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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忠贤:八千女鬼乱明朝-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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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死心塌地地想投靠了,所以他下的本钱也就很大,“迎送供张之盛,倾动一时”。这就决不是一桌酒菜的规模,估计是请了不少民工,拉着横幅,打着旗,奏着乐。
  魏忠贤到,冯铨恭恭敬敬将一柄价值两千两白银的珍珠幡幢(佛教用品)赠送上去。
  魏公公是大老粗,见了冯铨眼睛一亮:哇!天底下还有这样的玉人?
  再看这迎接的阵势,也真是舍得了本钱的。魏公公不禁大为感动,下得轿来,与冯铨聊起了家常。越聊,越觉得这“宝哥哥”机灵,心下就十分喜爱。
  忽而,又见冯铨一下就涕泪交流。魏公公诧异,忙问其故。
  冯铨见火候到了,就把父亲的“冤案”向魏公公做了申诉,说全是东林党陷害所致。
  魏公公哈哈一笑:小子,别愁,这事情包在我身上了!
  魏忠贤此次对冯铨印象极深,回到北京,一想起这姑娘似的小伙子来,还忍不住对身边人啧啧称奇。当然,冯盛明的案子,他顺手也就给解决了:无罪释放。
  这个魏大珰,不知大家是否还记得,他在还没“珰”时,在老家曾经娶过一房妻子冯氏。冯氏也是涿州人,跟了他,算是倒了八辈子霉,后来改嫁走了。老魏念旧,可能也有些歉疚,心里没忘了这女人。他在这个时候忽然琢磨:冯铨和我那老婆是不是同宗啊?自此,他对冯铨相当留意。
  经过一番活动,不久就让冯铨官复原职了。
  冯铨感激涕零,从此成为铁杆阉党。他在此后发挥的一系列作用,给东林党带来了极大的威胁。
  可叹东林君子,在与魏阉做斗争的漫长时日里,这样因小而失大的事,比比皆是!
  冯铨自此开始,显露出了相当老辣的斗争谋略。杨涟上疏后,他分析了朝中形势,心中有数了。东林党的攻势,前所未有,却没动得了魏忠贤一根毫毛。这证明,天启帝对魏的信任,已无以复加。对东林党,完全可以破除迷信了,如果采取主动,这帮老爷们儿实际上是不堪一击的。
  荡平外廷,正当其时。
  他想到做到,提笔就给魏忠贤的侄子魏良卿写了封信,明确表达了两个意见:一是“极言外廷不足畏”;二是请启用廷杖,制服诸臣。
  这是具有战略意义的建言。信很快摆到了魏忠贤及其核心成员的面前。
  很巧,王体乾也早就有此意,前一段几次向魏忠贤提起过。廷杖,是本朝旧制,一抓就灵。嘉靖初年的“大礼议”风波,一百多位廷臣,就是生生给打服了的。
  客氏也赞同这个意见。她心肠之狠毒,在王安事件中就已表露无遗,可以说又胜过了魏忠贤十分。此次,她力劝魏忠贤早做决断。
  魏忠贤也不是不想下狠手,但他是统帅人物,遇事总要稳一点,他担心猛然使用这个极端手段,会激起不测之变,因此还在犹豫。
  冯铨的密信,引起了魏氏集团核心的共鸣。在大伙的鼓噪下,魏忠贤终于跺了跺脚,狠下心来“欲尽杀异己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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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上门来找死的工部万郎中(5)
东林党,我看你们有多少屁股可以抗得住!
  ——草民我只叹史上的有些“正人”,自认代表了历史前进的方向,偶尔就放胆做点儿坏事。殊不知历史的刁钻就在这里:好人做坏事,必有报应,而且就在现世!十年都用不到,就要你加倍偿还。
  阉党悄悄地把网张开了,就等有人来撞。想不到,第一个撞进来的并不是什么东林党,而是一个局外人物。
  这个送上门来的人,是工部郎中万燝。郎中这个官衔,相当于司长。
  万燝,字暗夫,江西南昌人,是前兵部侍郎万恭之孙。他少年时就很好学,尤其注重名节。万历四十四年(公元1616年)中进士,授刑部主事。天启元年(公元1621年),因辽东兵事紧急,工部缺人而被调为工部营缮主事,督治京城九门的城墙。
  由于这个工程他督办得好,不久就升为工部的虞衡员外郎,负责铸造钱币。
  当时泰昌帝的庆陵正建得如火如荼,钱花得像流水。朝廷经费奇缺,铸钱所需的铜不够用,把万燝急得够戗。他找工部直属宝源局(中央造币厂)的人商量,怎么才能淘弄一批铜料来,宝源局的人说:“宫里的内官监有许多破烂铜器,不下数百万件,只须移文索要,旦夕可至。”
  万燝一听这主意不错,立即行文给内廷的内官监,请求拨给。魏忠贤得知后,大怒。那些废铜烂铁他倒不心疼,他恼的是:万燝怎么敢把手伸到他的地盘里来了!依例,外臣不能刺探和干预宫中之事。这万燝不光是知道了宫内有铜,而且还公开移文索要,眼里哪还有魏公公?
  魏公公当下玩起了扯皮:我管你铸钱不铸钱的,公文压下,不办。
  万燝急得火上眉毛,却一连几个月没等到答复。托内廷的熟人一打听,才知道是魏公公不高兴了。
  按官场的习惯,这时候就要托人去疏通。可万燝是个高干子弟,不吃这套。他脑袋一热,就直接上疏天启帝,请发内官监废铜以铸钱。庆陵那边一大摊子工程正等米下锅呢!
  哦嗬,兔崽子!魏忠贤看到这道奏疏,暴跳如雷。他马上派人到天启帝那儿,告了万燝一个黑状。天启帝当然不知道里面的猫腻,就下诏斥责了万燝。
  诏下之日,万燝已经升任工部屯田司郎中,直接负责督建庆陵了。
  就在杨涟上疏风潮之后,凡是跟着弹劾魏忠贤的廷臣,皆陆续遭到天启帝的申斥。万燝又憋不住火。在风潮近尾声的时候,也就是六月十六,奏上了一本,再言废铜、陵工诸事,点名痛斥魏忠贤。
  这个奏疏,有感而发,也是滔滔不绝——
  人主有政权,有利权,不可委臣下,况刑余寺人(太监)哉!忠贤性狡而贪,胆粗而大;口衔天宪,手握王爵,所好生羽毛,所恶成疮痏。荫子弟则一世再世,赉斯养(受贿)则千金万金。毒痡士庶,威加缙绅。一切生杀予夺之权,尽为忠贤所窃。且忠贤固供事先帝者也,陛下宠忠贤,亦以此也,乃于先帝陵工,略不厝念。间过香山碧云寺,见忠贤自营坟墓,规制宏敞,拟于陵寝,前列生祠,又建佛宇,璇题跃日,珠网悬星,费金钱几百万。为己坟墓如此,为先帝陵寝则如彼,可胜诛哉!忠贤窃陛下权,内外只知有忠贤,不知有陛下,岂可一日尚留左右!
  奏疏里,把魏忠贤对庆陵工程的冷漠和对营建自己坟茔的热衷,放到一起来说,也是相当刁钻的一状。尤其是把民间流传已久的口头禅“内外只知有忠贤,不知有陛下”给捅了出来,就更加触目惊心。
  魏忠贤已经让东林党住了嘴。看见万燝跳出来,他一点儿也不怕:说曹操,曹操就到,那就拿你这不想活的郎中开刀祭旗吧。
  但是,对第一个开打的案例,魏忠贤还不想做得太莽撞。他决定不矫旨,而是想法让天启帝自己发话,打这个瞎了眼的郎中。
  凡事都要讲机会,魏忠贤现在大概正是好流年,一伸手就是一个机会。就在万燝上疏的前两天,天启帝的皇二子病死了。古怪皇帝,儿子死得也很古怪。他的皇长子刚生下来就死掉了,死后十天,皇二子生。天启帝痛惜长子,就特别爱怜这个皇二子。不料皇二子才七个月大时,在天启四年的五月二十九夜里,因为宫里的群猫齐叫而受了惊吓,也有人推测是因内操放炮而受到惊吓得了惊风病。勉强活到六月十四日,也夭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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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上门来找死的工部万郎中(6)
天启帝不知道这是猫叫惹的祸,只叹命不好,一连几天都是极度悲伤。
  魏忠贤看天启帝这时候心烦,说不定就要拿谁撒气,于是就安排好,让近侍装啥也不知道,给皇上念万燝的这份奏疏。
  天启帝一听,怎么又是弹劾魏忠贤?头痛啊,这万郎中难道是从火星上来的?
  近侍刚念完,王体乾和客氏就故作大讲小怪,说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拿这些烂事儿来打扰皇上?皇上有旨,他不知道?知道了还在皇上忧伤时来说这些,不是明摆着捣乱吗?这样的人,不狠治怎么行?
  几个人,神态都很天真,义愤也都很真诚——领导啊,我们实在是担心您的身体!
  天启帝心里的火果然被撩拨起来,大发雷霆。王体乾当即建议:廷杖万燝,以儆效尤。
  天启帝昏头昏脑,估计也没大听清,就说:行行,你们赶快拟旨。
  六月十七,有旨下,曰:
  陵工费工浩繁,内府废铜能几(能有多少),局中何人见知?万燝轻信奏请,前旨已明。今又僭言渎扰,陷朕不孝,且皇子薨逝(皇子死亡),便来激聒,好生狂悖无礼。着锦衣卫拿来午门前,着实杖一百棍,革职为民,永不叙用。
  圣旨一下,廷臣大惊:怎么会责罚得如此厉害?叶向高等人估计:这一打,要出人命,便慌忙上疏营救。工部尚书陈长祚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属下受酷刑,也写了奏本论救。天启帝均不理睬。
  第二天一早,数十位年轻武阉蜂拥而来,冲入万燝的寓所,给万燝戴上刑具,押往午门。
  从公寓到午门大约有三四里路。一路上,这些明朝的红卫兵们,有的揪头发,有的扯衣服,对万燝横拖竖拽,拳脚相加。万燝本来身体就弱,及至午门,早被打得奄奄一息。
  王体乾亲临午门监刑,他摩拳擦掌,喝令一声:“重打!”
  这杖刑是明代的刑罚艺术,由锦衣卫执行。朱元璋老皇帝创立这个制度的时候,杖刑时受刑官员要以重毡包头,同时允许在官袍里面衬上棉里子,以防重伤。除个别情况外,责打一顿,也不过是示辱之意,并非真用重刑。
  直至大太监刘瑾专权,因恨外廷大臣不合作,才矫旨令廷杖时需扒下官服,杜绝厚棉衬里,自此便有当廷杖死大臣之事。
  打棍子的时候,主事者有“打”和“重打”不同的口令,轻重程度很不一样。每五棍就要换一人执棍,就怕行刑者打得不够用力。
  一百棍打完,万燝早已血肉模糊,昏死过去。小宦官们毫不怜悯,为了表示对反魏分子的仇恨,他们拖着万燝的脚,在午门外方砖地上倒转了三圈,而后拖出长安门外(交给家属用门板抬走)。
  刚拖了没几步路,又跑出来一帮小太监,人人手拿利锥,往万燝身上一顿乱扎。
  我叫你攻击我们魏爷爷!
  万燝身上霎时千孔血流如注。好个万燝,虽是养尊处优惯了的高干子弟,但骨气硬,就是咬牙不叫一声!
  抬回寓所后,万燝一息残存。苦撑了四日,终于含愤而死,留有一诗传于后世:
  自古忠臣冷铁肠,寒生六月可飞霜。漫言沥胆多台谏,自许批鳞一部郎。欲为朝堂扶日月,先从君侧逐豺狼。愿将一缕苌弘血,直上天门诉玉皇。
  这首诗里说的“批鳞”,是说龙的喉咙下有倒生的鳞片,也就是“逆鳞”。“批逆鳞”,古代是比喻忠言直谏,触犯真龙天子。
  “苌弘血”也是一个典故。苌弘是东周景王和敬王时大臣刘文公的所属大夫,因遭受谮言,被放归蜀地。后来想不通,自己剖肠而死。蜀人感念他,用盒子盛了他的血,三年而化为碧玉。
  “碧血”一词,就来源于此。这是说:为正义蒙冤,死亦有精诚不灭!
  万燝之死,激起了士林义愤。
  想靠杀人来维持邪恶政治,也就是魏忠贤这样的低能政治家才有的水平。他们不知道,既然有所谓“豺狼当道”,也就有所谓“义薄云天”!愿死心塌地做奴才的人,在人数上从来不会过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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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上门来找死的工部万郎中(7)
不服的人,你总不可能都杀完。
  面对邪恶,东林党人没有坐视,立刻有一批人一跃而起。李应升、黄遵素、刘廷佐、周洪谟、杨栋朝等南北两京科道官员纷纷上疏,交章抨击魏忠贤,为万燝之死鸣不平。
  其中李应升的奏疏尤为催人泪下。他说,万燝死得太冤,“未报国恩,先填沟壑,六尺之孤绕膝,八旬之母倚闾,旅梓无归,游魂恋阙”!
  义士之忠魂,点燃的是人心,这就是将来历史复仇的星星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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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意中砍倒东林党一杆大旗(1)
对于廷臣的异议,天启帝已经习以为常,自有他的一套对付办法。所有替万燝喊冤的折子,他一律不看。开始还批个“已有旨了,不必渎扰”下去,后来干脆留中不发——让你们的抗议没声没息。
  魏忠贤轻松除掉万燝,气焰顿时大张,觉得暴力镇压这一手还真是解气。他睁大了眼睛,扫视外廷,觉得一个小小的万燝还是太不过瘾了,想找个影响更大一点儿的来狠狠收拾。
  他现在是顺风顺水的时候,可巧,又一个机会撞上了门来:有两个宦官向王体乾告了巡城御史林汝翥一状。
  魏忠贤得到了报告,查了查林汝翥的背景,不由大喜。
  这个京城治安官到底有什么来头?
  他和首辅叶向高有极为密切的关系!
  林汝翥,字大葳,福建福清县人,是叶向高的同乡,在祖籍两家离得很近。京中都盛传他是叶向高的外甥,可见两人关系是够铁的。
  他是在天启四年(公元1624年)的六月才出任这个职务的,刚上任不久,就亲手处理了一件民事纠纷。
  京师小民曹大的妻子与小民牛臣的仆人因故吵架,曹妻一时想不开,服毒药寻了短见。这曹大虽不起眼,但与宦官曹进、傅国兴有点儿关系,估计与曹进是同宗。
  这下牛臣等于捅了马蜂窝——关系学没学透,一脚踩炸了营!
  曹进、傅国兴带领二十多名流氓地痞,不由分说闯进牛家,把财产抢掠一空,还用锥子把牛臣扎了几百下,让他终身别忘了要学好关系学。
  事情当然是报了官,但因为事涉宦官,京城各级刑官谁也不敢插手。案子转来转去,就转到了林汝翥的手上。
  这林汝翥相当于首都公安局局长,他没有地方推了,同时也不想推。当即就提审曹大,一顿杀威棒,曹大就把曹进和傅国兴都供出来了。林汝翥大怒:宦官又如何?谁都不是法外臣民!他立刻办了驾帖(逮捕证)拿人,结果只拿到了曹进。
  宦官在民间触犯了刑法,最终处理是要移交给内廷。巡城御史问清楚后也不能办罪,只能通过奏疏弹劾,由皇上下诏给予处罚。
  曹进怕就怕把事情捅到皇上那儿去。他见林汝翥不是个用钱能买通的主儿,就哀求道:“大人只要不参我,我情愿受笞刑。”
  林汝翥想想,也行,就命手下打了他50下竹条子。这东西也很厉害,但比打板子强,一般死不了人。
  本来这事情也就算了了。没想到,一日林汝翥在巡城时,忽然跑来一个不男不女之人,拦住他的马头就破口大骂。
  京城里还有敢这么撒野的?林汝翥立刻叫人把这家伙逮了,一问,原来他就是傅国兴。
  正找你找不着呢,倒送上门来了。林汝翥把惊堂木一拍,指指卷宗说:曹进都招了,你想怎么办?
  这俩阉竖,可能是属于低等宦官,既怕治罪,又拿不出钱来贿赂。傅国兴也只好自请处分——你打我一顿得了。打完了,林大人就把他也给放了(见《明史·林汝翥传》)。
  这场官司,应说处理得不错,错就错在时机不大对。官司办完几天后,就碰上了杖死万燝的突发事件。
  小宦官们虽然没什么政治头脑,但宦官势力这次是把朝官势力干败了,他们还是看得出来的。
  屁股被打肿的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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