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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左道-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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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得似乎不无道理,待到细细推想起来,更是觉得李三思的这番不伦不类的比喻之中,似乎隐含着男女之间的至理。

    他哪里能想到,李三思的这番议论,只是他在穿越前从现代的各种情感杂志专栏中剽窃来的论调而已?又更加哪里能想到,在几百年后剖析男女感情竟然也会成为一个有门有利的热门职业和生意?

    冯县令觉得这个年轻人当真是深明世事、细辨人情,学问和智识深不可测。就凭着这几句话,冯县令对李三思的敬意又陡然增加了许多。

    冯县令本来要当即升堂提犯妇王周氏过堂,李三思阻拦道:“冯大人,王周氏不是自陈杀人,供认不讳了么?眼下天色已晚,既然如此,此事不必忙于一时,到不如由我先去私下访查一番。”

    什么天色已晚?咱们刚才吃的是午饭好不好?冯县令算是听出意思来了。他猜到李三思多半想掺和这件案子,多半是想出脱吴氏,这到正合他的意思。

    冯县令自己本也有心想从宽处理,便道:“也好。此案我明日上午再审。”

    这酒宴李三思也不喝了,告了退后,径直去了县牢探望那名少妇王周氏。

    县牢自从上次李三思将两名狱吏论死之后,狱卒牢子们办事就规矩多了。王氏刚来就被单独关入了一个为女囚准备的单间,有门有帘有马桶。

    当值的牢子将李三思领进囚室,只见囚室的地上有一个少妇正在怔怔地发呆。这便是王周氏了。

    王周氏的气质颇有几分娇怯,全没有半分悍妇的样子。她的头脸已被打得是五官紫肿,不成人形,是美是丑就瞧不清楚了。李三思细细询问他们夫妻平日相处的情形。这吴周氏虽然是一名村妇,却也神色平静,口齿清楚,对他的问题都一一作答。李三思得知她的丈夫吴六并非是头一次打老婆,而是五天一大打,三天一小打,又酗酒,每逢喝醉后是必打,不喝醉时是选打。

    “你丈夫王火旺是什么人?做什么营生?”李三思问。

    王周氏叹了口气,面有惭色地道:“他和他的一个堂弟都是郑伯爵府里林管事的手下跟班儿,算得上是半个郑府里的家奴,每日跟着林管事混吃混喝,耍无赖,得些闲钱。”

    李三思心念一动,暗思:“萧山县里果然是什么事情都容易跟郑伯爵府沾上边儿,不知这个案子郑伯爵府会不会插手?这事我若是扳转过来,他那个混蛋堂弟多半也会窜掇着郑府里的林管事出面干预。”

    问完周氏后,李三思又出了县城,赶往她所在的吴村,去她的左右邻居那里核实了一番。这也是他汲取了前世行事莽撞以致错替那位西餐厅女经理打抱不平的教训。

    王周氏的几位邻居对她丈夫王火旺的评价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一提起他就只有两个字:“无赖。”

    核实到周氏并没有说谎后,李三思微一思索,决定要拉这个可怜的女人一把。他先找到本村的地保,向他素要周氏家里的钥匙。地保见李三思并没有带着仵作和差役,猜不透他独自去案发现场是想干些什么,心中就难免狐疑。好在他认得李三思是冯县令十分信任和礼敬的幕宾,也就不敢违拗,把钥匙给了李三思。

    李三思开了周氏家的院门上的锁,进门就看到一个有大片血迹的牛棚。吴六死的地方就是他家的牛棚。只因这些日子里萧山县里偷牛贼猖獗,耕牛是农户家里的命根子,那是看得极重的。为了看守家里的那一头大黄牛,吴氏夫妇这些晚上以来一直在牛棚里搭着床铺过夜。吴六醉酒后被砍死,也是死在牛棚里的床铺上。

    李三思忍着刺鼻的溲味在牛棚里四处看了看。床铺是搭在牛棚的一个角落里,床上和床边都有一大片的血棉,棉被也被血染得透了。事发也才就两三个时辰,血还没有干透。周氏养的那头黄牛也还在棚子里系着。

    李三思瞧着那一头既不知道人间生死与悲欢,也不顾主人死活,只知道悠闲地大嚼干草的肥硕黄牛,心里慢慢生出一个让他自己都觉得很扯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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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寡妇一个又一个
    李三思想好主意后,就出了吴家,到附近的集市上买了两只活鸡和一把小刀,用大布口袋装着两只鸡回到牛棚。李三思在心里估算好该洒多少血以及该洒成什么形状才合适后,在布袋里取出一只鸡,一刀割了脖子。从系着那头牛的地方开始,一边往床铺那边快走,一边往地上洒鸡血。

    杀完一只鸡,觉得似乎不够,于是又杀了一只,补着往地上洒了一些。这样一来,从系牛的地方到染血的床铺之间,就有了一路的喷射状的血迹。

    看看这鸡血洒得挺像那么回事,血迹的形状也还挺像样儿。李三思觉得算不上十分理想,但糊弄一下从来不知道“血迹喷射实验室”为何物的古人还是没有问题的。他满意的拍了拍手,将那两只舍“鸡”救人、光荣献身的公鸡装回布袋。接着,又将床铺上染血的棉被撕出一道一尺来长的布条来。

    办完这些事情后,李三思走到那头正悠闲的大嚼干草的肥硕黄牛跟前,伸手轻抚着它的脊背,和颜悦色地轻声哄着它道:“肥黄,呃,不,老黄,为了救你主人的性命,也为了你以后能接着大嚼草料,我要小小得罪你一下。你可不能踢我……”

    他一只手揪住那肥牛的一只耳朵,另一只手用小刀在牛耳朵根儿上轻轻斜划出几道凌乱的伤口。

    挨刀的时候,肥牛没有叫唤也没有踢人,却十分调皮地撒出一泡热气腾腾的牛尿,吓得李三思连连躲闪。这肥牛,也太调皮了!

    对这杀人现场进行深加工完毕后,李三思出了吴家,依原样将院门锁好,又把两只死鸡连同布袋扔到一个茅坑里,然后将钥匙交还给本村的地保,漫不经心的在他面前道:“这周氏肯定是要杀头的了,她又没子嗣,家产按律就要充公。我在她屋子里转了圈,可也没现什么值钱的东西。唉,她是肯定杀头的了!”

    地保赔着笑,连说:“那是,那是。我不会告诉别人李爷您来过。”心里却想:“捞钱也不是你这么捞的吧?那也太猴急了些。”

    李三思双目电射过去,冷冷地道:“吴家是着你在看管,这是你的职责所在。出了差错,冯大人的大板子打的是你,你告不告诉别人,与我有什么相干?”

    地保听出了这话的深意,心里格登一突,吓得忙道:“是,是。小人一定尽心守责。”

    李三思回到县衙,又去县牢里探望周氏。他屏去牢子,将自己想出的为她脱罪的主意对她说了,要她按自己的吩咐办。

    周氏盈盈下拜,双目含泪道:“李先生的恩情,我这辈子要是报答不了,下一辈子做牛做马也一定会报答。”

    李三思连忙搀起她,忙道:“你这样跪我,又掉眼泪,让人瞧见岂不是害我?我也不是贪图你的报答。我就是这脾气,路见不平就要铲。前一世我可是拿过政府颁发的‘见义勇为奖’的啦。”

    听他这么一说,周氏也就不敢再跪拜了,不停地用衣袖擦着感激的泪水,

    李三思却想,这毕竟是女牢,不便久留,于是凑近前去,低声在周氏耳边教她在过堂的时候该怎样应对。教完之后,又让她复述一遍。令他感到惊讶地是,这周氏记性甚好,悟性又佳,只一遍就记住了,复述得是一字不差。

    李三思放了心,告辞出了县牢,回到县衙后堂里冯县令给他安排的客房里,又叫来一名相熟的衙役,吩咐道:“冯大人午睡过后要提审周氏过堂时,你来叫我一声,我要去听审。”

    这衙役姓曾,叫曾大宝。与其他惯于在衙门里混事捞钱的公差相比,曾大宝为人比较有正义感,不昧着良心收钱,脑子也比较活泛,办事也干练,所以李三思挺喜欢他。

    曾大宝应了后。李三思倒头就睡;他这么折腾了半日,是真的有些累了。

    当李三思两进县牢,冒然探望女犯王周氏之时,冯县令设在县牢里的耳目已向他报知了这个消息,并请示该如何处理。这件惨案的酿成,冯县令觉得自己也不无过失,既然李三思要怜香惜玉掺和这事,不如就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他叹了一口气,道:“也罢。又是一个寡妇!”

    这时,门子又来通报,说郑伯爵府的林管事遣人送来了一张贴子。冯县令打开一看,贴子廖廖写了几句,大意是说,王火旺并其堂弟王火明都在郑府效力,恳请县尊大人秉公审断王火旺被杀一案。

    冯县令看了,冷笑一声,将这张禀贴顺手扔在一边,一个奴仆之辈的管家也来向我这朝廷命官、两榜进士下贴子,当真没大没小!

    他传下吩咐道:“准备提王周氏过堂!”

    随后,冯县令换上官服,准备去往大堂,途中却绕了一下,转到官舍里去寻李三思。

    李三思此时刚刚醒来。他这一睡,足足睡了一个多时辰,醒来时已是经日头西挂,阳光透过窗格斜射进来,房中暖意溶溶。他懒洋洋地伸了个舒服的懒腰,歪着嘴,眯着眼,打着哈欠吟道:“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官衙春睡足,窗外日迟迟。”

    “好诗,好诗!”冯县令恰在此时走进房中,一边拍掌,一边笑道,“古有诸葛武候,今有歪嘴卧龙。”

    李三思哈哈一笑,说道:“不敢当,不敢当。我是歪嘴懒龙还差不多。”

    冯县令敛住笑容,正色道:“懒龙那也是人中之龙。李先生,你风度潇洒、气量恢宏,智识机变更是无人能及。‘人中之龙’这四个字你当得起。”李三思料事洞明,他是真心佩服,说这话是七分当真,三分笑谑。

    李三思却害怕让冯县令由这些话又牵扯到自己的来历上,就打了个哈哈,转过话头儿问道:“冯大人应该是午睡才醒,怎么没去审案,反到有闲情过来探望我?”

    冯县令微微一笑,大意深意地看着李三思道:“我正要升堂审问周氏杀夫一案,知道你一定想旁听这件案子,所以特来请你。这件案子,郑伯爵府的林管事可是送了贴子来的,不论如何处置,给人落下话柄就不大妥当。”

    李三思听出了这话的意思,看来,这郑伯爵府果然插了一把手。他脸上不动声色,笑道:“这个自然,冯大人按照证据办案,谁又能多说一句闲话,又能有什么话柄能落在他人之手?”

    两人当即并肩前往县衙大堂。冯县令入座后,传令升堂。李三思就站在冯县令旁边听审。

    这周氏杀夫一案,因为是以妻杀夫比较罕见,案发后不到一天,这县里就哄传遍了。县衙大堂外面聚集了不少听审的百姓,未开审之前,众百姓嘴上就闲不住地相互议论,几乎人人都在说道:“这王周氏是免不了一死的了,杀头是一定的了!可惜了这么一水灵的漂亮小媳妇!”

    有个别老成懂律条的百姓撇嘴纠正道:“咄!什么杀头?不懂装懂!妻为地,夫为天,这妻杀夫,是以下犯上,按律罪当凌迟,那是要一刀一刀零碎割的!”

    众人听得心中悚然,脑子里顿时浮现一个漂亮少妇袒衣露出全身的水灵灵的白嫩身段,被刽子手一刀一刀割碎的景像,都觉得十分惋惜可怜,却又忍不住生出几分邪恶的期待。

    除了众百姓外,另有一个死者王火旺的一个堂弟王火明作为亲眷代表前来听审。李三思环顾听审的人群,并没有发现郑伯爵府的人到场,想来大约是他们觉得这个案子十分笃定,根本就不必出面施压。

    冯县令传令升堂,两班衙役齐声呐出“威——武”之声助威。公堂内外顿时肃然安静下来。

    冯县令一拍惊堂木:“犯妇周氏,你是如何要杀死你丈夫吴六的,从实招来!”

    周氏第一次上公堂,见这了个阵势,不禁有点神色惊惶,在看到李三思投来的鼓励眼神后,她定下心神,哭喊着道:“冤枉啊!青天大老爷!我并没有杀死我丈夫啊!”

    周氏这么一喊冤,围观的众人不由得微微耸动,脸上都露出讶异的神色。这案子众人也都曾听闻过一个大概,心里都想:不是传言周氏杀夫之后对邻居大叫“我杀人了”么?如今怎么就说没杀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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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徇私枉法也不错
    冯县令又一拍惊堂木,喝道:“犯妇休得哭闹!你说你没杀你丈夫,为什么邻居地保将你押送来的时候,你口中一直在说是你杀了你丈夫?”

    周氏收住哭喊声,说道:“回老爷的话,那是我一时紧李害怕,以为是他是我误杀的,嘴里就说了胡话。”

    冯县令习惯性地再拍惊堂木,喝道:“大胆刁妇,为何改口?不用刑,你不会说实话。”当即就想掷下令签,下令给周氏上夹棍,却陡然想起李三思就在身边,“不用刑”这个面子可不能不给。

    于是,他已经摸上签筒的手就缩了回来,冷笑一声改口道:“哼!你这刁妇,用了刑你也不一定会说实话,到会叫人嘲笑本官欺侮你一个弱女子!本官到也不需用刑,你如实陈说昨晚的情刑,若有半句欺瞒,本官一听便知。”

    李三思瞧在眼里,心中赞道:“你应变得到快,改口改得也圆。”

    周氏见冯县令要用刑又住了手,更加镇定了几分,不慌不忙地道:“回青天大老爷的话:昨天大半夜里,我丈夫喝得大醉回到家中,倒头睡了一会儿,突然一阵呕吐,吐完之后说是肚子饿了。我就去厨房给他拿了几个冷馍,他不肯吃,说是还想喝酒,要吃牛耳朵下酒,要我去集市上给他弄。大人呀,你说这大晚上的,我上哪儿去弄耳朵呀?我就给我丈夫说,我给你烧两个青菜。他说菜你要烧,牛耳朵我也非吃不可。我再三说弄不来牛耳朵,哪知道这杀千刀的,居然打起了我养的那头黄牛的主意。那可是庄户人家的命根子呀……”

    李三思见周氏说得是声情并茂,活脱脱一个天生演员的料儿。他将双掌交叠在胸前,对着她微微的无声轻拍,鼓掌示意:说得好!

    周氏得到鼓励,更来劲儿了,嘴上说得更加顺溜:“老爷,这一阵子一直闹偷牛贼,我和我丈夫一连好些天都是牛棚里搭铺过夜的,昨天也是。那个杀千刀起了倔劲儿,想吃牛耳朵想疯了,躺在铺上看着家里养的那头黄牛在眼前晃荡,就动了歪心思,硬要我去拿菜刀割下牛耳朵给他做下酒菜。我不肯,他就狠狠打我,就是打死我也舍不得割啊。他就气冲冲地自己去拿了菜刀,揪住那牛的耳朵就要齐根儿下刀。我就去夺他的刀。”

    “当时,他已经揪住牛耳朵就要割了,菜刀都挨到了牛耳朵根儿上。我是两只手抓着他拿着菜刀的右手,拼了死命往外扒拉。他的右手也使足了力气往里收刀,刀刃都在牛耳朵上擦来擦去了。也是我的命不好呀,青天大老爷!我突然踩在牛棚地里的湿泥上,向前一个趔趄,双手就往前那么猛地一送。他的力气本来使得就足,这一下子又借了我的力道,收刀就太猛,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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