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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色见证:我的父亲沙飞-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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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长,最后宣判前才刮胡子。他穿毛袜、棉鞋,把自己的衣服全套上,裤带还给了他,他系裤带时对我笑,咱们永不再见了,你对我最了解,将来替我说话。小刘问你替他说什么?我说,让我给他老婆孩子说说。那天是我给他穿的鞋,人家不让他穿皮鞋,他非穿,要不就不走。他走时对我哈哈笑,仰头、闭眼,表示回不来。挨着纱窗的湖南人说,今天看来凶多吉少。沙飞走时,他想捅小条过来未捅,他向我招手说再见再见。我说慷慨就义去吧!上午10点他出去,再也没回来了,从此就和我永别了。我只能流泪同情。12点多看守所的警卫小战士回来说,沙飞执行了。我问在哪?他说了地点。怎么执行?很威风!坐小卧车去。一出去就打。沙飞死的情况,小刘告诉我的,他戴脚镣,下车后,有人从头上打,苟部长、小个子四川人小陶、谢连长打的,打完马上擦干净头部血,用毯子包上。小鬼说,军区来个官是参谋长,在大会上宣布处决沙飞,有干部、和平医院代表。听说沙飞走前提出要求:1。刮胡子。2。换上夫人织的毛袜子、毛裤。3。立个碑,搞个记号,将来叫孩子弄回家去。4。执行时不下跪,他是共产党员,不是犯人、敌人,犯了谁的法。我出狱后,去看过几次墓。碑一尺多高,广东开平人,沙飞之墓,一九五零年立。墓在烈士陵园外东南角,最多200米。我问警卫连的,沙飞枪毙时恐惧吗?他说很自然,上车下车很自然,没后悔、没顾虑、没难过、没掉泪。他走后,很多人说,沙飞很有骨头,很有军人气派,不是拽、拉、拖。
军大负责人李钟奇等认为关关就算了,没想到是处决,大家想不通。
张富云:3月4日公审大会我参加了。阴天,灰蒙蒙的,上午在和平医院小操场宣判,沙飞站在临时搭的台上,穿着军衣,不戴胸章,他很帅,很精神,很整洁,整整齐齐的。他脸苍白,但没有害怕,对着台下看东看西,视死如归。大家议论,他什么都不在乎。日本人参加了会,军区来人宣判,大会时间不长,当场宣布极刑,马上拉去执行。葬在烈士陵园东墙外。沙飞死后,日本人佩服,说中国共产党真伟大!
审判过程我不知道,不知道有审判会。当时传说,这么大干部,非要毛主席从苏联回来定,是毛主席批的“杀人偿命,照顾国际影响”。我们都没想到是死刑。
津泽有4个孩子,小的三四岁。沙飞很有才华,他有好几个孩子,小的还很小,一转眼,两家都没爸爸了。我们感到真可怜,挺惋惜的。
姜杰2001年回忆:在医院操场,我在下面坐着,来人宣布,沙飞在台上,一点不害怕,像在病房时一样。大家在下面议论,沙飞是不是有病?杀人犯法,他是知道的。
和平医院司机焦恩1997年、2001年、2002年、2003年回忆:沙飞出事后,华北军大来一个人,我开车把沙飞和他从医院送去军大,当时不知沙飞的名字,他穿棉衣,带着大衣,他下车时对那个人说,拿大衣来,别把我冻着。满不在乎。冬天送去,关了几个月,春天执行。没有开审判会,上午10点多,我开车把沙飞从军法处送到刑场,这次我才知道他叫沙飞。我当时开的是一辆军用中吉普,美国救护车,军大军法处去了两个人,没有其他人,车是两排座,中间可以放担架,他们3人坐着,没说什么。沙飞穿的是新军装,他没有恐惧,没有带手拷,到刑场也没有带。下车后他对执刑的人说,我的事情,希望组织考虑考虑。人家说,你的问题早经过讨论了,毛主席都参加会议了。刑场很近,没2里地,破破烂烂的,挖了一个坑,位置在烈士陵园后面。我没等他们,马上开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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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行时不下跪(2)
王朝秀(汾阳中学退休教师)1995年、2001年回忆:当时我从华北军大毕业分配到军大保育院,在石家庄市西郊的一座黄楼。1950年3月4日,天阴沉沉、灰蒙蒙的。7时许,我们正在吃早饭,有的在门前蹲着、站着吃。我们看见从围墙外进来一辆马车拉着一口棺材,没上漆,白白的,车拉到传达室后边,好像不愿让别人看见,但我们都看见了,都笑,我们围上去问拉车的老头,干嘛拉棺材?这个50多岁的穿一身农服的老人说要枪毙人。是什么人?听说是个当兵的,打死了个日本大夫。老人语调沉重,很是不平。大家愤慨地议论纷纷。不久听到围墙外汽车打鸣笛,赶车的老人跑到门口,又急匆匆返回,将拉棺木的马车赶了出去,紧跟在那辆军用绿色小吉普后面。我们觉得这车里就是那个人,我们20多人就跟着跑,出了围墙往左,再往上有一片荒地,离黄楼有几百米,车停住了。车门开了,下来3个穿军装的人,还拿出一块绿军毯。两人持步枪,另一人中等身材,脸色白净,似乎还有些红润,少年英俊,神态自然,穿军装,没胸章与帽徽,低着头背着手,没捆绑,步履坚定。开始3人并排向前走,走出二三百米,一人站住了,两个人继续往前走,又走了百米左右,两人也站住了,其中一人向旁边走了几步,回头向站在后面的那个举了举手。后面的人突然打了个立正,并敬了举手礼,我觉得是给要被打死的人敬的礼,然后他就朝那个背着的人举起了枪,那个人也不紧张,也不动。吓得我们有的睹住了耳朵,有的背转了脸,有的用手蒙住眼睛,露着指缝还想看。我瞪着双眼,站在那里,脑中一片空白。枪声响了,他倒下了。惊恐的人群突然清醒了似的,跑向他倒下的地方。后面的军人跟步向前,两个军人将他慢慢地翻过了身,正了正军帽,拉平整个军服,用纱布轻轻擦去他脸上的黄土与血渍。我们许多人都哭了。那辆马车过来了,两个军人和赶车的老人抬下了棺木,旁边有个已挖好的坑,两个军人拿绿色军毯,铺在棺木内,将他轻轻地抬起来安放其中,动作缓缓的,他们谁也没说一句话,好像怕惊醒正在熟睡的人似的,很安静,静的能听到每个人轻微的呼吸和喘息声。这时传来了8点上班的军号声,当时还没有盖上棺材盖,我们就都跑回了黄楼。早饭都没吃成,我连午饭、晚饭也咽不下去,眼前总浮现着那紧闭双眼的安详的面孔、殷红的鲜血,耳际总响着那刺耳的枪声。息灯号响了,我躺在床上,黑暗中又看到了那恐怖的一幕。我难以理解与接受枪击了一个日本人就必须偿命的残酷现实。日本帝国主义杀害了我们几千万中国人,他们谁偿命了?!第二天早操后,我悄悄地向他倒下的地方跑去,那里已无一人,一片荒凉的地上,隆起了一座黄土新坟。墓前插着一块约3尺高、4寸宽的粗料木牌,上面用墨写着“沙飞之墓”4个字。这时我才知道亡人名叫沙飞。从此我每天早晨出完操就去看沙飞,在他的墓地磕几个头,静静地陪伴他十几分钟,默默地背我为他写的一首小诗。
献给沙飞
每天清晨,我站在您的墓前,
默默地向您诵颂我的诗篇。
尽管我们并不相识,
我却沉痛地将您思念。
您是那样地年轻,不过二十多岁,
飒爽英姿、红光满面。
对革命却已做出了光辉的贡献,
否则您怎么会有“持枪权”?
这支枪是您的自卫武器,
为您治疗的日本大夫遭到了枪击。
是什么原因使您失去理智?失去控制?
您付出了昂贵的代价——
美好的生命再也不属于您……。
我为您遗憾,遗憾您无谓的牺牲。
我为您惋惜,惋惜您青春的短暂。
我为您悲愤,悲愤您生命的坎坷。
然而我能献给您的仅仅是:
真挚深沉的悼念和
纯洁幼稚的眼泪。
安息吧早逝的英灵!
安息吧年轻的沙飞!
在人世间除了您的亲人,好友,
还有一个更年轻的小兵,
真诚地将您怀念。
我愿它成为对您的一丝安慰。
小兵 王朝秀
1950年3月5日于石家庄
1950年4月我调离石家庄,不能去看沙飞了,但我永远记住这幕——我人生遇到的第一个壮烈的悲剧,我永远缅怀那年轻美好的生命——沙飞。
1953年我出差去石家庄,再次去看沙飞,墓地找不着了,黄楼还在。
1990年战友于绣萍送给我一本画册《难忘的瞬间》,是她爱人葛立群编的,有沙飞的作品《战斗在古长城》,名字有个黑框,并附介绍沙飞的文章,他于1950年3月4日去世。我很快与沙飞的家人取得联系。1995年8月我应邀到广州、深圳参加沙飞摄影展览,在留言薄上我写了一首诗《忆沙飞》:
血泊奇缘“四五”春,
魂牵梦绕悼英灵。
前辈创业垂青史,
更慰小兵一片情。
当年的小兵王朝秀
作者附记:
我曾多次设想,假如父亲当时没出事,或出了事没被处以极刑,他的结局会怎样?性格即命运!他的经历,他的性格,注定后面的日子会非常痛苦!他根本无法逃脱命运。
执行时不下跪(3)
我越来越感觉到,父亲来到这个世界,似乎就是为了完成他的使命——用照相机记录中华民族一段最悲壮的历史。当他的使命完成时,他选择了一种异于他人的方式,向世人告别。他当时不痛苦!
她始终爱着自己生命中惟一的男人(1)
1950年3月6日 顾棣日记——
张致祥副主任报告记录:沙飞是抗战初期参加革命工作的,他在解放区画报和摄影工作中是有很大贡献的。东北画报社、二野画报的建立都是晋察冀画报社派出去的。沙飞把这些成绩看成是自己的,有骄傲居功的情绪。在张家口时他曾写血书,要和毛主席谈重大的战略问题,他一贯看不起领导,他的思想和党是有距离的。他想到广州搞空军工作,他想以个人的才能做出惊天动地的事。张家口市撤退后,他想以照相制版的方法印钞票解决我们的财政困难,并扰乱敌人的金融。抗战中他就想用放风筝的方法轰炸北平。这说明他的思想路线是很错误的。想以小的技巧做出一鸣惊人的事情来。他长期不爱学习,不看报纸,看侦探小说。政治上、思想上腐化堕落。他抱着狭隘的民族主义观点,把很好的内科医生打死。我们每一个同志应当很好的警惕。特别是老同志,应当清楚认识自己是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没有多大能力的。除了党、除了组织,是一无所为的。不要以为自己有点光荣历史,可以骄傲居功,不学习就要落后堕落。很多同志他不学习,成天把个人的问题占满了脑子,这样就潜在着危机,即使不犯杀人案,也会发生同样严重的错误。我们应看一看自己是不是在往下坠,赶紧洗个冷水澡,苏醒过来吧!振奋起来吧!别再想个人问题了!法律是用来巩固胜利果实的。我们要破坏旧社会的法律,因为它是用来统治人民的。今天人民有了自己的政府,为了保护人民的法律,犯了法就要依法惩办。沙飞杀了人,就要按法律制裁。沙飞的错误,他自己负全部责任,领导是没有责任的。他的功劳不能免去他的死刑。我们不能为了他个人的一点功劳,而放弃人民全面的利益。如果不杀死他,必会招致严重的政治上的损失。共产党不是高于人民的阶级,不能不处理。全党应很好的维护这一决定。
沙飞杀死和平医院内科主任医生日本人津泽胜,已于1950年3月4日在石家庄处决。
石少华:王辉当时与沙飞离了婚。为了同沙飞划清界线,她提出离,当时组织就批准离了。把沙飞杀后,我们对他的爱人、子女一直当作烈属看待、照顾,没任何歧视。(1981年 北京军区军事法院“沙飞案卷”摘抄)
石少华1981年回忆:处理沙飞时,组织明确表态,不株连家属。解放后沙飞的照片没有用他的名字发表,有两个原因,一是他与司徒美堂有关系,司徒美堂回国后要见沙飞,我们说沙飞病死了,怕他追根问底,二是他被枪毙了,当时经法医检查过,没有精神病。发表他的作品时都用他的笔名孔望。文革中我的罪名之一,是包庇沙飞。
孟昭瑞1981年说:前不久总政副主任史进前来解放军画报社时说,以后可以用沙飞的名发表作品。
王辉:1949年人民银行成立后,我调北京当人事科长,住前门银行宿舍,当时画报社在西四。沙飞出事后,画报社与银行领导一起找我谈话。我写一封信给聂荣臻、朱良才、张致祥,希望考虑沙飞的贡献,对他从宽处理。我提出多少战争罪犯,只要他们转过头来,就给予自新机会,沙飞的罪恶和他们比较,是不是可以从宽处理,他身上存有鲁迅的底片,应该拿出来,以免损害。不久张致祥找我谈话,传达处决沙飞的文件,还传达了组织3条决定:1。沙飞不是反革命,2。不牵连妻子,3。不歧视子女,组织负责抚养沙飞的孩子。我当时认为他的问题没搞清楚,他与津泽胜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害他,为什么会干出这种完全失去理智的事?我认为对他处理太急促、太轻率,根本没找我了解有关他的情况。我一气之下,立即给军区政治部打报告,提出和他离婚。领导对我说,他的问题不株连我和子女。
我不知道那段日子是怎样度过的,几乎崩溃了。沙飞死的时候,我38岁,5个孩子,大儿子不满17岁,小女儿刚满1岁。今后的日子多么漫长!老领导方方对我说,你是共产党员,要终身为共产主义事业而奋斗。我强迫自己想开,既然已成事实,只有想通、只能面对,坚强地往前走。我两次去石家庄出差,都去找他的墓地,但未找到。
1950年下半年,人民银行要派懂广州话的人去广东接收银行。我懂潮州话、广州话,又出生在香港,总行派我去接收香港中国银行。香港中行负责人郑铁如是潮汕人,以前就认识,南洋商业银行董事长兼总经理庄世平也是老乡,接收很顺利。我后来调回广州,先后任中国银行广东省分行经理、人民银行广东省分行副行长等职。我没有与沙飞的父母亲联系,我无法面对他们。
开始华北军区政治部批示:沙飞从事革命十几年,犯法依法处理,对子女,组织应该照顾。几年后政治部批示:子女由母亲负担。我咬牙把孩子们都抚养大了。1950年冬大儿子参军,他尽到长子的义务。本来我保存了沙飞的一些遗物:他写了一半的自传、他年青时的相片、广州桂林影展的专刊……文革中全毁了,当时有人贴大字报说我是反革命家属,我很气愤。我一生只爱沙飞,从没想过我的生活中会有第二个男人,多年来,我的感情,我的痛苦,只能深埋在心底,我拼命地工作,把时间占得满满的,没时间去多想。
王达理:1949年底妈妈刚到北京不久,一天她很晚回来,告诉我,你爸爸出事了,他打死人了。爸爸被处决后,妈妈一周没上班,在家整天哭,我安慰她,她上班后,再不提这件事了。政治部朱良才、张南生给妈妈写了一封信:沙飞革命十几年,是有贡献的,他的子女全部由公家来抚养。这封信文革中我烧掉了。我当时在101中学读书,1950年12月报名参军填表时,只填妈妈情况,很快入伍,入伍后审查爸爸的事,没问题。爸爸有一件日本军大衣,毛领,里面是皮毛,很漂亮,我参军后放一个阿姨处,多年后我问她,她说改成她的衣服了。爸爸有两个小皮包,一个是他当报务员时用的,后来专门放底片,装鲁迅底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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