以太子姚兴、弟姚绪留守长安,亲率五万众来救上邽。

  苻登得报,移军列阵胡奴阜,每战,命以长槊钩刃结成方圆大阵,知有厚薄,从中分配,因此人自为战,所向无前。后秦军大败,被斩二万余级。姚苌大骇,夺路而逃,后面氐将啖青一箭射倒其马,氐兵四下涌来,大呼捉拿。正危之际,姚硕德率军赶到,奋力杀退氐兵,救得姚苌,急回上邽城中。

  苻登遂令逼城立寨。忽见寇遗带了苻懿、苻昶号哭而来,惊问其故,方知前事,悲愤不已,痛哭流血。众人劝止。苻登遂命为苻丕发丧行服,谥为哀平皇帝,议立苻懿为帝。众人皆谏道:“《春秋》之义:国乱而立长君。渤海王虽先帝之子,但年纪尚幼,未堪多难。今三虏跨僭,寇旅殷强,豺狼枭獍,举目而是,自厄运之极,莫甚于此。大王挺剑西州,凤翔秦陇,偏师暂接,姚苌奔溃,一战之功,可谓光格天地。大王当龙骧奋武,拯拔旧京,以社稷宗庙为先,不可顾曹臧、吴札一介微节,以失图运之机,不建中兴之业也!”苻登道:“孤本王室疏属,岂敢僭称尊号?”众人皆道:“中兴之业,非大王不可!”一齐下拜,口称万岁。苻登再不可推脱,遂设祭坛于陇东,即皇帝位,立毛氏为皇后,苻崇为太子,大赦境内,改元太初,大置百官。命于军中设立世祖苻坚神主牌位,载以辎軿,建黄旗青盖,以虎贲三百人守卫。设祭拜道:

  维曾孙皇帝臣登,以太皇帝之灵恭践宝位。昔五将之难,贼羌肆害于圣躬,实登之罪也。今合义旅,众逾五万,精甲劲兵,足以立功,年谷丰穰,足以资赡。即日星驰电迈,直造贼庭,奋不顾命,陨越为期,庶上报皇帝酷怨,下雪臣子大耻。维帝之灵,降监厥诚!

  念毕,唏嘘流涕。氐人将士无不悲恸,各在兵器、铠甲上刻上“死、休”等字,示以战死之志。与姚苌大小十数战,每战必胜。姚苌屡战屡败,以为苻登必是得了苻坚神灵之助,突发奇想,遂令木匠刻了一座苻坚神像,立于军中,焚香祷曰:

  往年新平之祸,非苌之罪。臣兄襄从陕北渡,假路求西,狐死首丘,欲暂见乡里。陛下与苻黄眉要路拒击,不遂而殁。襄敕臣行杀,非臣之罪。苻登乃陛下疏属,尚欲复仇,况臣为兄报耻,于情理何负?且陛下假臣龙骧之号,谓臣曰:“朕以龙骧建业,卿其勉之!”明诏昭然,言犹在耳,臣岂敢违之?陛下虽没世为神,岂假手于苻登而图臣,忘前征时言耶?今为陛下立神像,可归休于此,勿计臣过,鉴臣至诚。

  祷毕,便令羌兵抬像出城列阵,大呼叫战。苻登也即请出苻坚神牌,出寨迎战。姚苌大笑:“神牌何如神像?”苻登讥道:“为臣弑君,而立神像求福,庸有益乎?”又大喝道:“弑君贼姚苌,今当与汝决一死战!”将刀一挥,直奔姚苌,氐兵如潮而进。姚苌又败回城。每到夜深,听到城外鼓响,皆以为秦军攻城,一夜数惊,不能安睡。姚苌气极,即斩苻坚头像,抛出城外,趁夜弃城出东门,率秦州豪杰三万户退往安定。又去新平,掘出苻坚尸首,鞭挞无数,剥去殓服,裹以荆棘,另以土坑埋之。

  西州豪杰因姚苌屡败,多怀去就。尹纬得悉,乃遍抚豪杰道:“三秦天府之国,主上十有其八。今所在可虑者唯苻登而已,其余琐琐,焉足论哉?苻登藉乌合犬羊,偷存假息,其武虽勇,其智不敌主上。霸王之起,必有驱除,然后克定大业。昔汉、魏兴起,皆经十余年才得一同于海内,五六年间并不为久。主上神略内明,英武外发,必无敌于天下,如其鸿业不成者,纬请腰斩以谢诸公。”豪杰乃安。尹纬又向姚苌进言,请散金帛以施六军,旌贤表善以副民望。姚苌即下书自责,布德行仁;省非急之费,散后宫珍宝以供戎事,身食一味,妻不重彩,以救时弊;将帅死于战事者加秩二等,士卒战没者皆有褒赠;立太学,招才俊,礼遇先贤之后。羌人大悦。

  却说苻登既得上邽,其势大盛,夷、夏归之者十余万,于是乘胜进据苟头原,以逼安定。羌人皆请出与苻登决一死战,姚苌道:“与穷寇争胜,兵家之大忌也,朕当以计取之。”传令坚守,以避其锋。诸将私相议道:“主上从来征战,一马当先,今遇苻登,何如此之弱也?”姚苌道:“诸公笑朕无破苻登之谋邪?”即召其子姚崇道:“今苻登盛兵苟头原,粮草辎重皆屯于大界,守兵多老弱,今令汝率军一万,去袭大界,烧其粮草;苻登无粮,又不得与我一战,必然退兵。”尹纬道:“粮草乃军之命脉,苻登必有防备,不可去袭,去则必败。”姚苌道:“苻登料我怯弱,不敢出城,必不防备。”令姚崇即去。军到安丘,一军忽然杀出,氐将啖青立马横刀于前,大笑:“我主知汝贼羌必来袭我粮草,命我在此等候多时了!”姚崇大惊急退。啖青于后纵击,姚崇大败而还。姚苌与尹纬道:“不听公言,果有此败。”尹纬道:“今可整兵再袭大界。”姚苌道:“今既已败,如何还去?”尹纬道:“苻登既败我军,以为我军必不敢再去,防备必疏,趁其疏而袭之,必可得手。此乃因败为胜之机,不可失也。”姚苌信之,遂令尚书令姚旻守城,自率三万骑趁夜出城,去袭大界营。苻登果然不再防备,姚苌率军直到大界营外,营中氐兵皆在昏睡。姚苌便令分作六队:第一队姚硕德、姚靖;第二队王钦卢、王破虏;第三队裴骑、赵曜;第四队尹详、尹嵩;第五队庞演、杨难;第六队狄广、党删。举火为号,六路齐进。营中大乱,老将徐成、毛盛等未及披挂,早被羌兵一涌而上,打翻在地。毛皇后弯弓跨马,率众力战,箭无虚发,杀敌七百余。羌兵不敢近。直到箭绝,毛皇后犹自挥剑奋战。姚苌见她貌美,暗暗称羡,趁她已疲,打马上前,只三合,擒她过马,营兵皆降。姚苌遂令烧营,驱掠男女五万余口而还。

  却说苻登在苟头原,闻报大界营上火光冲天,情知不妙,急赶来救时,其营已成灰烬,男女五万余口皆被姚苌掳走。氐人将士无不悲愤,痛哭流血。苻登又即率军追奔安定城下,大呼叫战。姚苌皆闭城不应。苻登乏粮,又无“熟食”可掠,无奈收兵,退屯胡空堡。羌人皆请追击,姚苌道:“归师勿遏,穷寇莫追。苻登心怀盛怒,不可轻也,朕当以时日智计灭之。”诸将皆道:“若魏武王尚在,必不令此贼猖狂至今,陛下未免谨慎太过。”姚苌笑道:“朕不如亡兄有四:亡兄身长八尺五寸、臂垂过膝,人望而畏之,一也;将十万之众,与天下争衡,望麾而进,前无横阻,二也;温古知今,讲论道艺,收罗英俊,三也;统帅大军,上下咸悦,人尽死力,四也。而朕所以得建功业、驱策群贤,诸公可知何也?”诸将道:“不知。”姚苌道:“正因算略中稍有片长耳。苻登终必灭亡,诸公心何太急,而求一时之功邪?”诸将皆服,高呼万岁。

  再说姚苌羡慕毛皇后美色,将她召入后宫,亲为解缚,说道:“卿若依朕,不失为上夫人。”毛氏早有主意,顺从道:“妾本秦后,不宜复事陛下;但蒙陛下恩遇,妾又何惜一身?但须受了册封,方得入侍巾栉。”姚苌大喜道:“这有何难?”即封她为上夫人。当夜,姚苌宴罢回后宫,便来向毛氏求欢。毛氏浓妆艳抹相迎,奉上酒肴,请与再饮。姚苌大悦,连饮数觞。毛氏见姚苌已有醉意,即请更衣,趁他不备,早从案下取出短剑,寒光一闪,当胸便刺。

  不知姚苌性命如何,请看下集分解。 。 想看书来

第八二集  病姚苌吓退活苻登  老慕容兼并小慕容
却说毛氏来刺姚苌,不料姚苌早有防备,将身一闪,顺势一推,将毛氏扑倒在地。侍卫闻声入内,即擒毛氏。姚苌狞笑道:“汝性本刚烈,而甘心就朕,叫朕如何不疑?今既败露,若还诚心依朕,朕当不计前嫌,如何?”毛氏大骂:“姚苌,汝先已害世祖,今又欲辱皇后。皇天后土,岂能容汝长活?”奋力挣脱侍卫,冲向案角,头破血流而死。姚苌犹叹“可惜”,传命厚葬。

  却说一日,姚苌正与文武会议军情,忽报前秦故将魏揭飞、雷恶地皆反:魏揭飞自称冲天王,起兵杏城;雷恶地起兵李润,叛应魏揭飞。安北将军姚当成遣使告急。姚苌大惊,即要去援杏城。群臣皆道:“陛下不忧六十里苻登,乃忧六百里魏揭飞,何也?”姚苌道:“苻登众盛,非可猝灭,安定城固,也非苻登所能猝拔。但若被魏揭飞联结雷恶地,得杏城、李润而据之,则长安东北非朕有也。且苻登迟重少决,见我出军,以为我使诈,必不敢轻军深入。只需两月间,我必破贼而返,苻登虽至,无能为也。”即率一千六百精骑,悄出安定,奔赴杏城。姚当成开城迎入。姚苌登城,见魏揭飞、雷恶地有众数万,氐、胡赴之者首尾不绝。姚苌每见一军到,不忧反喜。群臣怪问道:“贼人添兵,陛下反喜,何也?”姚苌道:“魏、雷等扇诱同恶,种类甚繁,朕虽可克其魁帅,余党未易猝平。今乌集而至,其众虽多,号令难一,朕乘胜取之,可一举无余也。”群臣皆服。

  却说魏揭飞见姚苌兵少,悉众攻城。姚苌固垒不战,示之以弱,却暗令姚崇率五百骑绕击魏军之后。魏军大乱。姚苌见机,悉众出城,分割冲杀,斩首逾万,魏军争先奔溃。魏褐飞夺路正逃,迎面撞见姚崇,一刀斩于马下。雷恶地大惧请降。姚苌收兵,命姚当成以斩获首级为数,就于营地种上树木,以旌战功。姚当成道:“营地太小,请广之。”姚苌笑道:“朕自结发以来,与人交战,从未有如此痛快,以千余兵破三万之众,营地惟小为奇,岂以大为贵哉?”凯旋而回长安。

  苻登方才得知,恼恨不已。忽有营兵捉到一个细作来,苻登审问,原来是前秦故将、逆方堡主苟曜遣来密使。密使道:“姚苌凶虐,毒被神人。臣属世蒙先帝尧、舜之仁,非常伯、纳言之子,即卿校、牧守之孙也。与其含耻而存,孰若蹈道而死。故请陛下发兵,曜等愿为内应,夹击姚苌。”苻登大喜,遂率轻骑渡渭水,进据曲牢,又由曲牢向繁川,军于马头原,进逼长安。姚苌大惊,即出迎战。苻登见姚苌,分外眼红,亲率三军,齐冲彼阵。姚苌抵敌不住,败退十里,收众整阵,返身又战。姚硕德道:“陛下慎于轻战,每欲以计取之,今战失利而更前逼贼,何也?”姚苌道:“苻登用兵一向迟缓,不识虚实。今竟轻兵直进,遥据吾东,此必是苟曜竖子与他有谋。缓之则其谋得成,故及其交之未合,急击之,以败散其事耳。”进逼死战,大败苻登。苻登乃退。姚苌不追,率军径向逆方堡。苟曜正谋击姚苌之后,不料姚苌已败苻登,率军掩至,皆惊骇奔散。姚崇擒得苟曜而还,姚苌问道:“何故叛朕?”苟曜大骂:“汝姚苌本当万死,先帝存之,授任内外,荣宠极矣。曾不如犬马识所养之恩,亲为大逆。汝羌辈岂可以人理期也!何不速杀我,早见先帝取汝于地下治之!”姚苌大怒,三斩苟曜,悉坑其士卒,以妻子赏军。忽有探马来报,苻登率军向安定去了,姚苌遂令姚兴仍守长安,自率文武也即还军安定。两秦自此,相持不下。

  一忽到了后秦建初七年三月,姚苌忽得疾病,卧床不起。细作报知苻登,苻登大喜,即去苻坚神位前祷曰:

  臣孙登自受任执戈,几将一纪,未尝不上天锡佑,皇鉴垂矜,所在必克,贼旅冰摧。今太皇帝之灵降灾疢于逆羌,以形类推之,丑虏必将不振。登当因其陨毙,顺行天诛,拯复梓宫,谢罪清庙。神祖有灵,实式凭之!

  颁诏大赦,百官皆进位二等,秣马厉兵,进逼安定,离城九十里下寨。苻登每日引军来城下搦战,姚硕德、尹纬皆按兵不动,苻登骂至日暮方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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