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西路军-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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袋在地上滚了几下，洒落几滴血，不动了，眼睛仍然一动不动地睁开着。

　　一连的士兵发出欢呼声。彭连长的士兵则大惊失色，发出沉闷的叫声，呆呆地看着地上的彭连长的脑袋。马上彭连长的身子在这一刻栽下马来。颈口还不停地往外喷着鲜血。

　　赵宁都把刀装入鞘中，对“牙齿”道：“把人都给我带走！”

　　“牙齿”呆呆地看着彭连长的脑袋，合不上嘴。半响，对赵宁都结巴道：“连长！你，你砍死了彭连长！”

　　“是我砍死的！你个熊样！关你屁事！”赵宁都恶狠狠道。

　　“是啊！砍死就砍死了！”“屠夫”淡然地应和着赵宁都道。

　　赵宁都眼一瞪，对二连的人喝道：“所有的红俘都归我！谁要不服，就和我来砍两刀！”　

　　二连的士兵敢怒不敢言的表情看着他。

　　“牙齿”赶紧令一排将刘泉姑和剩下的十几个红俘带过来。

　　赵宁都令三排长“拐子”领人将被杀害的红俘埋了，然后，押着刘泉姑和十几名红俘往驻地走去。二连的人和民团赶紧抬了彭连长的尸首和头自回去了。

　　七、假扮夫妻

　　回到驻地，赵宁都令将红俘关起来，便让将刘泉姑带到自已房里来进行“提审”。

　　刘泉姑说，那天他们被赵宁都救下后，即打马奔逃，不料在祈连山脚遇上马家军，马家军一吹口哨，他们座下的战马就将他们甩下，跑向马家军那边。他们只好徒步往山里奔跑。牺牲了几个战士后，剩下的人终于跑进深山，此后，他们就在山中与马家军周旋，枪里没子弹了，就埋了。先后遇见了数十名失散后躲在山中的西路军战士，有个九军的战士告诉她说亲眼看见姚玉松牺牲了。坚持了几天后，今天早上，有老百姓在下面喊：“红军弟兄们，你们出来吃点东西吧！”他们因为饿慌了，就从藏身处走了出来，不想被彭连长的二连包围了，原来那群百姓是民团的人装的。

　　赵宁都默默听完了，安慰道：“你活下来就好！西路军失败了，但红军还在！以后会打回来的！会给姚主任和牺牲的同志们报仇的！”

　　刘泉姑又问赵宁都上回放了他们，是怎样脱险的。赵宁都便将如何脱险，如何被红军拒之门外，又如何重新获得马海信任回到马家军里的经过讲了一遍。

　　刘泉姑听了，难受道：“组织上怎么不会慎重一点啊！”

　　“慎重？”赵宁都苦笑道：“不杀我已是够慎重了！”

　　刘泉姑叹口气，拉着赵宁都的胳膊，柔声安慰道：“以后有机会再向组织解释！组织会调查清楚的！”

　　赵宁都叹口气道：“我看难！说实话！我真羡慕你们，虽然被敌人追杀，但总有希望，有归宿，你们只管朝着希望走就是了！我却没有！”赵宁都说完，抬起目光朝窗口外的夜色望去，眼泪从独眼里缓缓流了出来。罩着眼罩、布满伤痕与络缌胡的脸因痛苦而扭曲着，就象一颗饱经风霜的老树，正经受着狂风暴雨的摧残，正承受着痛苦与迷茫的折磨。

　　刘泉姑难过地看着他，一阵心酸，一时也不知怎样劝他了。

　　赵宁都看见了刘泉姑难过的表情，猛一挥胳膊，似乎要赶走这忧郁的气氛，豪爽道：“不过你放心好了！不要我回河东，我就在河西继续做我的西路军好了！做最后一个西路军！还在战斗的西路军！尽力营救战友！”说完，呵呵笑了。竭力笑得很坦然。

　　刘泉姑揩一揩眼泪，点点头，道：“是的！在我心里，你还是我们自已队伍的人！还是我们的赵科长！”

　　然后刘泉姑又担心地问赵宁都下一步怎办？贸然就砍死了马海的二连长，这可是不得了的事，马海追究下来怎办？说不定两个人都会出事。赵宁都镇定地吸口气，劝她不要担心。他告诉刘泉姑，他知道马海是个讲义气的人，以马海的为人，不会太为难他的。大不了关禁闭。至于刘泉姑，他会向马海要求分配给自已的。马家军抓了女红军，不要杀，就是分配给军官做老婆或小妾。只是，刘泉姑受审时，万不可太较真，否则会被杀死的。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喧哗声。赵宁都赶紧对刘泉姑道：“马海来了！你配合一下！假装我在欺负你！”说完，他一下将她拖倒在床上，大声骂着：“老子叫你不听话！不听话！”

　　刘泉姑一边用手抓他的脸，一面大声怒骂：“你这个禽兽不如的土匪！我死也不会答应你！死也不会！”

　　门被一脚踢开了，马海手提马鞭气冲冲地闯了进来，喝道：“马占龙！给我滚出来！”

　　赵宁都赶紧松开刘泉姑，站起来。刘泉姑从床上爬起，捋紧被扯得半开的衣襟，眼里泪花点点，照赵宁都脸上就是一巴掌。赵宁都回头怒气冲冲地瞪着他，咬牙切齿道：“看老子收拾你！”

　　马海迎头一鞭子抽在赵宁都肩上，咬牙切齿道：“他娘的！为了一个女人竟敢杀死彭连长！”

　　赵宁都平静道：“报告营长！说好了两人公平决斗的！”

　　马海脸都气歪了：“公平个屁！人是人家抓住的，决斗啥子？你娃是抢人家的女人！”

　　“我知错了！营长！这女人就是上回从我手里跑掉的！我看中了，非要她不可！”

　　马海恨铁不成钢：“你说看中就看中了！事情闹到这一步，团长会不知道？”

　　赵宁都一愣，想了想，道：“那就请营座包涵了！占龙哪怕这个连长不做了，也要娶这女的！”

　　马海瞪了他一眼，从桌上抓过马灯，举在刘泉姑面前仔细打量刘泉姑，恨恨道：“真有些姿色！难怪为这女人命都不要！”

　　赵宁都恳切道：“请营长把她赏给我！我今生不忘营长大恩！”

　　马海一鞭抽在赵宁都身上：“脑袋都要掉了，还赏你女人！来人！把两个都给我绑了！押送营部！”几个士兵一拥而上，将赵宁都和刘泉姑绑住，押到外面马车上，带到营部，分开关押了。

　　当晚，马海将刘泉姑提到自已的营部大屋里审讯。

　　“你叫啥名？红匪哪一部分的？”他喝问道。

　　刘泉姑坐在椅子上，闭口不吭声。

　　“说话！告诉你，我们团体杀西路军是不会留情的！”马海喝道。

　　刘泉姑瞪了他一眼，冷冷道：“刘泉姑！红四方面军前进剧团的！”

　　“参加红军前在做什么？”

　　“学生！念书的！”

　　马海骂道：“妈的！学生娃不好好念书，参加啥子共产？打打杀杀、烧烧抢抢！”

　　刘泉姑柳眉倒竖，怒道：“烧烧抢抢的是你们！我们是文明之师！你们杀了我们多少西路军战士！”

　　马海骂道：“娘的你们要不来占我们的地盘，我们会杀你们的人？自找的！活该！”跟着又冷笑道，“你很有本事啊！上回是咋跑掉的？”　

　　“想跑就跑了呗！”刘泉姑道。

　　“给老子老实点！不老实老子老子现在就要兄弟们轮奸了你！”马海喝道。

　　刘泉姑心里面打了一个寒战，瞪了一下马海，道：“你那个独眼龙连长想污辱我，我将计就计，哄住他，然后下了他的枪，拿他做人质，就这样跑了！”

　　“看不出你还是个女中豪杰呢！竟把我的马兄弟给放倒了！”马海气哼哼道，“就你们那几个人杀掉我近一个排的骑兵？”

　　刘泉姑反问：“不相信？给枪我们再试试看？”

　　“你！”马海被噎得说不出话，使劲打量她，从脸到颈到胸，直看得刘泉姑心里发毛。然后他悻悻对左右道：“这女人又漂亮又有辣味！要不是看在占龙的面上，老子一定要上她！”

　　卫兵们看着刘泉姑的俊美的脸和高耸起的胸脯，附和着淫笑开来。刘泉姑柳眉竖起，恨恨地瞪了一眼他们，扭过脸去。

　　马海喝道：“把她带下去！谁也不许动她一根毫毛！”两个士兵上前，将刘泉姑押了下去。

　　旁边的营副趋身道：“营座！你要想这娘们，就要了他！我听说漂亮的红军婆都被长官们分了！”

　　马海摇摇头，道：“这女人很有味道！我还真喜欢她！但我不可对不住马占龙！做人不能不讲义气！”

　　营副几分拍马屁、几分认真道：“别说在外面，就是我们团体，象营座这般讲义气的人实在不多！能够跟随营座左右，实是卑职荣幸！”

　　马海看了看他，好象是在认可他的话似的，拍拍他的肩，没说什么。

　　第二天，马海去了团部，将赵宁都的事向团长作了报告。团长又气又怒，狠狠地训斥了他一番，说他太重义气。本来上回让红俘跑掉就要处理马占龙的，这回他竟为了一个女人杀死彭连长，这就是马海袒护的结果。团长令马海将马占龙撤职并押往团部处置，女人也一并押往团部。

　　马海赶紧求请，说马占龙二十好几的人了，尚未娶妻，又在高台之战中破了相，找老婆有些困难，好不容易看上了红军婆，才有了此次冲动之举，请团长看在马占龙于团体有功，也救过自已性命的份上，再原谅他一次，以后如有再犯，决不饶他。

　　好说歹说，团长终于答应了马海的请求，只将马占龙由连长降为连副，另派一个叫刘寄生的红军投诚者作连长，并要把刘泉姑带到团部来。马海又求请，说已答应将刘泉姑赏给马占龙做老婆。既然已宽恕了马占龙，干脆就好事做到底，把刘泉姑配合他。如不这样做，马占龙日后必有牢骚与不满，与团体不利。团长是个很凶狠的色鬼，自然有些不情愿。马海免不了说许多好话，最后，团长看在马海的面子上又答应了。然后，团长令人将刘寄生叫了过来。这刘寄生中等个头，偏瘦，鹰勾鼻子三角眼，典型的南方人的模样。他军装笔挺地站在马海面前，谦躬地行了个军礼，说请马海关照。

　　团长告诉马海：刘连长原是上海纱厂的小工头，加入过青红帮，受共产党引诱，加入中共地下组织，并成为中共首脑机关特科里的红枪队员，练成一手好枪法。后被派往鄂豫皖红区，做四方面军总部保卫局执行部副部长，负责审讯和处决过红四方面军中许多高级将领。后因得罪四方面军的大官，被降职，做了一般的保卫干部。因在红军中怀才不不遇，加上看透了###的无情打击、残酷斗争，遂在倪家营子突围后投诚，帮助搜查出了许多红军西路军。他对马海嘱道：“回去告诉弟兄们，不要因刘连长做过红军就怠慢他！谁要对刘连长不礼，严惩不贷！尤其要告诉那个马占龙，不要有任何不满！”

　　马海带着刘寄生一回营部，就将赵宁都放出，宣布了团部对他的处理结果。马海将身后的刘寄生介绍给赵宁都。赵宁都吃了一惊，再一细看，果然是红军总部保卫局的那个刘寄生。当初，一位由川康绿林武装改编成的红军骑兵支队司令被张国焘定为叛徒，就是由刘寄生执行处决的。处决的方式很残酷，将那司令推进土坑，令他的部下围着土坑用石头砸他，谁不砸，谁就是同党。部下们都不忍心砸。有一个部下当场被刘寄生一枪给摞进深坑。那个司令为了部下不受牵连，急得直哭，在坑里喊部下快些砸他。于是，部下们含着热泪将这个司令活活砸死了。后来，八成部下又以对反革命不坚决的罪名被保卫局处决了。附近驻军营以上的干部都观看了这残酷的一幕。还有一次，红五军过草地时，一批战士掉了队，赵宁都奉令转回去收容。结果，正遇见走在后面的九军政治部主任谢富治和这个刘寄生抓住了那几个战士，说他们是逃兵，要处决他们。赵宁都据理力争，坚决阻止。谢富治和刘寄生都很蛮横，坚决不放人。幸亏九军政委陈海松路过，见此情景，批评了谢富治与刘寄生，方才放了那几个战士。后来听说此人因为强暴“前进”剧团的女演员，张国焘、徐向前、陈昌浩都勃然大怒，令将他处决，幸亏与他在上海共过事的四方面军参谋长李特及五军政委黄超等人求请，方才免于一死，但降为一般干部。他居然叛变了？他冷冷地同笑容可掬的刘寄生握了手，表示欢迎。

　　“占龙！那个女人我也为你求了请，就归你了！能不能放倒她就看你的本事了！”马海又道。说完就令传令兵将刘泉姑带过来。

　　刘泉姑一过来，刘寄生就愣住了，失声道：“是你？刘泉姑？”

　　刘泉姑也愣住了，她一时没认出换上马家军军装的刘寄生。

　　“我是原总部保卫局的刘寄生！罗英的丈夫，不认识了？”刘寄生耸耸肩得意道。

　　刘泉姑这下认了出来，但大脑也一下成了空白，天！他叛变了？　

　　“是你？刘寄生？你，无耻的叛徒！”她骂道。

　　马海问：“你们认识？”

　　刘寄生赶紧介绍道：“当然！这是###前进剧团的一枝花！和我太太共事！”说完，又酸酸地对赵宁都道，“副连长真是好艳福！”

　　马海哈哈大笑开来：“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刘连长！她现在是马副连长的太太！你们要精诚合作！你们两人在我这里共事，你们的太太以前又一起在红军里共事！有意思！哈哈！”

　　刘寄生道：“是啊！只可惜我太太如今下落不明！”跟着又问刘泉姑：“你知不知道罗英的下落？”

　　“不知道！就是知道，也不会告诉你！她要知道你叛变了，绝不会理睬你！”刘泉姑冷笑道。

　　“放心好了！刘连长！我会给兄弟部队打招呼的，找到你太太，一定带过来！”马海道。

　　“这个，不劳营座费心了！女人有的是！日后我要象副连长那样抓了个红军婆来，营长要分配给我！”刘寄生谦卑地笑道。

　　“呸！你这个无耻之徒！你老婆罗英如今生死不明，你竟然说出这种话来！”刘泉姑骂道。

　　刘寄生精瘦而精致的脸上现出几分难堪，脸皮微微有些涨红，对马海和赵宁都讪笑道：“这个红军婆受###洗脑太深，匪性不改！”

　　“嗯！确实是匪性不改！”马海看着刘泉姑点头道，又对赵宁都笑道：“占龙，从今以后她就是你的女人了！看样子，你摆平她还有些麻烦！看你的本事了！把一个匪性不改的共产婆摁在床上干，一定很有味道！哈哈哈！”

　　在场的人都笑了。赵宁都假装承应地跟着笑了笑，对马海道：“营长放心！没有我整不服的女人！”

　　当下，赵宁都带着刘泉姑和刘寄生一道回到了一连，赵宁都自觉地将自己的住房兼连部让给了刘寄生，自已搬到隔壁一个院落里住下。

　　当天晚上，赵宁都和刘泉姑在卧室商谈着下一步的打算。

　　“泉姑同志！我们就这样先做假夫妻，你得配合一下！”赵宁都一本正经道。

　　刘泉姑脸上泛出一缕羞涩，爽快地笑道：“有什么关系？听说大城市里，地下党为了工作，很多扮假夫妻的！”

　　“你这样想就好！我想等稳定一段时间后，找机会送你到河东！反正你现在名义上是我妻子，不会有太大危险！”

　　“嗯！听你的！这段时间，我们还可以多救一些西路军战士，特别是女战士！”刘泉姑道，忽然想起了什么，安慰道，“你的事不要担心！到时我给你做证明，我想组织上会考虑的！”

　　赵宁都笑了笑：“谢谢你的好意！现在是国共合作，共同打日本，组织上也没多少工夫来考虑我的事了的！这个以后再说吧！”

　　跟着又认真道：“你放心！不管组织要不要我，我都还是西路军！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