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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天下+番外-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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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空碗磨着桌面,声音极轻,别夕斟满一碗后,微微侧耳,随即了然一笑,把手中的水壶平稳的放在了矮几上,端起清泉送至苍双鹤手前,缓和的声调说道:“大王命张效亲自迸过来的,先生饮一碗,清清脑。”
  苍双鹤并未放下执着的帛书,松开了方才把玩着空碗的手,接过别夕递上的泉水,就口饮下,放了碗至矮几上,就手把看完的帛书卷了卷,然后继续把玩着方才放下的空碗,并不理会碗边的湿润。
  半晌,别夕轻缓出口:“外头人声鼎沸,先生何以如此安闲?”
  双鹤顿了把玩空碗的动作,淡然道:“隔着车厢板,便是另一番天地,心静,无所谓人声鼎沸。”
  得了如此回答,别夕轻点着头淡笑,“我还是不及先生。”
  苍双鹤这才把眼从帛书上移到别夕的脸上,定定的看了别夕一眼,平声问道:“你这几日生了什么变故?”
  别夕心头一颤,想了半晌,还是决定不隐瞒,略带些说不出的期待道:“这几日听到了些声音,令我想到了一些往事。”
  苍双鹤端正了身子,放下了手中的帛书,面对面的与别夕对坐着,声音也沾上了几分严肃,一字一顿道:“别夕,对你,我从不曾有心欺瞒,不管你信还是不信,白玉歌真的不在了。”
  尽管极力克制着,可别夕脸上还是透出几分落寞,轻缓道:“先生说那人不在了,那人便真的不可能在了,别夕知道这些,当初她是在我怀里断气的,如今许多事情我都想不起来,可她在我怀中慢慢冰冷的感觉却一刻都不曾淡忘。”
  苍双鹤看着别夕的脸,轻叹一声,随即柔和了语调道:“白玉歌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即便那人再像,也不可能是她。”
  别夕牵强笑道:“他怎么可能是她,只是我生出了一种错觉罢了,如今己经整三年过去了,再过几日便是她的死祭,即便学得皮毛,可我终究不是先生,听那嘈杂的人声便乱了心思,胡乱游思了,毕竟那时是我亏待了她。”
  苍双鹤吊了眼梢,不再看别夕那空洞的眼神,伸手取过一边的水壶,先前已经掀了盖子,那水便失了沁人心脾的凉,把那未曾斟水的碗倒满,递到别夕手中,柔声道:“即使这水失了那凉,可还能静神,饮下,我听听你说。”
  别夕本欲推脱,想了想,伸手接过,若饮酒般豪气的仰头干下,后放了碗到矮机上,须臾,声音已经平缓,轻笑道:“别夕好大的脸面,竟能得了先生斟水,他日说了,想必机殇他们倒要背后教训我了。”
  苍双鹤对别夕的自娱不置可否,待到别夕不再言语,苍双鹤才轻缓道:“等到那时,你自去看她,总也避着,反倒牵着自己更深。”
  别夕笑着点头应着:“先生总比我了解自己。”
  见别夕笑了,苍双鹤也跟着莞尔道:“未必我便是了解你,不过不参七情六欲,看得浅白,以常态论之,你反倒觉得深刻罢了。”
  这次别夕未在接话,往日,他也不识情滋味,如今他还是不以为自己与白玉秋之间便是爱,晏亭那声音说到底,未必真的那么像白玉秋的,那个妖娆胜桃花的女子,总也软腻着声调附在他耳畔浓情蜜意,晏亭却是堂堂男儿,即便间或出现了那么一两声轻柔的语调,也终比白玉秋多了几分气势,别夕不懂的是,为何自己偏要着这样的联系,以致在苍双鹤面前失了常态。
  苍双鹤不再去看别夕此刻的表情,许多事情,多说无益,当年苍双鹤遇上别夕的时候,他是行尸走肉,脑子里只有复仇,一身戾气,伤人害己,三年时间,即便还是那张面皮,可识得那个旧人的权当他们不过长得一般的样貌,那人从来不笑,别夕却始终温和的笑,淡雅的如同生出来便这样了一般,可有些存于心底的宿疾,即便坐看行云流水,倾听天籁之声,别夕终究还是不能于过去的那个自己完全割裂。
  转了身子,第一次有一种想要看看外头的感觉,苍双鹤并不似别夕的隐忍,他是想到便做到的人,伸手掀了帘子,向车后望去,却是未曾想竟对上了晏亭那一双亦探向他这头的眼,对于别人窥视的眼神苍双鹤总已熟悉,见那双明亮清澈的眼,也只是轻点了头,和缓的笑,并不意外的看见了晏亭顷刻再变了的脸色,愤恨的挡住了车帘,先前自己也说过,一道车厢板,便是两个世界,他与她,若天尘子与阴业.站在遥远的彼端暗暗较量着,不同的是,晏亭少了应用自如的能力和放手一搏的决心,才处处处受制与他。
  前头的辇车停了下来,有苍双鹤在的时候,张效便伺候着他,这头马车一停下,他便飞快的自后面的马车上跳了下来,快步上前换了车帘子,对苍双鹤躬身道:“鹤先生,别院到了。”
  苍双鹤点头轻应着张效,  “有劳张总侍。  ”
  言罢走了出来,依然吊着眼,这里是瑞王别院,周边不得平头百姓进入,因此这里不像大梁城内的嘈杂,可今日这场面,倒也未必输于当初晏痕出殡时候的人头攒动,这等场景,苍双鹤出现实在是稀奇,因此许多随行的官员也像那些百姓一样,偷偷拿眼窥着苍双鹤,其后啧啧有声道:“怨不得十九公主如此倾心。”
  下车之后听见同僚的议论,晏亭冷哼一声,“上梁不正下梁歪,那睿王是个只看外貌的俗人,尔等重臣一个个亦是如此,可悲!”
  跟在晏亭身后的玥谣自然也听见了那些臣子的议论声,却不以为杵,依旧呆呆的盯着前头的苍双鹤。
  晏亭言罢,方才忆及身后同行的便是那些人口中的正主,心头一颤,猛然回头去看玥谣的脸色,见其只是唇角挂笑,盯着前头苍双鹤的背影,晏亭复又撇嘴腹语道:当真中毒不浅。随即无奈的摇头,快步的跟上前头的睿王和公子野。
  与苍双鹤擦肩之时,晏亭是看也不看他一眼的,先前对上了苍双鹤的眸子,令晏亭有种偷窥被抓个正着的尴尬,如今她不看苍双鹤,与其说是不屑观之,莫不如说是不敢看之。
  错身之时,苍双鹤亦是未曾侧目,晏亭的步子赶得急,他却始终信步而行,悠然若在苍双府中踱步,不过却在那一刻勾起了嘴角。
  来时人声鼎沸,见即些人的热络,公子野好不得意,下了车之后更是侃侃而谈,认为那些人会这般积极,全是因为敬仰他的气势才如此。
  姒塔勾魂的眼在睿王不甚在意之时,总也绕在公子野身上转啊转的,公子野自然瞧得清楚,愈加的认为大梁城中那些人也同姒塔一般的喜欢自己,不过他如今可是对姒塔没一丝一毫的兴趣,自顾自的沾沾自喜。
  晏亭靠近的时候,公子野正从西申的百姓是何等的恭谨说到他府中的舞姬是何等妖娆,六国之中没一个公子府比得过他府中的美人多,即便是尚晨宫中的众夫人,也比不得他邢些连名分都不曾给过的舞姬婀娜。
  睿王哼哼唧唧的听着,不附和,也不反驳,听了这些话,晏亭可是不会顺着他,十分不见外的把手搭在了公子野的肩头,甚热络道:“流云生得不好,因此甚喜见美人,不如公子这次回去,流云便跟大王告个假,去公子府中瞧瞧您那些比咱们尚晨宫的夫人们还妖娆的女子吧!”
  公子野的笑顷刻僵在脸上,扯着嘴角尴尬道:“方才本公子那话不过是随便说说,舞姬终究是舞姬,哪里会比得上夫人来得好。”
  睿王好似睡着了一般,并不应话.不过还是在所有人都未曾留意的时候眼底显出一抹笑意。
  姒塔听晏亭此言,原本紧贴着睿王的身子正了正,依然风情万种的对晏亭媚笑道:“原来上大夫也是同道中人。”
  晏亭挑着眉稍,煞有介事的回望着姒塔,好像听了何等甚惊奇的笑话道:“美人哪个不爱,流云生得不好,对美人便格外的仰慕。”
  说这话的时候,她搭在公子野肩膀上的手指还要配合着她的声音十分暧昧的揉捏着公子野的肩膀,随即感受到手下的肩膀顿时紧绷,晏亭撇嘴暗笑。
  终究隐忍不住,这公子野硬是寻了个出恭的借口,也不顾得身边还有女人瞧着,撒丫子便跑。
  姒塔看着公子野仓皇的身影有些不解,而睿王却下旨道:“好生招待了我大央的贵客,招待好了,寡人重重的赏。”
  晏亭拱手谢恩,玥谣此刻的身份虽可同行,却不得近前,即便很远,她还是看见了公子野的步调带着明显的仓皇,伸手扯着自己的粗布衣襟,开怀呢喃道:“看你还嚣张,本公主等着看你怎么夹着尾巴滚出大央。”
  进到别院的大殿许久,也不见公子野回来,殿中宫娥侍从鱼贯而行,满满当当的摆上筵席,苍双鹤并不同百官同在殿中,如此众人早己见怪不怪,上次还安排了别夕侯在晏亭身后,此次别夕也不见了踪影。
  姒塔懒洋洋的偎在睿王怀中,一等不见公子野,二等还不见那人来,便实在坐不住了,附在睿王耳边碎碎的念着:“大王,公子野去了这么久不见回,可不好生出什么事来。”
  晏亭挑着眼睛盯着睿王,睿王好似眼中只有姒塔,看不见任何人存在般,低头贴着姒塔的脸庞呢喃道:“那美人说该怎么办?”
  姒塔白了睿王一眼,急声道:  “快派人去找,公子野是何等身份若是在咱们这里生出了三长两短来,这责任,咱们可是担不起。”
  睿王恍然点头道:“美人说的极是,寡人这便派人去寻。”
  即便睿王夸赞了姒塔,可还是不见其若以前那般的展颜,这是真的担心了,睿王扬声吩咐张效带人去寻,转头见姒培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貌,伸手搭在了姒塔的肩头,陪着笑脸和声道:“美人放心便是,寡人已经差人去寻了,再者公子野身边带着的人亦不是泛泛之辈,不会生出是非的。”
  姒塔挤出一抹牵强的笑,见此睿王沉了脸,板着声 冷哼:“莫不是玥谣说得对,美人当真与公子野有些什么牵连,他才不见了一会儿,美人便冷着一张脸对着寡人!”
  见睿王动了怒,姒塔忙放缓了表情,身子软软的偎进了睿王的怀中,纤手抚着睿王的胸口道:“大王当真要听十九公主的话而错怪妾身么 妾身可是全为大王着想,若公子野真的生出了什么,你我这等逍遥日子怕也要到头了,公子野乃西申的储君,即便申厉王未曾下诏,可这也是尽人皆知之事,若他西申储君在我太央伤了,申厉王怎会饶恕咱们?”
  睿王露出欢喜的笑,紧拥着姒培,下巴抵在姒培靠在他胸前的头顶,甚欣慰道:  “美人当真贴心,寡人后宫之中,唯美人聪慧若斯。”
  姒塔眼睛盯着大殿门口,柔顺的映着睿王的轻抚。
  睿王的声音充满了欣喜,可那欣喜也只是在语调上,他的手还在姒塔的后背上游移,眼睛却暗暗的瞟着那头同样一副若有所思模样打量着他的晏亭,不过他的视线不及晏亭的明目张胆罢了。
  这别院傍山而建,后方也同苍双府中前院一般,遍植桃花林,不过这片林子却是照着玥谣的意思修建的,玥徭总说苍双鹤是桃花化身的,修了桃林,便能留住苍双鹤。
  桃林中有一座亭子,此刻亭子中端坐着二人,挂玉披金,甚招摇的公子野不似人前的张扬,语调也放的恭谨了些,道:“本公子先前便闻听先生大名,若先生肯随本公子走,先生要什么,本公子便允先生什么。”
  苍双鹤抬眼看了看绕着亭子的桃花林,半晌才轻笑道:“公子抬爱,鹤乃寻常之人,实不必公子如此费心。  ”
  公子野深深的吸了…口气,复又和缓道:“先生若是寻常之人,恐天下便无奇人异士了,先生只管开口,央睿王能给您的,便没有本公子给不了的。”
  浅笑着回话:“若鹤要西申镇国宝鼎,公子也给?”
  第六十八章 云淡风轻苍双鹤
  
  望着公子野拂袖而去的背影,苍双鹤轻绽笑颜,别夕手心捧着枝桃花,缓步行至亭中,脸上的表情似乎已经平缓,说出的话却还带着落寞的痕迹:“即便十九公主有心,可这里的桃花也都要败了,终究还是强留不住。”
  “桃花要败,鹤也无力,此乃天数。”
  轻缓的步子移到苍双鹳身边,别夕清清淡淡的笑,“即便是十九公主也有抗天之心,先生却是连想都不曾想过的么?”
  此处无人,听闻别夕的声音,苍双鹤轻抬起眼皮,那双不同于常人的眼闪着异样的光泽盯着别夕看上去温和的脸,半晌复又轻笑道:“若当真有那样的一日,鹤许会尝试。”
  “跟在先生身边三年,我却从未懂过先生,先生看似对所有人皆有情,可是细细想来,却是是对谁都无情的。”
  苍双鹤收了方才一直把玩着的玉环,探手取过立于他面前别夕手中捏着的那枝桃花,凑在鼻翼轻嗅,眼却是还盯着别夕,轻缓道:“鹤从不对无用之人上心。”
  别夕轻垂了脸,表情也彻底失了先前假扮的清淡,沉思半响,却终究还是没把心底的话说出来,苍双鹤可以轻易掌控了旁人的一举一动,这样的人,想必对于自己的心思控制的更是恰到好处,怎能像他这般的没用,轻缓一笑,平和声音道:“公子野出来了许久,殿中派人来寻了。”
  苍双鹤见别夕脸上的表情变化,并未过多的解释什么,别夕要换话题,他也不想纠缠于此,因此平和道:“公子野今天会离开大央。”
  别夕一愣,有些不解道:  “公子野游历各国都会延上好些时日,为何此番要如此匆忙,何况他是为了虞国之事而来的。”
  苍双鹤抬头遥望着别院前方大殿的方向,手指轻转着那枝桃花,莞尔道:“不管是无赖泼皮的做法,还是陪着自己的脸面来,他终究还是有自己的办法的。”
  听苍双鹤之言,别夕心头一跳,方才的阴霾也慢慢散去,略有些开怀道:“先生是说公子野是怕了上大夫?”
  苍双鹤站起了身子,轻快的迈着步子,嘴角的弧度更加的明显,道:“即便才开始,可虞国之事已成定局,谁胜谁败,对西申没有任何区别,申厉王要的不过是个由头罢了,如今卿玦杀了常逐,那由头已经木远,公子野来此,探听虚实自然有之,亦在行其收罗能人之事,虚实有姒塔相告,收罗之事也不成,兼之晏亭相逼,公子野若是再留,怕是受不住的。”
  别夕侧头轻笑,喃喃道:“果真有趣。”
  随着苍双鹤脚步追去,即便不良于视,苍双鹤却是从不等着别夕追上自己,最开始的时候,别夕总要跌倒,久而久之,倒也适应了,最主要的是,在苍双鹤眼前,别夕不会觉得自己是个该值得旁人同情的可怜虫。
  别夕如今说苍双鹤对所有人看似有心,实则无情,其实早在最开始的时候,苍双鹤已经明明白白的让他知道了这点,海枯石烂,那不是别夕有的感情,只是深深的懊悔困着他,令他紧拥着白玉秋的尸身不放,不管是谁上前劝阻,他皆以兵刃相待。
  这世上,能与别夕不相上下的,他一直以为只有信常侯的五公子卿玦,还有早他行走于天下的武圣人等寥寥几人,可却未曾想,那人只一招便夺了他怀中的尸身,轻松制住了他的反抗,似懂情之人般告诉他,即便是死了,女子也不可能希望在恋人心中留下慢慢腐朽的印象,莫不如让她入土为安。
  放手,依旧颓败,还是苍双鹤问他,可会一直如此,活死人对于苍双鹤是没用,若是这样,莫不如死了,他只容可用之人。
  那便是苍双鹤,从不轻言劝解,只用最冷漠的方式让人决定去留,想来倒也要笑,即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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