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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天下+番外-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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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人听闻晏忠所言,面色依然固我,言辞平缓道:“我家总侍说上大夫心思缜密,为人温婉,可这位兄台却未有上大夫半分风姿,莫不是兄台并非上大夫门下之人?”
  晏忠顿时噎声,身后的曾貹乙掀了斗笠跳下马车,伸手轻拍着晏忠的后背道:“鹤先生门下绝不养泛泛之辈,你占不不得便宜的。”
  晏亭板脸道:“晏忠、胜乙,你二人先去车上侯着,我去去便回,切莫怠慢了卿玦兄。”
  曾貹乙抱剑轻笑道:“少主放心,即便怠慢了夫人,也绝不会怠慢了五公子便是。”
  听曾貹乙此言,晏亭先是一愣,随即出声低斥道:“休得胡言乱语。”
  曾貹乙耸耸肩膀,轻笑道:“我这话是替晏忠说的。”
  虽曾貹乙搬出了晏忠,可晏忠也只是低头垂目并不反驳,晏亭轻叹口气,是自己失算在前,如今又怎能怪别人胡思乱想,抚额缓声道:“罢了,不好让人家久候。”
  说完转身向方才心中嫌恶过的马车走去,虽只见过一面,可晏亭总觉得别夕是高雅的,定不会选这等俗媚之物代步,大概也就是苍双鹤那厮为了炫耀他的财势,即便下人出门也要乘坐此等名贵的马车。
  想到此处,晏亭不禁再次从心底把苍双鹤上上下下唾弃一番,师父这几年心中对其日益畏惧,端看今日的马车,便知苍双鹤也不过尔尔,定是师父走眼高看了他,如是想法之后,晏亭的脚步愈加的轻盈,心情大好啊!
  那厢已经坐上了青蓬马车的卿玦耳力了得,且晏亭等人说话倒也没刻意瞒着他,自然听见了晏亭对曾貹乙的叮嘱和曾貹乙的调侃,只微微颦了眉头,却并未现出别样的情绪,不过在晏亭问来人那请她相见之人是否是别夕的时候,卿玦还是抬手掀了车厢上的小帘子,从缝隙向外望去。
  那辆马车他方才也瞧见了,可并未放在心上,如今又细细的观察了一番,随即放了帘子轻微的摇头呢喃道:“竟也乘了这样的马车来,当真不再是过去的那人了。”
  说罢闭目倚靠在车厢板上,半晌勾唇自嘲道:“我又何尝是过去的自己呢?”
  扬手拽下了头上的翠玉发簪,乌亮柔顺的黑发瞬间倾泻,低垂下头之后,那张绝艳的面容便隐没在发丝之后,眼依然闭着,眼角却已经微润,复又呢喃着:“看不见,倒也清静!”
  沉寂间曾貹乙暂时支开了晏忠,掀了帘子走了进来,看见卿玦此番模样只是微愣,随即表情恢复了平静。
  知晓曾貹乙进来了,卿玦却没有改换一下姿势,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许久,曾貹乙才轻缓道:“他一直未曾离开。”
  卿玦的眼隐在发间,看不清是睁着还是闭着的,轻哼道:“如今改叫别夕了,当真要与过往一刀两断!”
  曾貹乙抱着玉首剑沉默了,卿玦突地睁开了眼,有泪痕沿着那玉白的肌肤缓缓流下,咬牙一字一顿的说道:“他既然已经是别夕了,我便不会认他,你叫他放心。”
  即便面容被发丝遮挡,可那泪还是滴在了他身前的衣衫上,曾貹乙打眼扫了一下,随即转过头道:“现在的他——过得很平静。”
  “与我无关。”
  曾貹乙抱着玉首剑转身,卿玦复又呢喃道:“先生当真待你特别,竟把符箓剑都赠给了你。”
  “我便知道,早晚会与知道我底细的人接触,却是未料竟如此之快。”
  听曾貹乙的话,卿玦坐直了身子,眼睛并不看曾貹乙,只平缓的说道:“离开了这马车,我还是我,你还是你,我们只是通过晏亭才有接触的点头之交。”
  曾貹乙轻笑:“却原来也不单单是我怕晏亭知晓此事,对了,他很喜欢你。”
  方才还沉默的气氛因为曾貹乙这话立刻变了味道,卿玦突地瞪大了眼,语调略高的说道:“别夕曾经也喜欢过我,可还不是为那个女子伤了眼睛,这是不同的,你莫要折辱我。”
  曾貹乙挑着眉梢看着卿玦因为激动而微微涨红的脸,轻笑道:“原来你还是在意了自己这张脸带来的负面影响,晏亭他已经娶了夫人,你自管放心便是。”
  这次换卿玦沉默,外头被曾貹乙支走的晏忠回来了,老远就喊着:“胜乙兄,你要的糕品我买回来了。”
  曾貹乙看了一眼卿玦,方才那话他是真的如晏亭一般逗他而已,见他反应激烈,他才抬出了晏亭的挂名夫人,至于屠幼菱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是比谁都清楚的,而晏亭对卿玦的暧mei态度他瞧得分明,那一双明亮的杏眼中,见不到任何别样的情感,那双眼睛的主人只是漠然的看待了渐渐聚拢在他身边的这些人罢了,如此倒也好,将来有一日等那双清澈的杏眼发现了真相,没有感情便不会难过。
  掀了帘子走出车厢外,晏忠拎着竹编的糕品篮子走了回来,高声道:“可没怠慢了少主人的客人吧?”
  曾貹乙回头看了一眼面色依然微红的卿玦,朗笑道:“怎么会,我这人待人接物可是比你好上太多了。”
  晏忠轻啐了一口,把篮子往曾貹乙手中一塞,大声道:“我愿本以为你是豪侠游士,却原来也是个耍嘴皮子的,当真走眼。”
  曾貹乙嬉笑一声,并不接话,晏忠复又沉声问道:“少主人还没回来?”
  提到晏亭,曾貹乙伸头看了一眼距离他们并不十分遥远的马车,别夕会出来,大概是鹤先生有新的交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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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晏亭步调轻快的走到了那辆马车边,方才寻她至此的男子上前一步拱手道:“别总侍,上大夫到了。”
  车厢内传来温和的声音,“有请。”
  来人听闻别夕吩咐,抬右手挑了帘子,左手擎于身前道,微俯首:“上大夫请。”
  晏亭看了看那下人,此人的言谈举止是比晏忠要谨慎规矩上许多,曾貹乙说苍双鹤门下不养泛泛之辈,虽不想承认,可晏亭知道,曾貹乙所言非虚,想到这点,方才的好心情一瞬间又消散了,缓慢的上前一步,却不想竟听见别夕轻柔道:“上次见面之时,上大夫心情郁结,此番竟更低落了,不知何故?”
  听闻此言,晏亭猛地抬头,别夕坐于虎皮毯上,身边有一方紫檀木画几,上方搁着几样反时令的果子,还有一壶泛着醇香的清酒。
  此时的别夕身上还是那粗麻白色不束腰长袍,乌发一丝不苟的束于白色云巾内,脸对着晏亭,温雅的笑着。
  晏亭微微的偏了偏头,随后踏上马车,似不解的呢喃道:“或许你这人开了天眼的。”
  别夕轻笑道:“即便世上真有开天眼之人,那也万万不会是我。”
  “若你没有天眼,又怎知我此番是开心着呢,还是低落着?”
  这是晏亭想不明白的,看着别夕的轻笑,她竟毫不遮掩自己心中的不解,下山之后遇上了许多人,那其中有像曾貹乙一样的门客,可即便他时时陪伴左右,更有宗祠内的独处,晏亭对曾貹乙也不能完全交心;自然更有像苍双鹤那样的敌手,相处之时要小心应对,丝毫不敢分一点心神,可就是遇上只见过一次的别夕之时,能令晏亭全不遮掩了自己的喜怒与心思,有疑问不必反反复复的掂量,想到何处便说到何处。
  别夕听晏亭此言,伸手准确的取过桌上的果子送至晏亭身前,随后为自己丝毫不差的斟上了上半杯清酒,勾着嘴角说道:“写在脸上的情绪,许多时候往往是最会骗人的,反倒是举手投足间不经意的动作更能准确反映了一个人的心思,你的脚步声有过变换,兴许方才还有些轻松,可现在却是心中不悦的,不知何故?”
  听别夕如此解释,晏亭轻笑一声,盯着别夕脸上始终柔和着的表情说道:“倘若我说此番自己心情不好,是瞧见鹤先生随便的下人都比我的要好上许多,心中因嫉妒而郁结,你可会笑我?”
  别夕微微偏了偏头,端起酒杯浅酌一口,随即轻缓道:“先生手下能人异世不计其数,若上大夫当真为这点闷闷不乐,想必也不该受先生所邀了。”
  第二十九章 眼瞎心明
  别夕的话说得轻缓,就好像与她谈论着外面的天气正好般的平和,晏亭却还是从他的话里听出了别样的意思。
  不快瞬间侵扰了见到别夕之后的平和心境,在她心中,别夕是一个不需要长长久久相处便可分享心事的知己,可他那话分明是向着苍双鹤而要轻笑了她的,斜着眼睛咬牙瞪着别夕,暗暗的骂道:我当你这瞎子是朋友,你却给苍双那厮当走狗,别栽我手上,晏忠说得极是,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仆人,喝酒自己喝,连让都不让一下,我还当你是知己——呸!幸好没跟你掏心挖肺。
  晏亭这厢默声了,别夕复又轻喃道:“清酒乃宴席必不可少之物,许多人甚爱之,却未必被所有人都奉为至美之物。”
  听别夕之话,晏亭猛然抬头,见他修长温润的手指轻捏着玉杯,含着淡笑,贴于唇边浅尝之后复又放下,如常人般抬头正对着晏亭的脸轻柔道:“我曾甚恋之,如今浅尝之后,总要想到些旧事,便鲜少接触了,今日替先生送一名别样的客人出城,乘这香车,自然少不得佳酿,又得了这物,可我还是受不住。”
  最初的时候晏亭以为他明白酒乃是自己的软肋,心头激烈的跳了几下,倒也不把别夕点到自己缘何坐了这样马车来此之事放于心头,如今听别夕说他自己也不喜饮酒,将将放下了心,浅笑道:“却原来别总侍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别夕微微仰起了头,眼皮半遮上了没焦距的眼,轻声道:“如今的别夕只是个寻常的人,哪里会有什么故事,只是我知道上大夫未必喜好这杯中之物罢了。”
  那还未完全平稳的心又提了上来,略有些吃惊的问道:“你这话是何意?”
  别夕轻笑:“但凡饮酒之人,酒后的步调或凌乱,或相对沉稳,但终究是与寻常之人有差别的,我听过的甚多,这其中唯独上大夫的与所有醉酒之人皆不同。”
  晏亭豁得直了身,从腰间摸出了短刀逼上了别夕白皙的颈子,眼睛从清风吹起的车帷看去,方才去引自己过来的那个下人从她上车之后便走开了,远远的立在街角,此刻该是看不见她这边都发生了什么的,略安心之后盯着别夕的脸沉声问道:“你究竟是谁,还知道些什么?”
  别夕并不避闪,甚至连说话的声音都未曾有一点点的改变,平和道:“我乃鹤先生的总侍别夕,但凡是人都有自己的私事,我既对上大夫提及,便是告之此事我知——也只有我知。”
  看着咫尺之遥的那张脸,晏亭的心头突突的跳了几下,这人眼虽瞎,心却明,短刀微微的向后挪了几分,声音已不复方才的凛冽,轻缓道:“你既能听声辨人,想必知晓的绝非只是我不谙饮酒。”
  别夕轻笑道:“上大夫还希望我知晓些什么?”
  晏亭一愣,半晌沉声问道:“此事苍双鹤那厮可知晓?”
  别夕脸上一直维持着平缓的表情听了晏亭的问话微微僵了僵,却在闪神片刻之后还是平缓的回答了晏亭的问话:“我已说过,即以坦然相告,便只是我知。”
  晏亭撤了架在别夕脖子上的短刀,笑道:“看来苍双鹤手下的人未必都与他一条心,我对你颇有好感,莫不如投到我门下吧,苍双鹤给你什么条件,我愿加倍奉之。”
  颈子上的威胁没了,别夕微微向画几前靠了靠,端起上头的果子送到晏亭眼前,好像方才的事情根本没发生一般,声调平缓道:“这世间之事,先生若想知,即便所有人都瞒着,他也一清二楚,可若他并未上心,我却巴巴的说了,反倒如饶舌的妇人,上大夫若是问及先生给我等何种待遇,我也可坦言告之,但凡受过先生恩典之人,便绝不会生出异心,投先生门下者,每日三餐无忧,一席休憩之所,仅此而已。”
  收了手中的短刀,晏亭轻喃道:“他究竟有什么好,如此相待也能令尔等尽心相拥?”
  别夕轻笑道:“上大夫眼前的果子可娇艳?”
  听别夕答非所问的话,晏亭微颦了眉宇,低头看了一眼那些果子,轻应道:“如初摘于枝头。”
  “那味道可还好吃?”
  “未尝过,不知。”
  “这果子我是尝过的,可即便我说它味道堪比人间珍品,那也只是我自己的感觉罢了,上大夫若想了解其中的妙处,唯有自己亲自尝过才可。”
  晏亭看着眼前的果子,竟也生出了好奇,伸手拿来,微咬上一口,甘甜之味瞬间沿唇舌蔓延而下,竟比那时令的果子还要甜美上许多。
  沉默了,或许苍双鹤那厮真有他的能笼络了人心的手段,但她也只是这点上承认自己或许不及他,旁的未必会输给他的。
  心境不同了,再回味了方才别夕说自己若因为嫉妒而闷闷不乐的那个隐喻,却发觉他这话当真的不错,连自己的心结都解不开,又如何去与那个被师父都畏惧着的后生晚辈相抗衡。
  “晏亭谢过别兄指点迷津。”声音全然的不同,轻笑拱手说出了此话诚心之语。
  别夕的脸还是温和的笑着,语调也愈加的轻柔:“先生若是知道了他成了别人口中的‘那厮’,不知该是怎样一种表情。”
  晏亭撇撇嘴,“我是不怕他知道的,你尽管去同他说吧。”
  别夕嘴角的笑纹愈加的清晰,柔和着声音道:“上大夫又忘记了,我说过的,先生不想知之事,我是断不会做那饶舌之人的。”
  不管到何处,晏亭坐卧都要有个中规中矩的姿态,可看见别夕的笑脸之后,晏亭却完全的放松了,许是因为他看不见她的样子,相处起来便更加的随性,懒洋洋的倚靠在车厢板上,轻声道:“我视别夕兄为知己,别夕兄口口声声的上大夫实在不受听,我小字流云,年岁也不及别夕兄大,今后若是你我单独相处,唤我为流云便好。”
  别夕听闻晏亭如是介绍了自己,并不虚应客套,直接点头道:“好,流云。”
  听着别夕和煦的声音念着自己的名字,流云心头又荡起了那暖暖的动容,半晌才想到别夕不该是个闲来无事找她酗酒之人,坐直了身子盯着别夕看了便觉得温暖的脸,略有些迟疑的问道:“别夕兄今日来寻我,可是有什么要事?”
  听晏亭问到,别夕才轻笑相应,“你还真是后知后觉,那马车之上的人该等着心焦了。”
  晏亭心头一颤,扬声道:“该死,怎得忘记了我那车上还有客人的,别夕兄有何要事,且速速道来,若无事,自此别过。”
  别夕轻笑一声,后柔声应道:“我家先生请你过府一叙。”
  晏亭脸一皱,脱口道:“怎的又要去?”
  说罢见别夕那轻勾着的嘴角,忙咽下了接下来的咒骂,强自平和道:“莫不是有何特别之事?”
  “论时政,浅谈天下事。”
  晏亭眼角抽了抽,本欲直接开口回绝了,却听别夕接口道:“来前先生有言,你该知晓昨日王宫中之事只能解燃眉之急,若无长久之计,无以应盛康之逼。”
  闻听此话,晏亭默了声,眼睛微微眯闪着,紧紧咬住唇瓣,心绪翻转,别夕未得她回答倒也不追问。
  原本只以为那是她运道好,如今别夕直言相告,她若是再认为避过昨日的小劫实属巧合便是实在是自欺欺人了,猛然间生出中被苍双鹤那厮摆了一道的感觉,这感觉令晏亭全身开始不舒服起来,可她如今却没有直言回绝的豪情,人贵在有自知之明,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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